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騎馬果然快了許多,他靠在藍吹寒懷中,用了縮骨功後,頭頂只到藍吹寒的肩膀,這個姿勢倒也算得上舒服,而且開始走官道,也平坦許多,也許久沒有再吐了。不過藍吹寒并沒有放快速度,盡量保持行路平緩。
縮骨功畢竟阻礙氣血骨骼,藍吹寒也沒敢讓他用太久,只過了一天,就打算晚上住店時,助他恢複原狀。
正打算投宿時,兩人發現路上的武林中人變得越來越多,方棠溪的嗓音破綻極大,于是開始裝了啞巴,讓藍吹寒去詢問是什麽情況。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武林盟主的女兒,十大美人之一的杜姍在比武招親。由于昔日先有了四大公子,前兩年才有的十大美人,方棠溪也曾聽人打趣,說他們門當戶對,是否有意在十大美人當中擇一人為偶。方棠溪當時有了意中人,自然含糊地混過去,而後洛雲飛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的消息傳遍江湖後,和他并稱的其他三人處境登時有些尴尬。
此後易水心出家做了道士,藍吹寒易容住進惜花山莊,提起四大公子的人越發地少了,還隐隐有傳聞,說是四大公子都是謠傳,并沒有經過武林盟的公證。第一美人崔雲霜也說,四大公子是“武林前輩”,她們都是很尊敬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感覺他們許久未曾在江湖上出面,名頭有些配不上。
方棠溪和藍吹寒坐在客棧大堂,聽了一耳朵的八卦。
他沉默半晌,對藍吹寒道:“有沒有廉頗老矣的感覺?”
藍吹寒正端着茶杯喝茶,微酌一口,似是為茶水的寡淡眉心微蹙了一下:“才二十出頭,老什麽老?”
方棠溪笑嘻嘻地道:“越是老人家才越是不服老。”
藍吹寒哼了一聲:“少廢話,吃你的飯。”
正在這時,一個紅衣少女手中拿劍,撩開了門簾,走了進來,環視一眼,發現周圍桌子都滿了,只有藍吹寒那桌卻只坐了兩個。于是走到近前,問道:“兩位,可否搭個座?”
藍吹寒冷冷道:“不行。”
紅衣少女柳眉一揚,哼了一聲,随手一揚,一枚金錢镖向他們射來。藍吹寒惱她無禮,随手用筷子在镖上撥了一下,那镖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她射去。她只能偏頭避開,躲閃太快,竟有些狼狽。
“你!”紅衣少女大怒,正要發作,卻見藍吹寒容顏俊美,衣飾華貴,像是世家子弟,但世家子弟似他這般武功容貌的,卻是絕無僅有,以她見識之廣,竟然不識。他身邊坐着一個濃脂豔抹的老女人,也不知和他是什麽關系,他竟然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正給這老女人夾菜!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在下公孫雁,修羅谷谷主是我的母親。不知這位公子是……”
藍吹寒對方棠溪道:“近來你吃得越來越少了,怎麽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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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得很多了啊!”方棠溪很是無辜,雖然每頓吃得不多,但他每天都快吃四餐了,遇到好吃的還會忘情地多吃一些。此時他自然覺察得到公孫雁對吹寒的好感,發現自己阻礙了她的視線,正好生尴尬,此時店小二上了菜,端了一盤切好的牛肉上來,卻發現整張桌子已沒了放的地方,方棠溪連忙為店小二清了一個空盤:“放這裏吧!”
他擔心自己露了行跡,落了藍吹寒的面皮,于是扯着嗓子說話,結果聲音沒弄好,越發像個嗓子壞了的半老徐娘。
藍吹寒笑道:“你看,你吃的速度還不如上菜的速度快。”
公孫雁看到他們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登感羞辱。聽到她的名字的人,就應該知道她是武林十美之一,雖然她美貌不及崔雲霜,但修羅谷修煉的是雙修絕情大道,又是女子傳家,所有能娶谷主的,都可以左擁右抱,又有巨額陪嫁財産和雙修功法,所以少俠們都對她更為殷勤。哪裏見過這麽一個男人,竟然寧可對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小意殷勤,對她視而不見!
她拔了長劍,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小雁,你怎麽還沒點菜呢?”
卻是一個鵝黃衫的少女進了門來,看到他們似有争執,連忙上前詢問。公孫雁跺腳道:“他們不肯讓座。”
鵝黃衫少女斂衽行禮道:“小妹年少無知,還請兩位見諒。不過這家店已然客滿,不知能不能拼個桌?”
藍吹寒冷冷道:“那邊不是空了一張麽?”
