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野餐布,跑到外面的草地上一人抱着一杯熱牛奶看星星看月亮。
談談人生理想,說說風花雪月。
他們淩晨回到房間還遇上了拿着把竹劍打算晨練的真田。
面對真田疑惑的目光,仁王鎮定自若:“我和忍足去看日出了。”
“……哦。”真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仁王的論文早一個月完成了終稿,婚禮回來後便在雜志上登了出來。
老教授向來很喜歡他,這回又一次提出讓他去大學代課,仁王便同意了。
“那你現在算是大學老師?”忍足有些好奇。
仁王搖了搖頭:“不算。我不是公職啊。正經的職位……還是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員吧。”
并沒有在心理所上過幾天班的研究員。
“我總覺得老教授有什麽計劃。”仁王道。
不然不至于這樣急迫地給他鋪路。
“反正多一份工作就多一個收入,是好事呀。”仁王帶過了這個話題,“不然我都付不起你的房租了。”
忍足于是微笑着調侃:“你可以肉償。”
“噗哩。”
生活在大多數時候都還是日常的,而兩個人先從同居的方式開始磨合,真正雙方都認可了這段關系後,默契與分寸便不用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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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當然還是需要別人的陪伴。
仁王的工作走上正軌,多了一份教職對他來說沒太大的影響,畢竟只是代課。
而忍足在醫院的工作也愈發得心應手。
他有了伴,便不再那麽樂于助人地天天值班了。不過年中時他轉入ICU,值班是少了,工作強度反而更大了些。
當然了,青年精英醫生忍足依然是東京綜合病院最閃亮的那棵草。
戀愛是能滋潤人的,小護士們只覺得忍足醫生更帥了。
當醫生的總不希望在工作場合與熟人遇見。
就算在醫院與現在的男朋友産生了交集,忍足依然不希望自己在工作時間見到熟人。
可惜事與願違。
不過比較起其他地方,在ICU病房的門外見到跡部,他反而沒有其他情緒了。
摘下口罩,忍足面色有些疲憊。
他對着皺着眉氣場也顯得有些疲憊的跡部點了點頭:“患者的具體手術情況可以詢問鈴木醫生,術後有無并發症和康複情況還需後續觀察。患者最遲四十八小時內會蘇醒。情況穩定以後我們會為患者安排進一步的手術。”
“麻煩你了。”跡部沉聲道。
忍足沒再說什麽,只是重新戴上口罩,轉身回了病房。
跡部老先生是倒在會議室裏的。這個年紀了,積勞成疾,壓力于應酬沖垮一個人的身體再正常不過了。而這手術也輪不到忍足,他還不夠資格。
會診的專家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在了手術室內,主刀的醫生大概會是國內的胸外第一刀。
忍足想他自己能不能弄到一個旁觀的資格?
這手術肯定得在他們醫院做,他作為醫院的少東家……啊,偶爾也要行使一下二代的權利,對吧?
這機會可不是誰都能拿到的。
來了一個重量級的患者,又有心去旁觀手術,忍足就自動自覺地加班了。
他去食堂吃飯時給仁王發了個信息,那邊回複了一個“你早點說我就可以給你送溫暖了”。
忍足笑了笑,回複“那多不好意思啊,總讓你給我送飯。”
卡着探病時間的末尾,上午消失不見的跡部匆匆來了。
像是一陣風,停在ICU病房門口。
忍足盡職盡責和他說了跡部老先生的情況,又交代了注意事項。
跡部應了。
說完以後空氣安靜了幾秒。
“麻煩你了。”跡部又一次這麽說。
忍足聞言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跡部,笑嘆道:“你不用這麽說。醫生對待患者總會盡心盡力的。”
“我信你。”跡部語氣很平靜。
忍足自己也是圈子裏的,盡管做了個醫生對金融圈也有了解。他知道跡部老先生倒下的太過突然,跡部財團現在肯定不會是風平浪靜。
但這對跡部來說,也不算什麽吧。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忍足道,“我信你。”
跡部輕哼一聲。
他頓了一下,看着忍足:“我沒有時間一直盯着病房這裏,如果有什麽異常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這裏就麻煩你了。”
第三遍。
忍足心情複雜。他推了推眼鏡,點了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啊,看小說看得忘了時間……
白天補上下半章。
好啦把上一章關上的燈打開。
打開一點點~
我發現最近很喜歡寫成抽煙的片段啊……之前都會回避的……想了想為什麽,其實我本身真的不排斥煙酒,因為我爸是個老煙槍而我媽很喜歡小酌……
而且我男神抽煙的片段真的太TM帥了!可以舔屏一百遍!管他真抽假抽反正是好看的抽!
