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于女兒突然被夫君禁足,還要抄女四書,高淑容好奇不已。柳敬南對三個兒女雖外表看起來嚴肅,可內裏卻是十分疼愛這幾個孩子的,尤其是對小女兒,許多淘氣事都是睜只眼閉只眼便放過了,不像對兒子一樣,稍有錯處便要處罰,如今女兒這般的處罰不可謂不重。
“阿蕊又犯了何錯?讓你如此大動幹戈。”她一邊對鏡梳着滿頭如瀑青絲,一邊随口問柳敬南。
柳敬南被她這般一問,瞬間又想起女兒那日與紀淮的親密舉動,怒火一時又升騰起來。
“還不是你教導的好女兒,規矩學了這麽久都白學了,貞靜娴淑、高貴典雅半分都學不來,如今……”他恨恨地一掌拍在床上,震得大床搖晃了幾下,發生一陣‘吱吱呀呀’的響聲。
高淑容被他這般強烈的反應吓了一跳,待聽罷他的話後,亦用力将桃木梳子拍到梳妝臺上,冷笑道,“我的女兒自是随了我,學不來貞靜娴淑,更裝不出高貴典雅,真是抱歉了!”
柳敬南一驚,氣勢頓時便弱了,吶吶地道,“你、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我又不是那樣的意思,就、就是覺得阿蕊要學的東西還有許多,得抓緊些,否則将來吃虧的也是她自己。”
高淑容深吸口氣,知道自己是被‘貞靜娴淑、高貴典雅’八個字刺激到了,她垂下眼睑,淡淡地說了句,“不早了,早些安歇吧,阿蕊的事你愛怎麽着便怎麽着,只不過晚膳前大嫂來說,明日要帶她進宮。”
柳敬南不安地揪了揪衣角,“既這樣,那便去吧!”
高淑容也不再理他,彎下腰來除了鞋襪,順勢躺在了床上,阖上眼一言不發,只剩下滿臉不安的柳敬南怔怔地望着她……
柳琇蕊得知又要進宮,而且這回見的不是太妃娘娘,而是當今的皇後娘娘,不禁有點奇怪,無緣無故的皇後娘娘要見她做什麽呢?
翌日,她一早便在佩珠的侍候下梳妝打扮妥當,跟在一身诰命夫人禮服的李氏身後進了宮。
當今的皇後娘娘與同啓帝是少年結發夫妻,雖至今無子,可素有賢德之名,朝野上下贊不絕口,只道她有文德皇後之風,乃大商國又一代賢後。
“臣婦/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柳琇蕊學着李氏着人教導她的禮儀向上首的皇後請了安,得了免禮的旨意後才規規矩矩地站立一旁。
端坐上首的皇後臉帶笑意地與李氏閑話着,眼神卻有意無意地打量起侍立在李氏身後的柳琇蕊,見她最多只能稱得上是個清秀佳人,遠遠比不上宮中素有美名的惠妃,心中納悶。
莫非皇上是吃慣了山珍海味,想着試試清粥小菜?否則又怎會對這樣的小丫頭片子上了心,不但以她的名義賞賜了生辰禮,在新一回的選秀即将開始前還特意問了人,威國公府的嫡小姐是否到了參選的年齡。
想到同啓帝對柳琇蕊的另眼看待,她便覺有點酸楚,但這種感覺也只持續了小片刻,收斂心緒過後,她便又是那位人人稱頌的賢德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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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今年十四歲,也到了參加選秀的年紀了。”皇後溫婉地笑着向柳琇蕊招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她話音剛落,李氏便心中一突,皇後娘娘這話是何意?為何要特意提出選秀來?
大商國的選秀與前朝不同,并不強行要求名門貴族的女子參選,李氏自然清楚這個,加上柳敬南夫婦亦從不曾想過讓女兒參加新一回的選秀,是以這事他們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皇後特意提了出來,莫非是示意讓侄女參選?
