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4)
你是不是信不過我?還是你覺得,我們公司這麽上趕着幫你和辰辰,是另有所圖?”
我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反倒令阿飛更加失措。
看着他震驚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對了。
我 笑着解釋:“我知道,站在我的立場來說服你相信我們,你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戒備。就算我告訴你,婚禮和婚紗全是免費提供的,也許你也會覺得我們公司是在利用 你們借機炒作,覺得這只是一次商業行為。說實在的,這種上趕着獻愛心的事,換做任何一個人可能都會覺得裏面有貓膩。但是,你和辰辰的案子,确實是我的老板 發話要辦的,而且費用全都由她個人支付。她這個人……怎麽說呢。雖然人品一般,但有的是錢,而且說話也一向言而有信,只是看腦回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根本 不屑做什麽廣告營銷……而且,她是不會拿一個病人來看玩笑。”
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我頭一次背着程伊伊說她好話。
只可惜我沒有錄音。
阿飛聽後沉默片刻,并沒有給我正面回複,戒備卻也沒有那麽深了,只是模棱兩可道:“如果辰辰知道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他大概是不希望在他和辰辰本就多災多難的愛情裏,再添上一筆醜惡的商業運作吧,或是他也害怕,萬一我們只是說說,空給他和辰辰希望,那麽這對身心俱疲靜等死神降臨的辰辰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雖然心中已然明了,可我還是裝出詫異的樣子:“咦,你還沒有告訴她麽?”
阿飛搖頭道:“我不敢說……其實那天辰辰看到那件婚紗的時候,她真是特別特別開心,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穿上,警察就來了……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再一次失望。”
我實在難以想象那個畫面,一個頭發已經落了大半天的姑娘,連自己穿上一件婚紗的力氣都因為化療而透支殆盡。
她的嘴裏充滿了重金屬的味道,連喝水都會吐。
這個時候,這個男人為她捧上一件華美的婚紗,握着她的手說:“辰辰,咱們結婚吧。”
可是一轉眼,警察就将這個男人連同婚紗一起帶走,留下無助而虛弱的她,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卻連大聲喊出來都不可能。
有人說,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為了理想而壯烈犧牲,而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為了理想而卑賤活着。
我不知道,像是阿飛這樣的男人,應該算哪一種。
他好像既壯烈又卑賤,可以為了辰辰犧牲,也可以為了辰辰而茍活于世……
我從手頭的筆記本裏拿出幾張照片,和一張我前幾天畫出來的草圖,遞到阿飛手裏。
“你 放心,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失望。這就是我們公司常年合作的婚禮場地。不過現在天涼,不适合在戶外辦,所以我們會在室內做個小型私人婚禮。我看資料上說辰辰喜 歡紅色的花,那我們就幫她訂購半開的紅玫瑰,還有這些我和一個朋友一起做的布藝裝飾,搭配起來一定會美很美的!”
我孜孜不倦的跟阿飛描述那個畫面,大開頭腦風暴,不停地提出各種奇思妙想,一直到阿飛臉上逐漸露出的驚喜表情,我的心裏也漸漸被成就感填滿。
但是,當我無意間問到證婚人的安排時,阿飛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僵住了。
他說:“我們都是孤兒……”
我不禁一愣,連忙補救道:“哦,沒關系,咱們還有主婚人嘛!你們是想請單位領導、朋友的長輩,還是……”
阿飛沉吟片刻,道:“我們想請李先生。”
我又再次愣住了,腦中緩緩飄過一句話。
“沒有我,這個案子你做不了。”
但我還是強行壓下心裏不好的預感,硬着頭皮問:“是哪位李先生?”
