第3章

情事時體力消耗太多,方棠溪輕輕喘息着,仰面躺在床上。藍吹寒的性器從他的密穴中拖出時,帶出不少晶瑩的體液。

他用帕子先擦拭了方棠溪身上的污濁,才擦了自己的,靠着方棠溪躺了下來,伸過手,自然而然地将他攬入懷中。

“過兩天我又不能抱你了。”藍吹寒嘆了一口氣。

“為、為何?”方棠溪睜開眼睛。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比平時好聽許多。可惜的是,越是這種時候,他說話反而變少。

“過兩天就是我月事到了啊。”藍吹寒理所當然地道。

男女截然不同,要假扮起來自然有種種麻煩。方棠溪抓住他的手,許久沒有言語。

翌日,方老夫人果然請了大夫到房裏,給他們兩人診脈。

看到母親憂心忡忡地坐在一旁,方棠溪不由有些不安,但看到藍吹寒淡定的表情,便定了定神。

母親非要他有後,但子子孫孫百世之後,他的血脈也與旁人融合在一處,到底是不是方家的根,其實也沒那麽重要。可是他是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母親的,沒辦法也只好瞞天過海,行此險招。

大夫撚須許久,才道:“他們身體都無大礙,少夫人畢竟是女子,平日不必過于辛苦,多吃些滋補之物便可。”

他磨開了墨,開了藥方,無非也是當歸、黃耆這些補氣血之物,老夫人也沒有辦法,送了他出去。折回來對方棠溪道:“我瞧這大夫是個庸醫,明日我再去外面給你們找神醫。”

若是找醫術高明的,怕是不那麽容易瞞得過。方棠溪略一思索,便道:“娘,你着什麽急,我那義兄不是神醫麽?他來看我時,順便讓他看一看便可,不必再去找大夫了。”

老夫人很是不樂意:“你那義兄自己都沒有家口,定是不懂這類醫術。他那弟子采言,不是常來看你麽?要是懂的話,早就幫你們看好了。”

方棠溪無可奈何:“娘!你都說了,人家還沒家口,我和娘子又都年輕,不問他的話,他肯定沒想到啊!”

“那你下次好好跟他說說!”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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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方棠溪應承,老夫人這才重重嘆了口氣,讓人收了藥方,去抓藥煎了,給少夫人端來。

沒病吃藥總有些不妥,方棠溪自然不會讓藍吹寒吃藥,婢女煎藥過來,趁人不注意,便倒到了窗臺後的花壇。

此後,老夫人很是注意,沒怎麽讓藍吹寒辛苦,處理家務時只讓他在旁邊坐着看帳。老莊主不通財務,家裏做的珠寶香料的生意便一直歸老夫人管帳,藍吹寒嫁了進來,她便急急忙忙地教給他。實際上,方家帳目的主要來源還是馬場,而馬場免不了與人争鬥。老莊主既然金盆洗手,自然不好再出面,大多是網羅江湖上的好手來做護衛。

老夫人只知自己獨木難支,但底下的人明争暗鬥,周圍的馬場又看準了這塊肥肉,她又如何知曉?藍吹寒一插手,事事順利許多,她也只當多了一個幫手的緣故。

家中暫無要事之時,老夫人便打發藍吹寒去看方棠溪。

忽然有一日,丫鬟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進來,請藍吹寒服下。藍吹寒聽說其中有一味藥很是滋補,于是留了下來,讓方棠溪喝了。方棠溪看那藥汁濃黑,雖覺不安,但藍吹寒在旁勸說,于是飲下。

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些許,但仍然同房不同榻。每次藍吹寒睡他身旁,他就睜着眼睛看着帷帳頂,眼圈黑了都沒法入睡。藍吹寒毫無辦法,親熱過後就到隔間去。山莊中有許多交易處理不下,有時忙到半夜才能趕回來,藍吹寒也不想打擾到他。

這一日,藍吹寒辦完了手上之事,便去尋方棠溪。

方棠溪看到他來,為他倒了茶水,問道:“怎麽了,你殺氣有些重。”

藍吹寒頓了一頓,才道:“适才去了大風馬場回來,動了劍。”

他知道方棠溪擔心他的安危,還特意沐浴更衣,确信身上血氣全消才過來,沒想到方棠溪不過一眼就看出了。

方棠溪看了他許久,強忍着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麽事。藍吹寒時常嫌他啰裏吧嗦,他也自知自己近幾年越發地閑着,也就更操心。

藍吹寒沉聲道:“我換了衣裳,蒙面去的,你不必擔心。”

“噢。”方棠溪應了一聲。

“答應過你的,我定會辦到,你放心就是。”藍吹寒将他抱了起來,放到自己膝上。

方棠溪抗拒着這種離譜的動作,但藍吹寒一手按住了他,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膝蓋上,一股熱意順着膝蓋湧遍全身,便知他在為他疏通筋骨,便不再掙紮。

方棠溪躊躇一陣,開口道:“剛才我接到了一個遠房表妹的信,說她有了身孕,但還沒有成親。不知如何是好,胎兒月數大了,不能打掉,求我幫她找個地方安住,把孩子生下來再說。恐怕那孩子她也是不願意養的。我們……不如将孩子接過來養?”

