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5(二更)
吃完飯趙軒便想離開, 硬是被秦盈盈按住了。秦盈盈怕他又跑去勤政殿不眠不休地看奏折。
不是不想讓他做個明君, 只是擔心他, 萬一年紀輕輕就把身體熬壞了, 即使再有抱負也沒力氣實現。
前兩天她覺得無聊,找人用輕質的木材和結實的漁網線做了一副羽毛球拍。
這幾天聖端宮裏不再做廣播體操,而是改成了打羽毛球。別說, 宮人們還挺喜歡, 至少比廣播體操容易多了。
技術不好的就多撿兩回球, 像高世則、潘意這種高手能連續打上幾百回合球都不會落地。
秦盈盈制定的規則他們一概不理,只比看誰打得久。
大家都挺開心,除了趙軒。
他也不是不開心,就是太沉穩, 一臉嚴肅地坐在葡萄架下, 不像個愛玩愛鬧的少年人。
秦盈盈拉着他一起打,被他果斷拒絕了。
秦盈盈只得自己上場。她和高世則一組, 趙敏和潘意一組, 男女混雙。
秦盈盈是四個人裏打得最菜的, 偏偏還喜歡搶球, 每次球跑到高世則那邊, 她就忍不住往後退着去救。
這樣一退,難免碰到高世則,或者挨到他手臂,或者踩到他的腳。
秦盈盈不覺得什麽,只是笑呵呵地說句抱歉。
高世則也沒什麽, 神情坦坦蕩蕩。
趙軒可就不樂意了,臉黑了一層又一層,最後再也坐不住,伸手奪過高世則的球拍,“我來。”
秦盈盈打趣,“剛才拉你都不來,這會兒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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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軒冷哼:我再不來,你的便宜都被人占光了!
他冷冷地掃了高世則一眼。
以他的身手,秦盈盈撞過去的時候當真躲不過嗎?分明就是故意的!
高世則抱着劍倚在葡萄架上,深藏功與名。
比賽開始了。
秦盈盈比剛才還興奮,具體表現就是更加賣力地搶球。
每次她追着球往後退的時候,趙軒都要糾結一下躲還是不躲。
這麽一糾結,秦盈盈就已經撞到他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球上,只有他的眼睛始終看着秦盈盈。看着她玲珑的背影,看着她晃動的步搖,看着她白皙的脖頸……
又一個球打過來,秦盈盈小跑着往後退,退到差不多的時候,胳膊一揚,球沒打着,卻打到了身後的人。
“官家流鼻血了!”寶兒急慌慌地送上帕子。
秦盈盈連忙轉過身,扶住趙軒的下巴,“別低頭、別低頭。”
趙敏立即反駁:“得低頭,低着頭血才能流出來。”
所有人都圍攏過來,慌成一團。
大夥都以為趙軒是被秦盈盈打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秦盈盈根本沒打到他,在她碰到他之前,鼻血已經流出來了。
秦盈盈只是背了黑鍋而已。
他會說嗎?
打死也不會!