她越想越不安,只恨不得立即問個清楚,可又怕萬一是自己誤會了,如此唐突地發問倒顯得不莊重。
柳琇蕊強壓下心中那股不自在,由着皇後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細細打量。
“平日在家中可都做些什麽?可讀書識字?”皇後柔聲問。
“回娘娘的話,臣女平日在家中多是跟着長輩學習禮儀規矩,略識得幾個字!”柳琇蕊低着頭,輕聲回道。
皇後笑笑地拍拍她的手,又道,“多學些也是好的,無規矩不成方圓,尤其是女子,儀表儀态更是不容有失。”
上面兩人的一問一答落入李氏耳中,讓她心中更為不安,只覺得皇後字字句句都仿似另有深意一般。
她心急如焚,只盼着早些回府,将今日此事告知家人,仔細探明宮裏的意思。
好不容易皇後才問話完畢,又嘉獎了李氏幾句,再賞賜一番,便讓兩人離去了。
柳琇蕊自宮中回來後,雖疑惑皇後特意命大伯母将她帶進宮的用意,可到底也不怎麽糾結,更不曾想到李氏回府後便急急尋來了柳敬東,将皇後今日的話原原本本告知了他,而柳敬東又急喚來三位弟弟,兄弟四人關于書房裏讨論了起來。
她這段日子一直被禁足,如今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自然打算好好享受這難得不用抄書的時候。
“紀公子,二老爺如今在國公爺書房裏商議要事,并不在此處。”柳敬東身邊的侍從許福的聲音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傳入她耳裏,讓她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腳步。
“紀……公子這段日子常來尋爹爹?”她側過頭去問身邊的佩珠。
佩珠點點頭,斟酌着回道,“紀公子這段日子來得勤些,每回都來尋二老爺,只不過……只不過二老爺不知怎的……像是不太高興一般。”
柳琇蕊大為好奇,爹爹與紀書呆以往在祈山村的時候,三頭兩日便要對弈一番,若不是輩分不對,她都要懷疑這兩人要結為異性兄弟了,如今爹爹竟然不高興紀書呆來尋他?
她摸着下巴思索半晌均不得解,又聽身後不遠處響起紀淮溫文的聲音,“既如此,那我改日再來!”
她眼珠子一轉,趁着一陣風吹來之時抖了抖身子,雙手環胸,低聲吩咐佩珠,“我覺着有點涼,你到屋裏替我拿件披風過來,我還要再逛逛。”
佩珠稍想了想,終是點點頭道,“奴婢這便去,小姐稍候。”
柳琇蕊沖她擺擺手,“去吧去吧!”
佩珠朝她福了福,這才離開了。
柳琇蕊待再見不着她的身影,猛地提起裙擺飛快跑了起來。她左拐右彎的,專挑平日較少人來往的小路走,直至遠遠便見到正欲離去的紀淮熟悉的身影。
她四下環顧,确定并無其他人,這才彎□子尋了塊小石子,對着紀淮的背影用力擲過去……
紀淮今日沒有見着柳敬南,只得滿懷失望地離去,他如今是越挫越勇,誓要将‘未來岳父’拿下來,拿到通往大紅花轎的準行條。
想到好一段日子沒有見過的柳琇蕊,他又心裏癢癢的,也不知那日被抓包後,那丫頭如今怎樣了?
‘咚’的一下響聲,他摸摸被東西砸中的後腦勺,納悶地回過身去,四處看了看,并不曾有其他人。他又低頭望望地上,見一顆圓滑的小石子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紀書呆!”仿如天籁的女聲突然響起,讓他驚喜萬狀,猛地擡起頭來,便見不遠處的樹後伸出一只白淨纖細的手來,沖着他揮了揮。
他揚着抑制不住的歡喜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直到方才還想念着的那張容顏出現在他的眼前。
“阿蕊!”他拍拍身上衣袍,笑容滿滿地喚了聲。
柳琇蕊被他太過于燦爛的笑容晃了一下,片刻才回過神來,用力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了樹後,這才壓低聲音問,“紀書呆,上回之後,你是不是又得罪我爹了?”
紀淮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根本沒有留意她問了什麽話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只不過大半月不見,這丫頭出落得越發标志了,瞧這一身打扮,比這京城中的名門貴女不知好看多少倍!
他越想越美,只覺得自己眼光實在是好得很,竟發現了這樣一顆蒙塵的珍珠,若是早日将這顆珍珠納入懷中便更好了……
“紀書呆,紀書呆,紀書呆!”柳琇蕊見他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揚了揚,見他又突然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來,心裏不知怎的有點發毛。
這書呆子,莫非念書念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