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陰夢嬌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她今年剛滿十四歲,因為要入宮侍奉皇太子的關系,家裏提前為她舉行了及笄禮。她這日的穿戴自是用了心思,頭上迎春髻,耳中明月珰,穿的襦裙亦是京城中最時興的樣式,當真稱得是打扮得花團錦簇,豔色奪人。

可是皇太子殿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過去沖一個低賤的侍女說話了!那侍女身上穿的只不過是一身土黃色的粗布衣!粗布衣!她算什麽東西!

那一刻,她對馬瑪麗這個小宮女的仇恨值全滿。她恨不得抛棄自幼得到的那些溫良賢德的教養,将這個平白無故得到皇太子青目的小宮女暴打一頓。

“莊兒,你在做什麽呢?”陰皇後此時适時地開口發話,她溫和地笑着,招呼劉莊道,“那不過是你父皇新近召進宮來的小宮女。你還不快過來見過你表妹!”

劉莊在認出馬瑪麗的那一瞬間,便知道自己認錯人了。他随皇帝學習理事,對狂妄自大的馬家也略有耳聞,皇帝怒氣沖沖地丢掉馬家申冤的奏折時,他就在一邊看着,自然知道皇帝最後應允讓馬瑪麗入宮,用意到底是什麽。而自己竟然莽撞到去和這女孩講話,簡直是太擡舉她了!不行!這樣怎麽能行!他心中亂糟糟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下臺。

陰皇後的話剛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他倨傲地高高擡起下巴,眼睛看也不看地從馬瑪麗身旁經過,來到陰皇後面前。

母子二人行過了家常禮節,陰皇後這才指着陰夢嬌說:“這個就是你表妹夢嬌。昔年在你舅舅家裏,你也是見過的。”

劉莊心中一片茫然。他兒時去過舅舅陰興家中,舅舅對他款待備至,家中老幼皆是圍繞他一人打轉,令人目不暇接,哪裏記得什麽表妹夢嬌?

但是他心中也深深明白,自己之所以有今日,南陽豪強及陰家助力甚大,尤其是舅舅陰識,竟是勞心勞力,鞠躬盡瘁,自己無論如何也應該善待他家的女兒,于是面上浮起淺淺的笑意,迎上去道:“表妹。”

一聲“表妹”引得陰夢嬌心中如小鹿亂撞,面頰飛起一片粉色。

“太子殿下。”陰夢嬌的聲音細如蚊吶,帶着少女特有的嬌羞。

劉莊面上更是堆起如春風化雨一般的笑意,“表妹”長,“表妹”短,一通言辭說下來,惹得陰夢嬌時而咯咯嬌笑,時而嬌羞低頭。

“虛僞。”馬瑪麗心中禁不住暗暗吐槽。她冷眼旁觀,看的真切,哪裏看不出劉莊對這個表妹只是面子上的熱切罷了,這厮的眼睛可時不時瞟向旁邊的秦姑娘呢。顯然,比起玲珑嬌俏的陰家表妹,曲線誘人、身材高挑的秦姑娘更吸引他。

陰皇後似乎也發現了劉莊的目光。“這位是賈姑娘。這兩位是閻家姐妹。這位是秦姑娘。秦姑娘閨名是——”她善解人意地問道。

“回皇後的話,民女閨名雪瑤。”秦姑娘輕聲說道,聲音清婉動人。

陰皇後笑着說道:“既然到了宮裏,倒要改了稱呼才好。難道管教姑姑事先未提起過?”

秦雪瑤這才紅着臉改成“臣妾”,這就是默認自己是太子宮的人了。

秦雪瑤!果真是好名字!馬瑪麗心中不由得暗暗稱贊了一聲。

轉眼再看劉莊,只見他的目光在秦雪瑤身上一掠而過,就仿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不敢光明正大看他們心中垂涎已久的美色那般。

裝!看你能裝到幾時!馬瑪麗很不屑。

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馬瑪麗自然做不出來。眼下皇後宮中,群美環列,她樂得大大方方的一一鑒賞,看了這個看那個,正如小老鼠掉進了蜜油中,正是樂得其所,別提有多開心了。偏偏這些少女們忙着應對皇後和太子,對馬瑪麗落在她們身上的放肆目光無暇顧及。便是那位分數高達一百分的皇後陰麗華,更是忙着對太子劉莊噓寒問暖,根本顧不上管她。

——人間至美至樂,不過如此,夫複何求!

