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差。

不過……

“以跡部的作風,把你們聚在一起并不難吧。”——仁王雅治

那頭許久沒有回話。

仁王在被子裏翻了個白眼,想枉我這麽多天每天早上和你吐黑泥,現在一點效果都沒有嗎?

這家夥就像個鋸嘴的葫蘆,心裏在想什麽從不明着透露,有了破綻還會熟練地用吐槽掩蓋。

“坦誠一點如何?或者我們玩一問一答的游戲?”——仁王雅治

又是許久沒有回話。

仁王握着手機數着星星,翻了個身凍的嘶了一聲的時候,那頭才有了動靜。

“隔着這麽遠的距離,用手機來一問一答?”——忍足侑士

“這大概比面對面要容易,你覺得呢?”——仁王雅治

“你又想知道什麽呢?”——忍足侑士

“你等等,我打字有點慢。”仁王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窩在被子裏這麽久一點效果也沒有,畢竟握着手機就代表手指擱在被子外——仁王從來把頭埋在被子裏睡覺。這大概也是他躺在被窩裏許久也睡不暖的原因,肩膀都露在外面,不冷才有問題。

但習慣了也就不在意冷了,而這時候顯然是另外的事情比較重要。

“我今天有點難過。不知道是為了父母的妥協而感到難過,還是為了情願一直傷害他們也不妥協的自己難過。想想看父母雖然反應激烈,卻給了留了足夠的餘地了。我還是一直在傷害他們。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又懷疑自己在堅持的只是堅持本身。而比起被懷疑,更讓我難過的其實是……”仁王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用哲學的語言去概括自己今天的感受。

他想了想,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就繼續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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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要結婚了,我想你可能知道我以前和他交往過。今天母親問我‘那你呢’,那樣子就好像我鬼迷心竅到今天只是迷戀一個人一樣。做父母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這樣的人,卻情願把過錯歸咎于別人。我表現的若無其事也會被懷疑成是在粉飾太平。更糟糕的是,因為之前我們在一起,而現在他已經‘迷途知返’……父母就會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走回正軌?而正軌又是什麽呢?世界上的條條框框這麽多,把自己限制死是多可悲的事啊。”

而今天的妥協只是出于愛,并不是出于理解。

仁王完全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卻還是想要找人傾訴些什麽。

現成的垃圾桶就在手邊不是嗎?

他并不是非常在意忍足的回應。

比起忍足真真切切地坦白,他可能更喜歡通過微表情和微動作去探究一個人真實的想法。

學心理的人很容易會進入這樣的過度解讀的誤區,仁王求學的過程中被數次警告過。

但有時候這真的是樂趣,完全舍棄是很可惜的。

忍足的“閉鎖內心”,在仁王眼裏,是一道非常有趣的謎題。

而仁王喜歡解題。

回複隔了一會兒才過來。

“你想交換的問題是什麽呢?”

“你又願意說點什麽呢?”

“不限定清楚,我是不會接話茬的。”

“我其實也并不了解你對吧?帶條件的問話攻擊性就太強了,我可是個溫柔的人。我今天想看故事。你願意說什麽,我就看什麽。你如果沒有文筆潤色,那我們打電話,你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就當做睡前故事了。”

信息發出去後過了十分鐘,仁王收到了忍足的電話。

夾雜着關西腔的低音裏帶着無奈的情緒:“你說服我了。”

仁王勾起唇懶洋洋地笑。

作者有話要說: 唔,仁王是對自己很坦誠的人所以他也比較無所謂一些事。

而忍足大概是藏的更深也更在意某些事,表面卻非常雲淡風輕的類型。

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是“仁王鬼畜在表面,而忍足鬼畜在內心”,大概是平川悠太太寫過的人物評價,我深以為然。

到目前為止關于忍足的人設也一直在修正,不過既然标題是“相似的你”的話,我會讓他的性格維持在和仁王相似又對立的度上的。

大概不太符合熱情的關西人的形象?

