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柳敬北叔侄三人到了山上,仔細查探早些日布下的陷阱,發覺有處陷阱塌陷了下去,原以為是有野獸掉落,待上前去往裏一望,卻發現裏頭竟然有個人影,那人一身黑衣,卷曲着身子趴在阱底。

叔侄三人均是大吃一驚,柳敬北連聲沖阱中喚了幾聲均無回應,心中暗道不好,村裏獵戶布置陷阱都會在醒目之處打下标記,以防誤傷了人,只是前幾日那場大雨……

他不敢耽擱,急急将粗壯的麻繩綁在腰間,讓柳耀河兄弟倆拉着繩子的另一頭将他放入阱中。待他到了阱底,手中觸碰到那人身子,卻發現那人渾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時!

當他借着光線看清那人容貌,整個人如墜冰窖。那人,竟是數月前還與他們兄弟四人聚舊的安炳德!

“炳、炳德?”他聲音沙啞,顫抖着雙手碰了碰安炳德那張布滿血污的臉。

“小叔叔,怎樣了?人可有事?”在上面守候着的柳耀河兄弟兩人見他久久沒有動作,便大聲問道。

柳敬北雙眼腥紅,死死咬緊牙關,壓抑住心中的悲憤,極力欲将安炳德背起,可安炳德的身體已經僵硬,根本無法背得上來。柳敬北無法,只能将雙手從安炳德背後伸過去,将他抱在身前,顫聲沖上頭道了句,“拉吧!”

柳耀河兄弟倆得到命令,雙雙發力,一點一點将兩人拉了上去……

“安伯伯?”柳耀海率先驚叫出聲。

三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安炳德到了一處山洞裏,柳敬北緊緊握着拳頭,片刻,才狠狠擦了一把淚,蹲下身來查看安炳德身上的傷。

見他身後被砍了兩刀,背後有個血窟窿,柳敬北額頭青筋暴跳,拳頭握緊了又松開,松開又再死死握着。

“小叔叔,你瞧安伯伯懷中可是緊緊護着什麽?”同樣是雙眼通紅的柳耀河突然出聲,指着安炳德胸前道。

柳敬北急急轉過來仔細查探,見安炳德雙手交叉緊緊護在胸前,再想想他最後這個呈蝦狀的動作……

“你們過來幫小叔叔扶着安伯伯!”

柳耀河柳耀海兩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安炳德的遺體,柳敬北則伸手扯了扯他的左手,紋絲不動,他不敢用力去扯,只得仔細看觀察一番,見安炳德兩只手掌交疊在胸口,他想了想,便伸出手往他懷中探去。直至感覺到似是有包東西在裏頭,他才小心抓着那物一處小心地搖了搖,然後控制着力道慢慢地将它拉了出來。

是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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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猶豫着要不要打開查看裏面包着的到底是何物,能讓安炳德臨死前都死死地護着。潛意識中,他隐隐有種想法,便是裏面所隐藏的秘密是他接受不了的。

“小叔叔,快打開看看,看能否找到兇手的線索!”柳耀海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催促道。

柳敬北深吸口氣,緩緩地将包得密密實實的油布打了開來,裏頭只有一封信。他顫着手拆開了信封,剛看了幾個字便臉色突變,雙手亦抖得更厲害了,直至将信全部看完,他臉上滿是道不盡的悲憤痛恨!

“小、小叔叔?”柳耀河兄弟見他神情突變,心中更為不安。

良久,柳敬北才将那封仿若千斤重的信折好,重又包入油布中,再塞進懷裏,啞聲吩咐,“耀海,你速速回去通知你爹與兩位伯叔,就說,就說你安伯伯……”他哽了哽,将眼中淚意強壓回去,繼續道,“此事萬不可讓外人知曉,更不要報官。”

稍晚,柳家幾人便趁着沒人留意靜悄悄地将安炳德帶回了家中,安炳德自幼父母雙亡,如今亦是孤身一人,跟着幾位朋友走镖,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只可惜卻……柳敬東兄弟四人親自替他淨過身,重新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含着淚将其安葬。

柳琇蕊怔怔地望着緊閉的房門,裏頭大伯、爹爹、三叔及小叔叔正在密議着重要之事。她不明白為何安伯伯會突然死在了父兄布下的陷阱當中,更不明白為何大伯他們不報官。

柳耀河站在她身後,亦是定定地望着映在窗上的四個人影,眉頭緊鎖。便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柳耀海,神情亦是一片沉重。

