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院。
對于他,對于他們立海大的這一屆的網球部選手來說,都意義不同的地方。
“那就祝你們玩的愉快吧。”柳生道。
新娘的閨蜜們也來了,柳生也需要去打個招呼。
仁王不攔他,只含着笑往旁邊走。
忍足打了招呼就沒開口,只顧着在旁邊看柳生的反應。
他這會兒側過頭,低聲道:“你現在是什麽心情?”
“噗哩?”
“你總問我,我也問你一回。”
“什麽心情啊。”仁王眯了眯眼,“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吧?讓你和我一起來。”
忍足唇邊帶着很輕的笑意:“我知道。”
“所以啊。他也知道。”仁王表情很輕松,語氣也是,“挺奇怪的,我們算是和平分手,卻一直都表現的還很在意對方。我嘛,多少有些不甘心。就算一點也好,想看到他失去冷靜的樣子。他也明白我是這麽想的。反過來他大概也一樣。很難找個形容詞和名詞來定義這種吃力不讨好的行為。不過人都會有争強好勝的心情,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沒什麽別的了。”
他說完對着忍足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問一點更尖銳的問題,或者表現的生氣一點?”
“我倒是想。”忍足無奈地笑了笑,“你的故意表現的這麽明顯,我就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
仁王笑出聲。
他征求忍足的意見:“現在呢?去和你的同僚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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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忍足道,“去和幸村他們會合吧,我也挺想知道其他人的反應的。”
“你也挺惡趣味。”仁王摸了摸鼻子,“但你可能會失望,我又沒有對着所有人出櫃。”
忍足莞爾:“不,光光是我和你關系好這一點,就足夠了吧?畢竟我和他們也是熟人啊。”
立海大和冰帝的糾葛,也是可以書寫幾十個狗血故事的。
畢竟從國中到高中,幾乎每一年關東大賽的決賽都會遇到,還時不時組織一下練習賽什麽的。
他們走了幾步,先遇到了柳生的父母。
仁王面不改色走上去打招呼,作為晚輩表現的乖巧又禮貌。
他和柳生的關系一直很好,國中開始就常去柳生家裏做客。後來是開始交往,但也一直瞞着柳生的家裏人。
仁王最慶幸的就是這個。
他自己是不怕什麽流言蜚語社會壓力的,卻一點兒也不想讓親近的長輩失望難過。
“哎呀,你回國啦?”柳生媽媽拉着仁王,“好久沒見你來找比呂士了。”
仁王笑着道:“工作忙嘛。阿姨想我啦?”
老一輩不管怎麽寒暄都會問到那幾個問題。
工作啊,對象啊什麽的。
仁王也從來沒松口過:“這個不急的。阿姨你也知道我愛玩,就讓我多潇灑幾年。”
“你們這些孩子啊。”柳生媽媽拍了拍仁王的手。
她望見不遠處丸井在往這裏招手,便松開了仁王:“行啦,我也不拉着你了。你們年輕人去玩吧。”
“诶,阿姨再見。”
忍足走上來,拍了拍仁王的肩膀。
仁王側過頭看他的表情,忍俊不禁:“怎麽了?”
“沒什麽。突然挺佩服你的。”
“噗哩?”
“就是,這樣啊。”忍足略微收了笑容,“對着不同的人,都是最合适的樣子。”
“你說錯了。”仁王嘆了口氣,“哪裏有最合适的樣子呢?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保持平衡。”
“那你累嗎?”
