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各人心事
“小卓子，把玉公主傳來，你就可以回去了，留洪公公即可。”
“喳。”
一回到主塌，伊昊山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伊玉商量要事，在他心裏，如果南國還有一人可明白其中厲害，也只有伊玉；如果南國還有一人可以想到事情所有的繼續方法，也只能是伊玉。不一會兒，聽到一個急促又堅定的腳步聲，玉公主到了。
來人鵝蛋臉龐，膚如凝脂，杏目小口，本是小家碧玉的樣子，但卻眉色濃黑，如劍一般筆直，加上高挺的鼻梁，卻是有了幾分男兒家的英氣；說話時，聲音清亮，體态端莊，眼睛炯炯有神，神采飛揚，顧盼神飛，讓人有時常常忘了，她也是一個女兒家。
伊昊山将今天早朝之事一口氣說了出來，伊玉認真的聽着。
“父王，事已至此，已別無更好的辦法。不過為了保弟弟周全，女兒需要暗中陪同前去，畢竟會些三腳貓功夫，真到不行時，可以派上用場。”
聽了這話，昊山并沒有發聲，好像他已經猜到對面的人會做這個決定。他也知道，伊玉對自己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他默默擡手，撫了撫伊玉的頭。
“你的連頭發都像芳華，雖然順滑，卻根根堅硬無比，像是性格也一樣。你對博兒的關心一點不比他母後少，但是，你都是默默的在守候他；這些年，他能平安渡過，你的功勞不小，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你的苦心，你說說看，你是為什麽呢？”
“博兒年紀尚小，在外人面前總是裝的很順從愚鈍的樣子，但是我相信父王也看的出，他其實聰明無比，好學上進。特別現在南國還在恢複時期，百姓也需要一位仁愛之君，可以體恤民情，而博兒，是有顆善良的心的……”
“是嗎？我倒都沒有看出他的善良，只看到你對他的呵護。話說回來，此次，雖然靖天野心大，但這次将東新一起綁定博兒安危，我相信他再大的膽子也不舍得拿東新開刀。東新雖是他養子，但是自出生就跟着靖天，這麽多年，在他所有孩子中，靖天最最器重的也是他，已然是全府上上下下公認的繼承人……但畢竟路途遙遠，不知又會生出什麽事端，若再像3年前一樣，你倆再有什麽事，讓我怎麽放心。”
“這次，我打算不對外宣稱我也出巡，就對外稱病，實則扮作丫鬟，伺候左右，伺機而動。同時，我也會派最精銳的禦前軍扮作随從，随時盯住博兒安危，相信不會有問題的。父王放心吧！”
“有你在，我真的放心。要不要帶左卿一起去，畢竟他是可以信賴之人，對你也極為遵從，萬一身體勞頓可以從中照應。”
“當年如不是左大夫，博兒可不會好的那麽快。但這次，父王，你的病重過任何人，還是留着左大夫在旁吧……”
“你……你……你知道了？算了，左卿什麽事情瞞着你過，我又有什麽事情瞞的了你。哎…”
伊玉紅了眼睛，但是努力睜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反過來安慰伊昊山：“父王，你還要跟玉兒講當年怎麽一眼就看上娘親的故事呢，我還有好多故事想聽呢。沒想到，當年，一直萬人迷的父王，竟然對娘親一見鐘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呢？”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在炎炎夏日，周身燥熱又口渴無比時，突然看到一冽清泉，看上去泉水清澈見底；聞上去，散發着青草和香甜的味道；聽上去，滑過石縫時叮咚作響；喝上去，清涼甘甜。看到時，已經精神頓時恢複；喝下時，全身舒爽涼快。”
“那不是不渴了就不想喝了嗎？”
“那時，我會突然想到自己夠不夠好，夠不夠優秀，是不是可以配得上讓她看我一眼，為我回眸一笑。但真的發生時，我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什麽人和物都不複存在，只有眼睛在追逐她的英姿，不會了心跳，也忘記了呼吸。以前的自信，突然全不見了，反而覺得自己變得渺小極了。總會偷偷看她，看到她笑，我也會開心；看到她皺眉，我就會難過；會無時無刻不想念她，想和她同席而坐，暢談天下…”
伊昊山講得入神，伊玉也聽得入神，她的如意郎君會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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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卓子剛擦着汗，把顯然龍顏不悅的主君送別，剛想回到監欄院偷個懶，突然背後衣襟被揪了一下。
“卓公公怎麽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博兒去讨點前幾天母後給的養神丹，給公公補補身體？”
“哎喲，世子，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小的身體好的很，不敢世子為我操心啊…”
“看公公為了父王每日操勞，我也心疼。但你今日格外愁眉不展呢。”
“哎，我和你瞧瞧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啊……”
這來人便是南國唯一的世子-伊博。伊昊山本來是南國才子，風流倜傥，聰明豪放。如不是萬佛崖一戰，本來與帝位無關，一心要潇灑過一生的。遇到将軍之女芳華，被她的英姿吸引，兩人結婚後，芳華剛有身孕，便爆發了三國之亂；芳華也在生了伊玉後，戰亂結束。但是時，民生凋敝，瘟疫橫行，因調養不善而死。之後又過1年，為了讓南國有後，琴林被封為後，不久産下伊博。
