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敬南也不去理會兒子可憐兮兮的表情,背着手踱着步子往屋裏走去,柳琇蕊也不敢再逗留,乖巧地追上去像條小尾巴一般跟着他,嘴裏叽叽咕咕地說個不停,“爹,娘做了好些好吃的,你高不高興?明日你陪我和娘到鎮裏不?外祖父的壽辰你也會去不……”

柳敬南臉上依然瞧不出表情,可眼睛卻帶了絲笑意,這丫頭,每次心虛了便啰啰嗦嗦沒話找話說。

父女兩人先後進了屋,高淑容系着圍裙從廚房裏出來,見女兒又叽叽喳喳的,不禁白了她一眼,“又做了什麽事怕惹惱了你爹?”

“哪有!”柳琇蕊大聲反駁。

高淑容也不理她,只是對着丈夫說,“明日卯時一刻我與章大嫂子約好了坐她們家的車到鎮裏,你可還有什麽需要添置的?”

“沒了,大哥、三弟與四弟那邊你可問過了?”柳敬南搖搖頭,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問了一句。

“都問過了!”高淑容将圍裙解了下來,挂在了架子上。

柳家兄弟四人雖仍住在一個大院子裏,但卻相當于分家了,每房均有獨立的大屋,連小輩的排行也是各家排各家的,只不過兄弟幾人感情好,這些年雖存了些錢,但也只不過是把家裏擴大了一些,倒沒有想過搬離此處過日子。

除了至今未娶的柳敬北,其他三人均已有妻有子,對這個立志終身不娶的弟弟,柳敬南除了嘆氣外再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

次日一早,高淑容與柳琇蕊母女二人便坐上了章家夫婦的牛車,柳琇蕊上了車才發現章家的女兒章碧蓮也在,不禁高興地坐到了她身邊,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悶。

“對了,這幾日梁金寶那小子怎的見了你便掉頭走,往日他不是最愛跟在你身後轉的嗎?”章碧蓮突然想起這事,便低聲問。

“沒什麽,前些日子他作死地跑到我面前說是等他與村長家的章大妞成親後便禀明父母要納我為妾,我便把他剝剩套裏衣綁到了樹底下。”柳琇蕊撿起一旁的稻草,拿在手上不停地轉着圈,心不在焉地道。

“噗嗤!”章碧蓮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還真敢這樣做啊?也不怕他嚷嚷出來?”

“不怕!連姑娘家都打不過,這樣丢臉的事他才不會說。況且,他也怕我二哥揍他!”

這梁金寶是村裏的富戶梁大川的兒子,前不久與村長家的大妞訂了親,可他卻對小霸王柳耀海的妹妹柳琇蕊上了心,本想着讓父母到柳家來提親,可梁大川夫婦卻看中了村長家的大丫頭。梁金寶無奈,便想着享齊人之福,這才作死地跑到柳琇蕊面前說了那番話,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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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梁家那麽有錢,便是做妾也是不虧的。”章碧蓮開玩笑地道。

“別說我不會與人為妾,便是我的相公,想納妾也得問問我的拳頭!再說,那梁金寶明明是舍不得村長的家勢,偏說得好像是人家章大妞硬要嫁他一般,真讓人瞧不起!”柳琇蕊不屑地撇撇嘴。

到了鎮上,章碧蓮拉着柳琇蕊,與長輩們約好了碰頭的時辰地點,高淑容又叮囑了女兒一番,這才讓兩人走了。

“碧蓮姐,你要帶我到哪去啊?”初次來鎮上的柳琇蕊,看什麽都感到好奇,可章碧蓮卻拉着她穿街走巷,也不讓她停下來細看。

“我,我想先去見一個人。”章碧蓮停下腳步,有些害羞地說。

柳琇蕊稍想一下便明白了,章碧蓮有個訂親兩年有多的未來夫婿,正是鎮裏開米鋪的老板黃萬福的兒子黃吉生,據說這個黃吉生不但人品好,書讀得還很不錯,小小年紀身上已有了秀才的功名,章家對這個未來女婿可是滿意到了極點。

“哦,原來是去瞧未來姐夫,早說嘛!”她望着章碧蓮爬滿了紅暈的臉,戲谑道。

“死丫頭,連我都取笑!”章碧蓮羞惱地做了個要撕她嘴的姿勢,兩人一時鬧成一團。

“碧蓮姐你瞧,那是不是未來姐夫?”正鬧得起勁,柳琇蕊似是發現了什麽,扯扯章碧蓮的衣袖,朝前方不遠努努嘴,示意她去看。

章碧蓮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黃吉生抱着一名女子,嘴巴直往女子臉上湊去……

她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望着兩人卿卿我我的纏綿樣。

直到那女子發現她們,輕輕推了推黃吉生,提醒他有外人。黃吉生才側頭望過來,見是未過門的妻子章碧蓮和她村裏的小霸王柳耀海的妹妹柳琇蕊,不禁吓得一把推開那女子,整整衣服走了過來。

“碧蓮,她……”

章碧蓮泫然欲泣地望着他,片刻用力跺了跺腳,掩面飛奔而去……

“碧蓮姐!”柳琇蕊擔心地追上去,可她人生地不熟的,又哪追得上七拐八彎便沒了蹤影的章碧蓮。

她回頭望了望站在原地一臉無辜的黃吉生,猛的走上前去,用力一腳便踢到他小腿上。

黃吉生被她踢得抱腿直叫,“你做什麽!”

