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剩下一條路複仇的路可以走時, 她闖進了那戶人家,有人攔住了她,似曾相識。

原來是她與阿生一起救過的卿月,那人告訴她是那些山賊下了毒, 與她們王家大院的人無關。

而這時已經距離阿生死去有兩三日了, 她親眼看着屍體在懷中慢慢變成透明,又在轉眼間碎裂一地, 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屍骨無存,她愣愣跪在地上, 連哭都不會了。那卿月也跟着跪在了她身邊,罵着那群人販子, 那群土匪……

頭腦發昏的她便沒日沒夜趕去黑牙山, 殺了很多很多人, 那土匪頭子威脅她,說他們是洪坊堂旗下的人, 她便又找到了洪坊堂, 大開殺戒。

洪坊堂的教主逃了, 她渾渾噩噩的拎着刀去追,再清醒時已經不記得任何事了。

收留她的小姑娘叫她老婆婆,她應了。得知那小姑娘的阿婆去世沒多久, 她便又做起人家的阿婆來。

每日有吃有喝,沒過倆月,那姑娘的父母派人接姑娘去京城,那姑娘眼淚婆娑将茅草屋留給了她。

再後來她便遇到了她家阿生, 看起來二十多歲,模樣有些熟悉,她想了想應該是自己的孩子。

因為做孫兒年紀大了,而做夫妻?

她敢想不敢做,畢竟自己這一頭白發,臉皮沒那麽厚。

可是第一眼就那麽熟悉,莫名的想要靠近,于是她又跟着熟悉的陌生人走了。

……哪怕王家大院裏那些人與阿生的死無關,但她是人,有感情,會忍不住遷怒,對他們厭惡到極點。

可是阿生她想去……

她不能攔着,就只能去管好別人,少動些歪腦筋,比如那個找阿生有事的王家大小姐。

王家大院在鎮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是因為太有錢了,二是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

Advertisement

楚生雖沒去過那戶,但聽說過那戶院落特別大,尤其是那目測有四五米高的門檻,獨一無二,很容易就找到了。

大概是那丫鬟與門房的人交代過,聽她說了來意,便立馬有小厮帶路。不知穿過了多少院子與回廊,終于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下。

而楚生前面記得路已經忘記了,後面的也有些混亂了。

“先生請,奴不方便進去,院內有丫鬟,您自行問路即可。”那小厮說完便留下楚生一個人了。

踏進小院,第一感覺便是幽深靜谧,院子裏常青樹錯落有致,上面積壓了厚厚的白雪,在這冬日裏別有一番意境。

身着桃紅色衣衫的女人從檐下走出來,擡眸望向她時,冷淡的面容唯那一雙水眸裏漾起絲絲溫度,來不及捕捉便眨眼消散。

衣袂拂過從枝頭悠悠然落下的三兩瓣瓊花,飄飄灑灑環繞在那筆直的身姿周圍,不遠不近是獨屬于它恰到好處的溫柔。而它的主人,宛如雪中清松,清冽裏藏着數不盡的溫柔。

近了,有若有若無的冷香竄入鼻息,那香細細琢磨,與冷梅香存在很大的區別,是雪的冷清和溫柔,融合松木的淡香和清新,調制而成的獨一無二的氣息。

而這出塵的女人,與那日見到的人,有些相同,卻有更大的不同……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楚生收回了視線,朝她鞠了一躬,“請問是王夫人嗎?”

“王夫人?”

那女子拂過被微風吹皺的衣角,低頭淺淺一笑,眼神裏沒什麽情緒,淡漠的近乎諷刺。

王員外雖然是白身,但這財富是多少人幾十輩子也掙不了的,稱她為當家主母,卻不見喜色,想來是隐晦諷刺罷了。

楚生隐隐好像明白了什麽,這女人的心根本不在那員外身上……

“你上次不是稱呼我夫人嗎?”語氣有幾分刻薄,似乎那些早已磨滅的尊嚴與傲骨,她此刻想撿起來,不讓面前這人看輕。

王夫人似乎比夫人更紮心些,而花瓊這個名字,她好久好久沒聽到有人叫了。

這人記得自己楚生打了個激靈,想到之前的死因還沒有頭緒,她當即否決了,“夫人您是不是認錯了,我之前沒有見過您的。”

“你不想還債?”女人皺眉,語氣微微有些冷。

“額,是有人欠你錢嗎?若找不到債主的話,我願意幫那人還。”

這女人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楚生不用多想就知道她說的是何事了。

既不是不願還錢,那人品還是可以的,又不願承認身份,想來是有苦衷的,如此……

“明白了,夫子先回去,明日再來。”

桃衫女人回眸一笑,若春雪消融,化作山間那一條潺潺溪流,若掬一捧入喉,定清冽甘甜比瓊漿玉露。

步履姍姍越過穿堂風,最後發絲在拐角處留下一縷驚鴻掠影無痕,楚生若大夢初醒,走出了小院,卻找不到回去的路。

原地思索了會兒,楚生又拐回去了……

“芳夕,送楚夫子離開。”