此時剛好有客人吃完,付帳離開,鵝黃衫的少女便将公孫雁拉開了,仍然說了一句:“多謝指點。”
公孫雁仍是氣憤不平,拔劍指着方棠溪道:“我只問一句,她是你什麽人?”
方棠溪極是無辜,指着自己,卻是不敢再發聲。他明明盡量縮小了存在感,但炮火就是能延伸到他這裏來。想當年雷鳳章追求吹寒時,亦是這般瘋狂,直逼得兩人不得不跳下懸崖,讓他受盡牽連。吹寒這張臉實在是過于有侵略性,喜歡自己的人大多能抱着一種欣賞的友愛态度,但喜愛吹寒的,卻一個個像飛蛾撲火一般。
想想吹寒行走江湖,也不過只露了幾天的真面目而已。
只聽藍吹寒聲音冰冷:“他是我娘子,有什麽問題麽?”
公孫雁此時的驚訝讓她忍不住把話重複了一遍:“她是你娘子?是你三媒六聘娶的?”
“正是。”
公孫雁和那黃衫少女都愣住了。
方棠溪不由神色尴尬。他們雖然處于角落處,但兩個絕色少女先後進來,還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此時整個大堂都有點寂靜,只有藍吹寒還在渾然無事地喝酒吃菜。
黃衫少女咳嗽一聲:“對不住!我們打擾了。”連忙拉着她離去,到那張空桌子前,才壓低聲音對女伴道,“你問這麽多,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公孫雁咬牙切齒地道:“眼睛被屎糊住了的男人,我看上他什麽?”
黃衫少女回頭看了幾眼,看到藍吹寒的俊美容顏,即便是在吃飯時仍然保持着一種絕佳的儀态,便如一幅完美無瑕的畫作,如果忽略他身邊頂着一張城牆厚的脂粉臉的話。這女人實在讓人不忍卒睹,只看一眼就感覺傷眼睛。
黃衫少女正是武林盟主的女兒杜姍,聽到公孫雁來安陽尋她,于是便約她在這裏吃飯,這家店是安陽有名的,許多菜式都做得別具一格,沒想到來得不巧,今天人特別多,累得公孫雁這個刁蠻少女都受了委屈。
杜姍飛快地掩飾了眼中的幸災樂禍,小聲地和公孫雁一起挖苦兩人。
雖然武林十美公孫雁不算排名前列,而且因為脾氣驕橫的緣故,還位列後面,但最有身價的無疑是公孫雁。她杜姍看似風光,還為她的親事大張旗鼓,但實際上,武林盟十年選一次盟主,父親年老體衰,仍然眷戀手中大權,想要借她之力,網羅武林高手。
藍吹寒已與方棠溪二人吃過了飯,付帳之後,藍吹寒将他抱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暗暗注意他們的杜姍不由得睜大了鳳目——這個俊美無俦的男子,他妻子不但老醜,還是個瘸子!
她的表情讓公孫雁發現了,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哼了一聲:“我猜那女的可能不是他的妻子,只怕是他娘,看他慎重的。”
“他夾菜時多有責備,若是母親,豈非不夠尊敬?”杜姍已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我們跟上去,看看再說!”
方棠溪出了酒樓門外,便用面紗蒙住了臉。
公孫雁暗自呸了一聲:“又不是絕色美人,蒙什麽臉。”杜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崔雲霜也喜歡蒙面,但公孫雁卻是評價為“真以為自己有多好看,蒙什麽臉?”總之只要不稱她的心就是犯錯。
藍吹寒将方棠溪抱上馬背,便牽了馬緩步而行。
他身上挂的是常用的那口劍,重劍已經收起。其實他用重劍時很是不慣,真氣運行也很是凝滞,便如牽絆他的感情,讓他舉手投足都很是艱難。但習慣了重劍之後,再用回輕劍,感覺使出來時百般的游刃有餘。回頭再去想當初,便覺得過于謹小慎微了。
謹小慎微待劍至誠也是一種純粹的劍道,但現在心境變了,所追求的劍道自然也變了。
“吹寒,我們就在這家客棧住吧,離剛才的酒樓近些。”方棠溪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剛才吃到了特別好吃的菜?”藍吹寒随口問道。
“唔……”方棠溪躊躇了一會兒,“醬牛肉不錯。”
“剛才太掃興,下次人少的時候我們再去。”
“那個公孫姑娘很美豔,不過,吹寒不喜歡活潑的,對吧?”方棠溪試探地問。
“有時也有例外。”藍吹寒露出溫和之色,此時已到客棧門口,立時就有店小二上來招呼:“客官,要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天字房還有嗎?”
