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驚浪現

。出征大典在五千營校場舉行。

唐蕊清跟在程昕的身後進入校場時,場中早已軍旗飄飄,士兵正列隊待發。唐蕊清畢竟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現在看着校場中站滿了黑壓壓的士兵,她心猛地一跳。

因為程昕進了校場,便與唐蕊清分了手,到了場中其他将要出征的将領站在一起。

唐蕊清便獨自前到了儀臺上。

今天除了景元帝和郭皇後外,衛王程昀和衛王妃李雅清也來了。

因為花朝會上的事,唐蕊清對李雅清心裏有些芥蒂,不過,現在兩人說起來也算妯娌,見面也不可能裝作不認識。于是,她向景元帝和郭皇後行過禮後,對着衛王和李雅清禮貌地點了點頭,也算打了個招呼,便坐到郭皇後的下方。

程昀和李雅清也坐到了景元帝的下方。

因為大軍辰時便要開拔,所以出征大典雖然莊重,但也不繁複。

景元帝今日身着赤色的武弁服,坐在座上,更顯得威嚴莊重。

只聽號角聲和鼓聲響了起來,唐蕊清知道出征大典開始了。

這時,只見程昕身着銀色的铠甲,披着一件赤色的披風,帶着幾員大将,威風凜凜地走了上來,對着景元帝和郭皇後跪拜三下。

郭皇後看着兒子,不時抹着眼淚。看得出來,她是真放不下心。

行完禮後,景元帝走下座來,親自帶着程昕及衆将領走到校場前方舉行祃儀,以太牢祭祀軍牙及軍旗,并以牲血釁鼓。

祭祀完畢,程昕出列,立于點将臺上。景元帝上前,授之以天子旌旗,表示程昕此次是代替父親禦駕親征。

程昕手拿軍旗,高高揮舞起來,周圍的士兵開始大聲歡呼,其後鳴金鼓,正行列,擎節钺,接下來,大軍便要飲出征酒出發了。

這時,按議程,該唐蕊清上前為程昕送上出征酒了。

郭皇後向唐蕊清揮了揮手,唐蕊清便只身走到點将臺下。這時,有侍女上前為她端來酒杯。唐蕊清伸手拿過酒杯,向着程昕款款走去。

程昕站在點将臺正中,看着向自己慢慢走來的唐蕊清,面上帶着一抹淺淺的微笑。

唐蕊清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程昕,銀甲紅披,剛剛升起的朝陽從他身後跳出,映得他整個人都像在閃着光似的。

她就這麽看着他,感覺就像以前在承天門下看着承天樓上放燈的他,那麽遙遠,遠得好像自己根本無法觸摸。

程昕,這杯出征酒,也是我為你呈上的最後一杯酒。在你回來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這裏了。這一杯酒,就當是我們的結束吧。想到這裏,淚水奪眶而出。

她走到程昕面前,顫抖着雙手,将酒杯高高舉起,将酒呈給程昕,哽咽着說道:“妾身恭祝殿下早日得勝歸來。”

看着唐蕊清緊緊咬着唇,強忍着自己的淚水,程昕的眼中閃過一絲疼惜:“阿清,我知道你心思。答應我,我走了後,什麽都別想,只管等我回來,我回來後,一切便好了!”

唐蕊清擡起頭,望着程昕,努力展出一個歡顏:“好。”

程昕定定望了唐蕊清片刻,然後伸接過酒杯,轉過身來,對着城下的大軍大吼一聲:“各位将士們,今日同飲此酒,我程昕便與大家同生共死,誓要踏平犬犾!”說罷他将酒一飲而盡,狠狠将酒杯擲在地上,只聽“嘩啦”一聲,酒杯摔得粉碎。

場中的士兵也紛紛端起放在自己腳下的酒杯,一飲而盡後,将酒杯擲地摔碎,大聲喊道:“同生共死!踏平犬狄!”

一時間,校場內叫響聲此起彼伏,聲威震天!