☆、24
第二天忍足換班回家時正好趕上仁王上班。
仁王一看忍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在醫院應該遇上了什麽,什麽人或者什麽事。
現在關心還是回來關心?
噗哩,現在趕着上班,而這個人熬夜也需要休息,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這麽想着,仁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我熬了粥溫在鍋裏,你吃了再去睡覺。”
“好。”忍足應道。
交往以後仁王又撞上忍足兩次胃病,有一次嚴重到進門就躺下了,什麽也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喝水也吐的程度。
仁王知道這是忍足長期熬夜又時常三餐不正常的緣故。
比較起來真不知道是誰的作息比較不正常。仁王自己也熬夜,通宵卻沒有忍足這麽頻繁。警局的值班是不會讓他做的,他是屬于技術工種,而忍足就不一樣了,值班是整個晚上都睡不了的。
這兩個人現在處于彼此都看不慣對方身體的地步。
忍足覺得仁王體寒,而仁王覺得忍足胃病太嚴重。
相互無法說服,就只能盯着對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有人關心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
仁王去警局了路上思考了一下,給已經打好關系的ICU的護士發了消息,問問看昨天醫院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來了一個來頭很大的病人。就是那個跡部財團的董事長。好像是過勞突發心疾,還需要做幾個後續手術。來了好多專家。”
……跡部?
仁王收起了手機。
忍足一覺睡到下午。
他起來洗了個澡又換了幹淨衣服,看了看時間已經可以準備晚飯了。
仁王發了短信說晚飯不回來吃,他要加班整理資料。
忍足便叫了外賣。
他難得叫外賣。
原本就在仁王面前表現出一副很注意身體又很會養生的樣子,可惜一朝胃病病發,就被打回原形。忍足也沒辦法啊,做醫生的心理生理壓力都很大,他又任性地休學了兩次,還不能落下學業。工作後也不想讓別人以為他進醫院就只是一個關系戶,學術和臨床都做的很拼命。
這樣一來身體健康上就出狀況了。
他是知道自己胃病頗為嚴重了,才堅持有空就自己做飯的。其他能注意的事項也都注意着。
比較起來他的生活比仁王健康多了啊,只是仁王的身體不好不壞,看上去糟糕卻比他扛造。
今天他不想做飯。
顧慮着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很忙,也可能有旁觀專家手術的學習機會,他也不敢太過怠慢自己,免得上了手術臺胃病複發那就糟糕了。
給自己點了一份面,忍足一邊燒開水一邊對着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發呆。
他這時候才開始回想在醫院見到的跡部。
在醫院裏,他看跡部就只是病人家屬。
這是職業素質。
下了班便能想點別的了。
跡部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病床上的跡部老先生十幾年前時的模樣,和現在的跡部幾乎是一樣的。
那反而讓他覺得陌生。
那是和他記憶裏最深刻的跡部完全不同的樣子。
這也很正常,每個人都在變,估計他自己在跡部眼裏,也是陌生的了。
忍足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他不可避免有一些想知道的事。
比如跡部這幾年過得如何,有過什麽經歷遇見過怎樣的人。
可這些他又不是那麽想知道。他可以想象,卻不一定要得到答案。
那就不用問了。忍足想,跡部這些天估計會很忙。畢竟跡部老先生住院這麽大的事……
要直面董事會的責難,也要扛下跡部老先生倒下所帶來的一系列輿論和公司內部的變動。
忍足的擔心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
他接過外賣員送上來的外賣,一邊漫不經心地拆包裝一邊想,他可以的。
他對跡部的印象,不知不覺已經多了無所不能這一條了嗎?
