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陸預說要去一個特殊的地方立下血咒。
樓青晏沒有發表意見, 任由陸預領着自己一路走向皇宮深處。
直到兩人來到荷懿堂後,樓青晏的表情才微微發生變化。
“禁地?”
他第一次見陸預就是在禁地。那個時候他還想, 禁地是葛胖子設下的累贅, 胖子肯定在後期砍去一些設定,沒有将禁地的背景交代清楚。
之後他多次到皇宮, 全然忘記還有這麽一個地方。禁地似乎失去了它的存在感, 直到今天陸預将他領來。
禁地沒有門,兩人騰空而上,落到牆的另一邊。
一落地, 那熟悉的感覺将樓青晏包裹了起來。那一個穿越的夜晚是他開啓新世界的第一天, 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都給他留下極為強烈的印象,更不用說,他就是在這個地方看到陸預第一眼。
三年半過去, 這個地方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樓青晏問:“為何要來禁地立咒?”
陸預沒有說話,往裏面走。樓青晏也走了過去。
禁地是一個沒有門的院子,四周朱紅的高牆挺立将它嚴嚴實實地包圍起來, 中間卻只有一間樸實無華的小屋。
小屋的門上有一張封條,邊角發黃,看上去有點年頭了。
陸預将封條揭下,一把推開門。木門咔吱的聲音在安靜的院落裏極為刺耳,久未保養的門軸仿佛每轉動一個角度都會破開一點心門,等到它完全打開, 樓青晏的瞳孔也縮成了極小的一點。
他認不出這扇門裏的擺設, 但系統認得。
系統在看清楚的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座屋子是按照你們師兄弟當年在玄元山上的住處仿制的。】
陸預踏進塵封已久的屋子, 轉頭對他說:“進來吧。”
樓青晏踏入屋子的時候,心裏的不安快要滿溢出來,指甲完全陷入掌心。
原著中也有禁地,但作者沒有揭露它的背景。難道,原著中的禁地也是按照當年玄元的屋子仿制的?
陸預為何要仿制這間屋子,樓青晏心知肚明。他盯着陸預挺直的背影,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葛胖子寫的不是一本男頻龍傲天文嗎?就算樓青晏穿越進來讓陸預跑偏了,但禁地是樓青晏穿越之前就存在的,為什麽一個龍傲天男主會将自己和師兄住過的房子一模一樣仿制出來還藏得好好的?
突然,一陣風,将木門吹動,重重地在樓青晏背後合上。
室內昏暗,陽光透過竹葉窗透進來,昏黃而暧昧。
陸預轉過頭:“師兄知道,為什麽我要在這裏立下血咒嗎?”
“為何?”
陸預如釋重負地笑了:“上一次我進這裏是三年半前,那一個晚上,我終于下定決心要設宴捉住你。”
樓青晏眼皮一跳。那是一切的伊始。
他繼續說:“以前的師兄不知道我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傷我的心。每次我走進這裏,就會割舍一點對你的溫存和愛意,直到那個晚上,我以為我已經完全舍下了。”
但樓青晏的穿越,讓一切都偏離了既定軌道。
陸預轉身,靜靜看着他,表情柔和,眼神仿佛含着一泓溫和的春泉,平淡卻溫暖。
“這裏藏着我曾經從自己身上割舍下來的愛意,作為師弟對師兄的愛意。”
樓青晏開口,聲音比他自己想象得還要沙啞:“所以,你要怎樣?”
陸預走近他,撩起鬓邊散落的長發,為他溫柔地別到耳後。冰涼的手指無意觸碰到耳廓的時候癢癢的,瞬間給樓青晏通上一股電流,幹擾在頭腦裏擠攘的思緒,讓他的感覺雜亂起來。
這樣的氣氛過于逾越。明明在皇宮裏,卻感受不到半點皇家的氣息。似乎他們兩個只單純的是師兄和師弟,在這樣昏暗的地方說着不被允許的話。
今天的陸預和三年前一樣,對他溫柔,但這種溫柔下藏着樓青晏畏懼的壓抑欲望和城府。
一旦爆發,陸預就會黑化。
時隔三年,樓青晏以為陸預已經将那種無法控制的情緒融入自己的日常中,不再會這樣了。
然而,他想錯了。
陸預不是将這種感覺磨滅了,而是更好地藏了起來。
那種撕心裂肺的占有欲仍在他的內裏。
“今天立下血咒後,師兄只對皇位感興趣,而我只對師兄你感興趣。”陸預的聲音溫柔帶刀,“多像我們一開始那樣呀。那時候你的心裏只有權力,而我只能在暗中看着你,想要你,卻說不出口。”
“所以我想和師兄在這座小屋裏立下血咒。上一次,我在這裏結束這種畸形的愛戀;現在,就讓我在這裏重新拾起來。這一次,我不會選擇與你對立。”
陸預攬住樓青晏僵硬的肩,将頭湊到他耳邊,吐出的氣酥酥麻麻的。
“我會選擇征服你。”
樓青晏閉上眼睛。理性在搖搖欲墜,在被壓倒之前作出了正确的判斷。
這些天,他總是把陸預的影子套到齊王身上,也在這間他本沒見過的小屋裏感受到蓬勃、無法壓抑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還是沒守住,動心了。
然而,理智讓他知道,他被矛盾和糾結推到這一步,再回頭已經太晚了。至少,他一路上在追求的都是自由的權力,只有贏了陸預他才有糾結的權力,而不是注定被拘在這裏。
“你說的對,簡單的目标才不會讓我們都為難,因為我們都有既定的目的地。”
陸預眯眼笑了:“達成一致就好。”
