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甲頭名,燕州紀淮。中了中了,紀公子中了,快回去報喜!”一大早便奉命來候榜的威國公府下人,一眼便看到高高張貼的榜上那個熟悉的名字,頓時便歡叫起來。

“連中三元,這可是連中三元啊!”早有關注過這‘燕州紀淮’的人驚呼出聲,剎時間,原就洶湧的人群一下便更熱鬧起來了。

‘連中三元?這可是真的?’

“千真萬确!”

“了不得啊了不得,這可是頭一回!”

“燕州紀淮?誰啊?上回那小結巴說的那個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

“可不正是他,這小子倒也有幾分本事!”

“燕州?我家那婆娘的七姨家的小叔子剛娶的小媳婦娘家弟妹可是燕州人,說不得還與這紀淮是遠親!”

“我祖上曾姓紀,說不得與這紀淮同宗!”

……

書墨亦是一大早便跟着國公府的人來候榜,可他一個小個子又哪擠得過周遭那些人高馬大的,早不知被擠到了何處。待聽到有人驚呼連中三元的燕州紀淮,他一下便樂了,順手抓住身邊一中年漢子大笑着道,“那是我家少爺!我家少爺中狀元了!!”

那漢子撇了他一眼,應付性地點點頭,“哦哦哦,你家少爺啊!”話音剛落又轉過頭去嘀咕一句,“又一個拉關系的!”

小書童已經樂得找不着北了,逢人便道他家少爺中狀元了,也不理會人家古怪的神情。直到威國公府的下人尋着了他,拉着他往處走,“書墨小子,快快回去讨賞錢!”

消失傳回威國公府,柳家長輩們自然是喜不自勝,便是這段日子相當瞧紀淮不順眼的柳耀河兄弟亦不禁替他感到高興。

紀淮人逢喜事精神爽,寒窗苦讀十數載,如今可謂一舉成名。大商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還是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單憑這點,亦讓少年老成的他激動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來者不拒地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直喝得醉醺醺,趁着還有點理智,便尋了個理由出去吹吹風。

柳敬東等人亦知道他今晚喝得不少了,是以亦大方地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他搖搖晃晃地靠在回廊欄杆上,皎月當空,滿天繁星點點,他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窗棂裏透出的熱鬧喜氣,嘴角微微上揚。金榜題名,他總算是盼到了!此時此刻的濃濃喜悅,他迫切希望能與心中的那人分享。

也許是酒壯人膽,也許是這段日子柳家長輩們對他一如既往的和善,他腦子一熱,擡腿便往柳琇蕊所居住的院落方向去……

紀淮高中,柳琇蕊亦甚為歡喜,她幫着高淑容與李氏關氏照顧着後廚,又吩咐下人們記得準備醒酒湯,這才得了空回到自己屋裏。

将屋子裏的東西稍整理了一遍,她便打算先做會繡活,将針線盒拿出,轉過身來突然發現窗口冒出個腦袋來,吓得她手一松,針線盒便‘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待她認出那只腦袋原來是新鮮出爐的狀元郎紀淮後,不由得惱怒地跺了幾下腳。

“壞胚子,總這般吓唬人!”

紀淮仰着一張酡紅的臉沖她笑得好不開心,“阿、阿蕊,我中了,你高、高不高興?”一邊問還一邊欲翻過窗戶爬進屋來,吓得柳琇蕊連聲阻止,“你你你別動,我出去。”

這個酒鬼,明顯醉得不輕,還敢爬窗?一不小心摔到了,那不是給人添話題嗎?新科狀元樂極生悲,有門不走爬窗摔壞腿!

她‘咚咚咚’地出了門口,見紀淮正睜着雙眼一動不動地望着她,臉上的笑容是說不出的歡暢,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阿蕊,我考中了,你、你高不高興?”紀淮見心念念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神情越發欣喜,但仍是執着地問道。

“又、又不是我、我中了……高、高興什麽!”柳琇蕊結結巴巴地反駁道。

“我考中了,你高不高興?”已經不知是酒令人醉還是美色醉人的紀淮,固執地一定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柳琇蕊只覺心跳愈發急促,被他追問得紅霞滿面,可亦知道不能再與眼前的醉貓糾纏,只得飛快地應了句,“高、高興啦!”

紀淮終于得到了最想得到的答案,嘴巴裂得更開了,完全再無平日溫雅斯文的模樣,倒顯出幾分傻乎乎來。

“我、我也很高興,阿蕊,我真高興!”他揚着極度愉悅的笑容,迷蒙卻又溫柔至極的眸光緊緊鎖着她,直望得柳琇蕊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你、你還不回去?若是爹爹發現了,又、又該……”她期期艾艾地道。

“阿蕊!”紀淮突然又喚了她一句。

“做、做什麽?”

“阿蕊!”

“有話便說啊!”

“阿蕊!”

“你怎麽了?真醉了!”

