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浪漫情懷”。

還有“一針見血”地看透本質的能力和口才(仁王:這不就是吐槽和嘴炮嗎?)……

更深層次的?

這個人是孤獨的,也很寂寞,從骨子裏流出來的一點寂寞,卻并不會讓人覺得心酸。

這是一個享受孤獨的人。

他大概在尋找人生的價值,卻也不在意能不能找到。

而在這過程中留下的後遺症,大概就是……總想照顧別人?

又或者是,曾經有一個人讓他照顧了很久,于是只留下一個人了以後,便變得不習慣。

會隐藏內心的想法,卻比原來要更坦率。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十幾歲時這家夥明明是一點兒也不願意把自己心情透露給別人的。

不過也是,誰還沒有變呢?

就連他自己……

會這麽輕易打開這個房子的門,肯定也不只是想要找個舍友消減寂寞這麽簡單的。

是多少有點累了,想要找人分擔點什麽。

至于到底要分擔什麽,也說不清……或者是不想說清。

而如果他這些年斷斷續續從朋友口中得知的忍足的人生歷程,他和忍足從某些角度也确實可以稱得上是同病相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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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明說的,就是,兩個人都寂寞。

不找借口,我需要人陪。

仁王這麽想。

他艱難地,慢悠悠地喝粥。

忍足有些奇怪地蹙眉:“味道還行吧?”

“餓過頭了,沒胃口。”仁王道,“不是你的問題。”

“我也沒覺得是我的問題。”忍足悠然道。

仁王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在碗裏的粥放涼之前把粥喝完了,炖菜沒吃幾口,實在是淡的沒味道。

忍足面不改色把幾乎沒動的炖菜往微波碗裏裝:“明早熱一熱用來煮面吃。”

“你還真夠精打細算的。”仁王道。

國中時好像有過一次去東京買東西遇到這家夥在搶打折的網球還是打折的用具來着……

仁王想,這個人身上的矛盾性也很有趣。分明是什麽都不缺的資産階級層次,住所和生活狀态也都有一點小資情懷,可在一些細節上也帶有小市民的特性。

碗堆在了廚房的洗碗機裏,忍足去推仁王放在玄關的箱子。

“不找個房間先放進去?”

“你不在,我還是不要進房間比較好。”

“不用這麽客套,我沒有什麽領域意識的。”忍足笑着開玩笑,“你喜歡哪個房間就直接進去就好了。啊,客房的床單什麽的都還在櫃子裏……那你剛才也可以直接進我的房間睡覺啊。”

“你作為醫生的潔癖呢?”

“這是兩回事。”忍足拎着行李箱上樓梯,“你的潔癖說不定比我嚴重。”

仁王雙手塞在口袋裏跟着忍足上樓,對于“潔癖”的定論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有些習慣也是後天培養的,這個仁王曾經想要改變,但至今沒能成功。

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狼狽,便索性默認了這樣的變化。

這些變化不全是壞的。

其實是好的。

仁王想,我已經變成了更好的自己,只是別人都更熟悉以前的我而已。

兩間客房是面對面的,忍足站在走道中間回身問:“左邊右邊?”

“能照的到太陽的?”

“也是,你也是需要光合作用的。”忍足開着玩笑打開了右手的門:“這邊會亮一點。光照最好的其實是主卧,你想曬太陽也可以來我房間。”

“忍足醫生,我白天也是要上班的。”仁王哂道,“能曬太陽的時間都在坐辦公室呢。”

“再想出外勤,也還有大半個月。你也不是非得出外勤不可吧?”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要看東京的犯罪分子怎麽想。

仁王于是聳了聳肩。

他上前兩步接過忍足手裏的行李箱:“好了,整理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忙你的。”

“好。”忍足後退幾步出了房間,順手幫仁王帶上了門。

過了幾秒他又打開了,探頭進來:“幹淨的床單在衣櫃最上面一層,厚被子也在那裏。”

“知道了。”