“為什麽這麽問?”仁王搖了搖頭,“你們都覺得我累嗎?可往來交際不都是這樣的?我已經足夠自由了,所做的選擇都是憑借本心的,便沒必要說累。你應該明白的。”
“……或許吧。”
仁王不想看他這樣有些沉重的樣子。
他大概知道忍足還有些擔子沒有放下。
他自己也一樣。
就是因為一樣,才不想再看。
其實很多事也沒必要思考這麽多。
就好像,他當初讓忍足陪他一起來參加婚禮,就是很簡單的“心血來潮”。不需要考慮後果也沒必要計劃過程,忍足願意,那就沒有其他問題。
任性也好,故意也好,想看看柳生的反應也好。
都是下意識的選擇。
或許也想讓這個人看看更真實的仁王雅治。
他現在已經不怕被讀懂了。
他逐漸變得強大,有些保護自己的殼子就算碎掉也沒關系。
所以他開始學着更坦率,學着把更真實的自己放在別人的視野之中。
大概對于過去,忍足要比他更執着。
最開始也是這一點吸引他的。
大概就是心理學家的“懸壺濟世”吧。
當然忍足說不上是有什麽心理問題,就只是放不下。
他想讓他放下。
這是個挑戰,有趣又有挑戰性的議題。
而在那之前,他得先準備好自己。
然後……
“走了。”仁王道,“你不是還想看他們的反應嗎?順便,作為一個‘刺激源’,要足夠稱職啊。”
“是是是。”忍足回過神來,“但我怎麽覺得,你并不是那麽想要刺激別人啊。”
“噗哩。”
作者有話要說: 會覺得婚禮拖了很久,是因為我本來設定先婚禮再兩個人在一起的。
但想了想覺得這樣的話就很像是兩個人在談療傷戀愛,不是那麽回事兒。
于是就先讓兩個人滾在一起再考慮婚禮的事了╮(╯▽╰)╭
柳生婚禮完就可以放跡部出來了。
原本還想寫寫案子的,每次這麽打算就卡文卡一整天,我果然不是這塊料,所以還是談戀愛吧。除了談戀愛其他也別幹了ORZ
讓忍足慘兮兮一下。
雙部上線倒計時。
☆、21
忍足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婚禮現場,仁王的說法是作為一起打過網球的老朋友,又是醫生同僚,還在同一個學校求學過,來參加個婚禮沒什麽不對的吧。
如切原真田這類不知內情又偏向耿直的就很快被說服了。
知道內情的人呢……
丸井對着仁王擠了擠眼,表示我知道你在說瞎話。
仁王給了他一個微笑:随你怎麽想。
總而言之,在幸村的幫助下,忍足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風波。
而柳生的同僚們也确實有不少都和忍足認識。
畢竟東京和神奈川相隔不遠,而忍足作為青年優秀醫生,在業內也是有名氣的。醫院之間的交流活動不少,忍足是總是把握機會的。
他自己覺得留在父親任職的東京綜合病院是不得已的選擇,于是有機會去外院交流都積極争取。
這一來一回,認識的人自然就多了。
而忍足的條件擺在這裏,不管是不是對他羨慕嫉妒恨,當面都是親熱客氣的。
“你在這裏可比我受歡迎多了。”仁王笑道。
忍足無力反駁。
婚禮在正午太陽最好的時候正式開始。
柳是伴郎,伴娘則是新娘的閨蜜。
仁王看着柳生走過草坡,去牽新娘的手,在牧師面前宣誓,戴戒指,親吻,丢捧花。
感覺很奇妙。
他還是有一點介意的,這一點介意,大概源于他和柳生曾經的關系。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前男友”一樣,仁王承認自己總還有那麽一點點期待。至于期待什麽,就很複雜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欣慰。
這種欣慰來的很奇怪,但仁王又确實是希望看到這一幕的。
他希望柳生過得好,也希望他能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有些壓力,他自己承受過,便不希望喜歡過的人承受。這樣就很好。
但不管怎樣,這種宣誓的場面……
他無法擁有,才不可避免地覺得刺眼。
忍足側過頭,把仁王的表情盡收眼底。
在他身邊的仁王比他想的要平靜。
他沒從仁王身上感覺到過多的情緒波動。
而他這樣看過去,仁王甚至還帶着一點微笑。該鼓掌時也鼓的很幹脆。
能做到這種程度,真厲害。忍足感嘆道。
他是不能想象自己參加跡部的婚禮會是怎樣的情形的。即使是現在,他已經非常确定自己對跡部不再懷有任何期望也斬斷了不該有的情感的現在,他也無法若無其事地參加跡部的婚禮。
畢竟是曾經那樣愛過的人,于是就連粉飾太平都做不到了。
可看着仁王的表情,忍足卻還是有那麽一點難過。
他不知道這樣的難過從何而來。
他很想現在給仁王一個擁抱,卻不行。
那就盡量貼近一點吧。
錯開了一點位置,肩膀便能和肩膀相貼。
肩背上有了支撐,仁王愣了一下,接受了忍足的這份好意。
他不會說他不需要這個。
這是忍足的體貼,他欣然接受。
接着他又有些好笑:他對柳生的婚禮沒反應,忍足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弄得他好像很悲情。
到底是他太淡漠,還是忍足的共感程度太高?