算了,我為什麽要這麽關心跡部呢?總歸已經是過客了。
忍足這麽想着,拿起筷子在湯裏攪了攪,一邊給仁王發信息。
“加班也要記得吃晚飯。宵夜想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啊?我晚上帶回去吧。”
“買你喜歡的吧。清淡一點就好。”
吃了大概算是下午茶的一頓午飯+晚飯,忍足換了衣服又去了一趟醫院。
不是他的班,但他有些在意。
跡部到底是特意和他囑咐一句的,他多看一眼也好。
和他輪替在ICU值班的醫生是他父親的學生,他也可以叫一聲師兄,關系不好不壞,專業技術倒是可以信任的。
忍足和師兄聊過一遍跡部老先生的情況,自己又看了一遍,再去給自己帶教的實習醫生布置一點作業。
卡着探病的時間,跡部又來了。
這次比前一天臉色要好一些。
忍足不值班,就索性和探完病的跡部一起走到樓下。
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沒經過精心修繕,但還是幹淨整潔的。
門診部那邊透過來的燈光讓小花園并不是那麽昏暗。
僅有的路燈是剛換的,瓦數不低。
忍足下午調整過心情。
他看跡部眉眼間并沒有焦急的神色,便知道跡部財團的事對跡部來說不算棘手。大概他對跡部的了解還是足夠的。
“你還好嗎?”這句話問出來忍足有些恍然。
他想,明明自己的心情還不錯,可這句話一問,氣氛就不太一樣?
然後他看着跡部對着他挑了挑眉。
擺了擺手,忍足失笑:“我不是那個意思……但難得見了面,就關心一下。”
“我怎麽會不好?”跡部微微颔首,“确實是很久沒見了。”
因為已經找不到見面的理由了。
而工作上也沒有交集,交際也沒有維持下去,自然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我們很久沒聚在一起過了吧。”忍足道,“冰帝。”
“本大爺倒是想讓大家聚在一起。”跡部略微露出苦惱的表情,“可大家都全世界到處飛。你現在是在這裏工作,以後也說不準。”
“大概是不會改了,我家的根基在這裏。”忍足想了想,“偶爾出國開個會度個假?”
“聽起來還不錯。”跡部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往更深入的方向聊,也不适合。
冷場前忍足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打開看了看,是仁王發過來的短信。
“你還沒回家?宵夜都涼了。”
“我現在回去。”忍足回複道。
他收起手機,對上跡部了然的眼神。
他便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醫院離公寓本就很近,忍足下午是走路過來的,跡部說載他一程他也沒有拒絕。
在小區門口下了車,又坐上電梯上了頂層。
開門時聞到食物的味道,是關東煮。
他去廚房一看,仁王正把打包好的關東煮的湯倒掉,再把丸子和一些輔菜放進自己煮的湯裏。湯裏加了番茄雞蛋和青菜,雞蛋打成了花。
“這樣就清淡了。也幹淨一點。”仁王見他進來就随口解釋了一句。
忍足沒意見:“要再加一點面嗎?”
“你晚上沒吃飽?”仁王挑了挑眉。
忍足默認了。
他自己去開櫥櫃,拿便攜裝的粗面。
吃東西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說話。
吃完把碗放進洗碗機裏,仁王先回了房間洗澡。
他的東西還放在客卧裏,大半的時間倒都去主卧和忍足一起睡了。
兩個經常半夜被叫起來加班的人睡在一起确實是影響對方睡眠的,可已經有了另一個懷抱,再孤枕就真的難眠了。
他擦過了頭發才出來,忍足卻還是從抽屜裏拿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這大概也算是情趣的一種。
吹風機開的低檔,風吹在後腦勺和脖子上有些微涼。
仁王眯了眯眼,問:“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忍足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撩仁王的頭發:“什麽話?”