門又一次合上。

仁王斂着眉關上了房間的頂燈只留下床頭的壁燈,打開了衣櫃的門。

下面是空的,孤零零幾只衣架。

上面是白色的床單。

他再回過頭看客房的标準裝潢——白牆,白色的頂燈,白色的壁燈,木質毫無雕花的櫃門和床板。

真是夠标準的标準客房啊。

看起來這家夥搬到這裏以後還真就都是一個人住的。

好像也挺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和那篇雖然都是忍仁,但是這邊比較溫情日常那邊比較放飛,這邊有原着相關的衍生那邊完全架空,這邊偏正劇那邊全是套路沒有真誠……

我其實想把蠻多自己對人生的理解放在這篇裏的,但是一些長篇我的文筆就變得流水賬了……

只有短篇能文藝的起來……還是沒文化的鍋啊……上大學以後就沒好好讀過幾本書……

ORZ目前為止最滿意的還是跡仁的三十未滿……

話說回來其實我主cp是忍仁的呢。

不過世情都差不多,最喜歡的往往寫不好ORZ……

對了,關于心理學我一竅不通,仁王的角色技能設置參考了最近在看的《他來了請閉眼》和《如果蝸牛有愛情》,電視劇不是小說。

☆、4

或許真的是白天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

即使精神是困倦的,腦袋卻悶悶地發疼,漸漸地連傷口的地方也開始疼了。

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後仁王忍無可忍終于翻身坐起來。他先是盯着面前的實木色的櫃門看了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往旁邊摸着打開了床頭的燈。

适應了一會兒光線後他才從行李箱裏摸出電腦,開始看文獻。

他其實是有研究任務的。

博士畢業,又跟的是知名的導師,工作關系還挂在心理研究所,還拿的是兩邊的工資,就得兩邊工作都兼顧。老教授偏愛他,他自己得懂分寸。

論文的研究方向一早就定下了——他一直在犯罪心理學上面下功夫。

有了一線的工作經驗,出過外勤見過案發現場,給幾個惡性殺人案件做過側寫,也在閑一點的時候給其他組幫忙分析一下小偷小摸的罪犯,剩下的工作就是結合理論。

深夜其實是工作靈感迸發的時刻,而陷入思考以後身體上的不适也減輕了。

仁王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态。

圖表,數據,曲線,這些是用來輔助研究的。

還有最新的研究成果文獻。

他自己的論文切入點和別人都不太一樣,倒是不用太擔心論文的研究成果被撞還讓人搶在前。畢竟是親身經歷過惡性案件的人,切入點和視角都是獨特的。

零碎的資料要整理起來也很花時間。

仁王再回過神是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很輕,就三下。

可在寂靜的夜裏也足夠了。

“……請進?”

忍足端着一杯熱牛奶開門進來:“果然你還沒睡。”

“……你就不怕我是被你吵醒的啊。”仁王突然回神才感覺到腦子的脹痛和眩暈。他眯了眯眼把電腦推到一邊,兩只手疊在一起揉了揉臉。

忍足走近了:“而事實是你并沒有睡。”

他用牛奶杯的杯壁碰了碰仁王的捂着臉的手背:“頭疼啊?”

“噗哩。”

把捂着臉的手松開,手背上的溫度顯得有些惱人。

中央空調的氣溫是剛好的,房間裏卻不可避免地幹燥起來。整個人又坐在被子裏工作了許久,臉上被熏的發燙。

還好手還是涼的,捂了一會兒好歹舒服一點。

仁王皺了皺眉,推開一直貼在他手背上的杯子:“你自己喝吧。”

忍足顯然早就料到這樣的情況。

他直接伸手去掰仁王的手指,把杯子塞進掌心再兩只手和握在一起。做完以後他略有些詫異:“你手這麽涼?”