柳琇蕊并不知道父親叔伯關在屋裏到底說了什麽,亦無法探知那位安伯伯的死因,只聽柳耀海說他生死受了極重的傷,背後中了兩刀,更有一個血窟窿,想是被劍從背後穿胸而過,想來應是傷重而亡。至于是何人所傷,以及為何會掉落陷阱當中,柳耀海亦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不過,柳琇蕊卻能感覺得到,自得知安伯伯死訊後,爹爹便更加陰沉莫測了,有幾回她見到他怔怔地望着曾祖父母及祖父母的靈位出神。更有一回,她親眼見着他一掌拍在屋裏那張厚實的圓桌上,‘轟’的一下,圓桌應聲而倒,将正欲進門的她吓了好一大跳。

這日,柳敬南又到了大房處不知商量何事,柳琇蕊一如平日那般到他的書房中打掃。說是書房,其實不過是柳耀河兄妹三人幼時練字的地方,後來便歸柳敬南所用。

她先用雞毛撣子将書案等處的灰塵撣了撣,再将散開的書卷合上放回原處,正欲回過身去尋抹布,‘嘭’的一聲撞中了書案下半開着的抽屜,痛得她眼淚都要飙出來了。

她蹲下身子,捂着被撞痛的腿,待感覺那陣痛楚慢慢散了些,這才伸手去推上那抽屜。

“……兵法?”抽屜裏一本陳舊的書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将那書拿出來,見封面只剩破舊到只能看清‘兵法’兩字,她随手翻了翻,發覺裏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那字跡,瞧着有幾分眼熟。她翻了幾頁,一個名字跳入她眼中——‘柳震鋒’。

她暗道,莫非這些批注均是這位‘柳震鋒’所寫?只是這柳震鋒又是何人?為何家中會有他所批注的書?

“阿蕊,可好了?”柳耀海推門進來。

“快好了。”她飛快将那書放回原處,又重新将抽屜關好,見外頭那把鎖開着,又順手鎖了上去。

**

“二哥,你可認識一位叫‘柳震鋒’的人?”兄妹兩人坐在屋裏,柳琇蕊想了又想,終是忍不住問柳耀海。

“柳震鋒?”柳耀海冥思苦想,然後很肯定地搖搖頭,“不認識。”

柳琇蕊失望地‘哦’了一聲。這‘柳震鋒’到底是什麽人?

“不如咱們去問問慎之,他見識多廣,說不定認識。”柳耀海見她發愁的模樣,便提議道。

柳琇蕊蹙眉,連日來先後經歷了葉家父女及安炳德的死,她倒也忘了去找那無賴胚子算賬,如今聽柳耀海提起紀淮方才想起。只是心中對‘柳震鋒’的好奇終是占了上風,便點點頭道,“好!”

前來開門的書墨見到柳琇蕊,身子下意識便縮了縮,

紀淮對兩人的到來亦有幾分意外,村裏死了人他自然清楚,更何況死的還是柳家大伯未來親家及兒媳婦,他心中亦感沉重。

“紀書呆,你可認識一位叫‘柳震鋒’之人?”柳琇蕊無暇顧及其他,率先便問。

“柳震鋒?”紀淮有些許意外地挑挑眉,“你怎的問起這個?”

“你先說說你可認識?”

紀淮搖搖頭,“不認識。”

柳琇蕊失望地嘆了口氣,不知怎的,她就是這‘柳震鋒’充滿了好奇。

“世上同名之人數不勝數,若是你問的是那一位,或許我多多少少清楚些。”紀淮見不得她這般失望的表情,又接着道。

“他是何人?家住何處?現在何方?”柳琇蕊驚喜地上前幾步,扯着他的袖口連聲發問。

紀淮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徐徐地道,“佑元朝之時,大商國曾有位征西元帥,他的名諱便是‘震鋒’,亦是姓柳。當年便是這位柳元帥領兵擊退西其人對我大商國的侵犯。”

“後來呢?”柳耀海亦被勾起了興趣,忍不住追問道。

紀淮呷了口茶,清清嗓子又道,“後來西南聯軍來犯,柳元帥再次出征,而跟着他上戰場的還有柳家兩名将軍及三名少将軍……”說到這裏,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直至柳耀海再次催促,這才緩緩又道,“只可惜在挽城之戰中,柳元帥大意輕敵,導致三千将士陣亡,他本人與兩位柳将軍亦是戰死沙場。柳家,六人去,三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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