“比如來了什麽重要的病人之類的?”
“你知道了啊。”忍足道,“打探消息了?”
“科裏的小護士很願意和我八卦。”
“是是是,仁王君魅力無限。上次七夕節居然還有人讓我給你帶禮物。”忍足說着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真讓我傷心。”
仁王便笑出聲來:“放心,院草還是你。”
“那不是肯定的嗎?你只能算家屬。”忍足道。
他的聲音在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裏依然很清楚。仁王喜歡他的音色,也誇過他的聲音就像是樂器。當然他後面還補充了一句他自己是音癡所以可能有感官誤差。
“跡部的父親住院了。”他說,“這幾天他大概會天天來探病?也不一定,來一個重要的項目他就去出差了。至少手術的時候會回來?”
“你和他很久沒見了吧,不多聊聊?”
“算了吧,他應該也沒有時間和我聊天了。”忍足道,“分手後再做朋友真的很難。”
仁王沒反駁。
他問一問跡部也就是象征性的。
交往前花費了很多功夫來試探,也提過很多次跡部,那都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交往後自然不會再提。
他總是能明白自己的自私的,所以上次讓忍足陪他一起去參加柳生的婚禮也很坦然,這次問一問跡部也很直白。
我還是不想他太在意跡部?
可完全不在意也不舒服?
類似的心理吧。
不過才剛見面呢,也沒什麽好談的。
他這麽想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幹了?”
“差不多了。”忍足關掉了吹風機。
他收好線。
而仁王也抖開了被子。
“睡吧。”靠着人躺下,也沒有刻意抱在一起。
總之是躺在一個被窩裏。
過幾天再關注一下。閉上眼之前仁王這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渣嗎?
沒有吧,他們也分手很久了啊。
分手再見面都很尴尬的。
寫到這裏大概是,雖然都是分手後再見面,不過仁王和柳生是表面上冷淡其實關系還可以,而忍足和跡部大概是表面上很和諧其實更淡一點?
因為我可以想象仁王和柳生偶爾聯絡甚至約出來見個面打打球聊聊不可言說的過去的場景,但是沒有辦法套在忍足和跡部身上。忍足和跡部的見面……我總是只能想到酒會,沒辦法腦補私下的場合。
☆、25
跡部老先生的專家會診還算順利。
忍足本就是ICU醫生,去争取手術旁觀和跟床看護也不難。
來的專家有些是退休返聘的,平日裏根本就沒有接觸的機會。還有的是他跟着父親交際時見過的,聊過一些場面話。現在是大好的“偷師”機會。
忍足事業心不弱,自然把大半的精力都投在了這上面。
他和跡部的接觸不多也不少。
跡部也不是每天都來探病的,隔幾日來一次的光景。不一定都碰上他值班。
很多時候別人越是在意自己才越發別扭。
而放在忍足這兒,仁王沒什麽表示,他反而有那麽一點的失望。
也不知道在失望什麽。
這種情緒沒能堆積很久。
仁王那邊出事了。
是九月的一天,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員早晨去上班,發現老教授死在研究室裏。
老教授也有七十多歲,若是當真過勞死在研究室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現場很幹淨,老教授看上去就像是睡了過去。可是第一目擊者的研究員卻馬上報了警。
因為老教授的模樣,分明是他最新的論文裏用來當做案例的受害者的模樣。
看似是安眠藥自殺,其實是兇手遠程挑唆犯罪。
擺出祈禱的姿勢,仿佛希望下輩子安平喜樂。
老教授并不信教,而研究員忙論文忙了幾個月,再清楚不過細節了。
仁王收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和老教授不是血緣關系,不用避嫌。
他收到通知就去了現場,微妙的感覺讓他全身發涼。
然後是法醫的報告和現場的照片,還有老教授已經收尾還沒完全定稿的論文成品。
案子就分在重案組,人際關系的調查和細節的排查按部就班地展開。
仁王站在展示板前面對着現場的照片和報告皺着眉。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仁王,老教授應該沒什麽仇家吧?”同事這麽問。
仁王心情很糟,只淡淡地道:“老師他做了這麽久的警局的顧問,尋仇的可能性不低。”
與其說是證據,不如說是第一感覺。
仁王的直覺向來很準。
但他的專業告訴他不能相信直覺。破案只能靠證據。
沒有證據,一切都免談。
沒有明确的線索鏈和明确的破案方向,靠一點一點排查,工作趨于繁瑣。
組長沒讓他們加班太久。
疲憊會讓智商下降,而破案需要清醒的大腦和清晰的條理。
仁王滿腦門子官司。他開車回了公寓,看了看時間,忍足還要更遲一些。拿鑰匙開門鎖時一張卡片掉落在玄關前的墊子上。
仁王彎下腰撿起來,把卡片翻過來。
“意外之喜。漏網之魚?”