“還好吧。”仁王嫌棄地瞥了一眼牛奶,倒是沒有拒絕第二次。

“手涼是氣血不足,你身體底子挺虛的啊。”忍足道。

他兩只手試探地在仁王耳側探了探,才按上仁王的額角。

物理運動對緩解頭痛到底有沒有用另說,溫熱的指尖和恰到好處的力度确實能緩解焦躁。仁王在被碰到的瞬間顫了一下。他用仰頭的動作掩飾了很輕微的顫抖,斂下眉舉起杯子很慢地開始喝牛奶。

牛奶的溫度已經有些涼了,是剛好溫的。這個溫度的牛奶的味道真的不算好喝。

但仁王的注意力反而不在牛奶上,倒也是一點一點把牛奶喝完了。

他覺得自己和忍足之間的距離拉近的太快。

仔細想想又并不是在意料之外的。

他們的生活圈都不算狹窄,也都還處在對展開一段新的交際不感到厭煩的年齡段。

世界給予了他們足夠的善意,與之相對地也給予了他們相應的惡意。

冷漠和熱情交替着,讓他們感到疲憊,卻也還有所期待。

想要抓住一點什麽,卻不知道想要抓住的到底是什麽。

仁王舔了舔唇邊的奶漬。

他不太習慣空調的溫度。這讓他總有一種呼吸道都要燒起來的發燒的感覺。可體溫又确實是正常的。

把杯子隔着忍足放到了旁邊的床頭櫃上,仁王閉了閉眼又睜開。

他從下往上看忍足。

沒戴眼鏡的男人平日裏被隐藏在鏡片後面的溫和裏帶一點冷漠的眼睛,在背着光的時候又打上了一層虛幻的暖意。

仁王擡手握住了忍足的手腕。

“嘶……你的手是真涼啊。”忍足沒忍住皺了皺眉,“你不覺得不舒服。”

“我覺得熱啊。”仁王道,“空調開太高了。”

“……你在開玩笑吧。”

“真的。”仁王松開手。

他另一只手剛剛握過牛奶杯子的杯壁,就這麽一會兒也漸漸涼了下來。

索性兩只手都捂在眼睛上,涼度讓他清醒了不少。

忍足收回手退了一步歪過頭看他,眉頭還皺着:“受了傷失血過多?”

“我一直都這樣啊。”

“……你就不覺得不對?”

“沒哪裏不對啊。”仁王勾了勾唇,“我反而覺得開着空調不對。太燥了。”

“所以你之前過冬也不開空調?暖氣呢?”

“沒錢租有暖氣的房子。有棉被還不夠?”仁王道。

忍足深吸一口氣:“你怎麽還沒被凍死啊。”

還有,信口開河也不是這麽開的。

沒錢租房子那你就租得起我家啊?這可是東京中心地段高檔小區頂層的躍層!你剛才吃飯的時候說要付房租可一點沒計較到底要出多少錢……

忍足吐槽完想擡起手推眼鏡才發現自己眼鏡沒戴。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牛奶杯子:“睡吧,別熬夜了,傷還沒好再熬夜,你是不怕留下病根啊。”

“自己也在熬夜就別說我。”仁王道。

忍足聳了聳肩:“我睡了啊,起夜而已。”

“鬼話連篇。”

他們倆隔着一團空氣和燈光的邊緣對視了。兩個人不約而同露出一個沒什麽溫度的客套性微笑。然後忍足轉身開門走了出去,關門的聲音很輕。

仁王呼出一口氣。

他看着重新合上的門,微眯起眼睛。

看了一眼身邊因為時間太久而鎖屏了的電腦,仁王重新輸了密碼打開,保存了做好的資料才關了機。

他把電腦往旁邊一扔,關上了床頭燈。

重新躺下去,仁王閉上眼睛。

疲倦和睡意一起襲來。

他滿腦子雜七雜八的念頭,一會兒是寫了一半的論文,一會兒是整理好的資料的內容,一會兒是白天去警局時見過的同事們正在辦案的相關資料,一會兒是晚上和忍足相處以來明裏暗裏的交鋒。