“對不住,客官,這幾天來來往往的客人太多,只有一間人字房了。”
藍吹寒神情不悅,方棠溪便道:“恐怕去其他客棧也是一樣,就這間吧。”
藍吹寒只好對店小二道:“把這兩匹馬牽到馬廄裏,用上好的草料仔細喂了。”把方棠溪抱下馬來。
店小二看他們穿着尋常,但一美一怪,腰攜利刃,顯然都是武林中人,雖然啧啧稱奇,但也不敢露出異色,迅速牽馬去了馬廄,帶他們進房。
人字房簡陋狹小,而且朝向不佳,入夜後十分寒冷,所以藍吹寒讓店小二燒了熱水給方棠溪沐浴用。
兌好水後,還只剩下大半桶熱水,在浴桶的水溫變涼的時候能随時用葫蘆瓢添加。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要給他脫衣裳,忙道:“你先洗吧,我臉上有脂粉,弄髒了水不好。”
“無妨。給你洗了以後我身上衣裳也會濕的。”
“我總是拖累你。”
“我們是夫妻,是家人,說這些話作甚?”
方棠溪苦笑了一下。
這句話每次聽到都會有更深一層的難過,聽得他都有點想做吹寒的仇人了,至少也是一種刻骨銘心。不過,即使他能做得出來,以吹寒的性子,對待仇人只會迅速斬殺,随後在心底激不起半點漣漪。
臉上的脂粉洗盡後舒爽許多,他泡了一會兒,便覺得四肢百骸很是舒服,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什麽時候被吹寒抱起來,擦幹淨身上的水,放回床上。
藍吹寒是不喜歡看熱鬧的性子,方棠溪自從斷腿以後,也逐漸失去興致,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但他仍然執着地要留在此處幾天,每天都要到第一天去過的酒樓坐一坐,只可惜再也沒遇到那兩個絕色少女。
方棠溪難得見到吹寒和別的女子說話時,有除了冷漠外的其他情緒,雖然公孫雁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但她身邊的那個少女卻是恭謹有禮,善解人意,若是她與吹寒相識得早,恐怕現在在吹寒身邊的就不是自己了。但她們既然不再出現,那也無話可說,或許他是錯以為那是異樣情愫。
他起了推波助瀾的心思,打算若是遇到對吹寒有愛慕的女孩子,便一力促成,表面上卻還若無其事,不過待了那麽多天都沒來,想必是等不到了,而且此地來看熱鬧的武林中人越來越多,難免就會遇到相熟的人,暫且南下,有緣的話,自會相見。
打算離開的那天早上,兩人在房中用過早飯,吹寒将他抱到馬上,自去店中結帳,準備啓程。
方棠溪仍如當初一般穿着女子衣裳,雪白的發絲垂于肩頭,與衣衫同色。雖然沒有易容,但蒙着臉,依稀和住店之前差不離,否則客棧中人看到老母雞變鴨,定會多看兩眼。
他瘸腿後,總畏懼于別人的目光,盡管努力克制,仍然下意識地想躲藏。若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但有吹寒在,他不想吹寒也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看着。
隐約感覺到有視線看向這個方向,他轉過頭去,卻見拐角處有一片紅色衣袂,他心下一急,喚了一聲:“公孫姑娘!”
那紅衣少女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冷着臉道:“他呢?”
方棠溪微微一笑,但蒙着臉,那笑容也便看不到,只是眼睛變得無比溫柔:“他在客棧裏,很快就出來了。公孫姑娘有事嗎?”
“我是來下聘的。”公孫雁微揚起下巴,又是驕傲又是美貌,令人目眩神馳。
“下聘?”
“沒錯。我看上他了,要娶他回谷。”
“什、什麽?”方棠溪呆了呆,“他怎麽能嫁給你?”
“我知道,你們是夫妻,但你年紀又老,聲音又難聽,還是個瘸子,哪裏配得上他?你一定是用了手段,拿捏住他的把柄,逼他答應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公孫雁不耐煩地道。
“算是吧。”他心下喟嘆了一聲,若是他不瘸的話,或許吹寒真的不會和自己在一起。
“我就知道。”公孫雁翻了個白眼給他,“勉強在一起有意思嗎?他若是愛你,眼睛看着你時都應該熾熱如火,你被他冷淡對待,難道都沒有知覺的嗎?”
“呃……”方棠溪想了半天,只覺得公孫雁說得無比正确。這個女孩子一定有許多男人追逐,所以才懂得那麽多。不過吹寒以前的目光更冷,現在還算是有點溫度了。這應該算是……家人的待遇吧。
“你們叫什麽名字?我幫你們寫和離書。”
“等、等一下……”方棠溪總算回過神,“你要給他下聘,我要和他和離也不能找你啊!而且我們又沒成親,和離什麽?”