“他是幫辰辰做善終服務的。”
善終服務……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盡管我一早就知道辰辰已經到了癌症第四期,可是直到阿飛說出這四個字,我才真正地感受到整件事帶給他們的絕望和……平靜。
是的,就是平靜,因無力改變現狀,而不得不接受的平靜。
也許,比起生離死別,有期限的等待,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
(● ̄~ ̄ ●)
幾分鐘後,我在阿飛的帶領下,和他一同走向花園的另一邊,繞過一片花圃和草地,沿着彎彎繞繞的石磚走向盡頭的長廊。
踏進長廊裏,隐約能聽到一陣低沉的朗讀聲,仿佛是在讀《聖經》。
繞過長廊的石柱,才能漸漸看清那人的背影,和被他的寬肩擋住的,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姑娘。
她就是辰辰。
辰辰和我想象中出入不大,身形瘦弱,氣色灰敗,頭上戴着毛線帽子,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幾乎要将她完全吞沒。
她連眉毛都已所剩無幾,卻還是強撐起一抹笑容。
辰辰見到阿飛,向他招手,坐在她對面的李先生,也放下手裏的書,回過頭來,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瞬間就覺得,整個氣氛都不一樣了。
(● ̄~ ̄ ●)
我佯裝驚訝的問:“你就是阿飛說的那位李先生?”
李明朗竟然也配合我演戲,态度生疏而謙遜:“我和這家醫院簽過三年義工協議,怎麽我沒告訴過你麽?”
你當然沒有告訴我,我除了你是專門給人出馊主意為生,除了見識過你的唯利是圖和睚眦必報,怎麽會想到你還肩負神父的工作……
也不知從哪兒湧出一股無名火,我只覺得自己一直被誤導了,當即就嗆了回去:“你不要告訴我,你平日還去養老院或是孤兒院什麽的地方當義工什麽的。沒想到李老師活得這麽分裂,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李明朗勾起嘴角,姿态優雅的站起身,似乎要說出什麽讓我繼續誤會的話。
沒有原因,我就是這麽預感的……
可是辰辰卻搶白道:“李先生一直都有助學山區兒童。”
山區兒童……
助學……
這句話直接導致了,後來阿飛推辰辰回病房後,我和李明朗之間長久的沉默。
☆、42 Chapter 5
山區兒童……
助學……
這句話直接導致了,後來阿飛推辰辰回病房後,我和李明朗之間長久的沉默。
一直到我們一前一後默默的走出長廊,李明朗才突然回過頭來,笑而不語的看着我。
高大挺拔的身材遮住了我眼前的一小片陽光。
我輕咳了一下:“呃……那什麽,你……我能問你幾個問題麽?”
“嗯。”他看了眼手表,側身轉向另一邊:“帶你去個地方,邊走邊說。”
李明朗率先走在前面,步伐不大,我快走了兩步就與他同步,只是腳下還踩着醫院的拖鞋,走起路來吧嗒吧嗒的,擡頭一望,只覺得李明朗突然長個了一樣,足足高了我一個頭。
“那個……”我說。
“恩?”他低下頭來,“你說什麽?”
“……”
就算我是個矮子,你也不用這樣吧?
我揚高了聲音道:“你是怎麽認識大禹和辰辰的?我看他倆的态度,你們不像是剛認識的樣子。”
“認識有三四年了。”
穿過花園,正對着的建築物是醫院內部的圖書館,其中的一小塊區域是水吧,這個時間只有三兩個醫護人員在埋頭找資料自修。
李明朗到吧臺處點了兩杯飲料,回來時,我才注意到,他似乎比我前兩天見到時瘦了點?
“李明朗,你為什麽要讓人誤會?”
他挑眉看我:“你誤會了我什麽?”
我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故作輕松道:“誤會你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為了幾張人民幣就能昧着良心說話辦事,什麽都要跟錢挂鈎,還将同樣的觀點灌輸給你周圍的人。”
他沉寂半響,進而嘆道:“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麽?”