趙軒回了勤政殿,秦盈盈一下午差人問了好幾趟,晚上又叫人送去鴿子湯,說是補氣血的。
趙軒一口沒喝,沒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氣血有多旺。
夜來燥熱,天上悶着厚厚的雲。
趙軒折子看了一封又一封,就是不肯去睡覺。
反正睡也睡不好,還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不如把時間用在政事上。
失戀讓人勤奮。
臨近子時,掉了幾滴雨,悶了大半夜的雲突然就散了,一輪圓月從雲後露出頭,灑下清涼的光華。
趙軒這才合上折子,起身往福寧宮走。
許湖不聲不響地跟着。
趙軒路過福寧宮的大門,就像沒看見似的,依舊接着走。這麽一走就走到了聖端宮。
許湖低着頭,故意不提醒。伺候了這麽多年,他知道主子什麽時候需要什麽。
聖端宮大門緊閉,趙軒望了眼高高的圍牆,淡淡道:“你先回去。”
“是。”許湖躬了躬身,毫不遲疑地離開了。
趙軒提起一口氣,三兩下便蹿上了牆頭。
落地時踩到一根樹杈,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高世則猛地驚醒,眼睛還沒睜開,人就已經從窗子裏蹿了出來。
呂田剛好起夜,看到趙軒吓了一跳。
高世則反而放下心,順手捂住呂田的眼,“你在做夢。”
“我在做夢……”呂田閉上眼,喃喃道。
“繼續睡。”高世則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
“……嗯。”呂田信任地放松身體,一秒鐘就睡着了。
趙軒從倆人身前經過,繃着臉,一絲心虛都沒有。高世則啧了聲,勾着呂田的腰把人扔到了床上。
呂田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好像夢到了官家呢,還有高侍衛……
屋內,秦盈盈睡得四仰八叉,上衣掀起來,露出一截小白腰。
趙軒眸光一暗,拉起被子蓋在她肚子上。
雖然睡相不好,卻還是個美人。
不是京城貴胄圈裏随處可見的娴雅溫順,而是大氣的、健康的、充滿活力的美,讓人想起來就不自覺嘴角上揚。
趙軒伸出手,碰了碰她微嘟的唇。
這樣乖乖睡着不損人的時候,還挺惹人疼的。
秦盈盈睫毛顫了顫,似乎要醒。
趙軒心頭一緊,下意識就要躲。走到一半,又放松下來。
他和自己打了個賭——如果她真醒了,那就幹脆向她坦白好了。告訴她他瞧上她了,舍不得放她走了,要把她困在宮裏一輩子陪着自己。
這一刻,趙軒丢開了所有理智,豁出去了。
秦盈盈卻沒醒,只是咂了咂嘴,說了句夢話,繼續睡。就像上天做出的選擇,故意不讓他如願。
趙軒不滿地咬了咬牙,開始作弊。
他伸出手,捏了捏秦盈盈的臉。反正,只要她醒了就好,別管是怎麽醒的。
他還是低估了秦盈盈的睡眠質量,接連捏了好幾下,怎料秦盈盈不僅沒醒,還像上次那樣抱住他的手臂,親昵地蹭了蹭。
“豆豆……”
又是豆豆!
他這個大活人,還不如一條狗嗎?
趙軒一時氣悶,抽回手臂,大步走到院中。
高世則倚在廊柱上,指了指院門,“門開着。”
趙軒一頓,為了維持身為一國之君的面子,他丢給他一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就是喜歡翻牆怎麽了”的眼神,然後固執地翻過牆頭。
高世則好笑地搖搖頭。
牆那邊傳來趙軒的聲音:“過來喝酒。”
喝酒好呀!
月圓之夜,借酒抒情。
高世則毫不猶豫地蹿上牆頭。
一刻鐘後。
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牆上,中間擺着一溜酒壇。
高世則指了指屋頂,“別人喝酒都是坐在屋頂上,為何咱們要在牆頭?”
趙軒理所當然地說:“朕是一國之君,跑到屋頂喝酒豈不失了體面?”
高世則簡直驚奇,合着坐在牆頭上就不失體面了?
潘意沿着屋脊飛奔而來,看到他倆,差點一個跟頭栽下去。
“我還以為宮裏招了賊,竟是你們。臣見過陛下。”他不倫不類地沖着趙軒行了個禮。
趙軒随意擺了擺手。
潘意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沒人知道,他們三人自小相識,相伴着走過人生中最灰頭土臉的階段,一起立下治國安.邦的誓言。
在侍衛選拔之前,太皇太後根本沒有料到高世則和潘意都是趙軒的人。
現在,已經不需要隐瞞了。
潘意抓起酒壇,灌了一大口。
“這是要對月抒情?”
“不,借酒消愁。”
“那肯定是愁更愁。”
“你真是太懂了。”
高世則緩緩地喝。
趙軒始終一言不發。
就在潘意以為他這一夜都不打算開口的時候,趙軒冷不丁問了句:“你為何喜歡敏慧?”