吹寒雖然冒着李蝶兒的名頭強行住進他家,可是拜堂的畢竟是李蝶兒,世人都知道,蝶兒才是他的妻子,算起來他們真沒成親過。吹寒上次在客棧中,也只是随口說的,大約是嫌公孫雁過于活潑,所以打發她們離開。
“你們果然沒成親!”公孫雁大喜,“我去找他。”
“等等!”方棠溪忽然想起,吹寒不喜歡公孫雁這樣的性子,但又不好直說,看到公孫雁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他頓了一頓,才道,“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公孫雁只當這個“蒙面女子”是個走了狗屎運,拿到那個美男子的把柄,其實又老又醜,還有點笨,沒想到他竟願意主動告訴她那個美男子的消息,不由一愣,看了他好一會兒,發現她眼睛甚是年輕,居然先前所見是易容的。
這雙眼睛不但年輕,還溫柔得過了分,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感到溫暖。
“姐姐你願意說?”她又驚又喜,但看到這雙眼睛溫和地看着自己,顯然并不介意自己的冒犯,又有些不安。如果他們不是良配,拆散的話她絲毫不會猶豫,但現在這個聲音低沉的“姐姐”這麽好,讓她有點良心過不去。
方棠溪正要開口,卻見藍吹寒從門裏緩步出來,站在公孫雁身後,就這麽看着自己,目光幽深得有些可怕。
“呃……”方棠溪登時像被捏住了雞脖子。
公孫雁轉過頭,看到藍吹寒,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紅,但想起這幾天下的決定,仍是說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修羅谷會上門下聘。”
藍吹寒冷冷吐出一個字:“滾。”旋即躍上馬背,落在方棠溪身後,環住他的腰,一夾馬腹,便揚長而去。
公孫雁氣得面頰通紅,跺腳道:“什麽啊!有什麽了不起的!”但她幾時受過這種侮辱,幾乎要哭出來了。
杜姍從角落處走了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原是陪公孫雁一起來的,但因方棠溪沒有看到她,也便沒現身。
“小雁不必傷心,看他被個老女人蠱惑成那樣,他們又是往南而行,或許這是苗疆蠱術。”
“苗疆蠱術?”
“不錯,父親曾經說過,苗疆有一種水晶蠱,可以讓意中人為自己癡迷得魂不守舍的。你若想知道,我便陪你一同去看看。”
“姍姐,你對我太好了!”公孫雁抹了一把眼淚,“那你的比武招親……”
“你是我的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還管比武招親做什麽?”杜姍微笑道。
公孫雁高興得一下子抱住了她。
方棠溪也不知道哪裏惹了他生氣,一句話也不敢吭聲,直到馬速減慢,料想吹寒終于消了氣,才道:“人家畢竟是女孩子,你又何苦這麽冷淡?”
藍吹寒冷笑一聲:“要像你這麽憐香惜玉麽?”
方棠溪呆了呆:“可我是女裝啊!”
“仗着自己是女裝接近人家女孩子?”
“呃……”這麽說也有些道理,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畢竟男女有別,若公孫姑娘知道他是男的,說不定根本不搭理他。
“你呃什麽?被我說中了?”藍吹寒聽他不答,語氣更怒。
“沒有,我在反省。”他讪讪地道。
“哼。”
“吹寒……”
“幹什麽?”
“沒什麽。”他不太明白,吹寒為什麽這麽生氣,或許是因為自己對待別的女子态度輕佻?可是剛才很慎重的啊!他糾結了一會兒,想得頭都疼了,索性抛到一旁,不去多想。那兩個女孩子想必是遇不到了,他有些遺憾,但心裏畢竟有些慶幸。
這樣的話,吹寒又能多陪陪他了。
……
兩匹健馬輪流替換,也能日行三百多裏,這速度比起縱馬獨行,自然是慢了許多,但比起馬車,不知快了多少倍。
他知道吹寒歸家心切,雖然解散了皓月居,但畢竟是故地,定要去看一看的,方棠溪便不再像之前一般,在路上停留,大半個月就到了江南。
江南的初冬也有了一些凋敝之景,樹木零落,越到靠近傍晚時分,越發顯得天氣陰沉,令人心頭郁郁。
方棠溪自知吹寒想要快些回家,皓月居因為自己的緣故已經解散,但那裏還有幾個老家人,那種蕭條景象,看着越見凄涼,老家人未必想見到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于是道:“吹寒,你送我到我那鋪子去就可以了。這裏我很熟的,不必擔心,有事你就來找我……不過,料想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他笑了笑,有些局促不安。
“你跟我一起回去。”藍吹寒輕描淡寫地道。
方棠溪一怔,随即領悟過來,想必是解散了皓月居,吹寒不好向老家人交代,于是把自己帶回去。他自然不會拒絕的,于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藍吹寒右手提着缰繩,左手伸到前面,慢慢環住了他,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似有安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