看起來冷淡,原來是個這麽容易心軟的人嗎?
仁王什麽都沒說。
忍足的問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這沒什麽,他自己問題也很大。
兩個都不算完全正常的人,做一對病友也很不錯。
而現在,他也不覺得忍足的問題有多棘手。
表面老司機,其實是純情文藝青年,這種設定也挺帶感的?
仁王的笑容裏變得真心起來:說忍足純情,這話讓別人知道一定會有很多人說他腦子有病,噗哩。
婚禮的儀式結束後是自助餐會。
柳生家定下了整個民宿,如果周末兩天都有時間,在餐會後自然可以入住民宿,來一次簡單的溫泉旅行。
親戚自有長輩們招待,新婚的兩個人便要自行招待各自的朋友。
立海的這幾個人被安排在一個大房間裏,和中學時的合宿大差不差——他們的合宿便是每年春末去箱根的溫泉來一次放松身心的野外訓練,別稱郊游。
仁王提前和幸村說了要帶人來,忍足也跟着住在同一個房間便顯得很自然。
同樣也是舊識,其他人也沒覺得不對。
辦理好入住手續也還是半下午,參加婚禮又沒有空閑的賓客已經由結婚的兩家人送走,留下來的人則各自在房間裏休整。
丸井早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時候就示意桑原把切原帶走。
桑原一頭霧水,丸井不給解釋。
僵持了一會兒以後一向拿丸井沒辦法的桑原只好以“在房間裏多無聊出去逛一逛”的理由拉走了切原。切原原本就不想待在房間裏,倒是溜的很幹脆。在他看來在房間裏還要和真田幸村待在一起,實在是容易讓人消化不良。
過了十幾年還是對這兩個前輩心懷敬畏,切原自己也覺得很神奇了。
眼見切原和桑原都已經退場,幸村便随意找了個理由支走了真田。
這更容易了。
仁王眼睜睜看着無關人等一個個退場,剩下的都是知情人……
“我當初為什麽要告訴你們這麽多隐私?”他開始認真反思。
丸井翻了個白眼:“你告訴我們?明明是我們自己發現的。”
“那我不承認你們也不能确認啊。”
“你明明就是有恃無恐。”丸井拍了拍手,“好啦,坦白從寬吧。”
仁王哭笑不得:“有什麽好坦白的?不就是這樣啊,你們都看到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确實沒什麽好說的。
丸井頗為郁悶地想,他越來越看不懂仁王了。
之前聚會也只有幸村敢開口說話。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柳溫言道。
“你這樣說的我像壞人一樣。”丸井撇了撇嘴。
柳無奈地笑了笑。
仁王任由他們打量,也做出一副你們随便猜的姿态。
其他人便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認識了這麽多年,他們不會把好友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而這條路光看就能看出辛苦,如果同伴能輕松一些,又有什麽不好呢?
“那你們這就算是定下來了?”丸井好奇道。
仁王不知道丸井這個結論是從哪裏來的:“文太。”
“怎麽了?”
“你不要總是一副好奇的樣子。和男人戀愛與和女人戀愛,本質上是一樣的。”他說,“而且不要說什麽定下來不定下來,這種事不到了最後都不是定論。”
“你這話說的……”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承諾就算說出口也做不到。”
丸井鼓了鼓腮幫子:“你這麽說讓忍足怎麽想?”
“我?”忍足眨了眨眼,微笑道,“我覺得他說的挺對。”
“……哈?”
“不走到最後,是不會知道結局是什麽的。過程也很重要。”他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仁王,“認真地試一試,不問心無愧就好。”
丸井左看看,右看看,再回過頭從頭到尾都沒發表什麽意見的柳和幸村,反應過來:“什麽啊,你們的想法都差不多嗎?”