和這樣的人相處真的很累。

明明知道放下防備也是可以的,卻并不能這樣快就全然接受一切。

但忍足比他想的還要溫柔,也比他想的要平和一些。甚至到了有些溫吞的程度。

都變了。沒有人還留在原地。

他們年少時曾有過的棱角都褪去不少,以至于這麽近的距離也不會被刺痛。

仁王昏昏沉沉睡着了。

在睡夢裏他終于放松了一些。

并且承認,從始至終他自己都是一個相信直覺的人,而往往直覺給他的反饋也是最真實的。所以忍足之于他,從一開始就有和別人不一樣的吸引力。

理由,他也心知肚明。

盡管睡得遲,第二天仁王還是在清晨蘇醒。

警局是有晨練的,生物鐘練成了自動會給身體反饋的。

再加上住院期間也有早查房,時間也差不多。

睜眼對上白花花的天花板時仁王有些發懵。他轉了轉,望見的是空蕩蕩的實木桌子和關緊的窗戶。一整晚在空調裏睡眠讓他有一種宿醉般的眩暈感。還有呼吸不暢。

仁王撐着身體坐起來,掀開被子。

他全身發熱,去沒出汗,反而更難受了。就只有手腳是涼的。

可過了青春期就漸漸變成了這樣的情況,十幾年來也習慣了。

一開始還會整夜冷的睡不着,當年也還沒有普及空調,只能把自己縮成一團。和父母抱怨過,得到的就是暖寶寶。哦,他也被強拉着去醫院看過。這當然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慢慢養着呗。可是父母做的“養生食物”他一筷子也不想動。等到幾年後他想的時候,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但那個後來,會有人給他暖手暖腳。

兩個人睡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故意把腳伸進那人的小腿之間,或者踩着那人的腳面。更多的時候兩個人沒法睡在一起,可至少睡前可以打一個很長的電話,講到睡着,也就不在意冷不冷的問題了。

這段時間不長也不短,回想起來真的過得很快,而再後來,他們分手了。

于是有了很多很多個深夜無法入眠,索性抱着書強迫自己工作。

也幸好國外的功課足夠複雜足夠難,他得花費很多很多的時間和精力才能滿足自己的好勝心,也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用來感傷了。

其實他和忍足說的不算假話。

出國念書的前幾年他是真的沒錢。

心理學的學校學費不低,出國的費用也不低。他和家裏鬧僵的時間不短,心裏知道對不起父母可在這上面他一點兒也不想低頭,于是回家服軟向父母伸手也成了不可能的選擇。

亞洲人能夠打的工不多,還往往做不長。

省吃儉用也成了必然的選擇。至于住所,學生公寓是當然申請不起的了,和別人合租還要能碰上好的室友。

是挺辛苦的。

得感謝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出國比賽的經歷,這讓他在國外的生活能自如許多。

等到念了博士,情況就好了很多。導師會給他工作,他自己也開始經營人脈。

不過到了那時候,他也已經習慣了寒冷,心态也比從前要成熟,不會再失眠了。

他甚至喜歡上了大冬天剛鑽進冰冷被子裏時那幾分鐘的感覺。那讓他清醒,讓他能最大程度地剖析自己。

冷比熱舒服。

我是生在冬天的人。

仁王想着,拉開了窗戶。

冷風撲在他臉上,仁王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了不少。

他能看見逐漸變亮的天色開始微微發紅。

二十幾層的高度,滿眼是灰白的城市。于是視野盡頭的一點紅便成了最亮眼的色彩。

睡在這裏還是要開窗的。

仁王這麽想。

他轉身往門外走,決定回報一下昨天忍足的體貼。

比如做個早餐什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啊!

有看跨年演唱會嗎?反正我是沒有的哈哈哈哈哈。

這幾天好懶什麽都不想做只想睡覺來着……

想快點寫到他們關系轉折點的章節!不然沒有東西可以寫了!老是意識流也挺煩的?這時候就需要前任上線了!EX推動劇情,歐耶!

關于手腳冷……我自己是這種情況。手的話還好,腳真的是永遠暖不起來,從十月份就要開始穿着襪子睡覺了,真的有過沒穿襪子結果睡一晚上腳都是涼的涼的睡不着的情況。手在南京倒是都是熱的,回福建就涼了,這是濕度的問題?狐貍……我總覺得他是氣血不足的人設,不知道為什麽hhhh

話說回來作為一個沒有戀愛過的人整天在寫戀愛戲,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希望新年大家都有好事發生吶~

以及希望我明年能順利找到工作!