“阿蕊,阿蕊,阿蕊……”紀淮越發叫得起勁,聲聲溫柔,字字纏綿,只覺得便是這般靜靜望着她,叫着她的名字也是心滿意足的。

柳琇蕊只感臉上如火燒一般,雙手已經不知該擺放到何處去,只得輕輕覆在臉上,只盼着借着手上的涼意将臉蛋溫度壓下去。

“阿蕊……我醉了……”紀淮呢喃般低低道了句,倒讓柳琇蕊哭笑不得,只不過卻讓她急促亂跳着的心慢慢平複了下來。

醉貓主動承認自己醉了,這還是頭一回見。

“知道自己醉了還不回去歇息,在這耍什麽酒瘋?”她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

紀淮被她嗔得心裏暖融融,沐浴在柔和月光下的女子一張俏臉染着紅霞,如秋水般的雙眸似喜似惱似嗔地朝他望來,讓他更感醉意濃濃。

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醉了……真醉了……”他癡癡地凝望眼前人,只覺得對方的一颦一笑均是那麽醉人。

柳琇蕊別過臉去避過他灼人的目光,抑住又開始失序的心跳,扯着他的衣袖往西側小門去,“快、快回去歇息,明日一早便不會醉了!”

紀淮任由她扯着自己,含着溫柔淺笑鎖着她的側臉。

兩人走至西側小門,柳琇蕊四處打量一番,确信并無外人,這才回過身來念叨,“下回可不能再這般沒規沒矩地跑來,弄得人家也跟你一般鬼鬼祟祟的,明明人家都沒做什麽……啊!”

她話尚未說完,便被突然閃過的一團黑影吓了一跳,吓得她一下子便往前跳開,正正撞入了紀淮懷中。

紀淮下意識便抱住了撞入懷中的溫香軟玉,實想不到上天如此厚待他,竟讓他有這意外之喜。

柳琇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臉上‘騰’的一下全紅遍了,用力掙紮着推開了那個寬厚的懷抱。

“原來女子抱起來是軟綿綿的……”紀淮失望地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懷抱,似是感慨似是回味般輕輕嘆息了一聲。

柳琇蕊臉上燒得更厲害了,用力推了他一把,恨恨地罵道,“假學道,登徒子!”

紀淮被她推得一下踉跄,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地,他也不惱,輕笑着望着惱羞成怒的柳琇蕊離去的身影。

任是無晴也動人!

他失笑地撫額,低低地笑出聲來,正打算掙紮着站起來,又聽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我可不是擔心你才回來的,就是想看看你走了不曾,若是被人瞧見,爹又該罵我了!”柳琇蕊不自在地為自己的去而複返找解釋。

不錯,就是這樣,她才不是因為擔心他會不會摔傷才回來看看的。

紀淮望了望欲蓋拟彰的某人,很識時務地沒有戳破她的話,一本正經地道,“對,阿蕊并不是因為擔心我才去而複返的!”

柳琇蕊被他這番話說得更不自在,強忍着羞惱故作不耐煩地道,“快起來,再遲些被爹看到,他又該罵了!”

紀淮怔怔地望着她,許是酒意上湧,又許是壓抑許久的心思終于破土而出,他驀地出聲道,“阿蕊,當我媳婦,可好?”

“轟”的一聲,柳琇蕊頓覺腦子裏恍如被炸開一番,整個人都被炸懵了。

片刻,她才回轉過來,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壞胚子,又作弄人不是!”

紀淮本是情之所至才說出這番極不合規矩之話來,可當這話真沖口而出,他又并不覺得後悔,反是有松口氣之感。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緊緊盯着柳琇蕊,只等着她的回應。

可當柳琇蕊那句話響起時,他頓時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都怪他平日太愛戲弄這丫頭了,如今将在她面前的信用徹底耗盡了,難怪她在聽了他的話後,頭一個反應就是他又要戲弄自己。

果真是報應不爽啊!

他頭疼地撫額,望着柳琇蕊氣哼哼的背影慢慢又在消失在視線中,長長地嘆了一聲,心中明白她大概不會再次去而複返了。

他扶着門檻掙紮着站了起來,再深深望了一眼不遠處閃着光亮的屋子,垂頭喪氣地一步步走了出去。

“今科狀元年紀倒也相仿,據聞也不曾婚配,倒是個極佳的人選。”徐太妃含笑對同啓帝道。

同啓帝動作一頓,将手中茶碗放下,微微笑着道,“紀淮與柳家關系極好,此次赴京便是住在鎮西侯柳敬北處。”

徐太妃一時不明白他話中意思,疑惑地道,“這有何問題?”

同啓帝又道,“柳家只得一女,暫未婚配!”

徐太妃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頓了一下又有些遲疑地道,“只是,太皇太妃那處……”

同啓帝也有些頭疼,紀淮和柳家都是他要重用的,他亦有成人之美的打算,可太皇太妃的面也不能不給……

徐太妃亦感無奈,這怎麽都湊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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