與處在現場相同的涼意從腳底直沖大腦。仁王于是明白他的感覺沒有錯。
咬着牙關了門,又開了燈去仔細看卡片。
印刷字體,白紙黑字,再沒有別的了。還居中的特別漂亮,對強迫症格外友好。
紙的質量還不錯,是打印店裏最貴的那種紙。
更多的?
更多的就沒有了。
仁王呼出一口氣。
他把卡片放到玄關的鞋櫃上,去書房把已經有的線索列了出來。
最終的目标已經确定……
不,不能這麽想。
這麽想的話,會不會又中了真正的兇手的下懷?
可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沒錯。
仁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
他洗了澡出來忍足正好回來,換完鞋拿着那張卡片有些好奇:“這是什麽?”
“我收到的。”仁王道,“你這是高檔小區,沒有登記進不來的吧?”
“啊,通常情況下是這樣。”忍足道。
等到睡前他去看了社會新聞,發現首頁的推送裏老教授的死訊時,他才嚴肅起來。
聯想到那張一看就意有所指的卡片……
他下樓去樓下的書房裏找仁王。
“你……還好嗎?”這種語焉不詳的問法。
仁王一開始沒聽出來忍足問的是什麽,回過頭去看忍足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他想他沒辦法說自己很好,可這種事……
“那張卡片,是從哪裏來的?”忍足問道,“你問我小區的進出……不會是門縫裏吧?”
這種推理小說常見的橋段。
仁王不置可否地颔首。
案子是沒辦法說的,忍足也知道自己不能問。
可其他的呢?
“你是不是……”忍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換了個問題,“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你大學的時候,是牽扯到一個案子裏,才轉修心理學的?”
仁王愣了一下,整個人轉過來抱着椅背,微擡起頭去看忍足:“你為什麽突然想到這個?”
“感覺?”
“……感覺啊。”仁王想感覺真是挺奇妙的。
他想到的,也是這個。
已經結束的案子沒什麽不能說的。而其實這個案子當時鬧得不小,新聞也發了很多次通稿。要不是當時網絡還不如現在這樣普及,事情會鬧得出乎意料的大。
“當時的定義是模仿犯罪。”仁王很慢地想着措辭,“那幾年那類的作品不是挺多的嗎?替天行道,正義的組織?小說,影視,漫畫。盡管這種人或者這種組織在這些作品裏的結局都不怎麽好,現實中也總會有人覺得我這麽聰明,一定能瞞天過海?不,不能這麽說,應該說,逍遙法外。”
“我看過案子的報道和一些推理。”忍足左右看了看,把琴凳拖過來坐在仁王面前,“确實不太真實,特別張揚。”
“那個人就是這樣。”仁王很輕地扯了扯嘴角,“聰明,但是偏激。老師說的,心智發育不完全。當年老師還沒有這麽溫柔,明裏暗裏罵過人不少次。”
忍足不打算聽細節。他也知道細節仁王是不會說的。這是屬于保密檔案,能說出來的,就是新聞通告讓市民知道的,更多就沒有了。
可他想知道的也不是細節。
而是……
“漏網之魚是什麽意思?”他努力回想那個案子的說明,“你不可能是預定的受害者,你只是一個學生。……等等,學生?”