這麽委屈是要鬧哪樣……
我“哼”了兩聲:“你少來這套,之前那麽多次交手,你哪次表現的像是現在這樣愛心泛濫,善終服務都是義務性的,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是虧心事幹多了,這是為了贖罪。”
李明朗神情一僵,徒然變得有些駭人,但似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在我眨眼的瞬間,他又恢複到之前的雲淡風輕。
“我做這些就是為了圖好名,幫自己的公司營銷宣傳,以免人家說我為富不仁。”
(● ̄~ ̄ ●)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個夢,夢裏出現了許多人。
開篇是同學之間傳頌的“成大功”,他沒有出場,僅僅是個遠遠的背影。中間是一些陌生人,鏡頭頗多。結尾是李明朗,逆光而坐,手裏捧着一本《聖經》,反複重複着白日在花園裏朗讀的那句。
于是,我早上醒來時,耳邊回響的便是:“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愛能遮掩一切過錯。)
早上,我蓬頭垢面的抱着被子靠坐在床頭醒困,腦子裏亂轟轟的,一點都不像是剛睡醒時應有的輕松。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夢勾起了興致,我竟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在回憶過去,只是很多片段都已模糊,一時間也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以前我為了追成大功,會收集許多關于他的資料,比如他歷屆女友的共同點,比如他的口味和讀書品味,比如他的作息時間和學習态度。
為了迎合他,我幾乎活出了另外一個自己。
可是現在,我的手機裏竟然連一張他的照片也沒有存,劃開相冊,大多是婚禮現場的樣片,唯一一張異性的照片,還是上次在西餐廳裏偷拍的李明朗。
護士進來做例行體溫檢測時,我委婉的問了一下,像是我這樣的情況,一般都需要住院多久?
那護士很幽默的說,一般連病房都不會給安排,直接拿藥回家,定期複診。
然後,護士又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說:“不過既然已經住進來了,就順便做了全身檢查吧,要是檢查出來其他的問題,治療起來也方便。”
我幹笑道:“我這麽身強體壯的,不會有問題的……”
“那可說不準,前天我們這裏就有個病患,來時只是血壓稍微有點低,結果還沒挂上號就暈倒在大堂了,到現在也沒醒過來,好幾個醫生都在會診呢。”
(● ̄~ ̄ ●)
護士的一番恫吓,并沒有讓我驚慌失措。
通常這樣利用毒舌詛咒震懾別人的,是我的專長,不過我會說得更狠一點。
中午,我陪辰辰在病房吃飯,說起此事,她笑着說讓我別介意,那個護士平日為人挺随和的,只是由于我是李明朗親自抱進來的病人,還動用特權整了間特護病房,還只是受了一點小傷,所以就……
我頓時覺得,我們能摔個頭破血流生活不能自理,實在是我的錯。
辰辰午睡時,我和阿飛到走廊裏聊天。
他見我無精打采的,關心了兩句,我笑說沒事,只是前一天沒睡好。
可阿飛的腦回路卻不知怎麽搭建的,竟然将我的睡眠質量,直接和李明朗的有急事要辦挂起了鈎。
“難怪李哥今天沒過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登時愣住,一陣無語。
阿飛卻自行腦補了一番:“我聽大家都在說,你是李哥親自抱進來的,原來你們是男女朋友啊,之前我是不知道,要是我一早知道的話……”
我連忙将阿飛打斷,生怕他再說出什麽恐怖言論。
“我 和李明朗絕對沒有任何私人感情,他前幾天正好入股我們公司,所以他現在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員工,老板有吩咐,我一個打工妹當然要盡心盡力。而且我們公司 剛剛成立,滿打滿算就三個人,其中兩個都是老板。也就是說,只有我一個人忙前忙後,所以一旦我病倒了,公司就沒人幹活了……所以他才會那麽緊張……”
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虛。
阿飛甚至還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 =|||
“其實李哥這個人很仗義的,這幾年下來,他幫了我和辰辰這麽多,從沒和我們提過什麽條件。”
這倒是勾起了我的一點興趣……
“你們認識多久了?”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有三四年了,不過知道他這個人是在五年前。”
“……”
“五年前,我們是在大哥的婚禮上認識李哥的,他倆是好哥們,也是同學。”
我努着嘴想了想,五年前,我大概只有十九歲……
李明朗是我的高中同學,那他的同學也應該只有十九歲……
十九歲就結婚了?