“還沒有成親就有了身孕?你家的人都是這麽奔放嗎?”

“……我那遠房姑姑和姑父不同意他們的親事,孩子的父親得了急症去了。她六神無主,也是沒有辦法。”

“你們早搬家到塞外,親戚都隔得極遠,她怎麽會和你來往?”

方棠溪神情尴尬:“四年前,她帶着她的閨中密友一齊前來,看我到底為何能上武林榜。我與她甚少來往,也沒想到她在這件事會找我幫忙。但她既然求助于我,我盡量為她辦妥當就是了。”

“你這麽溫柔體貼,難怪會有這麽多莺莺燕燕傾慕你。”

“吹寒若肯待人溫和一些,喜歡吹寒的人一定更多。”

藍吹寒冷哼了一聲,自己的醋意已經如此明顯,方棠溪卻還是糊裏糊塗地看不出來。

罷了,和這個傻呆呆的家夥也沒什麽好計較的。藍吹寒道:“那孩子若要僞裝成我們的孩兒,你可曾想到,要做什麽準備沒有?”

方棠溪一怔,答道:“我讓人接了她到附近莊子上住着,對家裏就說是為父母抄經念佛,修身養性,等孩子生出來再回去。”

“胎兒多大了?”

“四個月了。”

“六個月以後,孩子就會出生,那麽少夫人現在不是應該有孕了?”

方棠溪一愣,吃驚地道:“吹寒的意思是說,願意假裝懷孕?”

扮成女子已經夠丢臉,現在還要假裝孕吐和大肚子,即便藍吹寒向來沉靜,也要為他吃驚的語氣感到焦躁:“既然要作戲,那就作得像一些!若是我像你這般丢三落四的,早就被人看出來了!”

方棠溪心中感動,輕拉住他的手道:“還是吹寒想得周到,我大是不如。”

“你想笑就笑吧,憋着作甚?”

方棠溪情真意切地道:“吹寒為我受苦,我怎能嘲笑?都是我悶在家裏不動,才會讓吹寒為難,待吹寒瞞過我娘,我們就離開山莊,到江南去散心。”

藍吹寒怒意消散許多,他裝扮女子雖然不覺得為難,但學着女子說話舉止時間久了,只怕自己會有些錯位認知,便如小時候一般,難以改過來,若是方棠溪仍然眷戀他這張大床,他就要考慮哪天把他從床上撕下來,打包帶走了。

“好,你記着便是。”

奇怪的是,老夫人似乎能料到少夫人近期會有身孕,時常安排了自己身邊的丫鬟,到他們兩人的房中做事,看到藍吹寒用帕子捂住口,像要嘔吐的樣子時,丫鬟們連忙上前來扶住他,還有人悄悄地禀報老夫人去了。

大夫來得比方、藍兩人所想的更快,結果卻診出少夫人竟然有了兩個月身孕。

距離前一次看診,也不過才一個多月,卻有了兩種不同的結果,年邁有經驗的婦科大夫不由得失語了。

老夫人也像是愣了一下,仍然打賞了這個在她看來成了庸醫的大夫,命人給少夫人好好補補。送了大夫出門後,她即刻又讓人找了另一個大夫來看診,直到确認少夫人有孕的事實後,老夫人才笑顏逐開,随即雙掌合十,感謝上蒼,方家并沒有絕後。

方棠溪趁機提出了要帶娘子出去散心,結果被老夫人嚴詞拒絕:“不行!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蝶兒才有身孕,你就要帶她出去,萬一有什麽不妥,怎麽辦?你上上一次出門,折斷了腿,上一次出門撞到腦袋受了傷,還把蝶兒丢了,都說你犯太歲了,這一次你還想怎地?”

方棠溪很是無奈:“娘!犯太歲哪有連犯三年的?”