“噗哩。”
“……對,我記得你說過你收到了郵件,還回複了。”忍足想起了前一年在病房裏仁王當做故事講給他聽的話。
他那時也确實是當做故事聽。
“接到郵件又回複的人很多呢。”仁王道,“我也沒什麽特別的。”
“那為什麽會有卡片?”
“因為我現在是警察?”仁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別想太多了,知道這些對你沒好處。”
“那你起碼和我說一聲安全不安全?”忍足嘆了口氣,“我是真的不想再在我工作的地方見到你的。”
“不會的。”仁王推了推他的肩膀,“卡片也不能說明什麽。況且我白天在警局,有什麽好不安全的?”
都是空話。
睜着眼說瞎話。
忍足卻也沒辦法再追問更多了。
仁王當然是知道漏網之魚是什麽意思的。
當初收到郵件的人真的很多,回複的人也很多。按照幾個郵件的心理暗示去做的人更是不少。這個案子當初鬧得那麽大,便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動手的人真的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嗎?
直接傷害者和間接傷害者,哪一個影響更大?
仁王當然是什麽都沒做的。他只是在警察找到他的時候配合了工作。
郵件裏的心理暗示對他沒什麽用。
還有什麽呢?讓那個年初才放出來的人對他另眼相看的理由?
是只有他一個人成了老教授的學生。
所以給他這樣明顯的提示,也是這個原因嗎?
這算是宣戰?
還是誤導?
焦頭爛額。
仁王半夜裏迷迷蒙蒙沒怎麽睡着,整個人腦子裏還在想着案子。以前經歷過的,和現在這個。
他還是很難過,一想到案子就想到老教授,一想到老教授心裏就涼的發疼。
記挂着還和忍足躺在一張床上,他僵着身體沒有翻身,側着背對着忍足自顧自閉着眼睛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手落在肩背上。
“你這裏的筋都硬了。”忍足的聲音裏帶着一點沙啞,“睡不着嗎?”
仁王呼出一口氣:“還好。”
“給你揉揉吧,別想太多,先睡。”忍足手掌發力,“睡不好你明天會暴躁的,工作效率就降低了。”
仁王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控制着自己放松了身上的肌肉,把腦子裏的東西盡量清空。
睡意很慢地湧了上來。
他索性翻過身,滾着靠在忍足身側:“抱歉,打擾到你了。”
“道什麽歉啊。”忍足嘆道,“睡吧。”
他擡起手搭在了仁王的腰上,隔着一層薄被。
仁王漸漸的也就睡着了。
生物鐘讓他如往常一樣早起。
睡眠不算太充足,可精神卻也還好。
從床上坐起來,他發了一會兒呆。
忍足的上班時間比他要遲一些,主要是仁王上班前還有固定的晨訓。
仁王如往常一樣去洗手間洗漱了,給自己簡單做了早餐。
出門前忍足正好下樓。
“我這幾天就住在警隊宿舍吧。”他對忍足說,“這個案子結案前。”
“要加班?”
“嗯。”仁王點頭,“宿舍方便一點。”
而且這裏不安全。
他看到卡片時,想的其實是,能跟到家裏來,那萬一忍足出了事……怎麽辦?
他賭不起。
如果真的是沖着他來……
“你最近也小心一點吧。”他玩笑一樣道,“我可不想連累你。”
“胡說八道。”忍足看了看他,嘆了口氣,“你才是要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沒狀态,心情很複雜。雖然早就想到不會過但真的沒過還是有一米米的難過的。主要是大部分同學都過了就顯得心裏不是很舒服。人的劣根性啊。
然後從現在開始到工作定下來之前就是動蕩期了?