我問阿飛:“你李哥今年多大了?”
“過了年底就二十七了。”
= =……二十七歲,留了級三年級?
阿飛自顧自繼續道:“認識李哥這麽多年,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孩這麽上心。我是見過李哥怎麽拒絕小姑娘的,雖然讓人覺不出他有半點不禮貌,可說真的,如果我是那些小姑娘,我會覺得他真挺傷人的。”
傷人?
就像上次對我一樣?
我自嘲的笑了:“其實我也領教過的。”
阿飛的表情一瞬間微妙起來:“你們……”
我站起,不自在的攏攏頭發:“所以我們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我真是不知該覺得失落還是感到心理平衡。
最起碼,李明朗不止對我一個那樣,不是麽?
我是不是還應該感到慶幸,在他眼裏,我和其他女孩子是一視同仁的,從未得到過任何更毒舌的對待……
“不過,雖然李哥這個人看上去挺懂女孩子的,其實他也就只是會說別人。當初我惹辰辰生氣,她要和我分手,就是李哥出主意幫我把她哄回來的。只是遇到自己的問題,李哥就……”
直到回到病房裏,我随便翻開李明朗昨天拿來的書,才突然意識到,我好像聽阿飛說了好多,全是關于李明朗的……
其實我是過去問他和辰辰的事的。
但是這種聽完上集,還想聽下集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 ̄~ ̄ ●)
阮齊學長就是我午睡到一半的時候,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已經到住院部樓下了。
我連忙披上外套,整了整頭發,開門迎接。
撲面而來一陣酒香。
我立刻關上門,遮遮掩掩的問他:“你給我帶酒了?”
“嗯,不過不是讓你現在喝的,等你出院了拿回去。”阮齊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我湊過去看時,發現全是各色迷你瓶裝的雞尾酒。
“這幾瓶是我們酒吧新發明的,适合女孩子喝,酒精度數低,後勁兒緩慢。”
我随手打開一瓶,酒香四溢,忍不住舔了一下,吧唧吧唧。
“荔枝味的?”
阮齊瞅着我笑,拿出另一瓶:“這個是奶香味的。”
我輕微的嘗了一口,頓覺齒頰留香。
第二個訪客,就是在此時推門而入的,跟着那個讨厭的護士一起。
我和阮齊的笑容,幾乎是同時的僵在了臉上。
不過他比我反應快得多,對來人笑道:“呦,這不是學弟嗎?”
我這才肯定,那個站在門口,半張臉淹沒在花束後面的,果然是成大功。
☆、43 Chapter 6
不過阮齊學長比我反應快得多,對來人笑道:“呦,這不是學弟嗎?”
我這才肯定,那個站在門口,半張臉淹沒在花束後面的,果然是成大功。
成大功似乎也沒有料到,病房裏除了我還有別人,而且還是多年不見的學長阮齊。
他臉上的驚訝絕對事貨真價實的。
我忽然有種預感,成大功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我記得上次我和他說過,只要一天他不跟我解釋清楚當年分手的原因,和他的婚姻在其中起了什麽作用,我都不會給他答複。
可是今天,顯然不是澄清前史的好時機。
成大功在門口愣了一瞬,走進來時,将花束交給我。
我一手托起,不到兩秒就打了個噴嚏。
“啊咻”一聲,肺活量略大……
連同綁着石膏的手臂,都跟着受牽連,細微的疼。
成大功的表情又有一瞬間的凝滞,進而露出介乎于懊惱和不高興的神情:“你對花草也過敏?”
= =幹嘛要說“也”,難道是因為上次羊肉的事?