“你要是想散心,就告訴錢管事,給你找十幾個随從,在莊裏莊外逛逛就成了,別想着出去了,蝶兒有了身孕,你多關心她一些。”

老夫人唠叨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肯放過他,又叮囑了藍吹寒好好照顧身體。藍吹寒在老夫人面前總是沉默寡言,此時也只不過用帕子捂住嘴唇。

老夫人看他的神情充滿慈愛,還要在他身邊添幾個丫鬟。

方棠溪忙道:“他身體好得很,娘,你就別添亂了。”

“臭小子,怎麽說話的你!”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他一向不要丫鬟,又一直在您那兒,要不就回來兒子這裏,有什麽放心不下?”

“路上摔着了怎麽辦?”

“他又沒纏足,哪會摔着?”

老夫人正要發作,藍吹寒便道:“少爺說得是。我一向自在慣了,若是多了丫鬟,反而不習慣。”

“你如今有了身子,自然不同以往,我身邊的人心細,也能看顧一下……”老夫人唠唠叨叨了許久,還是在藍吹寒身邊留了兩個丫鬟,又道,“你們雖然是分床睡的,但還是有些不太妥當,以後還是分房吧,晚上就不要見面了。”

方棠溪心中暗暗叫苦,但他自找苦吃,也沒辦法後悔。此時一只手掌悄悄握住了他的,幹燥而鎮定。

他看向藍吹寒,只見他細聲細氣地道:“一切聽憑娘做主。”

老夫人欣慰地道:“還是媳婦兒乖巧。”她摸了一下手腕上的一對玉镯,褪了下來,“蝶兒,這對镯子你拿着吧,本該給你傳家玉佩的,那是傳媳不傳女的,卻被這小子小時候偷去玩丢了。方家的男人就是這樣,對財物不走心,以後家裏的好東西,千萬別讓這小子碰着。一挨着就沒。”

藍吹寒看了方棠溪一眼,卻見他縮得像鹌鹑一般,于是收了镯子,謝過老夫人,送她出門。

丫鬟要先送老夫人回去,再過來伺候,于是房中又剩下他們兩人。

方棠溪唯恐隔牆有耳,壓低聲音道:“怎麽辦?以後你身邊多了那麽多人,就不方便走了!”

藍吹寒微微一笑:“你以前都是偷跑的麽?”

“不偷跑怎麽可能經常出門!”

“說的也是。”他笑了幾聲,聲音低沉悅耳。

“你怎麽今天這麽高興?”

“收了禮物,自然高興。”藍吹寒捏着手裏的和阗玉镯,他手腕雖和老夫人一般粗細,但骨節卻粗大一些,稍稍運了縮骨功,這才戴到手腕上。

方棠溪雖然看慣了他這張人皮面具,但還是不太适應,看到他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時,便不再移開目光。

藍吹寒忽道:“可能還是沒有你送我的玉佩好看。”

方棠溪心口一跳,見他目光深邃,似有無限歉疚,心知他是從方才母親的話猜到,未必是想了起來,于是道:“我祖上也不是向來就有錢的,傳家之寶也就值個百十兩銀子罷了,還不及這對镯子的零頭,你莫要多想了。”

“你送我的,意義終究不同。”

“你若喜歡,我以後再送你一個。”

“甚好,我也要送你一個。這段時間可能母親看得緊,而且才發現有孕就離開,大違常理,更會讓她起疑。我們過些日子再走吧,等過段時間安排好了,慢慢再走也不遲。”

“吹寒……”方棠溪自然是想到這一點,卻沒料到藍吹寒會先提出,他其實只怕吹寒假扮孕吐,又有一幹人等噓寒問暖,他一不耐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來。

兩人在一起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過不多時,丫鬟來了,連忙又分開。

“這裏暫時不需要你們伺候,都退下吧。”藍吹寒冷聲斥退了丫鬟,那些丫鬟也不知怎麽得罪了他,只道孕婦果然脾氣古怪,也只好告退。

他看着那些丫鬟離開後,旋即又溫言道:“不管再怎麽不方便,我晚上都會來看你。”

“吹寒,你實在不必如此辛苦……”

“有什麽辛苦的,不過跑一趟罷了。”

“可是我晚上睡着了,也見不着你啊。反正等出了山莊,還有相見的時候,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聽他這麽說,藍吹寒也只好放棄。

兩人沒說多久的話,便有丫鬟敲門,說是為少夫人準備的新房已經布置好了,請少夫人前去一看。藍吹寒眉心一皺,只好沉着臉先離去。

方棠溪也是毫無辦法。他初時只想着,吹寒假扮婦人,早晚有知難而退的一天,到時彼此都能解脫。可是,現在這麽耗下去,看着吹寒受苦,他卻先感到心疼。

想了一想,他召來了主管山莊財務的錢管事,道:“今年新得的香羅茶,給少夫人多送去一些,他愛喝。不要說是我說的。”

錢管事是莊中老人,聞言只覺啼笑皆非:“少爺,你對少夫人好是天經地義的,怎麽還藏着掖着?”