……不管,我已經OOC預警過了。就是這麽任性。

我發現忍足也是天枰座。

仁王總是在和天枰座談戀愛呢。

不過天枰座和天枰座中間的區別也很有意思,啊,XF的人設本身就很有意思。

☆、12

忍足深夜給仁王炖雞湯。

“人總是通過一段又一段的感情得到成長的。經驗會讓人得到教訓,而這些教訓也會讓你變成更好的自己。我一直很喜歡悲劇走向的小說和影視作品。那些能給我參考,避免走的太過慘烈。”

他坐在房間的書桌前,面前是用電腦打開的文獻。

在和仁王發短信時他确實在看文獻準備資料,只是并不如何專心。

盡管還不到一個月,但家裏是兩個人的感覺确實和家裏只有一個人差了很多。有些時候僅僅是知道隔壁房間睡着另一個人就能讓人感到安心。

忍足原先不是這樣的。

他從中學時就開始獨居,按道理已經習慣了孤獨。

然而歲數一年一年增長,他也漸漸貪戀另一個人的體溫了。

更何況經歷過兩個人在一起能夠多溫暖,才明白一個人往前走是怎樣的寂寞。

他想找個人陪。

在這個關頭遇上仁王大概算是意外之喜。

“能堅持是好事,不能堅持也不是壞事,終歸只是選擇的不同而已。你其實也并沒有動搖不是嗎?”

“我要聽的可不是你的‘教育’。忍足醫生是不知道故事怎麽講嗎?”那頭仁王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帶一點鼻音。

忍足猜他大概躺在被子裏聽電話,聞言也只是笑笑:“我在做故事的開場白。”

“你可以快一點進入正題。”

這麽說着的男人想來會是微勾起唇的表情。

最是吸引小女生。

他住院的那段時間,醫院裏的小護士們都格外躁動。

忍足想過當初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突兀地提出同居的提議。其實仁王在醫院并沒有表現的有多寂寞,相反那個人一個人的時候還挺悠閑自在。當然,同事來探病他也能在熱鬧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忍足甚至能看明白,被仁王說出口的所謂“煩惱”,其實也并沒有被仁王自己放在心上。

但現在想想,仁王格外吸引他的,或許是那無所謂的外表下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自信和勇氣。

“故事從哪裏開始呢?”忍足很慢地想,也很慢地說,“很久很久以前……也許也沒有多久。”

有人聽的話,就叫他說一說自己的往事吧。

大概不會比仁王口中的和柳生的過去來的輕松圓滿。

也是啊,畢竟他和仁王相遇時,都是一個人。

那從前呢?

從前的事,大概仁王也有所耳聞。

不然,這個敏銳的男人,一個字也不會問。

忍足想到了跡部。

他和跡部的交往,大概不像是仁王和柳生那樣水到渠成。(仁王:……誰告訴你我們水到渠成的?!)

“年輕的時候總會沖動。被随便哪個故事情節感染,或者被一件小事感動。有些人真的很耀眼,跟随着他往前走,日子久了就沒法不被吸引。而你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像是看上去那麽遙不可及。你可以碰到他,那你就不可避免地想擁抱他,甚至擁有他。”

跡部就是這樣一個人。

冰帝的每個人都仰望着他,卻也有機會平視他。

他沒有優秀到不真實的程度,并且始終在努力着。

于是許多被他感染的人聚集在他周圍。

忍足原本以為自己和跡部的那些追随者不一樣。

他也很優秀,優秀到有那麽多機會站在跡部身邊而不是身後。

年輕的荷爾蒙相互感染,碰撞着就越了軌。

“在當下,是說不清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的。總歸有激情,又有那麽多場合能夠在一起,于是暧昧着暧昧着,也就變成了那樣的關系。”

忍足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戀,跡部也不是。

當然這并不是歧視什麽的,只是他們之前也都和女孩子交往過,交往時也是真心往來的。

但他知道他和跡部也并不是一時沖動。

也許一開始是,所以争吵,疏遠,又忍不住靠近。

比較起來,是他更離不開跡部。因為那個人是那麽強大又那麽溫柔,他沒法不被他吸引。

然而感情從一開始似乎就有了高下之分,那麽長久的可能,也就同時失去了吧。

“人的不理智和自視甚高,就在于總是會以自己的角度去為別人思考。但‘為你好’這種事,給人帶來的多是負擔吧。這樣的道理就算心裏明白,真要做到也不容易。”

忍足想,仁王剛才說到了“正軌”。

正軌是什麽呢?