……或者考研成績過線也可以。我要求不高,過線就好……

哎。

☆、5

忍足醒來時第一反應是看手機。沒有醫院來的消息。

他頗為欣慰地想,看來昨夜天下太平嘛。

這就是好消息。半夜一個電話被叫去手術室都快成為他生活的常态了。

主卧裏就有洗手間,他按照習慣洗了頭刮了胡子。襯衫和領帶是搭配好的,大功率電吹風一分鐘內就能搞定發型。

打開門時他聽到樓下廚房傳來的抽油煙機的聲音。

忍足愣了愣,才記起從昨天開始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住了。

他走下樓梯,望見仁王在廚房裏,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鍋的手柄,脖子上挂着耳機。

他停了一會兒,才發現仁王在講電話。

“……我已經出院了,就沒和你們說。……他們也不知道啊。……對,這個是我的錯,我承認。……我做不到。……暫時不出外勤,年末都在寫總結吧。我警局這邊休假,心理所還有工作。……聚會?我沒意見啊,你們定吧。……好,那就這樣,挂了。”他說完也沒動耳機,而是用筷子動了動鍋裏。

忍足又走近了一點才發現鍋裏的是意大利面。

仁王有條不紊地放調味料,裝盤。他關了火,轉身看到忍足就把兩個盤子遞到忍足面前。

忍足接過了。

仁王回過身去關了抽油煙機。

廚房裏一時間安靜下來,仁王摘下耳機,跟在忍足後面往餐廳走:“借用一下你的廚房。”

“随便用。”忍足道,“大清早就做意大利面?你的飲食習慣不太好?”

“意大利面簡單方便,有什麽不好?”仁王笑了一聲,“有你的份還不滿足?”

“我以為這是昨晚的牛奶的報酬?”

“說太清楚就沒意思了。”

仁王在桌邊坐下。他把脖子上挂着的耳機摘下來,和手機一起放在手邊。

忍足看了一眼,拿起餐叉什麽都沒問。

仁王擡眼看了看他:“他們知道我受傷了。”

“他們?”忍足擡頭,“立海大的人?”

“嗯。”

“消息也夠慢的。”

“不慢了,我回國也沒和他們說。”

忍足動作頓了頓。他卷了卷盤子裏的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仁王倒是不太在意忍足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他就是想說點什麽:“其實也沒有特意知會一聲的必要。大家現在做的工作說起來也沒什麽交集,也都在上升奮鬥期……真要見面都抽不出時間。在社交網絡上聊聊天也挺好的。”

“不是每個人都是這麽想的。”

“對。”仁王點頭,“所以上次在街上和丸井遇到,他問我為什麽回來了也不說。幸村和切原也都在國外,也不是每次回來都說的嘛。”

“你這算是回來定居了,他們還在國外工作。”

“我偶爾會覺得維持人際關系很累。”仁王自顧自繼續說,語氣很平淡,“和這些老朋友碰面,會不可避免談到舊事和舊識,談到一些不想提的事和人。但是你不能像是青春期一樣一不高興就翻臉。态度太溫和他們還說你變太多。”

“聽起來不像你。”

“那我又是怎樣的呢?”仁王終于擡眼看忍足,“你其實和我也不熟吧?我和他們曾經很熟,現在也很熟,但到底很久沒有見面,他們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他們生活過得如何,能看到的只有社交網絡的公共狀态。”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終于決定反省一下自己:“當然了,被關心還是讓人開心的,我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矯情一下。”

“……我還真很少聽到人用這樣的方式說自己‘矯情’。”

“學習習慣。”仁王聳了聳肩,“學心理的就先分析自己,我是這麽認為的。”

忍足點了點頭。

他和仁王還處在交淺言深的階段,這些話聽聽可以,追問還是算了。

“你也不會當面和他們抱怨這個的。”

“當然不會。”仁王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都說了我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之後的矯情。”

“所以剛才是丸井君打的電話?”

仁王搖了搖頭:“不是,是柳。”

“柳?”忍足手裏的叉子頓了頓。

“柳從真田那裏聽說的。”仁王自己說着也覺得新奇,“刑警二隊上周和神奈川警署有聯合行動,昨天剛剛結束。柳說是慶功宴上真田聽刑警二隊講故事——我跟着重案組出支援任務被誤傷這件事其實還挺神奇的,真田聽着奇怪就問了名字才知道是我。”

“真田沒有親自來問你?”

