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太後出宮前往青山寺。

一早,鳳邵将孩子送到了鳳栖宮。

“娘娘,小公主每過一個時辰就要喂一次,尿布什麽的都要勤換着,還有這是幾位奶娘,他們照顧孩子頗有經驗,娘娘,您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她們會告訴您。”

蘇月眉頭輕蹙,伸手将孩子遞給祿滢,讓其把孩子抱進裏面去。

“阿寶,皇上要做什麽嗎?還是打算出宮?”

阿寶輕笑,“娘娘怎麽會這樣問,皇上在朝堂是辦公,只是最近朝事繁忙,皇上怕無暇照顧小主,所以特意讓奴才将小主您這來,皇上還特意交代,不能因為他不在身邊,就怠慢小主,要不然他就會……”

“行了,你退下吧。”剛剛還覺得鳳邵奇怪,好端端的将孩子送她這來,平日裏她碰一下都拿眼睛掃她半天,今天這麽主動,出奇反常,可聽阿寶最後幾句話,真是多想他了。

“奴才告退。”

阿寶帶着人離開,這般祿滢抱着孩子從裏間出來,“娘娘,你有沒有覺得阿寶今日很奇怪,好像在隐瞞什麽?”

蘇月将孩子抱回,把鳳勺小臉露了出來,用食指點了點孩子的臉蛋,光滑柔嫩,可口的很,好想咬一口。

“他能隐瞞什麽?還是宮裏發生什麽事了,消息沒有傳入鳳栖宮。”若是以前消息傳不進來,可現在凡事鳳栖宮都會第一個知道。

“事情奴婢沒有聽說過,只是阿寶這人奴婢認識久了,對他平日裏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了解的很,阿寶一旦要辦什麽重要的事,都會穿他最喜歡的衣服和鞋子,按照他的意思,萬一這是此生最後一件事,他要體面的離開,奴婢剛瞧見他竟然穿上了皇上親自給他的朝雲靴,那可是進貢給皇上的鞋,因阿寶辦事有力,皇上賜給他的,他平日可寶貝了,還有那衣服……”

聽祿滢解釋,蘇月眉頭輕蹙,剛剛她還真沒注意這些細節。

“祿滢,你這樣,去前朝看看,皇上到底在忙些什麽?”

祿滢會意,點了點頭。

蘇月抱着孩子輕輕搖着,心頭一閃而過的不好,總覺得鳳邵在做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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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一行人去了青山寺,主持大師親自接見。

惠太後跪在大雄寶殿伫立的菩薩下,嘴裏默念一會兒後,上了香。

“太後娘娘,廂房已經準備好,請你先休息。”

房嬷嬷扶着惠太後進入廂房,一進門面色慈祥的人突然嚴肅道。

“人可來了。”

房嬷嬷颔首,“娘娘在此稍等片刻,人應該馬上就到。”

果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房嬷嬷走過去将門打開,看見門外的人,房嬷嬷剛要行禮,只見對方一個劈手,房嬷嬷直接暈倒過去。

惠太後怔楞,猛地站起身,口中大喝,“誰?”

門外,身着白衣的身影踏入房內,門口不知是誰正在将房嬷嬷拖拽出門。

惠太後瞧見來人,面露一喜,“是你,你終于出現了。”

自打之前接到他的消息,每每告知約她見面,可最終都沒有見到,聽他回來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見。

祁王走進屋內,在惠太後身上掃了一眼便略過去,眼中完全沒有多年不見那種親昵。

“你……這些年過的好嗎?”

祁王淡淡瞥了一眼惠太後,嘴角微微勾起,“托太後的福,本王日子還不錯,到是太後氣色大不如前了。”

惠太後打量祁王,眼中滿滿的暧昧之色,猶如當年第一次瞧見他一般,穿着白衣,手執玉簫,站在船頭,那河面上落入一孩童,他飛身而起,将人救出,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猶如當年一模一樣,歲月真是善待他,明明比她還大五歲之多,卻并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而她呢,鬓發見早已隐藏了不知多少白發。

“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當收到你的信時還以為是做夢,我真的太高興了。”

祁王面無表情,轉身坐在太師椅上,“本王也很意外,多年以後竟然會主動找上你。”