有個好工作,和一個好女人結婚,有可愛的孩子?

不,不是。

這只是俗世眼光裏的“正常人生”。

叫忍足來說,正軌大概是一種正确的生活狀态吧。

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有正常的情緒起伏和感情宣洩,有自己的生活,能愛別人也被愛着。

而從這個角度,仁王一直走的,也就是正軌。

“我其實沒經歷過你剛才說的心裏掙紮。”他說,“我家裏在這方面對我沒要求。”

他的心理掙紮,更多的,是想要和一個人走下去,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吧。

愛讓人偏執。

偏執過了線,就會失去自我。

他後來那麽拼命地念書,去了窮山惡水的地方,也去戰亂邊緣的地區待過。

病痛,貧窮,還有社會動蕩。

所以人要有眼界,要往前往上看,別讓自己的格局限制在很小的框架裏面。

“自私沒什麽不好的。能夠清醒地認識自我,才是一個人最大的本事。”

忍足給面前的文獻翻了一頁。

他是感謝跡部的。在那段感情裏他學會了那麽多。

但他也有點可惜。

分手的情侶想要再做朋友并不是那麽容易。

盡管雙方都有心維持聯系,但尴尬的地方也還是有很多。

如果一開始不表露出來,如果一直只是朋友,或許要更好。

但忍足想,怎麽可能更好呢?

如果只是朋友,他和跡部的距離,永遠就是那麽遠。

而現在,至少他曾經擁有他。

忍足突然有些好奇:“柳生要結婚,你什麽感受啊?”

仁王對他的故事很不滿意。

能不能說得淺顯易懂生動有趣?

故作深沉,毛病!

可這個問題也沒什麽不好回答的。

“感受啊,挺複雜。”他往被子裏縮了縮,“其實他能結婚,我真的挺高興的。這一條路太難走,如果不是只有這個選擇我也不至于一條道走到黑。他原本就是被我拖下水的,這不是托詞。當然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所以我也不會自己扛下所有責任。”

至于剩下的也沒什麽了。

他不是對一段感情抓着不放的人。

柳生的特殊點在于他是他的初戀,這大概是每一個男人跨不過去的坑。

“禮尚往來,你呢?”仁王問道。

“差不多吧。”忍足說,“你這麽問,是知道我剛才故事的主角是誰?”

“假惺惺的累不累啊。”仁王很輕地嗤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同性戀,那為什麽會覺得我看不出來你看着跡部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看破不說破。”忍足輕嘆,“說話留一半。”

“我留的已經夠多了。像你這樣,說一分藏九分,太累。”仁王評價道,“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你說的倒也沒錯。”

忍足奇怪地覺得有些輕松。

以他的習慣,仁王的話已經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線。

可他和仁王認識太早了,學生時代的朋友情誼在現在想來是會有柔光濾鏡加持的。而他們的過去又有那麽多相似的地方,相似到讓人覺得,他是懂他的。

又或者是,研究心理學的仁王,本就是有意踩着他的底線說這樣的話的。

“你說咱們這算是互相坦白嗎?”忍足開玩笑道,“連情史都交代了。”

“只是一部分而已。”仁王也笑起來,“你說的那樣含糊,還覺得自己坦白?坦白的是我啊。”

這倒也是。

忍足一直覺得仁王和從前變化最大的地方在于,以前的仁王會用謊言來包裝真話,而現在的仁王,會用真話來包裝謊言。

似乎把包袱都丢出去,就能一身輕松上陣。

當然他從前也對仁王“欺詐師”的一面沒有太多體會,而從記憶裏的一些時間來看,會被柳生直接識破欺詐手段的仁王,本身也不是特別認真在騙人。

那家夥的自我保護機制,本身就太過智能了吧?

“我突然發現你還挺信任我的。”忍足道。

仁王閉上眼。

他終于把被子睡的暖了一些,于是睡意湧上來。

信任嗎?