我揉了揉鼻子:“呵呵……”
成大功二話不說,就拿走了花走了出去,留下我和阮齊學長面面相觑。
我讷讷的委屈道:“我什麽也沒說啊……”
阮齊跟我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的手還沒放下,成大功就折了回來,手裏已空空如也,臉上還挂着我看不懂的笑容:“好了,我已經把花扔了。”
我張了張嘴,在心裏弱弱的說,其實還可以送給小護士的,省得浪費……
還有,成大功偶爾的敏感,其實也挺幼稚的……
(● ̄~ ̄ ●)
護士送完藥後就出去了,接下來那半個多小時,對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啓的話題,三個明顯不合拍的人,竟然齊聚一堂回顧起大學的美好時光……
其實那時候阮齊學長和成大功來往不多,大學四年來他們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一起探望同一個病患。
不過幸好,大家都在同一個環境裏生活過,去過同一件學生食堂,同一間教室,上過同一個老師的課,也帶着姑娘到過同一片小樹林= =。
一說到小樹林,我就莫名的尴尬起來。
“我記得學長第一次約小米,還是我牽的線呢。”我承認,我這句純屬沒話找話。
可阮齊卻但笑不語,令這個話題死在了萌芽狀态。
幸好成大功将話題轉移開:“上大學那會兒,學長一向是我們這批學弟妹的榜樣,我記得在學長那屆,獎學金年年都拿第一,你的論文還是當年校刊上的常客。”
“嗯,我記得當時每周心心都會過來約稿。”阮齊接話道:“尤其是到了每個月月中,雜志稿件不足,要開天窗了,她還會買好多零食賄賂我們整個宿舍,讓室友們督促我通宵趕稿。”
我:“……”
“哦,對了。”阮齊仿佛想起來什麽,轉而又道:“我記得學弟你也是年年都拿獎學金,還代表過學校出去參加區運動會。”
我:“……”
合着他們不是來看我的?是來攀比和炫耀的?
兩人見我久久不語,只是呆坐着捧着水杯,一同望向我。
突然成了焦點,我頓覺如臨大敵:“其實那時候好多事我都記不太清了……可能對我來說,現在的事比較重要吧?阮齊學長的酒吧做得有聲有色,成……大功的餐廳也客似雲來,大家畢業後都有了自己的成就,每次我想起你們倆,就覺得自己挺失敗的,應該更努力才行……”
= =嗯,我可真是個捧場王。
成大功道:“你和伊伊的公司不是也辦起來了嗎。之前給你介紹的美嘉,進展如何?”
我連忙扯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美嘉特別友善也特別熱心,她一聽說我們公司最近的案子需要很多布藝裝飾,就自告奮勇的和我一起做了好幾天,其實我覺得美嘉也挺有做創意策劃這行的。咦,對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她和未婚夫都是我餐廳的常客。”
“哦……”
阮齊在這時指了指手表:“你的藥還沒吃。”
我又“哦”了一聲,拿起桌上裝藥的小碗倒進嘴裏,接過阮齊遞過來的水杯“咕嚕咕嚕”的咽下去。
阮齊又将水杯拿走放在桌上,從善如流道:“對了,我這裏也有兩個朋友最近半年內就打算結婚,四處找合适的婚慶公司,不過不太滿意那種傳統式的,正好你們公司走獨家定制的路線,再加上我對你的了解,我覺得應該适合。”
“啊,真的麽?”我又頓覺受寵若驚,幸福來得太突然,這麽快就能接到第三和第四個案子了?
嘻嘻,今天真是吉祥日~
(● ̄~ ̄ ●)
李明朗就是在這時提着飯盒走進病房的。
屋裏的氣氛,已經上升到某個高度,我的笑聲還來不及收回去,就在見到李明朗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了。
李明朗笑道:“這麽熱鬧?”