惠太後主動坐到祁王身邊,如同小女孩一般,滿心滿眼的愛慕之色,即使過去多年,當初那份悸動仍然不減。

“映波,本王這次特意尋你來,是想請你幫忙的。”

“什麽忙,王爺盡管說就是了。”

“弘玲因病去世,本王将她的屍骨帶了回來,想要讓她回到故土安葬,只是本王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這盛京并沒有本王安身立命的地方,當年先皇下旨,讓我永世不得入京,本王卻違背了他的意思,執意帶着王妃的失身回來,本王不想節外生枝,只想安安靜靜的處理這件事,最後想了想這件事只有你能幫助本王,不知你可願意。”

祁王伸手替惠太後撩了一下劉海。

惠太後愣神,整個人呆愣在原位。

“這個,好辦,我與皇上言明一下就好。”

得到答複,祁王難得露出一抹淡笑,“那本王就先謝謝你了。”

惠太後臉頰一紅,猶如少女一般羞怯。

“鳳邵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吧,時間一晃過的真快,曾經襁褓中的孩子,如今長成了帝王。”

剛剛還因被感激,而羞怯的太後,聽到對方提起皇上,神色怔了怔。

“過了生辰,就整二十三了。”

祁王淡笑,“是嗎,他的生辰與鳳枞沒有相差多少,每次看見鳳枞本王都能想起鳳邵來。”

“那天公主滿月,本王送了賀禮,遠遠的瞧見皇上,那眉宇間不像皇兄,反倒跟本王有幾分相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本王的兒子,相反本王的親子卻半點地方都沒有像本王的地方。”

惠太後臉色變了變,坐直身子,臉上沒了剛剛少女般的紅暈。

“世子鳳枞也與王爺一同回來了嗎,他好嗎,那孩子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吧,可娶親了,他繼承了你鳳家血脈,長得一定與你很像……”

“你說的可是鳳枞,他很早就去世了,想想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太後怔楞,眼眸盡是不敢相信,“你說什麽?世子那麽小,怎麽會死?不會的,你騙我對不對。”

祁王靜靜的盯着惠太後看,面色平靜,沒有解釋。

越是這樣越發認定,祁王說的是真的。

“怎麽會,好端端的他怎麽會死,他可是你與心愛的女人生下的,你怎麽能讓他死。”惠太後語氣突然變得尖銳,完全不相信祁王所說的話。

進入廂房內,祁王第一次有了點屬于人的情緒。

“本王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天生帶有隐疾,還是家族遺傳下來的,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群醫束手無策,本王也沒有辦法。”

惠太後鼻頭一酸,眼底好像溢出什麽東西,直到落在手臂,惠太後才驚覺,眼淚竟然流在了手背上。

祁王瞧見,眉頭蹙了蹙。

“你怎麽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本王叫人進來。”

“沒事,只是聽聞世子病故,心裏有些不舒服,還記得當初我曾親自抱過他,那軟綿綿的觸感至今記憶尤新。”

“本王替鳳枞謝謝你還記得他,只可惜他娘去世的早,他自幼沒有經歷過什麽母愛。”

惠太後眼眸微閃,“怎麽會,弘玲不是很喜歡他,我記得弘玲親口答應的,說是要對他視如己出。”

祁王冷笑,“是啊,當初本王也是這樣以為的,以為她會待鳳枞如親子一般,可那也只限于她沒有孩子之前,在她有了本王的骨肉後,她的态度心性一切都變了,當年本王因公事不在府中,将鳳枞交給弘玲管教,等回來的時候,鳳枞差點死于非命,若不是本王回來的及時,那孩子怕是更早就離開了。”

惠太後目光直直的盯着祁王,“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弘玲對世子不好嗎?可是她親口答應的會對世子好,當時我也在的。”

祁王好似回憶起什麽痛苦的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過去的事,不提了,弘玲如今與世長辭,本王只想着将她入土為安後,回到封地去。”

祁王站起身,準備離開,惠太後一人坐在椅子上,眸光呆滞,祁王勾了勾嘴角,“映波,弘玲入土為安的事,本王就拜托你了,她的棺木一直存放在寺廟中,本王實在不舍。”

轉身推開門,剛剛明明被打暈的房嬷嬷,此時揉着脖頸站在門口,見到祁王微微颔首見禮。

待人離開後,房嬷嬷進入房內,惠太後面色難看,眼淚布滿臉色,房嬷嬷一驚。

“娘娘,怎麽了,莫不是發生什麽事,祁王他說了什麽?”