“為何?沒有為何吧。”清酒微辣,潘意咧了咧嘴,“我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丫頭不錯,必須娶回家當媳婦。”
高世則驚奇,“你那時候才多大?”
“五歲?還是四歲?記不清了,就是第一次被我娘拎進宮的時候。”
那時他還不知道皇家是什麽概念,更不知道宮裏的公主和他家的小丫鬟有什麽不同。那次在湖邊看到其他公主欺負趙敏,他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幫忙。
結果非常意外,他不僅沒幫到趙敏,自己反而挨了頓揍,最後還是趙敏撸起袖子把他救了出來。
那時候潘意覺得趙敏好高大好威風,比他娘還厲害。
愛情來的就是這麽突然。
趙軒在想,他為什麽會喜歡上秦盈盈呢?
也沒有為什麽,事情在一開始就注定了。
那天他騎着馬,比銮駕先一步到達西山行宮,原本是想暗中觀察一下秦盈盈的言行舉止,如果不滿意,就不讓她進宮。
對,最初就是出于這種非常功利的考量,他對秦盈盈沒有絲毫感情。
直到在湖邊,看到秦盈盈的第一眼,那個傻丫頭竟然在摸……
他都不好意思說。
明明很清楚她不是最合适的,他還是選擇了她。
其實心在那一刻就已經偏了。
潘意問高世則:“你呢?我一直很好奇,你這塊大木頭會娶個什麽樣的娘子。”
高世則幹脆道:“不娶。”
高家那樣的家族,對于女子來說就是牢籠,尤其是像他母親那樣有才情、有思想,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女子。
不,不止是女子。在高家,無論男女都只是工具。為了門楣,為了利益,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耀,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自我。
如果是他心愛的女子,他舍不得把她困進那個冰冷的後宅。如果是他不喜歡的人,那更沒必要把對方牽扯進來。
所以,自從他娘不明不白地死後,他就已經立志不娶妻。至少在他還沒有脫離高家的時候,不會娶。
夜涼如水,牆頭好爬。
三個人起初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後來全都默默地喝起了酒。
一直喝到大相國寺敲起了晨鐘,偌大的汴京城漸漸蘇醒。
趙軒跳下牆頭,目光清明,步伐穩健,沒有絲毫醉态。
潘意奇道:“官家什麽時候酒量這麽好了?”
高世則沒吭聲。
其實,趙軒的酒量沒變好,只是能讓他耍酒瘋的人不在身邊。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再之後,趙軒依舊不去聖端宮,不過他不再刻意疏遠秦盈盈,而是時不時就送一些東西過去。今日是包小點心,明日是個小玩意,只願她能安心。
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他就半夜翻牆進去,幫她蓋蓋被子,靜靜地看着她坐一會兒。
這些,秦盈盈都不知道。
她依舊是那個親切愛笑、花樣百出的太妃娘娘。在朝堂上講故事,四兩撥千斤般搞定難纏的大臣;在後宮哄兒子女兒開心,哄向太後開心,也哄小宮人們開心。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陽光都是燦爛的。
趙軒再一次去看她,她又抱着他的手臂叫豆豆。
趙軒心裏酸歸酸,第二天還是命人去了十裏堡,把那只短毛小狗送進了聖端宮。
秦盈盈既驚喜又糾結,怕自己養不好。
她抱着一絲希冀問:“這只小狗有主人吧?你這樣把它抱回來,它原來的主人豈不是很不舍?”