這麽說倒也可以,畢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而是相處過成長期的朋友……姑且能算朋友吧。

但忍足也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哪裏呢?

仁王想起那天他在病床蘇醒時見到忍足的畫面。

穿着白大褂帶着口罩的男人只露出被眼鏡遮擋的眼睛。

但那雙眼睛是幹淨的。

而且是平靜的。

他研究犯罪心理學這麽多年,面對着這麽多罪犯或者研究者同僚。

研究心理學的人多少帶一點第三方視角,于是便有着冷眼旁觀的冷漠。

而罪犯自不用說。

至于他的那些警局的同事,憤世嫉俗或者純粹把警察當做一個職業,大多見識過這個世界醜惡的一面。于是憐憫心和同理心與責任感一起日夜堆疊,疲憊和麻木也交替存在。

也無怪他被忍足吸引。

這個男人同樣見識過世界上許多的苦難,但他的平靜也是從心底湧上來的。

所以仁王想,大概沒錯了,他能懂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寫了什麽了,我爸今天回來在旁邊呼嚕震天,簡直進入不了氣氛……

以及隔壁開了個真仁文→

☆、13

忍足的故事沒有說完。

聽的人覺得沒意思就直接岔開了話題。

忍足也不生氣。他知道仁王是嫌棄他說話保留太多。

不過坦誠也是需要階段的,現階段的他和仁王,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至于仁王的嫌棄,至多作為兩個人心照不宣的調侃,權作下一次話題開啓的鑰匙罷了。

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下顯示的時間,忍足勸仁王快點睡:“本身氣血不足就別熬夜了。你不想吃藥的話,我明天去買點花生給你煮湯?”

仁王一臉嫌棄:“花生怎麽能煮湯?”

“你不喜歡甜湯就放到骨頭湯裏面,和黃豆味道差不多的。”忍足聞言道。

仁王被他刻意放柔的語調弄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本就有些冷,他索性在被子裏痛痛快快打了個寒戰:“你別說了,我拒絕。”

“別像小孩子一樣挑食。”

“噗哩,人生在世,連自己喜歡吃和不喜歡吃的東西都要控制,那就太沒意思了。”

“……”忍足無奈,“花生紅棗桂圓枸杞,你選一個?或者黑芝麻?不然就豬肝?”

仁王直接挂了電話。

忍足沒忍住笑出聲來,覺得會因為挑食而賭氣的仁王實在是很可愛。

而那頭挂了電話的仁王把手機扔到一邊,想忍足是不是裝溫柔裝過頭了?還是說他就是喜歡照顧人所以也喜歡別人鬧點小脾氣?

他當然不止于挑食這麽嚴重,就算以前是,出國這麽多年硬生生也治好了,就只是他能感受得到自己鬧一鬧忍足反而更高興。

什麽毛病?

他懶得深入分析。

擡手關了床頭燈,仁王閉上了眼睛。

很久沒睡的床和房間了,被子裏的味道卻很熟悉。

貫穿了童年和青春期的記憶才是最深刻的,盡管他這麽多年沒有踏進這個房間一步,躺在這張床上時他還是沒來由覺得安全。

他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

體現在很多方面。

但與此同時他也是一個自信到能給人安全感的人。

這并不矛盾。

而且仁王覺得每個人多少都有一點心理問題,他自己當然也有。缺乏安全感也不算什麽大事。反正就算裝他也能溫柔體貼到給人無與倫比地安全感。

在國外交往的小男友曾經說過他“完美地像個虛假的人”。

仁王權把這種形容當做誇獎。

他和小男友有個浪漫的開端,有短暫的甜蜜過程和幹脆利落的結尾。感情就到那個地步,剛剛好。所以仁王就沒告訴他的小男友,完美本來就是假象。而虛假,本身也是一種真實。

他能把一段感情包裝成完全夢幻的形态,也能把遮羞布完全揭開去吓跑試圖接近他的人。

于是到了現在,他漂泊太久,想要歸岸。

至于岸在哪裏……

如果人本身是海,那何處不是岸?