然後将飯盒放在桌上,飯香撲鼻而來,好像有紅燒肉的味道。
我為他和阮齊介紹:“這位是我大學時的學長,阮齊,這位是我的老板之一,李明朗。”
兩人短暫握手,我又按照中國人拉攏關系的傳統,繼續介紹兩人的背景,一來稍微誇大了一下阮齊的酒吧,二來還略微描述了一下李明朗的投資眼光。
比如,我說那間酒吧原本是三個合夥人來着,一個只投錢不管事,一個雖然管點小事但是由于欠債而将酒吧的投資轉讓出來了,還有一個就是阮齊學長,又投錢又管事,還把酒吧經營的有聲有色。
再比如,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我們公司這一個多月來的運營情況,以及李明朗如何看準商機強勢介入,還特別照顧員工福利,管吃管住……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說完這些,在場三人全不說話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因目前這個可以湊成一桌麻将的局面而感到恐慌。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我言不達意,還是語氣沒掌握好,李明朗還聽出了弦外之音。
“怎麽聽你的形容,就像是在形容奸商?”
阮齊也微微點頭。
我剛要解釋,許久不曾出聲的成大功身上,竟突然傳來一道荒腔走板的手機鈴聲。
而那鈴聲……
竟然就是我大三那年喝醉了對他大聲唱過的那首《我要我們在一起》= =。
突兀的聽到自己聲音響在耳邊,室內又這麽安靜,還要面對兩雙異樣的眼神,說實在的,那種感覺真不怎麽好。
可負責煽風點火的成大功,卻已經起身走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阮齊第一句話就是:“那是你在唱歌?”
我“呵呵呵”了幾聲……
李明朗卻勾起嘴角:“原來你五音不全。”
我連“呵呵呵”都沒了……
(● ̄~ ̄ ●)
幾分鐘後,成大功折回來,站在門口和我告辭,我見他有事要辦,也不便挽留= =,連忙客氣的說了一句:“有空常來坐。”
他說:“好。”
“……”
又過了幾分鐘,李明朗将飯盒一一打開,羅列開來,四菜一湯兩份米飯。
我伸頭過去不由自主地報了一遍菜名,然後道:“哎呀,都是我愛吃的!”
阮齊站起身說:“你們吃吧,我也先回了,晚上還要通宵看店。”
“哦,好。”我送阮齊到門口:“那學長,多注意身體,等我出院了請你吃大餐。”
“好。”阮齊笑道。
“……”
可等我再一回頭,面向閑适的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李明朗,卻不可避免的對上他那雙意味頗深的眼睛。
李明朗拿起筷子開始布菜:“看來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怎麽會?你和成大功原來就認識,今天你和學長也認識了。”
以後可以常來常往啊……
“你那個學長喜歡你。”李明朗淡淡道。
我剛将湯碗湊到嘴邊,聽到這話毫無意外的嗆了一口,險些噴出來。
“你亂說話之前能不能給個預警?”我抹了抹嘴道。
“這麽明顯的事實,你沒看出來?這麽遲鈍還要別人給預警?”他也一如既往的毒舌,對自己的判斷也一如既往的堅持和自信。
雖說李明朗不是第一個這麽判斷的,可是不管幾個人說,我都感覺不出來我和阮齊之間有一絲電力。
“是不是在你眼裏,所有男女交往都是建立在兩性關系上?”
李明朗不答反問:“都大學畢業兩年了,你覺得是什麽動因,可以促使一個男人來醫院探望一個女人?還帶着酒?”
“廢話,他是開酒吧的,不帶酒來難道帶茶麽?”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邊吃邊說:“他帶着酒來,還只帶了這麽一點分量,就是希望你喝着喜歡,下回好去他酒吧裏喝,那就能多制造一次相處的機會。你也知道,酒吧那種燈紅酒綠的環境,很容易就促使一些東西發酵的。”
我沒有及時反駁他,而是咬着筷子仔細認真的思考李明朗的邏輯,同時默默地看着他不緊不慢吃飯的姿态,直到片刻後我想清楚了,才緩慢的舉一反三。
“照你這麽說,那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如果一個男人頓頓給一個女人這麽送飯,葷素齊全,有飯有湯,還有水果當飯後甜點,那這個男人是不是也對這個女人蓄謀已久?他是不是希望這個女人會食髓知味,把胃口養刁了,好跟他保持長期飯友的關系?”
