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疼痛似乎舒緩了些許,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忽聽得窗棂有輕微的聲響。
“誰?”他低喝了一聲,順手便要去拔挂在床頭的長劍。
一個黑裳人影從窗外輕輕躍入,随手用一枚銅錢,打在了朦胧欲醒的小厮睡穴上,走到他床前。
“是我。”蒙面的黑衣男子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張絕世俊美的容顏。
方棠溪松開了拔劍的手,幹笑了一聲:“怎麽不從門外進來?”
“門從裏面闩上了。”藍吹寒回答得十分簡潔,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攬住了他的腰,“這麽多天不見,我好想你,小棠。”
如斯俊美的面容近在眼前,偏偏說出這樣親密的一句話,方棠溪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卻又像是飲下了一碗蜜水,無限歡喜:“你怎麽這麽晚還過來?”
“我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走,山莊下就有馬車。”
“就這麽走恐怕不行。”方棠溪苦笑,“一個殘廢,一個孕婦,忽然從莊裏消失了,只會讓人以為是綁票。留一封書信再走吧。”
“也好。”藍吹寒起身便去取文房四寶。因方棠溪閉門不出,這間卧室極為寬敞,所有的東西都很是齊全。
方棠溪旋即寫了信,說是妻子感覺待在山莊中憋悶,正好有好友過來,于是請他幫忙,一同離開山莊散心。
他留書出走幾乎成了習慣,直接讓藍吹寒将信揣到了那小厮的懷裏,也不必叫醒小厮為自己留話,以後時不時寫信,讓人送回家便可。
看到吹寒已經不做易容,便知他早已忍無可忍,若是再拖延,只會讓他的耐心消失殆盡。他讓吹寒給他取了幾件衣裳,再把銀票放進包袱,此時他自己也已換了夜行衣,用黑布将滿頭銀絲包好。
藍吹寒提了包袱過來,看到他一身窄袖黑衣,面容依舊如當初一般俊朗,腳步停了一下。
“怎麽了,吹寒?”
“你拿着包袱,我抱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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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我就可以了……”
藍吹寒忽地低頭吻住了他。
“唔……”那柔軟的唇瓣碰觸到他時,他幾乎連心都要顫栗起來,可惜的是,這一吻結束得極快。
随後,吹寒用鼻尖蹭了他一下,那帶着溫度的觸感讓他已無力思考,只聽得吹寒清冷的聲音道:“每次到重要時刻就啰裏吧嗦的。”
方棠溪登時啞然,不由回想着藍吹寒用鼻子對準他面頰蹭那一下是什麽意思。是他的臉戴人皮面具太久了,所以需要感受一下人氣麽?
還在發愣之時,藍吹寒已将包袱扔到他懷裏,攔腰抱起了他,走到門前,他便很是自覺地伸手撥開門闩,藍吹寒旋即擡了長腿出門,配合的動作行雲流水。
避開了莊裏的守衛,藍吹寒抱着他出了山莊,一路下山。
涼風拂面,方棠溪迷糊的腦子終于清醒了幾分,忽然想到一事,問道:“你新得的那柄重劍呢?”
他以前從來沒見過藍吹寒用過,所以有此一問。
“放在馬車上。”
“你打算要用這個新身分了?”
“行走江湖總會遇到麻煩。”
“噢。”方棠溪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當年藍吹寒為了他,闖入霹靂堂,殺了雷鳳章的母親,并斷了雷鳳章的雙腿筋脈,結下大仇,他一時擔心,才讓藍吹寒隐藏行跡,不許再用藍吹寒之名。如今事情過去多時,雷家也沒傳出要報仇雪恨的風聲。當日的髙手被藍吹寒斬殺不少,霹靂堂無力支撐,只好投入了朝廷的羽翼。方家的馬匹也有不少賣給朝廷,此時算得上同出一門,朝廷自然不希望他們再起紛争。
即便藍吹寒再用昔日之名,也不會再起多少禍端,但藍吹寒答應了他,卻能做到極致。方棠溪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為自己忍到了什麽地步。
過不多時,到了山下,已有車夫在那裏等候。
藍吹寒抱着他,上了馬車,讓車夫前行。
車廂內十分寬敞,方棠溪坐在椅子上,雖然并不颠簸,但他下盤不穩,不得不伸手扶住側壁窗沿。藍吹寒本來坐在另一側的,此時起身坐到他旁邊,攬住了他的腰。
因藍吹寒喜歡安靜,他也不敢多言,此時車廂中彌漫着一種難言的氣氛。
藍吹寒忽然開口道:“待在馬車久了,想必會悶。可是出來匆忙,沒有帶馬。等到前面的鎮上,我們再換馬而行吧。”
方棠溪甚是尴尬,卻不得不提醒他:“我坐不了馬……”
“你坐前面,我可以抱着你。”藍吹寒理所當然地道。
方棠溪偷觑了他一眼,卻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一種被蔑視的憋屈和身殘的痛苦忽然從心底深處鑽出來,悄悄噬咬着他。但他知道,吹寒絕不是故意羞辱他。
他這是怎麽了,怎地越來越情緒低落,幾乎不像自己。
随即笑道:“才離山莊不久,被認識的人看到,我身邊沒有少夫人,家裏總要擔心,等過了金州再說吧。”
“也好。”藍吹寒坐得又近一些,他幾乎像是要靠在吹寒的懷中了,不由渾身一僵。
“你……”
“扶着我,總比扶着窗好些。”
方棠溪自然也不是拘謹的人,反正車廂裏只有他們,無人看得見,于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若是旁人,提出這個建議或許會有旖旎心思在內,但吹寒是正人君子,他若是多想就是看不起他,便收束自己的念頭,專心靠在他懷裏。
溫暖的懷抱似乎比床還要舒服,方棠溪只覺一陣睡意襲來,閉着眼睛就睡了過去。
……
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還在吹寒懷中,車廂還在颠簸,窗外卻有些微的霞光。
“天還沒亮麽?”