“說明我和你的感情觀不太一樣?”仁王嗤笑道,“可是你自己也沒有定下來吧,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還不是你前幾年表現的那麽讓人擔心。”丸井哼了一聲,“還又找熟人。萬一分手了多尴尬啊。”
“你別烏鴉嘴就行。”仁王無所謂道,“我和柳生現在也好好的,不是嗎?”
丸井心想,好好的?你們這叫好好的?
可轉念一想,這樣不叫好好的,還能怎樣呢?
是他見過仁王和柳生最親密無間的模樣,才不習慣現在兩個人維持着普通朋友距離的情形。可認真回想,最開始柳生加入網球部時,這兩個人甚至有過真正不和的時段,那時他也不覺得不好。
丸井愣了愣,想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他和仁王一向關系好,自然會不由自主地關心。
不過……
和誰在一起是仁王自己的事。我們作為看客,表示支持就好。最多在他又失戀的時候在一旁安慰?丸井看了看忍足,想說不定這兩個人還真的就在一起很久呢。
他便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了。
晚飯前柳生帶着新娘來打過招呼。
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對着丈夫的“舊友”進退得宜。
她或許不曾旁觀過柳生那些叛逆又熱血的歲月,卻至少能理解現在這個對生活有着獨特的看法的在某些時刻顯得冷淡的醫生,也能在柳生感到疲憊時給予安慰。
他們這一群人其實都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格。
不會為了權衡利益而妥協。
所以仁王一開始就知道,如果柳生真的結婚,那麽他也是真的喜歡那個結婚對象。
這時候,只要給予祝福就好了。
仁王看着柳生,想還好,他也沒變。
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就拖了劇情,真是沒救了……
哎下一章來一下溫泉play,然後再開始走忍足線。
忍足線走完差不多就完結了吧。都不知道這六萬字寫了什麽ORZ
☆、22
總呆在室內也不好,在這樣的場合仁王也懶得和人交際。
柳生的那些同僚大多在婚禮後就告辭歸去,畢竟醫生實在是沒有休假的職業。一個人可以調休,這麽多人……醫院是要關門了嗎?
既不想被這些好友八卦,又不想忍足成為被八卦的對象,仁王想了想,還是拉着忍足出了門。
民宿靠山,山上有大大小小的幾個溫泉,都屬于民宿的範圍內。
而繞過山底去到背面,便是舉行婚禮的一片草地。
那兒還留着婚禮的裝飾,有婚慶公司的人在處理雜務。
再往後面走就又是進山的路,而這一面就沒有什麽溫泉了,只有一條沒怎麽修繕過的上山的石階。
仁王和忍足走到了石階的路口。
他們一路走得不快不慢,并肩,卻沒怎麽說話。
仁王偶爾享受沉默的氛圍,偶爾卻也想要熱鬧一些。
而在這個情境下,他卻處于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空隙之間。
倒不是怕說得多了就透露了太多心裏最好不要給別人知道的陰暗面,而是怕這些真實的一面反而變成別人的負擔。
他從前就是不願意讓人看懂的人,便硬生生把自己雕琢成無法一眼望到底并且始終都不能一眼望到底的模樣。在他這裏,有些寂寞正該獨自品味。
可他想說點什麽。
沒有理由,就僅僅只是“想”。
當他想做什麽的時候,便總是不考慮後果的。
那說點什麽呢?
談情說愛吧。
說些甜言蜜語,最是出不了錯。
“我是不是不應該讓你陪我來?”這當然不是真心在想不應該,“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為什麽這麽問?”忍足有些驚訝又不是很在意地随口問道。
“這樣的場面……直白一點說,我果然還是有很多私心的。”
忍足一邊聽着仁王似真似假的剖白,一邊眼睛卻黏在了仁王身上。
仁王出來時脫了西裝外套,也摘了領帶,襯衫的扣子倒是扣到最上面那顆,袖子卻挽到了手肘上。
忍足原本和他并肩走着,上了山以後便落後了一步。
他走在後面,近在咫尺是仁王被皮帶和襯衫勾勒出的腰線和擡腿上臺階時繃緊的褲腿。
這人是瘦的,卻絕對不是瘦弱。忍足是個解風情的人,卻在這個場合不那麽恰當地想到某些讓人氣血上湧的畫面。
仁王還在随意地說着:“讓你陪着我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他們的反應。但又不是真的想看到,因為會失望。其實我也說不清在期待什麽,也或許看到了任何的反應我都會失望。我也怕你會不自在,不舒服。說起來你今天也沒說幾句話,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逆來順受?”忍足有些好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仁王走的不快,他也跟的緊,雖是落後一步,卻依然是貼近的距離。
忍足猶豫了幾秒,擡手拉住了仁王的手。
觸手的冰涼讓他愣了一下,然後他順勢一推一搡,讓仁王踉跄兩步背靠在道邊的樹幹上:“那我這樣,就不是逆來順受了吧?”