乍看背影，伊博身材單薄，走路不急不緩，很像一個體态高大的女子。大概由于小小年紀已經很高的原因，常喜歡低頭看人看物，十分謙卑友善的樣子，沒有一點世子的張揚跋扈。不過若是女子，也會羞愧拿自己的樣貌和伊博相比：他膚色極白，眉色如黛，眼睛大大的，峨冠博帶，長襟寬袖，給人的感覺溫潤如玉，盯着人看時常透出說不出的透徹和幹淨，可是卻常常避看人眼，喜歡側頭傾聽。也是鵝蛋臉高鼻梁，卻和伊玉的神采不同，透出一種柔和順從的感覺。
伊博從小卓子處離開，事情已經了解的八九不離十。之後他又被伊昊山傳召過去。走到了門口，正好看到伊玉也在。兩人微微一點頭，伊昊山示意他坐下，伊玉将伊博拉過來，讓他坐在離伊昊山書桌最近的椅子上，自己則依次坐下。
“博兒，父王本來先要找你，但我正巧找他，所以先來了。沒想到事情很嚴重，父王還需要你的意見，畢竟撫邊主要人物還是你。”伊玉将事情一五一十說完，中間有意有些重要地方，留給伊昊山補充。
“父王，孩兒知道因為此事靖王已經處處為難父王。本來三年前，為了防止洋國挑釁我疆土，就說過以後每三年會派世子或親王巡邊，不能因為當時發生的意外推翻君主之言。此事自是只有一種解決方法，只有孩兒去，才能平複悠悠之口，鎮我南國皇室威嚴，此外，皆為小事。姐姐可否和弟弟同樣想法？”
“沒錯。所以這次，我會和你同去，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這，博兒怎麽擔當的起。況且，姐姐還要時時幫助父王處理國家要事，姐姐若離開，父王怎麽辦？”
“博兒，我只是偶爾幫忙一二，起因也完全是因為父王身體不好；我也只是處理那些再小不過的事情，大事全是父王決定；而且現在你已經成年，此次慰邊歸來時，變更是名正言順可以進入內閣的機會，以後，幫忙父王的可就是你了。我就可以抽身去尋如意郎君了呢…”
“姐姐可真愛開玩笑，你願意，父王還不願意放一元大将走呢。父王，我說的可是？”
伊昊山剛聽到伊玉難得提到女婿的事情，正想細聽，突然聽到伊博的一問，一愣之間，伊玉笑了出來，接過話到：“父王不放，我也不樂意呢。況且父王最終最疼愛的當然是你，你都來幫忙了，我不就只能放一邊了嘛…”
伊博仍然只是淡淡的笑着，但是卻像想到了什麽，眉頭緊蹙了一下，道：“但此次路途前途未知，姐姐要去是自己的主意還是父王的主意？”說完，和之前眼神淡然，偶爾看一下其他兩人不同，目光突然緊緊的看向了伊昊山。
“是玉兒要去的，我也是攔不住的……”
聽到這個，伊博收回目光，又低下頭，但低頭的瞬間，伊玉看到了先是一種釋然，但緊接着又眉頭緊鎖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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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兒，你此次路上可是兇多吉少，萬一你出點事情，讓母後怎麽辦啊！”
伊博剛剛回到自己的閱心殿，琴林就來了。宮裏消息看來傳的很快。
“母後，你不要慌張，讓別人見笑。此次有四叔的長子東新同去，并且名銜就是護我一人安危的，所以，在四叔這裏倒是不會有任何事端。”
“母後之前就和你說過，伊靖天此人和我一起長大，我對他再了解不過。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麽事情他都做的出來。想當年他才20出頭已經有野心，萬佛崖之役都說不定和他有關，只是昊山不知道為什麽不追查當年事因……”
“噓…”伊博趕快示意琴林不要說下去，将窗口查了一遍，才回到琴林旁邊，小聲說：“母後不必如此着急，就是3年前的事情與他有關，我也不怕。東新乃是他長子，又是他最信任和愛護的孩子，換了任何人我都不敢說，唯獨是東新同去，他不會賭上東新的姓名。”
“那萬一東新和他策劃合謀，要裏應外合呢？”
“呵呵，這個，母後就當作孩兒自信吧。東新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哦，還有，伊玉也會和我一起去……”
“什麽，她也去。這不會是他們合謀要一起……”琴林一時已經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如果博兒出了什麽事情，自己還怎麽活的下去。
“母後，你已經亂了。她去，我是求之不得的，本來以為她會趁機攬權，多和父王接近。但是這次竟然是她主動要去的。”博兒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淺笑，琴林不懂他‘竟然’的意思，但是她知道，這是博兒在棋逢對手時，才會露出的笑容，不是因為真的開心，而更多是因為，他的對手引起他的興趣，僅此而已。
“你覺得是好事？”
“是的，我的安危同時交在兩個保我姓名才能富貴的人身上，哪怕是敵人，至少在這兩人的局裏，我是安全的。此外，只要防一下近期蠢蠢欲動的洋國齊乾，便此行之于我，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只是她為何主動請纓？我如何都不相信，她是真的關心我的安危。”
“當然，伊玉從小野心大，好好學學女紅不好嗎，卻學功夫，學騎射。讀那麽多書，一個公主，難道要做主君？南國歷史上雖然有過女主君，但是也是因為當時戰火交替，沒有其他可繼位之人而勉為其難，難道她真要搶？”
“無論她要不要搶，但是如果她是男兒身，父王定是會傳位與她的，這點偏愛，我倒是看得真切……”伊博淡然的說，他在父王身上得到的總是不如姐姐那麽多，這是他從小就感覺到的。雖然姐姐和父王從來說話時，都像是放他在第一位，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為什麽姐姐那麽受父王寵愛，為什麽父王看到姐姐時笑的開心程度和自己的那麽不同，為什麽父王首先什麽事情都是先想到姐姐呢。父王何時會對自己露出那樣毫無保留的關懷呢？哪怕只比伊玉多一點點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