“現在是傍晚時分。”藍吹寒的聲音很是平和。
方棠溪吃了一驚,怎麽這一覺睡了這麽久?難道是因為在他懷裏的原因?
他只覺得這個解釋委實有些離譜,不由怔住。
藍吹寒的肩膀也并未見酸麻,渾然無事地從身旁拉出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羊皮袋,拔出塞子後遞給他:“喝點水吧,要再過一個時辰才到前面客棧。”
方棠溪接過,喝了一口,遞還給他,支開竹簾看了一下車廂外,卻見車速極緩。
行路的人都極有經驗,一般不會錯過投宿,現在會這麽晚,想必也是因為吹寒擔心驚醒他,讓車夫走得慢一些。
他讪讪道:“以前我也不睡這麽久的,怎麽不叫醒我?”
“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麽打緊。”藍吹寒淡淡地道,讓他不知怎麽接下去。
快要到客棧時,天色已擦黑,藍吹寒依舊抱着他進去,卻只訂了一個房間。在客棧自然不如家中寬敞,同睡一個房間,即便有兩張大床,也幾乎呼吸相聞。好在方棠溪白天睡得多,晚上毫無睡意,吃飯時也是食欲極少。他只道是許久不曾出門,也不在意。
這座小城的繁榮絲毫不遜色于惜花山莊附近,早上天剛亮,樓下就有人聲了。
吹寒為他端了溫熱的洗臉水,擰好了帕子才遞給他。
方棠溪有些受寵若驚:“你不必如此……”
“也不妨礙什麽。”藍吹寒淡淡地道。
方棠溪登時覺得,自己好像小題大做了些。或許吹寒只是心血來潮,而自己也實在是太廢物了,才讓他有些忍不住沖動地幫忙。
藍吹寒拿了一把梳子,慢條斯理地為他梳頭,旋即挽了發髻,用一枚簪子系住,一絲也未見淩亂。
方棠溪不由在心裏苦笑,這頭發其實他自己也不願意多看。但他并不想吹寒知道,自己為他斷腿後,又因他絕情之故傷透了心,瞬間變成白發,所以自身從不提起。就連吹寒問起,他也只說是中毒的後遺症。
縱馬江湖的少年時,他也曾刻意打扮,只求意中人能多看一眼,但現在他再無心思,只求黑布一包了事。
不過昨天睡得太迷糊,那塊用來包頭發的黑布也不知蹭去哪裏了。
藍吹寒将一襲藍衫披到他身上,仔細為他穿上,系好衣帶,打量了他一會兒,才道:“是想繼續坐馬車,還是坐轎子?坐轎子也行,就是慢一些。”
“坐馬車吧。”
藍吹寒點了點頭。他們這次出行,只要離開山莊,越遠越好,目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孩子收養下來,所以并不急着趕路。
他抱着方棠溪到樓下大堂用早點,自己去喚車夫做好行路準備,回來時,便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嬌憨少女絞着手裏的手帕,扭扭捏捏地站在方棠溪面前問道:“請問,你是惜花山莊的方公子嗎?”
方棠溪溫言道:“正是。姑娘有什麽吩咐?”
那少女“啊”了一聲,把手裏的繡花帕子遞給他:“這個……送給你。”
“是給我的嗎?多謝你!”方棠溪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手帕已被她絞得快稀巴爛了,但方棠溪已然接過。她看到時,幾乎快哭出聲:“對、對不起……”想到奪回,卻已來不及。
“繡工很精湛,我很喜歡。”
“真的嗎?”