仁王陷入睡眠前想,明天去海濱路那條街上跑跑吧。沿着海岸線跑步是放松的好辦法。

第二天他真的去海濱路了,倒沒有跑步。

大冬天的跑步事小,着涼事大。

年輕時不太在意,但到了這個年紀一旦生病就不是出一身汗能解決的事了。仁王還打算年假結束就回警局上班,這個關頭不打算讓自己生病。

主要是沒有太陽的天氣,跑步沒有散步舒服。

出門前爸媽沒有多說什麽,就只是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送到門口才有些猶豫地說如果他有了伴,能不能讓他們也見見。

仁王被這樣的小心翼翼弄得心裏難受,就點頭應下了。

然後他想,還好這個時代男孩子就算很遲不結婚也不算什麽不正常的事。不然他一出門就好幾年不回家,也不結婚,爸媽在背後還不知道要被說多少閑話。

沿着海濱路走着他就想起讀書時的事。

那時候路邊沒有這麽多商店,人行路也沒有修的這樣整齊。

他體力不過關,每天的訓練單就加了跑步。晨訓前和晚訓後。他不耐煩繞着網球場跑圈,就沿着這條海濱路。來來回回,上坡下坡。

那時候這條路的路燈還是舊的,燈光瓦數不高,還時常因為故障而一閃一閃。

他晚上挂着耳機迎着海風,全身的肌肉都是酸軟的,心卻很靜。

浪潮的聲音很大,攪得他聽不清耳機裏音樂的歌詞。可那也沒關系,在跑步的時候,什麽也不用想。出了一身汗,渾身輕松。

現在倒是沒法這樣了。

商店多了,人就多了。更別提附近多的幾個樓盤。

這裏早就不是當年那麽清淨了。立海大的校園都劃給工業區一小塊,畢竟還算是好的地段,寸土寸金。

他走到路的盡頭。

斜坡的頂端是立海大的校門。

經過修繕的門上燙金的字換成了更收斂的字體,倒是石頭還是同一塊。當年矮個子的切原一跳就能跳上去的高度,現在看果然只到肋骨的位置。

仁王轉過身。

從上至下的角度,能看到很長的柏油路和一片海。

他站在那兒吹了一會兒風,才轉身往回走。

回來的時候空手回來,走的時候也空手走。

坐進車裏開了車載空調仁王才覺出冷來。他摸了摸自己被凍的冷冰冰的臉,想着回去是不是問忍足要兩粒感冒藥吃會比較好。

一路開到東京,堵了大半個小時,他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他上了樓,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甜味。

循着味道進了廚房,忍足正對着湯鍋攪着什麽。仁王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眯了眯眼:“……你真的去買了花生?”

“不難喝。”忍足安慰他,“就是普通甜湯的味道。”

仁王:“……”

你也沒必要真的把我當孩子哄吧?

兩個人在廚房裏面面相觑了兩秒,又不約而同側過頭笑了。

其實都知道對方在打什麽啞謎,偏要硬着頭皮往下演。

仁王早些年确實是很喜歡這樣的方式的,後來漸漸地在外國也習慣了簡單粗暴。這回又重新回到這種慢慢試探,悠哉悠哉調情的節奏,舒服中居然還覺得有點新奇。

“你有這個閑工夫,随便也能哄來女孩子了。”仁王道,“到我這裏只會被嫌棄的。”

“我看你也沒有多嫌棄。”忍足關了火,“不留在家裏吃午飯?這麽快就回來了?”

“你不是做了我的飯了嗎?”

忍足笑了:“我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你還真的回來了。”

“循序漸進,慢慢來。”仁王也噙着笑看似随意地道,“再吃一頓飯,家裏四個人都要消化不良了。”

吃飯的時候仁王說如果柳生真的給我發了結婚請柬……

忍足聽他說了一半停下來,又對上人帶一點揶揄的眼神,便從善如流地接話道那我陪你去?