“十裏堡的狗都是散養的,誰家有吃的就喂一口,沒固定的主人。”
秦盈盈禁不住誘惑,決定養它。
她給小白狗起了好幾個或帥氣或可愛的名字,寫在紙團裏讓它挑,小白狗自己挑中了最不走心的一個——二豆。
于是,宮人們就“二豆、二豆”地叫了起來。
二豆個頭不大,眼睛圓溜溜的,腦袋也很圓,嘴很短,像是剪短了毛的小獅子狗。
小家夥總是呆呆的,不大聰明的樣子,脾氣很好,別管誰一摸立馬翻肚皮搖尾巴。
一看就跟聖端宮的佛系氣場很搭。
秦盈盈用穿舊的衣服給它縫了件小衣裳,可以護着肚皮,樣子也很有趣。
這天,她牽着二豆去勤政殿給趙軒送補湯。
最近趙軒是真忙,觀雨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進了六月還有幾場暴雨,若果真連下幾天,黃河必定泛濫。
“你也別太費神,該疏通就疏通,該築堤就築堤,實在不行還能讓沿岸的百姓暫時遷到別的地方,總有法子解決,白天黑夜地發愁也無濟于事。”
秦盈盈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也擔憂。黃河水患直到20世紀都沒有徹底解決,更何況是科技并不發達的古代?
她最近一直在想現代時學的知識,覺得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都會積極地說出來,即使被大臣們嘲笑也不在意。
趙軒應了聲:“我有分寸。”
說出來似乎覺得略生硬,又加了句:“別擔心。”
秦盈盈大方地笑笑,把湯碗送到他手邊。
趙軒就着肉幹喝甜湯。
二豆很喜歡他,自從進了勤政殿就圍着他轉。
趙軒掰了塊肉幹喂它,小家夥高興得直甩尾巴。
他明面上是在逗小狗,其實在專注地聽秦盈盈說話。即使是瑣碎的唠叨,即使是對他的數落,聽在他耳朵裏都覺得十分珍貴。
他想多聽一些,所以一直沒回應。
在秦盈盈第三次叮囑他不許再熬夜的時候,他終于笑着答應下來,“放心,我會保重。”
“別想打馬虎眼,我會找人看着你。”她指了指湯碗,“記得喝光。”
趙軒微笑着點點頭。
“晚上讓小田給你送飯過來,有什麽想吃的沒?”
“菌湯鍋吧。”趙軒笑笑,“多做點,還能留一半做宵夜。”
秦盈盈笑笑,“都是皇帝了,過日子還這麽摳門。”她拿手往高世則等人身上一劃拉,財大氣粗地說,“晚膳給你們幾個都做上,宵夜再做新的,管夠。”
“好。”趙軒笑得自然而然。
秦盈盈心滿意足地走了。
趙軒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高世則嘆了口氣:“你累不累?”
趙軒翻着奏折,頭也不擡地說:“累也就這一個月了,挺過去就好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趙軒微抿着唇,神色不變,“旁的不必提。”
高世則啧了一聲,真就閉嘴了。
崔晨開口:“選妃的折子被中書省扣下了。原本蘇相已經蓋了印,後來被太皇太後知道了,說是留中。”
趙軒沉默了片刻,說:“知道了。”
語調沒什麽起伏,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許湖暗自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進入六月,雨水果然多了起來。
不僅黃河,其他河流水位漲得也很厲害,光是汴京附近便有好幾處河堤被沖垮。好在朝廷早有防範,沒有傷亡發生。
趙軒白天黑夜地待在勤政殿,一天睡不了倆時辰,頭疾日日發作,疼得他都麻木了。
這天,他從早上起來就不大好,飯也沒吃幾口,一直撐到晚上,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額頭冒出大顆汗珠。
醫官給他診了脈,只說是累的,開了安神的方子。
趙軒到底知道輕重,不用人勸,自己便老老實實吃了藥,躺在床上休息,卻頭疼得睡不着。後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又不大安穩。
許湖實在擔心,擅自叫來了秦盈盈。
秦盈盈看着趙軒煞白的臉色,頓時什麽都顧不上了,脫掉鞋子坐到了龍床上。
她沒敢使勁按揉,怕把他吵醒,只用手不輕不重地按壓着穴位,想讓他睡得更安穩些。
趙軒中途醒了,看到秦盈盈,神情怔怔的,似乎在分辨。
秦盈盈是兩天前吃的易容藥,今晚剛好過了藥效,此時是她真實的臉。
趙軒似乎确定下來,拉住她的手。
秦盈盈沒有掙脫,安慰般反握回去。
“醒了?”