藍吹寒重重地哼了一聲,走了過來。随之而來的,似乎還有門外的冷風。
那少女吓了一跳,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方、方公子,我先走了。”
方棠溪也知道,吹寒只是不想自己一邊表示對他的癡情,一邊還對別人牽扯不斷,可是別人只不過是表示對自己的贊賞罷了,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好在吹寒也不是毫無理智地吃醋,只是看不慣而已。于是解釋道:“她是随家人路過此地的,她家人就在旁邊那桌,很快就要走,和我們不是一個方向的。”
“才這麽短的時間,就都打聽到了?”藍吹寒輕描淡寫地問。
方棠溪才喝了一口豆漿,不由嗆咳起來,随手用帕子抹了抹嘴唇,藍吹寒一把奪過,扔到地上:“哼,你也不怕別人在帕子上下毒!”
方棠溪還想勸他不必這麽冷冰冰的,喜歡他的女孩子也敢主動一些,可是他這麽一說,卻讓方棠溪無從辯駁。
不過,這樣鮮花一般的女孩子,應該不是用毒的高手吧?
回到馬車上後,藍吹寒仍然滿面冰霜,方棠溪自然也不敢去惹他,佯裝左顧右盼,但馬車也只有這麽寬,一個人沉悶下來,便覺得整個車廂都彌漫着古怪氣氛。
好在吹寒終于動了。他取了羊皮袋,方棠溪登時如蒙大赦,待他遞過來時,連忙道:“謝謝吹寒。”接過了就喝。
一股豆香醇厚的味道湧上,裏面灌的竟然是豆漿。
此時馬車颠簸了一下,他沒來由地感覺一陣惡心,竟然喝不下去,但他不忍拒絕藍吹寒的好意,左右為難。
“你怎麽了?”
“沒事……”一句話沒說完,他掀起小葉竹簾就往窗外吐,幸好他早上沒吃什麽,沒有異味傳來。
“看你不練功,一直守在床上不下來,這回好了吧。”藍吹寒冷冷地,“坐個馬車都和女人似的,不是睡就是吐。”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找了一塊幹淨的汗巾,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給他擦拭。
“馬車太震了,還是走官道吧。”
藍吹寒狐疑地看着他。這條道雖是小路,但也很是平坦,或許他真的是在家很久不動了。“官道人多,你确定嗎?”
“好吧,還是走小路。”方棠溪精疲力竭地道。
藍吹寒看了他許久,眼底有些不易覺察的柔和:“等到下一個地方,就多住幾天吧,休息好了再說。”
方棠溪也不急着趕路,自然是答應了他。
……
好不容易撐到下個客棧,方棠溪還沒進門就在客棧門口吐了個不亦樂乎,在門外迎客的店小二一張臉拉得老長,想方設法地盤問他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被藍吹寒橫了一眼,登時不敢再問了。
方棠溪不由笑道:“像你這般性子,也挺省事的。”
“難道要像你?沒事也能惹出事來。”
方棠溪被他塞得啞口無言,旋即又被嘔吐的欲望轉移了注意。藍吹寒就抱着他,站在客棧門外的樹下,讓他側着身子,吐了好一會兒。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麽麻煩,單純是想吐也就罷了,偏偏行動不便,入住了客棧後,他就請店小二為他找兩根粗木棍,準備用來做手杖。
他許久不曾出門,那雙拐杖用得很少,也就忘了帶,一出門才發現很是不便。
木棍上生有許多毛刺,方棠溪正要問藍吹寒借利器一用,一轉頭,才發現吹寒正看着他,目光深沉難解。
他連忙道:“總是麻煩你不太好,在家還有小厮,路上只能靠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看到藍吹寒的目光變得更為陰沉,他又趕緊加上一句:“等接了孩子以後,你就是孩子的爹,還有許多事情要靠你的。”
藍吹寒神色漸緩:“你動一動,對身體也有好處。”順手接過了他手裏的木杖,用匕首打磨上面的毛刺。
房中靜靜的,只聽到匕首輕輕滑在木杖上的聲音。
方棠溪唇角帶着溫柔笑容,看着他修長靈巧的手指運刀如飛,動作流暢自然。
畢竟常年利刃在身,一般的刀劍都能如臂使指。似藍吹寒這般聰慧的人物,開始用匕首削木杖上的樹皮還有些不自然,随後就很是熟練。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藍吹寒拍了拍身上碎木屑,看到他仍然端坐在床上,專注地看着自己,發現自己起身時,他登時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笑容:“吹寒,你好快!”