唐蕊清擡頭仰望着程昕,看着他在人前表現出自己從未見過的一面,如此英武豪氣,真真有着天子之風。

在她朦胧的淚光中,覺得他是那麽的模糊,卻又那麽的清晰。

程昕,今日一別,愛與不愛,已成過往!只願你能平安回來,得到你想要的,從此我們相忘于天涯!

程昕出征之後,唐蕊清的日子簡單而平靜。每日早上只是到郭皇後那裏請個安,就窩在東宮裏。因為程昕不在,她也不怕再遇到他,在東宮裏的生活也随意了許多,乏了就到花園裏去走走。偶爾也會遇到黎妍惜,沒有了程昕橫在中間,而且反正她也拿定主意要離開了,感覺看着她也看黎妍惜也沒那麽不順眼,有時還與她聊幾句,囑咐她注意身體。

前幾日母親叫人帶話來,說是那镯子有消息了,應該快找到了,拿到了會帶給她的。

聽到這個消息,唐蕊清覺得無比興奮,終于有了逃出去的希望。

不過,再平靜的生活,有時也會起漣漪。

這天早上,唐蕊清到了朝陽宮給郭皇後請安時,看見李雅清也跟着鄭貴妃過來請安。

今日鄭貴妃心情似乎很好,行了禮之後便對着郭皇後說道:“妾身有個好消息要禀告皇後娘娘。”說着笑眯眯地看了李雅清一眼,說道:“衛王妃已經懷孕了。”

郭皇後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怔,随後下意識地看了唐蕊清一眼。

唐蕊清被郭皇後這一看,一下子便感覺渾身不自在。她當然知道郭皇後這一眼的意思,如今衛王妃李雅清有了身孕,而她這個比李雅清早成親半年的太子妃卻一直沒有懷上。

雖說現在黎妍惜也懷了程昕的孩子,但怎麽說也只是個庶子,而李雅清如今懷的可是衛王嫡子,在重視的皇家,兩者之間的身份太不一樣。所以,李雅清這一懷孕,讓郭皇後又想起了自己這個不會下蛋的兒媳婦。

唐蕊清只好低着頭,裝着什麽也不知道。

郭皇後看唐蕊清不來氣,只得轉過頭來看着李雅清,微笑着說道:“雅清懷孕了?這是好事呢!”說着向李雅清招了招手,笑道:“來,乖孩子,來母後這邊。”

李雅清溫順地走了上來,說道:“是,皇後娘娘。”

郭皇後将自己手上的一只羊脂白玉镯子抹了下來,套在李雅清的手上,笑着說道:“來!這只玉镯母後送給雅清定胎。”

李雅清趕緊起來行禮:“謝謝皇後娘娘。”

鄭貴妃看郭皇後送給李雅清的東西如此貴重,也笑得合不攏嘴。

郭皇後叫了李雅清坐下,又問道:“孩子有多大了?”

李雅清一臉嬌羞地回答道:“快兩個月了。”

郭皇後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膝下只有昕兒和昀兒兩個兒子。現在雅清和妍惜都有了孕,這陛下一下子就要添兩個孫子,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鄭貴妃趕緊點了點頭,說道:“妾身還沒有跟陛下說這個事兒呢。”

郭皇後笑了笑:“一會兒他過來的時候,我跟他說就行了。”

鄭貴妃也不再多說,只笑着點了點頭。景元帝幾乎只到郭皇後這裏來,她很難才見得了他一次,想親自跟他說也沒機會。

郭皇後又說道:“對了,現在既然雅清也懷孕了,不如讓她暫時進宮來住吧。”

鄭貴妃臉一僵,半晌才笑了笑,說道:“這……不必了吧?”