你願意當然好。仁王說就怕你覺得尴尬。

你都不尴尬我尴尬什麽?忍足覺得好笑。

“想想看最尴尬的應該是柳生才對。”忍足點了點仁王,“你比他厚臉皮的多。”

“多謝誇獎。”

忍足看着仁王笑眯眯的表情,心裏有些微妙。

這對話裏的暗示實在是已經到了明示的程度了,忍足在想他是不是要找個機會點名。但仁王顯然挺享受這種妾身未名的狀态,他又覺得縱容他也沒什麽。

說起來這樣大方地談起婚禮也是一種本事。

畢竟……

忍足想象了一下如果跡部要結婚會怎麽樣。

然後他承認,就算他希望跡部幸福,在想象跡部婚禮時,也是有一點心酸的。

忍足想那一點心酸,到底是出于不平,還是人本能的對前男友的成分複雜的敵意?

不過既然聊到了婚禮……

“你有禮服嗎?”忍足問道。

仁王根本毫不避諱別人進他的屋子,似乎是很自信就算進了屋子也得不到什麽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隐私。他當初搬進來時就一個行李箱,後來箱子裏的東西也都擺出來了。

忍足想了想确認了一下當初箱子裏就只有簡單的換洗衣服。

日用品是仁王後來直接在附近的超市買的,生活用品忍足替他準備了。至于其他的……仁王倒是在他問的時候說過警局的更衣室裏留了一些換洗衣服,但想也知道既然是警局的更衣室,那放的就不可能是正裝。

但忍足又覺得沒有正裝應該不太可能……吧?

“禮服?”仁王眨了眨眼,“制服算嗎?”

“……你難道打算穿警服去婚禮?!”

“……噗哩,你想太多了。”仁王攤了攤手,“但這事兒也八字沒一撇,到時候再買也來得及吧。”

“你過兩天回去上班就沒時間了。”忍足想了想站起來拿上鑰匙,“現在出去逛逛吧?陪你去買衣服?”

“……哈?”

忍足微笑着推了推眼鏡:“其實,雖然你穿風衣好看,但總穿這兩件衣服也顯得太寒酸了吧。每次去你房間都能看見你空了一大半的衣櫃。”

仁王反應過來。

他笑出聲後調侃道:“所以?你一直想給我買衣服啊?那現在去逛街,你刷卡?”

“你願意我當然無所謂。”忍足聳肩道。

仁王笑着搖了搖頭:“你這種态度我會懷疑你有不正當的收益途徑的,醫·生。”

“我記得你不管經濟案件。”忍足微笑,“而我,确實有不正當的收益途徑啊。”

“比如?”

“比如股份分紅什麽的。”

忍足本家是經營醫藥生意的。家裏的生意主要是大伯在做,但他父親一路正統學醫做成私立醫院的院長也和家裏的支持有關系。學醫的人大多通透,因而當初他和男男女女都糾纏不清的時候他父親也沒有多說什麽。可能他後來一門心思往貧窮的地方跑,去做志願者做公益活動反而比較讓家裏人擔心。

忍足現在也想明白了,他爸媽都更習慣用物質來表達親情,那他就接受就好。總歸這樣的高級公寓送過來,就和一般家庭的父母給孩子買一輛自行車或者買一套新衣服差不多。

他挺随遇而安的,而能生活的好些又何樂而不為呢?

終歸是父母的心意。

而讓他比較一下到底是這樣冷淡的親情比較好,還是仁王那樣比較好,他也說不出來。

酸甜苦楚,冷暖自知,無非如此。

“走吧。”他拿上車鑰匙,“你真的要買點衣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忍足只是覺得仁王的審美起伏太大,有些衣服實在辣眼睛所以忍不住了而已hhhh

☆、14

大過年的兩個男人一起逛街,在場面上還是挺奇怪的。

就算只是逛商場。

仁王對忍足帶着他往商場裏的男裝店裏走沒什麽意見,就是在忍足開始看某些比較花哨的款式時喊了停。

他提醒忍足:“我加班起來也是好幾天回不了家的,深色耐髒。”

“……這就是你出門常常是棉T套風衣的理由?”忍足推了推眼鏡。

“這種衣服一打扔洗衣機都不用擔心串色,有什麽不好?”