話音未落,柳琇蕊又是一腳踢到他另一小腿上,單腿直立的黃吉生便‘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柳琇蕊又順手撿起地上的枝條,用力往他身上抽,“打死你個花心大蘿蔔!”

黃吉生被她抽得哇哇大叫,柳琇蕊可不是那些柔弱女子,她幼時也是跟着柳敬南學過一段時間武藝的,雖确如她兄長柳耀海說的不過是些三腳貓功夫,但比普通女子可是要有力氣得多,對付黃吉生這種弱不經風的富家子綽綽有餘了。

她直打得黃吉生大聲求饒,再三保證不敢了,這才停下手來。

“負心多是讀書人,呸,還秀才呢!”柳琇蕊充分表示了她的不屑。又轉頭對那名女子道,“這種滿是花花腸子的僞君子,訂了親還拈花惹草,也就你這種人看得上!”

那女子臉上青紅交加,卻不敢反駁。

柳琇蕊鄙視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去尋章碧蓮。

黃吉生見她走出了一段距離,才破口大罵,“柳琇蕊,你這死丫頭,日後生個兒子沒屁.眼,不,一輩子嫁不出去當老姑娘!”

不遠處将此處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紀淮,見那打了人的小姑娘又轉身回來了,默默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嗯,嘴巴太臭,确是還要打一頓!

“藥錢!”哪想到事實大出意料,那姑娘竟然從荷包裏掏出一把銅錢砸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紀淮一個沒留意被茶水嗆了一口,他背過身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待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又見離開了的小姑娘又走了回來,他心裏納悶,難不成給了錢還不夠,還要親自帶他到醫館?

黃吉生正撿着地上的銅板,見柳琇蕊再次去而複返,不由虛張聲勢,“又想做什麽?看在你還主動給藥錢的份上,我便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柳琇蕊卻不理他,狠狠一腳踢到他身上,“錢給太多啦!”

紀淮一口茶噴了出來,再次背過身去咳得驚天動地。

這丫頭,藥錢給太多了,所以要回來補上一腳,以免人家有賺?

“死丫頭,才十三個銅板,連一副藥都不夠,還太多了?”黃吉生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進來,讓紀淮咳得更厲害了。

“紀兄,可是身子不适?怎的咳得這般厲害?”推門進來的學子見他這模樣,不禁擔心地問。

“讓夏兄見笑了,在下不過是瞧見只會咬人的兔子,心裏一時有點震驚罷了!”紀淮拭了拭嘴角,平靜地道。他記性極好,認得那姑娘正是昨日在祈山村給她指過路的那位,原以為是只乖巧怕生的小兔子,哪想到卻是披着兔子皮的小老虎!

“俗話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果不其然!”

“正是正是,是在下大驚小怪了!”

柳琇蕊兜了幾圈都找不着章碧蓮的蹤跡,心裏又急又怕,可她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走,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摸了摸餓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心裏後悔不該将全部身家給了那花心大蘿蔔的,好歹也要剩一半啊,那可是她存了好久的錢呢!本想着趁這難得的機會到鎮裏買些甜糕明日拿給最疼愛她的外祖母嘗嘗的,現在全泡湯了!

她沮喪地垂着腦袋,心裏悔得腸子都斷了,應該再多踢幾腳的,全部家産呢!

一陣誘人的香味飄來,讓她肚子裏的空城記唱得更響了,她望望不遠處白白胖胖的肉包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賣包子的老婆婆見她直直地望過來,便招呼道,“姑娘可要來幾個?老婆子的肉包子在永昌鎮可是有名的好味道!”

柳琇蕊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不了,我還不餓,多謝婆婆!”

‘咕嚕嚕’一陣肚子發出的抗議聲,讓話音剛落的柳琇蕊唰的一下紅了臉。

老婆婆笑呵呵地拿出兩個包子塞到她手裏,“好孩子,婆婆請你吃!”

“不不不,您賺點錢也不容易,我不能要!”柳琇蕊慌忙推辭,老人家起早貪黑賺幾個辛苦錢不容易,她怎能白要!

“沒事,不過兩個包子而已,拿去吃吧,婆婆不差這兩個!”老婆婆又推了過來。

柳琇蕊推辭不下,想了想便摘下頭上別着的珠花,“婆婆,我用這個抵吧!”

老婆婆笑了,“傻孩子,兩個包子哪抵得了你這珠花啊!別推辭了,拿去吧!”

柳琇蕊見她不肯要,又推辭不得,不禁急得滿臉通紅。

“孫婆婆,她的錢讓我來付吧!”正僵持不下,便聽身後有人出聲。

兩人同時一看……

“紀公子!”

“白……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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