今天他是故意的,故意打扮成當年的樣子,故意引他來禁地,故意表現得和當年那個對師兄有着無法壓抑依戀感的少年一樣。
但時間終究會在他們身上留下印記。陸預即使将自己遺忘的少年天性重新撿起,他身上仍然帶着多年上位者浸染出來的壓迫感。
那是盯住獵物的捕食者會有的壓迫感。
樓青晏腦袋裏的弦緊繃着,薄唇抿成一條沒有感情的直線。他閉了好一會兒眼睛,突然睜開,走過去,堅定地對上陸預。
嘴角勾起,不帶一點負擔:“我開始了。”
一把精細、專門用來放血的小刀出現在他掌心,在另一只手掌中随意劃出幾個口子,組成一個古怪的圖案。
鮮血汩汩而出,讓手掌中的圖案猙獰而詭異絢爛。
“将手伸出來。”
陸預聽話地伸出手,抵住樓青晏流血的掌心。
一串古怪的音符從他口中吐出,空靈而怪異,像是文明前的牧羊人在星空下唱起大草原上沒有意義的音調。
突然,樓青晏停下,轉用兩人聽得懂的語言說。
“今日立誓。樓青晏與陸預定下賭約,分別出兵對抗榮國軍隊。若樓青晏先行勝利,陸預禪讓皇位;若陸預勝利,樓青晏解散北星閣,随陸預處置。”
陸預中途補充道:“若陸預勝利,樓青晏需陪伴陸預,直到永遠。”
他感到對面的手掌突然顫了下,稍稍握了握那只畫着血符文的手。
一股詭異的暖流從兩人抵住的手掌心傳來,像是扼住了兩人的喉嚨,讓他們同時有了窒息的感覺。良久,這種感覺消失了,兩人抵住的手掌中央各出現一個奇怪的圖紋。
樓青晏手掌中心的傷口全都不見了,只有剛才流出的血跡還沾在上面。
血咒的效果很猛,但儀式卻極為簡單。
“好了。”他松了口氣,後退一步。
突然,陸預抓住他那只布滿鮮血的手。
樓青晏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冷靜地盯着他。
兩人維持了這個姿勢很長時間,僵持不動。
突然,陸預一把将樓青晏拉進懷裏,将臉埋進他的肩窩。
“我以為三年後自己可以克制自己,直到發現你的北星閣會讓你真正逃出我的掌心,我才發現,我還是和當年一樣。”
他擡起頭,咬住樓青晏的耳垂:“我愛你。所以,請你潰敗吧。”
樓青晏心裏的業火被他緊繃的神智壓抑在心底,銳利地看向陸預。
“這句話我也送給你。”
陸預像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笑開了,拉起樓青晏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湊到自己唇邊,在他布滿鮮血和咒文掌心咬了口。
北星閣得到榮國大混元提前參戰的消息不比陸預晚,他們立刻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現如今月國做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雖然搞一些小動作,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忽略過去,不會在用兵這樣的大事上糾結。總體而言,這場仗明面上只是榮國和夏國之間的糾紛。
但通曉原著的樓青晏知道,月國背地裏早就和榮國統一戰線了。
方齡作為月國大權在握的國師,一定會參戰。
陸預和他如果從東西兩條路前往前線峽谷,一定會有一方率先對上主力部隊,而另一方則會對上側翼部隊。敵國一定也想到可能兩方包夾,因此主力部隊和側翼部隊一定也由大混元和另一名高手坐鎮。
這名高手不會比大混元差到哪裏去。北星閣遍布大陸的情報網将有名有姓的高手行蹤都調查清楚了,排除了不可能的人選,最後發現很有可能是方齡親自坐鎮。
兩日後,兩方部隊出發。
北星閣衆人是輕騎,機動性好,因此早于陸預到達前線。
這些年,除了純血和吸收進總部的高手外,北星閣在各地分堂有私兵。之前從月國和榮國撤退的時候這些私兵也撤退彙合,進行了集合訓練。
總共算來,北星閣的兵力有五至六萬人。
陸預一方的兵力有三十萬。
北星閣雖然人少,但是核心高手數量比例要高于陸預,因此勝負并不好說。
北星閣衆人從西路走,占據峽谷高處,駐紮休整。
樓青晏走上懸崖,眺望兩邊地勢。冷風吹拂他肅穆的臉龐。
他完全集中了注意,只将自己的精力投放到眼前的賭約裏,面容因為認真和嚴肅顯露出難得的銳利。
良宇身着輕甲,立于他身後:“閣主,從我們北星閣的角度來看,和皇帝對賭的重要性要高于擊潰榮國。大混元和方齡,我認為我們對上方齡的勝利可能會大一些。”
“你說的對,夏國由他們夏國人守,我只想贏對賭而已。但我更想遇上大混元。”樓青晏搖搖頭。
良宇疑問:“為何?”
樓青晏的聲音很輕,良宇根本聽不清楚。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這本書的大BOSS是方齡啊,作為被留到最後的反派,他的手段可不只有武力,還是交給原書的男主吧。這樣,我也能更快勝利。”
良宇沒聽清,正想出聲問,突然遠處有了動靜,他立馬回身:“全體隐蔽!”
北星閣衆人立刻散入叢林。
樓青晏立于陰影中,向下眺望,不久,露出了确認後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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