“我也沒見你攢了一打髒衣服才開洗衣機啊。”忍足看了看仁王。

“總之,要便于活動的。”仁王拒絕忍足的推薦,“我要出外勤的,跑線索在外面一整天,不可能穿西裝吧。”

“哦,這是為出席婚禮選的。”

“……結婚的又不是我,能不能低調一點。”

忍足笑了起來:“你難道不應該打扮的光鮮亮麗嗎?”

“太刻意才顯得奇怪。”仁王表示對忍足的審美欣賞不來,“你就是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醫院才是那種名聲。”

“诶?你從護士那裏聽說我什麽了?”

“花花公子,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忍足的“花名在外”一直是同期選手們可以拿來調侃的點。當年的文藝少年吐槽起來比現在要厲害得多,說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安分守己最多看一看文藝電影翻一翻言情小說怎麽就“風流”了?

冰帝的其他人就起哄說誰讓你平時總是挂着關西腔,普通說話都像是在調戲別人。

我冤枉。忍足道。

誰冤枉你都不冤枉。他的老搭檔岳人哼了一聲不忿地說,雖然你沒有那個心,可學校裏的女生确實都對你芳心暗許啊。

都?這可太擡舉我了。忍足攤了攤手說你這樣把跡部擺在什麽位置?

旁聽吵鬧的跡部擡起頭冷冷哼了一聲,說你們這麽無聊不如去繞着學校跑幾圈?或者和本大爺來一場練習賽?

冰帝的套路仁王是很熟悉的,就好像立海大集中擠兌真田和切原的套路其他學校的人也很熟悉一樣。U17每年的集訓時間是兩個月,再加上比賽的時間,等于一年的四分之一都住在一起。

訓練營就那麽大,還在深山裏,宿舍就在一棟樓,澡堂還是公共浴室。

而出國比賽就更是了,在異國他鄉,當然只有同隊的隊友才能放心相處。

仁王見忍足對着一套駝色西裝發呆就知道他想起了過去的事。

他自己也記起來了,從剛才擡杠的時候開始。

和熟悉的人相處就是這一點不好。彼此都承載了太多過去的記憶,不知道做了什麽小事就能把以為已經遺忘的過往回想起來。

冰帝的冬季校服就是那種顏色吧?

仁王在站在忍足身後對着那套西裝看了一會兒,想還是我們立海的校服比較好看。

黑白灰才是永不過時的經典。

忍足愣了一會兒神,反應過來的時候仁王正站在他身後。

“你選好了?”他問道。

仁王伸手在他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你這危機反應能力不行啊。不是說做醫生的自保能力不差嗎?你這反應速度,被人綁了都不知道。”

“……你在我身後站很久了?”

“夠把你綁走了。”仁王笑着做了一個勒脖子的姿勢。

忍足推了推眼鏡。

他也知道仁王知道他想起了什麽,畢竟當初在U17開座談會時找話題也是天馬行空的,聊到各大學校的校服對比也是有過的事。

雖然都是西裝,但選擇的款式不同。

駝色這樣的顏色其實很挑人,忍足初入學的時候也是吐槽過為什麽學校的女生校服那麽時尚靓麗,男裝就選了這麽難駕馭的顏色。

總歸他自己長得好,穿什麽都行。就是在網球部偶爾遇到膚色比衣服顏色還深(仁王:恕我直言,你自己也沒有白到哪裏去啊……)的人才會又在心裏吐槽一遍。

他轉過身,不再看這套衣服。

繼續往前逛,無視了旁邊微笑着的導購,忍足側過頭看仁王:“你現在還有在打球嗎?”

“偶爾吧。”仁王道,“有空的時候打一打。”

“找別人還是組野隊啊?”

“你以為打游戲呢,還組野隊。”仁王哼笑着也看了他一眼,“就不能選擇發球機?”

“那你的招數不是浪費了嗎?”

仁王在雙打上點的技能點堪稱訓練營十大匪夷所思事件之一。

所有人都覺得仁王并不是好相處的人,可偏偏有這種和誰都能打一打雙打的能力。忍足後來從跡部口中聽過仁王的評價,驕傲的帝王表示雖然那家夥看上去不像個好人,可你看連桦地都在短短幾天之內認可了他,甚至真的陪他玩命令游戲,你就知道他隐藏起來的東西還很多。

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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