對着一個男人說他好快,而且這個男人還和他有肌膚相親的關系,似乎有些不好的暗示。方棠溪不由得臉都紅了。好在藍吹寒性格內斂,想不到這一層去。
“你先試一下,看看好不好用。”藍吹寒将兩根木杖遞給他,瞥了他一眼,“怎麽臉這麽紅,是不是吹風受寒了?”
待他接過木杖,他順手就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毫無異樣,頓了一下才道:“還是躺下休息吧。”
“好!”
方棠溪将木杖放到床上,發現藍吹寒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尴尬:“放錯了。”轉而移到床邊。
藍吹寒摸了摸他的頭發,看他躺下後,便拿了被子蓋在他身上。
他在吹寒面前,還是這麽容易出錯。可是,看到吹寒這麽細致認真地做一樣東西,就會忍不住想珍藏起來,哪裏還舍得用。
“我到附近的客棧看看有沒有獨門獨院的,出入也方便些,等你身體好轉了我們再啓程。”
看到藍吹寒轉身要走,方棠溪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忙道:“等等。”
“什麽?”
“我讓人接我表妹去田莊了,如今我們留滞在此地,只怕會生出波折……”
“沒事,我會安排好。等你病情好轉了些,我就快馬親自去看看,幫她安排好穩婆,不會走漏風聲。”
方棠溪沒料到他都想到了,還打算親自前去,心知他本來就是這般細致之人,而且也把此事挂在心上,不由心安。
只是他所有的話都已說完,倒讓方棠溪不知道說什麽好,看着他許久,卻見門外的天光照進來,吹寒衣袂飄拂,越發顯得身材颀長,形容俊美。
“還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想到你此時再用劍舞,必然比當日更為舒展潇灑。若我……若我雙腿完好,真想與你對劍一番。”
多年前,吹寒連搭理他都不顧意,更不必說比劍。而如今,吹寒顧意屈就自己,自己卻是再無昔時的意氣風發。
看到藍吹寒目中又露出那種難解的神色,方棠溪正要說些什麽轉移開時,卻見藍吹寒走近了他,拿起床頭雙杖,遞給他一支。他愣愣地起身接過了。
卻見吹寒擡起自己手中的那支木杖,向他緩慢攻來,卻是一招起手劍式“清風徐來”。
木杖劃過胸前,他便順着杖端看過去。
藍吹寒皺眉道:“你的反應怎麽這麽慢了?”
方棠溪這才了悟,随即爽朗一笑,拿木杖當劍,回劍格擋,碰觸到吹寒的“劍”上時,發現他帶了三成內力,顯然是不想讓自己搪塞。于是也打起精神,認真應付。
藍吹寒的招式十分平和,只是與他對招拆招,若真是對敵的話,只需專攻他下盤,他便不得不回劍防守,不必三兩招就要落敗。
沒過多時,方棠溪便覺背上出汗,喘息急促,藍吹寒與他最後一杖相交,借勢飄然後躍,旋即倒轉木杖,站在那裏,有如堂前的芝蘭玉樹。
方棠溪心中暢快,不由哈哈一笑:“吹寒,你劍法又有進境了。”
藍吹寒絲毫不見有汗落下,氣息平緩道:“如此說來,和我打個旗鼓相當的你,豈不是也有了進境?”
這場比劍自然算不上旗鼓相當,吹寒只不過在安慰他罷了。方棠溪也不介意,嘿嘿直笑:“那是自然。”
“出了汗就脫件衣裳,免得着涼了。”藍吹寒走到他面前,矮下身為他解衣帶。
他明明只是腿殘,但吹寒卻搞得像他全身癱瘓了似的。方棠溪面頰發熱,卻又舍不得拒絕藍吹寒的接近,任由他脫了外裳,扶着自己躺了下來,拉好被子蓋上。
俊美的容顏逼近,藍吹寒親了親他的耳鬓:“我先出去了。”把貼身的匕首留給了他,自己換了一塊人皮面具。
方棠溪其實更希望吹寒露出他的本來容貌,戴面具太久了總不舒服。但他們要在這裏久住,他一個瘸子已經夠引人注意的了,又加上容顏出衆的吹寒,只怕消息早晚傳回山莊,就會有流言說,他方棠溪把嬌妻不知道扔到那裏,和個美男子厮混。
關內關外認識吹寒的不多,但知道方家馬場,惜花山莊方棠溪的,卻有不少。
吹寒的易容術很是精湛,不多時成了一個中年漢子,換了一身胡服,腰間挂上重劍,越發英武逼人,絲毫不見方才仿佛冰蓮花一般的銳利俊美。
他向方棠溪點了點頭,推門出去。
方棠溪躺了一會兒,閑極無聊,竟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