仁王咬着叉子笑起來:“他半夜給我打了電話,我沒接到,所以他後來又打給了柳。柳說他覺得我既然受傷那就應該是在休假,就早上才打電話過來。”

“你們關系挺好的。”忍足笑道。

仁王沒否認。他看着忍足:“你們冰帝就不聯絡了?”

“怎麽可能?”

“所以最親近的朋友還是早期的朋友。”仁王于是這麽感慨,“大學同學,還有之後的同學,叫出來喝酒倒是容易,其他就難了。”

忍足贊同的點頭。

他就沒問,為什麽連朋友都知道仁王住院的消息,家人那邊卻還沒有一點動靜。

原因其實猜到了吧?

交談到此為止,仁王很快吃完了自己做的意面。

盤子和鍋都是忍足洗的。在問清楚仁王在年前都不需要去上班,心理所的工作也只需要在室內用郵件解決就可以後,忍足還是給了仁王房子的鑰匙。

“既然會做飯,就別總是叫外賣。”他臨出門前這麽說,“步行五分鐘的地方就有大型超市。需要我回家陪你吃飯嗎?”

“你好好上班吧。”仁王給了忍足一個白眼。

于是忍足裹上羽絨外套出了門。

仁王上了樓,把筆記本帶到樓下。

大清早倒了一肚子真假參半的抱怨後,他的心情舒緩多了。

他原本就有話唠的一面,中學時大部分的傾訴都對着幸村了。

後來當然有另一個人聽他絮叨。

出國以後沒人聽得懂日語反而方便,對着語音助手也能說很多。

他的心理學導師曾經稱贊過他的這個習慣,說是保持健康心理的好辦法。

也是扯淡。

純粹是有些事不想負擔在心裏,幹脆就攤開來讓它散在陽光下。

為難的事太多了,不讓自己好過一點,人會過得很辛苦的。

至于聽的人作何感想,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忍足自己選了要“照顧他”,他就姑且滿足一下他的照顧心理?

他在沙發上挑了一個能照的到太陽的位置——忍足的這間公寓選址是真的挺好。

寫論文的間隙他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對自己當下的狀态做了評估。

心情出乎意料的還不錯。

他不太想出門,也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待了一整天。

忍足前一天帶回來的食材還有剩很多,足夠他解決掉這一天的三餐。

從警隊緊張的節奏裏解放出來,又脫離了醫院清新脫俗的消毒水味……

仁王想,他真的要去查一查這個地段的房價是多少了。

說起來以他現在的工資應該是能付得起忍足的房租的吧?

聚會的事後來柳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地點定在東京,說是幸村和切原當天的飛機,一下飛機就直接過去。

仁王厚着臉皮猜測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在忍足家住了幾天後發現忍足是真忙——幾乎天天值班,晚上十點以前基本回不來,偶爾半夜接了個電話就出門去。

他睡眠淺,往往會被忍足出門的聲音吵醒。

這時候就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感嘆一句,做醫生的真是辛苦。

可是又求什麽呢?

私立醫院,還是嫡系。

“現在私立醫院和公立醫院的差別沒有原來那麽大了。”忍足有一次這麽和他說,“學醫的人,多少都有懸壺濟世的理想吧?我也就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也救不了命。”

仁王挑了挑眉。

這話是在早餐的餐桌上說的。大概是被仁王每天早晨真假參半的“傾訴”給感染,忍足也漸漸會說一些他自己的事了。

病人的事,或者很少的他自己的心情。

也是半真半假的。

仁王鼓勵他:“你就當故事說,我當故事聽。解壓。”

忍足哭笑不得:“我還沒有到需要心理疏導的地步吧?”

我反而覺得你心理壓力不小呢。

仁王這麽想,卻明智地沒有說。

當天他心血來潮拿了鑰匙出門去超市。

買了菜又回家煮了粥,回想起留學時各國“飯友”的發明創造,又上網搜了點資料,把覺得能吃的又有營養的材料一股腦兒和粥一起煮了。

煮完發現這完全就不算是粥了。

鹹飯?

拌飯?

炒飯?