“沒醒。”
趙軒含含混混地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
秦盈盈笑笑,把手抽了回來。
也許是這個動作惹惱了趙軒,他雙手一圈,霸道地把她抱到懷裏,摟得緊緊的。
秦盈盈猝不及防地倒在龍床上。
這是她第二次在清醒的狀态下和一個男人貼得這麽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腹間的紋理,可以聽到他心髒的跳動。
秦盈盈幾乎傻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掙脫。
趙軒霸道地箍着她的腰,不許她離遠一寸。
秦盈盈心裏怪怪的,将手撐在他肩上,想把他推開。
趙軒卻紋絲不動,反而湊得更近了,還把頭抵在她肩窩,啞着聲音說:“別怕,就抱抱,抱抱就好。”
抱你個頭啊抱,便宜都被你占光了!
秦盈盈紅着臉,決定把他打醒。
就在這時,趙軒突然喃喃道:“不許走,也不許死……”
他的聲音低低緩緩,帶着濃濃的啞意,就像在懇求。
秦盈盈剛剛擡起的手頓在半空。
毫不意外地心軟了。
她以為趙軒把她當成了秦太妃,所以才說“不許死,不許走”。
她沒再推拒,而是像一個溫柔的母親那樣輕聲安慰他,幫他按壓穴位,讓他睡得更加安穩。
她的努力很有效果,沒過多久趙軒就睡着了。
秦盈盈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裏退出來。
出門時,她特意交待許湖:“別告訴他我來過,就讓他以為是夢吧。”能夢到秦太妃,他必是高興的。
許湖紅着眼圈點點頭。
秦盈盈的背影消失在福寧殿,龍床上的趙軒緩緩地睜開眼。
眼底一片清明。
沒有絲毫睡意。
許湖接連叫了他好幾聲,他就像沒聽見似的。
直到許湖急得要請醫官,他才轉了轉眼珠,說:“我難受。”
許湖忙道:“可是胃裏難受?老奴這就命人去炖養胃湯。”
“不是胃裏,是這裏。”趙軒擡起手,慢吞吞地移到自己胸口,“許叔,我這裏難受。”
許湖險些掉下淚來,他的小主子呀,這是真傷着了!
他還記得趙軒沒被立為太子的時候,被其他皇子欺負,大冷的天渾身濕透,額頭流着血,他都一聲不吭。
這時候,他卻說心裏難受。
許湖紅着眼圈,低聲勸:“若真舍不得,便将秦小娘子納了吧,秦小娘子那般聰慧,便是許她一個皇後都使得。”
趙軒盯着明黃的帳頂,搖了搖頭,“她要的不是皇後之位,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可以答應她,我可以為她空置六宮。”
即便太皇太後不答應,即便趙氏宗親不答應,即便那些打着忠君愛國旗號的老臣不答應,他都不在乎。
他會護着她,賭上帝王的尊榮、賭上這條命來護着她。可是……
可是,她不喜歡他。
趙軒能清楚地感覺到,秦盈盈對他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這才是最要命的。
但凡她給一點點回應,他都會毫不猶豫沖鋒陷陣。然而,她拒絕得那麽幹脆,一絲餘地都不留。
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強取豪奪、手段用盡從來都不難,難的是克制。
為了秦盈盈,他願意克制。
只是,還是會難受。
趙軒閉上眼,一滴清淚沒入鬓邊。
僅僅只有一滴,這是少年帝王願意展露出來的最大的脆弱。
再睜開眼,黑沉的眸子裏只餘堅定,“她想要田園牧歌,朕便給她田園牧歌。這京中風雨,這朝堂詭谲,由朕來扛。”
作者有話要說: 不虐不虐一點都不虐!
馬上就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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