他道:“錢叔不必多管,按着我說的話去做便可。”

錢管事以為只是小夫妻之間的情趣,也不以為意:“少爺叫我來,就是為的這個?”

“自然不是。何管事在雲蹤馬場,做得還好麽?”

“這年輕人不得了。”錢管事啧啧道,“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随即将何十九曾經想賄賂他的事說了出來。

方棠溪沉默一會兒說:“年紀輕輕就能如此機敏,想必以前吃了很多苦。但是這樣的話,不免讓人提防。若錢叔看得起他,就多指點他一些,讓他少走些彎路。”

方棠溪是錢管事看着長大的,和何十九年紀相若,卻是這麽老氣橫秋了。錢管事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少爺放心,雲蹤馬場所有人都對他服氣得很,以後他必是可造之材。”

“如此甚好。我是打算以後五大馬場找個總管,錢叔,幫我多留意他吧。”

“少夫人不成麽?依小人看,少夫人巾帼不讓須眉,沉穩果決,難怪老夫人看重她。”

“他生性散淡,不喜歡這些俗事,久了總會厭煩的。”

“少爺對少夫人果然十分了解,難得三年多了,少爺和少夫人還如此恩愛。”

方棠溪淡淡一笑,也不多言。旁人看他們一個殘疾,一個相貌平凡,便都以為他們是勉強促成的怨偶,結果他們你情我侬地過了三年,便對他們大加贊嘆。誰又知道,他們其實并不像表面上那麽恩愛,他為吹寒斷了腿,吹寒對他很是忍耐包容,若說是愛情,卻是差得遠。

不過,私心來說,他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也沒有別的想法了。

“和大風馬場的争鬥死傷多麽?”

“只傷了三人,已安排好撫恤事宜。何管事武功高強,劍法出衆,把此事料理得妥帖,而且那天少爺還有好友到場,威懾群雄,想必大風馬場以後再也不敢進犯。”錢管事撚須微笑。

“我的好友到場?”

“正是。少爺不知道麽?”

“他生得什麽模樣?”

“他蒙着面,一身黑衣,口音似是中原人士,氣勢武功均是驚人,用的是重劍,劍法亦是雄渾。江湖上近來也沒有用重劍的名俠,莫非是少爺昔日認識的隐士?”

方棠溪搖了搖頭:“認識的人太多,想不起來了。”

錢管事武功不髙,但對江湖上的武功門派如數家珍,連他都瞞過了,那吹寒的身分的确是無人知曉,他心底安心了些許。

錢管事又與他說了些事,發現他似乎有些倦意,便知趣地告退。方棠溪三年前回莊時發白殘疾,讓人很是擔憂,老夫人篤信娶妻生子能讓他改命,他雖娶了個容貌平凡的妻子,現在妻子也有了身孕,一切都似乎向極好的方向轉變。

自從少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的重心轉移,對少夫人虛寒問暖,連方棠溪這個兒子都不像以前那麽搭理了,方棠溪不由得啼笑皆非。

或許有了孫子,母親也就不再介意他身邊有沒有人了,到時吹寒再離開,也就不那麽引人注意。

近段時間,他睡得很沉,頭一沾床就覺困倦,半夜忽然被腿部的疼痛疼醒,翻身時才恍然驚覺,雙腿失去控制,就連翻身都很是困難。

看到更漏已到三更,他忽口渴,往床下一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厮趴在大床的搭腳處,睡得極是香甜。

他不忍打擾,伸手出去,揉捏自己疼得鑽心的膝蓋。他的義兄神醫薛不二曾經說過,他的腿即便時常按摩,也會時不時地隐隐作痛。這痛楚八、九日就會發作一次,幾乎都在夜間,很是難忍,他實是不想發作時驚到自己的枕邊人,才不得不和吹寒分床。

不過,他也沒有騙吹寒,與意中人同榻而眠,耳畔聽到他的呼吸,實是讓人無法安睡。

雖說可以用拐杖能行走一些,但也只是仗着他臂力支撐身體,下肢全然無力,這樣的鍛煉自然是微乎其微。有時他會想,自己整個人如今也只剩下一半,活着可笑可憐,還有什麽用處。但這樣的念頭不過想一想,就抛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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