楚生剛開口,那桃衫女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路上那丫鬟沒什麽言語,挑僻靜的小路走,出了府也沒見到幾個人。

今日一見那女人,楚生也明白了原來上一次死在這個府裏,她一時有些糾結,不知該離開這個暗藏着危險的地方,還是迎難而上,有可能調查出死因和兇手。

這似乎是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一不小心就要把命再搭進去,雖然有可能還會在現代活着,但她不舍得抛下她夫人了。

迎面過來一青袍長衫男人,手持折扇器宇軒昂,走到楚生跟前時,半彎着腰左看看右看看,将氣質破壞的一幹二淨。

楚生想自己的事情入迷,沒怎麽注意,那人扭頭又跟在她身後,看了許久,然後又是跑左邊看看,跑右邊看看。

終于明白了楚生不可能發現他這個時候,手持折扇攔住了她的路,面帶調笑道:“楚夫子,你怎的出來了莫非真有耗子把你從窩裏叼出來了”

“霍路”楚生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面前這位乃史上最愛說風涼話的同事,沒有之一。

“不是說不出門嗎?怎麽窮的過不了冬出來找事幹嗎?”那人說着,眼珠一轉,壞笑道:“怡紅院的花魁,今日給自己贖身招夫,不若與哥哥一起去玩玩聽說那花魁入幕之賓都是有錢人,估摸着攢下錢不少錢,你若得了她青睐,就安心做個小白臉,還寒窗苦讀什麽呀,她的錢就足夠你富裕過一輩子。”

“雖說生不了孩子,但你……哥哥我覺得你不用為你家延續香火了,瞅瞅你娘那兇殘樣,留後代給仇人尋仇用嗎?可憐可憐子孫吧。”

“再說一遍,她不是我娘,是我妻,先動手是我娘不對,但說來也是那些人活該,乞丐讨的錢怎麽就不算人家的了?憑什麽他們要搶。”

若不是看在起沖突的時候,這人還知道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 站在她們這邊,楚生還真不想搭理他。

“真的假的?我娘子還讓我有空問問你,你娘駐顏有術用的什麽秘方呢。”

霍路合扇不停地拍打着手掌,看着那泛紅的手心,楚生都替他疼,偏偏他跟個沒事人似的,兩個眼睛滴溜嘟嚕的楚生身上亂轉,再次開口道:“騙我的吧,你娘可是答應給我秘方了啊。”

“她不是我娘,那是她逗弄你們的,你要是真信我也沒辦法。”楚生一臉的無奈,她夫人在家待不住,時常會去學堂找她,美名曰擔憂路人乙再糾纏她。

私塾規模不大,差不多百十來號學生,雇傭的老師有六個,她和霍路的班級靠的最近。

她在學堂裏為了能夠吼住學生,一直以寡言少語嚴肅形象示人,她夫人覺得無聊。

有一天晃悠到隔壁班,也就是霍路的班級,霍路正巧又在罵學生,發現她夫人在一旁看熱鬧,又把她夫人怼了一頓。

她夫人在她面前挺軟的,在外面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人吵的動靜又點兒大,管事的都出來了,管事的就是招她進來的老太太,為人處世圓滑睿智,還沒什麽架子。

那老太太聽說是她夫人,便罰她回去管管她夫人,又說霍路是她招進來的老師,合該由她管管。

兩人都沒受什麽罰,所以此事過後,誰也沒長記性,還是喜歡鬥嘴。

她夫人去找她必定去隔壁找霍路,霍路看到她夫人來了也會找機會溜出去,閑話傳出去,霍路的娘子便時不時中午過來送飯。

再後來就找上門了,這個事情她不清楚,是她夫人告訴她的,她夫人也沒說跟霍路娘子說了什麽,反正他娘子是放心了,再也沒給霍路送過飯。

照霍路這麽一說,敢情那天她夫人跟人家說她是自己娘了啊……

那肯定放心了,誰防她一大把年紀的,人家都防小的。

“走走走,花魁不看了,我跟你回去當面問問她,今個兒不把她說謊的毛病治改了,我霍路的名字便倒着寫……”

他說着,激動的拽着楚生的衣袖,氣勢洶洶的往前走。

此話一出,楚生不開心了,甩開霍路的手,不爽道:“你治誰呢?”

“治你夫人啊,老子教書這麽多年,再頑劣的學生都教了,還教不了你夫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霍路,一臉的理所當然,語氣更是理智氣壯,甚至有點氣憤楚生懷疑他職業水準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18 20:09:28~2020-02-19 15:1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生緣 3個;23673408 2個;42134113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闵 6瓶;吶吶吶吶吶吶吶吶吶吶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