郭皇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昕兒走了也有一個月了,不知道陛下是牽挂前方戰事,還是擔心昕兒,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也多虧了昀兒這孩子還孝順,知道幫父皇分憂,這段時間可幫了不少忙。”

說着郭皇後看了一眼李雅清,說道:“昀兒這一忙,怕就抽不出身來照顧雅清了,雅清懷的是頭胎,又是衛王嫡子,可金貴的很,出不得閃失。她這一個人住在衛王宮裏,不說貴妃你,我也放不下心啊!不如就讓雅清暫時住到宮裏來,我們這些個做婆母的,也好照顧她。”

鄭貴妃聽郭皇後這麽說,也不好拒絕,只好笑了笑:“既然皇後娘娘如此關心衛王妃,那……那就讓衛王妃随妾身住在華陽宮裏吧。”

郭皇後笑了笑,說道:“這宮裏地方那麽多,還用不着來擠貴妃你。”然後她轉過頭,對着李雅清笑道:“雅清,母後這朝陽宮後面不遠便有個紫櫻殿,清靜雅致,母後覺得很适合養胎,要不你就住在那兒去?離母後也近,母後也好照顧你。”

李雅清笑着回答道:“妾身一切聽皇後娘娘安排便是。”一臉的乖巧。

郭皇後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真是個聽母後話的乖孩子。”

鄭貴妃看李雅清答應了,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謝過郭皇後。

唐蕊清心裏卻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什麽郭皇後要主動将李雅清叫進宮來。待大家請完安離開之時,唐蕊清又找了個借口留下來,趁着殿內只剩下她和郭皇後之時,她問道:“皇後娘娘,你為何要讓衛王妃進宮來啊?”

“母後剛剛不是說了,要好好照顧她嘛。”說着郭皇後擡頭看了唐蕊清一眼,問道:“蕊清,怎麽了?你覺得不好嗎?”

唐蕊清頓了一下,實話實話說道:“妾身在花朝會時和李雅清接觸過,覺得她這個人心眼有點多。妾身還曾經着了她的道兒。”

郭皇後看了唐蕊清半晌,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以為母後願意這麽做?母後這也是沒辦法啊。昕兒出門才一個月,陛下卻突然生了病,這身體越來越差,前兩天還暈倒過一次。母後聽人說,衛王趁着昕兒不在、陛下生病這些日子,正在加緊培養自己的勢力,想要把持朝政。母後現在讓李雅清進宮來,只是想讓她作個人質,萬一衛王要作亂,我們便拿了李雅清來威脅她。”

唐蕊清一驚,沒想到郭皇後還謀着這些:“可是萬一衛王要有動作,我們就算手裏有李雅清又如何?他完全可以不管李雅清的生死啊,反正妻子沒有了可以再娶,兒子沒有了也可以再生的。”

郭皇後笑了一下,說道:“母後早打聽清楚了,衛王之所以要娶李雅清,也是看重了李雅清娘家的勢力。鄭貴妃一個暖床宮女出身,鄭家根本幫不了衛王任何忙。他想要借勢,只能靠自己結一門有權勢的妻家。李雅清的父親是內閣大學士,人脈很深,而且李雅清的大伯父是吏部尚書,朝中不少官員拜在他門下。”

“還是,李雅清的姑父魏延是寧遠大将軍,手握兵權。不過,此人如今态度不明,聽說衛王一直在拉攏他。以防萬一,昕兒這次将魏延一起帶到了西北,就是防着他不在之時,魏延和衛王會有所勾結。”說到這裏,郭皇後盯了唐蕊清一眼,又說道:“現在這個形勢,衛王事事都要依靠李家,所以,在他在事成之前,絕不敢不顧李雅清的生死的,否則,李家要翻了臉,他的如意算盤怕要落了空。”

唐蕊清沒想到郭皇後早把這些隐秘之事弄得清清楚楚,她更沒有想到是,程昕和程昀兄友弟恭的背後,還藏着如此驚天的巨浪。她只覺得頭疼,也摻不上言,只得說道:“妾身愚笨,還是皇後娘娘考慮得周到。”

郭皇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昕兒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能不替他考慮嗎?何況他的地位更牽扯到郭家的生死。”說到這裏,郭皇後轉眼盯着唐蕊清,慢慢說道:“現在,你既嫁了昕兒,唐家也是一樣的。”

聽到這話,唐蕊清心一跳,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