都差不多啦。

他這麽想着,在忍足的廚房裏翻了翻,找出一個保溫盒。

把味道還過得去的“粥”裝了一碗放進去,仁王看了看時間,決定去給今晚值班的忍足送晚飯。

我真體貼啊。

他頗為感動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先來安利一下隔壁的跡仁短篇!

算是新年禮物吧為了這個一直沒能有存稿于是說好的212121從來沒實現過ORZ

☆、6

仁王去了醫院。

還記得他的護士給他指了路,說忍足醫生還在手術室。

反正沒事,仁王就索性站在手術室外面等人——椅子已經坐滿了,是手術室裏病人的家屬們。

這個場合讓仁王無端想到國三那年在手術室外面等幸村時的場面。

并不是什麽讓人愉快的回憶,甚至那天應該是天氣晴朗的,記憶裏的手術室外的窗邊卻只透進陰雲。

這麽想來,似乎連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

東京綜合病院七層的手術室?

仁王想起自己還沒有問過忍足到底是哪一科的醫生。

前些日子住院雖然總能見到忍足,但仁王自己的主治醫生卻不是忍足。

他知道忍足去做過志願者做過援助,那擅長的就是急救?

……可一個醫學博士也不會安排在急診吧?

也不一定?

仁王側過頭看着窗外逐漸來臨的夜色,最後還是決定別想這些讓人頭疼的東西了。

發呆時不會察覺到時間流逝。

甚至走廊時不時路過的護士和家屬們間歇性的喧嘩都隔了一層,入不了耳進不了心。

仁王靠着牆看着窗外,盯着被夜色阻隔還隔了一層霧的月亮發呆。

半圓半彎的月亮在光污染下挂着一圈光暈,居然也很有幾分朦胧的美。

忍足從手術室出來就一眼望見了仁王。

……真不是什麽心有靈犀,而是在大冬天就披着一件大衣還敞着,這樣的造型實在是非常搶眼。

況且這人是看上去比實際要瘦的類型,大概是體脂率一直保持的不錯而骨架放在那裏,穿着長款風衣斜靠在牆上的樣子就像在拍什麽寫真。

忍足摘下口罩和家屬說清楚了病人的情況,又做了交代。

他去更衣室換下了刷手服,走出來時發現仁王還是同一個造型。

“你發什麽呆啊。”他走過去。

仁王近距離聽到他聲音才猛地回神。

回過神來才覺出冷。

眯了眯眼,仁王伸手攏了攏衣襟。他轉過頭,望見忍足帶一點疲憊的神色。

“沒什麽事就給你送個外賣。”他說。

忍足低頭就看到家裏很久沒用過的保溫盒。

神色帶上一點玩味,他微微歪頭:“去我辦公室?”

“走吧。”

辦公室裏開了空調,仁王走進去的時候小小松了口氣。

忍足好笑地回頭,接過他手裏的飯盒:“我還以為你不怕冷呢。穿成這樣,你站在外面多久了?”

“也沒多久。”仁王左右看看拖了把椅子坐下了,“穿太多活動不開。”

“你還在養傷,要怎麽活動啊?”

“哪裏還在養傷?要不是因為剛好碰上年假,我就回去上班了。”

忍足打開飯盒:“年假?我怎麽記得警局和醫院都是全年無休……”

他目光停留在飯盒裏。

仁王眨了眨眼:“怎麽了?”

“你……”

“我怎麽了?”仁王見忍足的表情變得複雜,無辜道,“你不要看它長得醜就歧視它,味道還不錯的。”

“你嘗過了?”

“我自己做給自己吃的啊。”仁王道。

忍足默默和他對視,幾秒後緩慢地點了點頭:“勉強相信你。”

“做人做事不要以貌取人。”

“我為什麽要在這裏聽你講道理……”

仁王在忍足的辦公室裏繼續發呆。

忍足吃完遲來的晚飯去把飯盒洗了,放在一邊。

他坐會辦公桌後面拿了病例看。

仁王也不打擾他。

他們其實也沒什麽可以聊的。

客套的寒暄也沒什麽必要了,距離拉近了以後,就保持沉默也挺好。不尴尬,也挺輕松的。

忍足沒趕人,仁王就自顧自坐在他辦公室的角落。

中途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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