李明朗臉上很少會出現驚訝的表情,有時候我總有種錯覺,他似乎經歷過一些比驚訝要超出很多倍的震驚的故事,以至于生活中的小意外在他看來都不足以引起任何波瀾。
但是這一回,他不僅是驚訝的,甚至是有點刮目相看的意味:“口才見長,看來你還真挺适合幹這行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 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他轉移話題,直勾勾的望着他:“請李老師認真回答學生的問題,這個男人是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是,他為什麽回避問題,如果不是,他這麽做 不是存心要引起誤會麽?難道他就不怕被這個女人纏上麽?還是他一貫喜歡這種游戲方式,不在乎結果,只在乎在整個過程中,自己有沒有娛樂到?”
沉默在我們中間大劑量的滋生着。
就在我以為李明朗會又一次高明的轉移話題時,他卻突然放下了筷子。
“我承認,在我心裏,曾有一度對你有過某種想法……”
怎麽……他承認了?
他之前不是還很信誓旦旦麽?
還有,那澀澀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然而,正當我不知該驚訝還是該驚喜時,他又補充道:“不過,我到現在還不能肯定那是什麽。”
不能肯定……
“你什麽意思?”
我突然一陣氣悶,一想到将來有可能“我對你只是兄妹感情”這種陳詞濫調,就感到極度的不爽。
“李明朗,我問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說你是我高中同學,可我聽阿飛的話,你應該有二十七歲了……呵,你可別告訴我你留過級。”
☆、44 Chapter 7
“李明朗,我問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說你是我高中同學,可我聽阿飛的話,你應該有二十七歲了……呵,你可別告訴我你留過級。”
李明朗沉靜的望着我,仿佛并不驚訝我會知道。
我清楚地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成大功入股投資的西餐廳。
成大功是我們這批學生裏,混的比較拔尖的,我沒有準備自己會遇到他,若不是小米的安排,我也沒準備會有一個從容優雅,卓爾不凡的陌生男人,和我坐在一起。
李明朗,當時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無知天真呢?
我早該知道,能在人前和一個陌生人扮演情侶的男人,根本不是我該觊觎的。
“我确實不是你的高中同學,我也不是那所學校畢業的。”
就在我以為我永遠也不會得到答案時,李明朗淡淡地聲音傳進耳朵裏。
我茫然的擡頭看他:“那你怎麽會有那張集體合照?”
“我知道你高中念哪所學校,自然有辦法弄得到。”
我又問:“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不吃羊肉的?我很少和人說這件事。”
李明朗說:“你別忘了我是做哪行的。”
這麽說,是他調查出來的麽?
可我怎麽覺得……
也許是他這人慣會演戲,以此為生,所以即便他說真話,也會被我視為假話麽?
“所以,你跟我說是我高中同學,只是想降低我的防備,好和你合作是麽?”
李明朗緩緩垂下眼,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我碗裏:“其實這件事,我也不算全在說謊。”
什麽意思……
“我當時說,在你高中的畢業典禮之後,你們班上的幾個女生,和另一個班的幾個男生一起出去聯誼,你喝了很多混酒,還吐了我一身。”
嗯,他确實這麽說過。
所以呢?
難道這也是他調查出來的麽?
為了和成大功的一次交鋒,不惜挖出我的高中同學,以便探聽我的前史?
“你确實吐了我一身,那天我在場,不過我不是以你們同學的身份去的,我是被朋友騙去的。”
這麽一說,好像那天确實有兩三個外人在場,不過時間相隔太遠,我已經記不清了。
李明朗又夾了一口菜到我碗裏,催促我快吃,同時說道:“至于你剛才問我的第二個問題,我也已經回答了。”
第二個問題?
我問了什麽……
李明朗莞爾道:“我承認我确實對你有意思,不過我還不能确定那是什麽。也許過一段時間,我會給你,也給自己一個答案。”
過一段時間?
那是多久……
不等我問,李明朗又說:“不會很久,我想大概是阿飛和辰辰的事情結束之後吧。”
(● ̄~ ̄ ●)
如果凡事都有個期限,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