心裏的壓力很大吧。
不知道怎麽說。
現在開始攢人品,三月有個很重要的面試,如果過了(感覺是天上掉餡餅)就萬事大吉。發現世界上的事真的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然後就是忙春招了。
只有在找工作的時候會覺得啊當初大學留省就好了ORZ
會盡快把手上的幾篇文完結掉的,開學以後就沒有固定的時間表了。趕場招聘的話就不會有寫文的時間了。這篇文已經要收尾了,撒謊那邊就慢慢磨吧ORZ至于時空碎片,本來就是短篇點文,也很快。
新文在穩定下來之前是不會開的,如果工作比較輕松會再考慮開大長篇,工作累就再說ORZ目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26
忍足路過急診室時擡頭看了一眼急診室那頭開着燈的挂水的兩排公共座位前面挂着的電視。
電視上是地方臺,正好在放新聞。
他順勢站住了腳步。
“日前上議院……東京市博物館……”主播有條不紊地用播音腔念着。忍足心情有些微妙,他在等着什麽,又并不想要真的看到什麽。
結果等到新聞放完都沒等到“提醒市民注意安全”的消息。
也對?按照仁王之前漏出的只言片語,再聯系一下十幾年前的那個案子,普通市民是不太需要注意安全的。
需要注意安全的,是不太遵紀守法的商人政客們,又或者是……
曾經為“維護正義”而添了一把火的那些人。
需要注意安全的,是那個真的好些天沒回家的人啊。
說搬走就搬走了?
不,東西倒是沒有拿走。
所以那個家夥原本就在警隊宿舍留了很多日用品嗎?還是重新買?
不,他不會那麽奢侈。
從頭到尾都是“借住”嗎?
忍足面無表情回過頭,想自己居然在工作時間胡思亂想,實在是沒有做到職業要求。
跡部老先生蘇醒以後的恢複在醫生們會診時預想的範圍內,因而手術計劃和相應的理療計劃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忍足積極争取了,也成功地作為助手參與了兩次手術,也繼續跟進治療學習中,卻沒有預想的那麽高興。
迫切感和滿足感還是有的,對專業的追求和基本素養也在,可空閑的時間,他也不僅僅是只思考着工作。
也在想着某個人。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久違的。
和仁王在一起的過程更像是兩個疲憊的人在覺得寂寞的時候相互靠近相互汲取溫暖。
他一直以為夾在他和仁王之間的東西有很多。這是一段慰藉多過激情的戀愛,彼此相互取暖時的溫情要蓋過情緒上頭時掏心掏肺的渴求。
仁王太敏銳,試探地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又不讓人反感。
于是分寸這種原本很容易産生摩擦的問題幾乎不存在。他們沒怎麽磨合便生活的安然平淡。
忍足突然有些不忿。
不忿的點在哪裏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就是突然地,心裏有種微妙的不爽。
回到ICU病房區旁的值班室,距離交班時間還有十分鐘。同事正在病房裏,忍足便整理了自己的白大褂,拿着記錄本走到走廊的窗前。
夜裏的天色頗沉,看不到幾顆星星,連月亮都被雲遮擋。
腳步聲停在他身邊不遠處。忍足側過頭,看見面上浮現着一絲疲憊的跡部。
“你昨天沒有來探病?”看了登記表的忍足随口問道。
“昨天有會。”跡部道,“和探病時間撞上了。”
忍足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沒什麽可以聊的了。
倒不是沒有共同語言,而是在這個場合追憶往昔會顯得特別傻也特別沒有意義。
工作上的交集是沒有的,如果聊跡部老先生的病情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往專業了說跡部也沒辦法完全聽懂,往通俗了說……
唔,忍足也并不是主治醫生啊。
每天和跡部說一下跡部老先生的日常狀态倒是沒關系,說的細了,味道就不對了。
這樣想或許會太過敏感,但這是忍足的習慣。
他幾年前也懷疑過自己這樣過于細的雷達是不是不太恰當,很多時候這樣的态度也會傷害到身邊的人。但時間一長,他也就反應過來,他原本就不是會與人有特別深刻聯系的人,點頭之交要多過知己。能說真心話的朋友不是沒有,他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