仁王一時沒反應過來,忍足就又換了語氣:“你出來怎麽不穿外套?手好涼。”
突如其來的文藝感慨的沖動被打斷,就好像看一電影看到一半電影院的設備出了問題帶子停放一樣。
情緒被打斷就接不下去了,仁王直到忍足的兩只手都纏上來,才微低下頭嗤笑了一聲:“什麽啊。”
他說:“這天氣挺好的,春末,還有櫻花,風也不大。登山是體力運動,穿什麽外套。”
“你本來就體寒,也不怕感冒。”忍足揉了揉他的手心,又順着他的手腕往上,在小臂上擦過。
太過輕柔的力道讓人發癢。
仁王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戰,引來忍足“你看吧”的反應:“我說的沒錯吧?”
……這明明是你摸的太……了。
仁王想。
他反手捉住了忍足的手掌,手掌上薄繭的質感和掌心溫熱的感覺讓他心裏發軟。
幹燥的暖意傳過來,仁王默默地蹭了蹭,讓挽起來的袖子落下去。
他從樹幹上直起腰:“這樣行了吧?”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這樣的姿勢不做一點什麽實在是太吃虧了。
于是他又重新靠回去。
忍足忍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你啊。”
仁王莫名有些尴尬。
倒不是因為忍足寵溺過頭的語氣——他知道忍足就是有這種想要照顧人的情結。
但之前都好好的,現在在這樣的場合和這樣的姿勢,只有他們兩個人,又面對面……
“你先表現一下你不逆來順受的一面?”他對着忍足擡了擡下巴,“把握機會啊,侑士。”
“侑士”這兩個字被他刻意咬着字壓着音又放慢了念出來,實在是叫人把持不住。
忍足知道仁王是故意的。
就是知道是故意的,才更能感受到撩撥的意味。
他又往前邁了半步,一只手還和仁王交握着放在腰側,另一只手倒是從善如流繞過仁王的側臉放在了耳後的位置。
他比仁王高了那麽一兩公分,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身高差,在這個姿勢下卻不是如此。
仁王原本就有一點駝背的習慣,向後靠着樹幹時身體又是稍稍傾斜的。
于是忍足難得能以一個微妙的向下的角度去看仁王。
用發膠打理的整齊的頭發在走動中散出一兩縷碎發,微眯起眼睛時是很分明的挑釁的姿态。
這個人沒有半點掩飾,坦蕩地讓人覺得可愛。
“卻之不恭。”忍足笑道。
他湊上去,先是親了一下仁王的鼻尖,才順着往下舔了舔仁王的唇瓣。
他還帶着眼鏡,便不打算如何激烈地親吻。
唇貼着唇,又順着唇線往旁邊輕吮,去流連唇角的那顆痣。
這樣的親吻帶着清淺的歡欣的意味,叫人心裏酸酸甜甜。
仁王禁不住,他斂下眉收緊了手指。
手心幹燥的溫暖讓他想要嘆息,卻忍住了。
睫毛顫了顫,他向後仰了仰,又用了一點力推了推忍足:“……差不多行了。”
“不好意思了?”忍足錯開一點距離笑着看他。
仁王大大方方回視:“再不走,就趕不上晚飯了。”
繼續往上走時他們就牽着手了。
仁王不怎麽誠心地反省了一下,想自己不應該刻意用那樣的形容詞去撩撥忍足。
但撩撥的結果實在很美,他也忍不住。
他總想看看忍足失控是什麽樣子,又小心翼翼不去踩忍足的底線。
并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他是在意忍足的,便不想用太過激烈的方式去窺探忍足內心還不曾打開的片段,只溫和地,一點一點用他最擅長的,忍足也喜歡的方法去勾。
這就是故意的呀。
他沒有做半分掩飾。
他想忍足應該看出來了,卻縱容着默許着。
到底是個性使然還是本來就是這個喜好?
