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柳琇蕊見他仍是傻呆呆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他手臂上一處軟肉,稍用些力一擰……只聽‘嘶’的一下倒抽氣聲,紀淮徹底回過神來。

他揉着被擰得有些痛的手臂,無奈地瞪了柳琇蕊一眼,這壞丫頭,下手可真不留情!

柳琇蕊抿着嘴得意地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隐若現,看得紀淮心癢癢,恨不得伸手去戳上一戳,将它們戳得再深些,也好過總這般淺淺地時隐時現的勾引人。

“書呆子,傻不拉叽的,小心被人賣了去!”柳琇蕊取笑道。

紀淮失笑,拂了拂衣袍,沖她作了個揖,“多謝阿蕊妹妹關心,小生惶恐!”

柳琇蕊見他瞬間又回複了往日裝模作樣的斯文樣,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臭書呆,就沒有正經的時候!”

紀淮淺笑聲輕揚,清亮溫和的眸光緊緊鎖着她,只覺得這般望着她,這連日來被柳敬南打擊得就要潰不成軍的勇氣又慢慢凝聚起來了。

柳琇蕊被他望得臉頰泛紅、心跳失序,一下将來尋他的目的忘得幹幹淨淨了,只是結結巴巴地道,“做、做什麽這、這般看、着人家?看、看得人、人心裏發毛!”

紀淮被她堵得心口一窒,暗暗嘆了一聲,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

他展開折扇搖了搖,含笑道,“不做什麽,就是覺得多日不見,阿蕊妹妹倒越發像個大家閨秀了!”

柳琇蕊只覺一陣熱浪急速往臉上沖來,原就泛着紅暈的臉剎時便紅豔如天邊晚霞,舌頭亦開始打結,只她卻仍是強撐着,虛張聲勢地道,“要、要、要你講!”

紀淮忍俊不禁,尤其在望着對方越來越紅的臉蛋,忍不住便開始思索,這丫頭莫非受不得別人誇贊?

他清咳一聲,将折扇收回,正色道,“阿蕊妹妹雖自幼長于鄉間,可德容言工卻不輸于人,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

柳琇蕊臉頰似是驀地燒了起來,又仿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她的臉上。她強撐了一會,終是忍不住雙手捂臉,試圖用手上的溫度将臉上的熱度壓下去,又哪看得到紀淮正樂得不可開交的模樣。

紀淮見她果如自己所想那般,受不得別人當面誇贊,更是羞得直接捂臉不敢看人,不禁掩嘴悶笑出聲。

柳琇蕊好不容易才覺臉上熱度稍褪,急劇亂跳的心也漸漸緩了下來,這才松開了捂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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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看到紀淮笑得飙淚的模樣時,頓時便明白自己又被對方戲弄了,她恨恨地朝着紀淮腿上飛起一腳,氣惱道,“壞胚子,就不曾有過好心眼!”

說罷,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氣哼哼地離去了。

紀淮揉了揉有點疼的小腿,臉上笑意盈盈,笑嘆一聲,自言自語地道,“這丫頭,就是太暴力了,這點不好,日後也得改!”

當今皇後的那一番話仿如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在威國公府內激起一陣波浪。

柳敬南暗暗心焦,皇後此言分明是讓自家将女兒送去參選,将來或為後妃,或配于宗室。此等榮譽對別人家來說或許是求之不得,可對自家來說卻甚為不妙。先不說這當中是否蘊含着皇上的恩寵,單就女兒那個單純率直的性子,實不适合後宮争鬥,便是大宅院內的是是非非,恐怕她也未必應付得過來。

“若是皇上有意幫扶柳家,将阿蕊或冊封為妃,或許于宗室,這未必不是一種方式。柳家闊別京城二十餘年,雖一門雙爵聽起來甚為動聽,可內裏到底不如當年祖父在世之時,皇上這些年來大力扶植年輕一代,如若他看中了耀海兄弟幾個,想着通過親事替他們增添幾分助力……”柳敬西斟酌了一下,這才緩緩地道。

“三哥此言亦有一定的道理,但男子的前程又怎能用女子的一生去交換。阿蕊那等性子,确實不适合高門大戶的各式争鬥,不說二哥二嫂,便是耀河耀海兄弟兩人,亦不會同意用親妹子的終身幸福來鞏固前程的。”柳敬北放下手中茶碗,沉吟片刻才道。