“房苓,鳳枞他死了,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房嬷嬷愣了,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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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出了門,直奔另外一間廂房,進入後,看着裏面的人,臉色的笑容和煦幾分。

“本王想她應該回去查探一番就會行動,到時一切就能真相大白,只是本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還需做的隐秘些好。”

裏面的人轉過身,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鳳邵眸色冷靜的盯着祁王,“若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若是以前,我會将她碎屍萬段,現在本王只想求得一個真相,本王生前恨了她一輩子,不想百年後無顏面對她。”

鳳邵抿唇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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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栖宮中。

蘇月猛然驚醒,看了看時辰,接近午夜,俗話說半夜無端驚醒,兇兆。

擦了擦額頭汗水,穿着白色裏衣下了床,透着月光,走到桌子前到了一杯茶水喝下。

轉身準備回到床上時,瞧見一旁放置孩子的搖床,蘇月慢慢走過去看着搖床中,睡相安穩的鳳勺,嘴角微微彎起。

俯身靠在搖床旁,伸手觸摸一下孩子的臉頰。

鳳勺是個極好帶的孩子,每天按時吃飯,睡覺,夜裏也從不會因為喝夜奶而鬧覺,這樣沉穩的性子像誰,她小的時候可不這樣,至于鳳邵……

連着三天鳳邵一直都沒在宮裏,心頭不好的預感更甚,這個時候她竟然希望倆人再次互換身子,這樣她可以了解鳳邵的一舉一動,而不是束手無策的在這後宮之中,暗自猜測鳳邵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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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寺內。

鳳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回憶祁王與他的對話。

他不是太後親生,母是一個叫葉芊,地位極低的妃子,他不相信,自打有記憶起,太後一直是他的母後,不管是好的壞的,他想要做什麽,只要他回頭,太後都在他身後站着,從不缺席。

身為人子,不該懷疑猜測母後的事,可在他是蘇月時候發現的事,見識到母後另外一面。

脾氣暴躁,待人兩種面孔,鳳栖宮床頭暗藏的木椁,一切一切矛頭都指向太後。

心頭煩亂不安,鳳邵坐起身,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要親自去看看,若是事情不如那人所說,屆時他會親手解決了他,向母後恕罪。

鳳邵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只覺眼前一黑,人直接倒了下去。

——

這邊祁王在夜幕下露出半張冷臉。

“王爺,太後真的過去了。”

“皇上呢,通知了沒有。”

“剛剛已經派人過去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往那邊去了。”

“走。”

推開廂房的門,祁王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帶着兩名下屬,飛到房頂穿梭。

——

“娘娘,在這裏。”

房嬷嬷扶着惠太後來到祁王妃存放屍骨棺木的地方。

到了這,惠太後将頭上戴的圍帽退了下來。

“房苓,将棺木打開。”

棺木蓋被推開,惠太後上前看着棺木中的人,因一路将棺木移動,裏面的人一直在裏面沒有安葬,導致屍體有些發福,可仍舊能看出裏面人本來的樣貌。

弘玲,說是祁王身邊一起長大的貼身婢女,實際是她惠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才對。

祁王身邊的宮女,名為葉芊,因為皇上看重,被封為八品淑人。

惠太後看着棺木中的人,眼神淬滿惡毒,這幾天她派人到祁王封地調查關于鳳枞的事,她沒想到好好的一個孩子竟然是被折磨致死的,而折磨他的人,就是這棺木中,他一直喚着娘的人。

“房苓,将人給我拉出來。”

惠太後從腰間抽出一根粗又長的黑色長鞭子。

房嬷嬷聽從命令,不顧那人已經躺在棺木之中,還是将人拉了出來。

人倒在地上,棺木中的陪葬品也散落一地。

惠太後瞧見,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一個區區丫頭,嫁給了祁王後,水漲船高,連陪葬品都比旁人高出許多。

可陪葬品再高,人也不在了,揚起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地上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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