仁王還沒完全摸清。
上到山頂再往下,就能路過零散的溫泉。
有的完全露天,有的用竹簾圍起來了,能聽得到隐約的人聲。
見到人影時他們就松開了手。
一時之間仁王還真的覺得有些冷。
少了個暖手寶?
太陽下山也有些降溫。
他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側過頭去看忍足:“我們晚上要來泡溫泉嗎?”
“找個人少的池子。”
人再少也是有人的,民宿有供給單人的小池子,可這個待遇當然是新婚夫婦的。
而其他人,就熟人之間搭個伴一起湊一池子,還能聊天。
忍足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找清淨的場合,便在晚飯後立海的幾個人結伴一起去溫泉時婉拒了,說遲一點再去。
丸井腦子轉的飛快,聽完這句話就直接給了仁王一個暧昧的眼神,讓仁王好懸沒直接回過去一個白眼: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污?
丸井:怪我咯?
他們兩個也沒有特別克制。
敏銳的都是知情者,不知情的那幾個原本就不會從他們的行為舉止裏看出什麽。
仁王和忍足的相處方式原本就沒有太過直白,玩的情調也都是含蓄的。
就只是切原有些納悶:“仁王前輩你們是打算半夜再去?你和他……兩個人?”
他不太能爽快地喊忍足做前輩,又不好把這樣的對比做的太明顯,因而稱呼上便顯得含糊。
丸井自己開玩笑開的肆意,這下子又怕切原看出什麽端倪,連忙勾着切原的肩膀往外走:“哎呀,你管他們呢,一個主治醫生一個不聽話的病患,誰知道他們關系怎麽變好的。”
“……我記得前輩他們關系本來就挺好的?”
“狐朋狗友。兩個夜貓子,不理他們。”
等到房間裏只剩仁王和忍足兩個人,忍足才笑出聲來:“切原真是直率。”
“你這是在誇他可愛?”仁王也笑,“他确實挺可愛的。”
“你們關系真的很好。”忍足笑了一會兒才收了笑意,認真看着仁王,“我差不多明白你之前說過的負擔是什麽意思了。”
“關愛也是有重量的,別人的期望也會給人壓力。”仁王道,“不過現在就別提這個了,多煞風景。”
“也對。”
仁王要換話題,就看忍足從一邊的行李箱裏翻出某個眼熟的小盒子。他語塞了片刻:“你……怎麽帶了這個?”
“溫泉這麽好的地方,不帶浪費。”
“……溫泉水挺髒的。”
“又不是在水裏。”忍足笑道,“水裏我也動不了,不要說溫泉,浴缸都很累。”
仁王接受了他這個說法。
移開視線,他擡手捏着忍足的下巴搖了搖:“我就知道你圖謀不軌。”
“之前還說我逆來順受。”
“噗哩。”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就可以拉燈了。
至于是在房間裏還是在水裏還是在臺子上還是在淋浴間……就腦補吧。
☆、23
就像是忍足說的,來了溫泉不做點什麽實在有些浪費。
問民宿的老板點了幾盞清酒做配,兩個時常熬夜加班的人在深夜才去了溫泉。路過乒乓球室還能聽見聲響,往溫泉的方向走卻越來越安靜。
為了防止遇到人,他們去了最上面的泉眼。
深夜登山,氣溫略有些低,仁王倒不怕冷,露在外面的皮膚卻很快就在夜風裏變得冰涼了。
忍足走在他身側幾乎覺得身邊的人在往外冒冷氣,實在忍不住吐槽:“你真的沒感覺?手冰成這個樣子……有病要早治,不能諱疾忌醫。”
“我又不是女人,還怕體寒?”仁王嗤笑道。
忍足拿他沒辦法。
他索性伸臂從後面環住了仁王,一開始還是在側面的,後來就整個人從背後把人裹在懷裏。
這樣的姿勢往前走……
“你不累啊?”仁王哭笑不得。
“你應該多泡泡溫泉。”忍足答非所問。
他們正處在情熱的階段,對彼此的試探已經充足到一定程度,也還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地方。于是再冷靜淡然,也偶爾情願做點傻事。
不然怎麽叫戀愛呢?