“唯今之計,還是待耀海從宮中回來,細細打探一番皇上的真正用意才作決定吧!況且,會試在即,選秀的日子還要再後些,如今憂心為時尚早,萬不可自亂陣腳。”柳敬東沉聲道。

柳敬西兄弟幾人點了點頭,确是這樣,如今朝中上下正忙着五日之後的會試,選秀這些暫無暇顧及,仍可從長計議。

柳敬南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但內心其實倒是有些悔意的,後悔不早日将女兒的親事訂下來,更後悔不應該試探紀淮這般久,若是早就表明了未來女婿人選,今上是個聖明天子,加上又看重兒子,想來便不會再有如今這般麻煩出現。

***

鎮西侯府後花園涼亭內,柳敬北含笑品茗,欣賞着坐在他對面的紀淮時青時白的臉色。方才他便将皇後娘娘傳召侄女時所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對紀淮說了,紀淮聽後便是如今這般反應。

他笑吟吟地再将空了的茶碗倒滿,小小地抿了一口,心中暗嘆,果不愧是禦賜的好茶!

紀淮心中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再也坐不定了,瞧中的未來媳婦就要被人搶走了,他若是再有心思陪着柳敬北喝茶才有鬼。

他順手端起茶碗,仰頭一飲而盡,看得柳敬北暗暗可惜,真是牛嚼牡丹!哪有這般品茶的,只怕他連喝的是茶是水都分不清了。

“柳四叔,紀淮先回房了,你慢用!”紀淮胡亂地朝他行了個禮,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晚,他左思右想,只覺得再如前段日子那般對‘未來岳父’做低伏小,收效甚微,倒不如直接向柳家長輩表明心意,說不定還能得柳大伯,甚至‘未來岳母’的支持,如此一來,還怕‘未來岳父’不同意嗎?

他再三思量,只覺得這招‘釜底抽薪’實在是妙極,雖可能讓‘未來岳父’更為不高興,可只要他将小丫頭訂了下來,打上自己的印記,其他的又有什麽關系。

他打定主意,便安心地作起畫來。

也不知到他與小丫頭成親那日,能畫得多少幅僞兔圖。

知道了紀淮的打算,柳敬北一口茶水噴出來,他別過臉去擦拭一番,這才笑嘆道,“你就不怕得罪了二哥?他如今不待見你,你倒好,直接便躍過他。”

紀淮撓撓頭,小小聲地道,“顧不了許多了,日後他要打要罵自是随他,再這般磨叽下去,也不知還會起什麽風浪呢!”

這話柳敬北倒是認同的,前幾日便又有人湊到李氏及高淑容處試探柳琇蕊的親事,兩人雖沒有直接應了下來,但對對方所提的人選亦開始留意了,若是入了她們的眼,未必不能成事。到時紀淮竹籃打水,只怕……

因存了這些想法,是以他并不阻止,只笑笑地提醒,“如何大哥他們想來也無瑕理會他事,會試三日後便要舉行,在這節骨眼的時候,你不如亦暫放下,先考了試再說,左不過才幾日時間,出不了什麽事的!”

紀淮想了想,覺得亦為有理,只是也再三确認,“你确定這幾日時候不會再出什麽事?”

柳敬北失笑,用力點點頭道,“你放心,阿蕊如今還被禁着足呢,便是大嫂二嫂她們,想來亦會為了你的考試多番準備,哪還顧得上其他,你還是好好考試才是正經。”

想到李氏及高淑容待他的熱心,紀淮也不得不承認,在這節骨眼的時候,威國公府确是分不出精力去忙他事。既然吃了定心丸,他亦暫安下心來,只待會試一過……

确如柳敬北所說的,李氏及高淑氏擔心孤身一人在京城的紀淮,這兩日細心準備了一切考試所需物品,又怕他在鎮西侯府得不到妥善的照顧,若不是柳敬東說怕突然搬了地方紀淮會一時不适應,她們還打算讓紀淮到國公府裏暫住幾日,也方便照顧。

三日後的會試,來是各地的考生雲集京城貢院,紀淮一大早就帶着書墨出了門。連考三場,對這些文弱書生來說不可謂不辛苦,中途因為身體撐不住而被擡了出來的考生亦不亞于少數。

書墨叽叽咕咕地将紀夫人、李氏及高淑容曾經叮囑過的話又從頭到尾念了一遍,讓紀淮滿是無奈。好不容易到了貢院,他連忙接過書墨手上柳家衆人為他準備的考試用品,縱身一跳下了馬車,大步朝着前方的大門而去,将書墨啰嗦的話語全抛到了身後。

“哎喲!這死孩子,怎的就這麽不聽話呢!”書墨用力跺了一下腳,終于成功将他親娘經常罵他的話大大方方地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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