仁王想,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有這樣的熱情和心境是他的幸運。
溫泉水微燙,對于吹了夜風的人來說剛剛好。
走到半山腰身上也還是涼的,仁王對着略顯出些苦惱的忍足說這就是體質問題,其實挺好的,他反正不怕冷,這樣一來夏天也不怕熱了。
“你這是在消耗自己的身體。”忍足摘下眼鏡。
仁王沒有反駁,只是把自己脖子以下都浸在水裏:“所以我現在不是已經在養了嗎?醫生,這就要發揮你的主觀能動性了。”
忍足挺喜歡聽仁王喊他醫生的。
特別是在頗為正式或者公衆的場合,仁王用帶一點調侃的語調說“忍足醫生”的神情裏總是有一點揶揄和一點專注。
而在水霧彌漫的地方,“醫生”這個詞又染上了水汽的氤氲和暧昧。
忍足的喉結動了動。
他打開從民宿帶上來的食盒,把清酒倒入酒盞裏,讓它漂在水面上。
盛春的夜頗為安靜。
水聲放大了這份安靜。
幾片櫻花越過拉着的竹簾飄進來,落在用石磚鋪過的池邊的平地上,也有一些落在水裏。
照明的燈是明亮的,卻也只能照亮池子周圍方寸的土地。
被池水溫熱過的清酒攜着暖流一路從舌頭往下到胃裏,燒起微弱的火。
而這把火在溫泉裏浸着浸着,是不會熄滅,反而愈發燃的旺盛了。
他們背靠着池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酒意上來就交換一個很淺的親吻。
沒咽下的酒偶爾會順着脖頸流進溫泉裏,也不必去擦。
一壺清酒不多,很快就喝完了,氣氛正好。
仁王還是拒絕在溫泉裏做事。
他是真的覺得溫泉水挺髒。
忍足覺得他說的沒錯。況且在溫泉裏運動過度說不定就暈過去了,他實在是覺得仁王的身體還有點虛,一直沒養過來。
他這麽說時仁王給了他一個白眼,反手把他按在簡易更衣室的櫃門上。
櫃子晃了一下,發出尖銳的聲音。
他吓了一跳,連忙松了手,于是忍足順勢推了他一把,把人按在木質的長凳上。
“這裏沒有牆,沒有着力點的。”他笑道。
仁王便也半推半就地躺在了長凳上,又伸出手臂把忍足拉下來伏在自己身上。
長凳不算寬,但躺一個人倒也沒什麽難度。
畢竟不是板凳。
就是木頭偏硬,硌的人骨頭疼。
離了水池,水汽的溫度就過不來了。仁王便擡手捋了一把忍足的額發:“那你就別那麽磨蹭。不然又該抱怨我全身都是涼的了。”
泡了溫泉的人身上的肌肉都是放松的,于是這場□□便帶上了慵懶的意味。
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說是纏綿。
仁王顧忌着不想出聲,就摟着忍足的脖子不放,斷斷續續地接吻,讓聲音都落在唇齒之間,被咽下去。
而溫泉被風吹過的水聲遮蓋了他們并不激烈的律動。
就連喘息的聲音都消融在水汽裏。
他們在更衣室裏待到身上真的開始變涼了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山,又去公共浴室裏沖了澡。
換上幹淨的睡衣,仁王收攏了衣領遮蓋掉身上所有痕跡。
走到房間門口已經有些疲憊,當然仁王還是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他小聲和忍足說突然想抽煙。
現在?你還是戒煙吧。
那就喝杯牛奶吧。
忍足挑了挑眉,沉吟了一會兒說牛奶可以,但你讓老板去熱一下。
知道啦,忍足醫生。
結果兩個人就幹脆沒睡了。
抱着毛毯向店家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