然而好景不長,皇後終于想起了她的存在,揚聲說道:“先前陛下說,馬家三小姐,亦是今日進宮……”

太子劉莊瞟了馬瑪麗一眼,冷聲說道:“醜成這樣,也想侍奉孤?也不到河邊拿水照照自己!”他顯然還記挂着方才認錯人的窘事,因此遷怒于馬瑪麗。

然而劉莊這話一出口,殿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便是方才對馬瑪麗怨恨不已的陰夢嬌,也驚疑不定地望了劉莊一眼,想看看這位皇太子殿下是不是睡着了在夢中說胡話。

馬瑪麗此時年紀尚輕,但身量頗高,便是秦家女秦雪瑤,也要低她半頭;烏發如雲,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線;她不施粉黛,卻足以令許多精心打扮的少女失卻顏色;她粗布衣裙,在一堆绫羅綢緞的映襯之下,反倒脫穎而出,便如同夜晚天幕之上的清冷明月,足以令所有耀眼的星星失去光輝……

這樣的女子,就是陰夢嬌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未來的絕代佳人。哪怕知道她不過是小宮女身份,陰夢嬌仍然已經下意識地将她視為自己最強勁的對手。現在皇太子殿下居然說這女子長得太醜?陰夢嬌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或者整個世界都錯了!

陰皇後率先回過神了,她輕輕一笑道:“莊兒,這回你可猜錯了。你父皇召這宮女入宮來,是希望有個人同我做伴,閑來無事時候多說說話。”

陰皇後還有一句話不便說出。光武帝下诏命馬瑪麗和太子宮的姑娘們同一天進宮,本是一種羞辱,自然只是打算讓皇後拿她當尋常宮人使喚了。原先皇後見太子劉莊對馬瑪麗那般光景,還以為他對人家姑娘有意,心中正在犯難該如何兩全其美,如今聽說他嫌棄人家姑娘太醜,雖然令人吃驚,但也因此松了一口氣。

豈料太子劉莊的腦回路不知道怎麽長的。從前他和皇後母子二人頗為默契,心意相通,多餘的話都不用說一句,從來都沒有誤會過彼此的意思。可如今,他先前明明知道光武帝意欲羞辱馬瑪麗的用意,卻似遺忘了一般,聽了皇後的話,竟然以為光武帝這是打算把馬瑪麗這個女孩留為己用,老夫少妻了,當下大驚,失聲叫道:“這卻如何是好?父皇的目眩之症剛剛痊愈,怎能如此不顧惜身體?何況,他若如此,怎對得起母後。不成,兒臣這就去求旨,請父皇收回成命!”

劉莊這話一出口,殿中衆人都要風中淩亂了。任誰也不知道皇太子殿下究竟是怎麽了,更是不明白太子殿下話裏話外的意思。

衆人皆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倒是馬瑪麗“噗嗤”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向着劉莊說道:“太子殿下多慮了。皇上與皇後娘娘情比金堅。民女沐皇家恩澤,奉旨進宮,只是一心為了侍奉皇後娘娘,更無他念。”

馬瑪麗這麽一解釋,衆人方明白了太子殿下先前的話,頓時目光各異,只是不敢說出來。

劉莊卻覺得頗為尴尬,臉刷的紅了,粗着聲音惡聲惡氣說道:“你知道最好!我母後生性寬仁,若你敢有半點服侍不周,孤定然饒不了你!”

只是他先前那般誤會,如今這番話說出,倒是有了幾分色厲內荏的意味。

衆人顧念他的面子,誰也不敢說破,唯有陰皇後輕咳一聲道:“皇兒,你莫要吓唬這孩子了。本宮看她聰明伶俐,定然不至于出什麽差錯。”又吩咐道:“将馬姑娘帶下去安置。”

太子宮中來了新人,雖然因禮制尚不完善,未及冊封,沒有名分,但是陰夢嬌、秦雪瑤這幾個女子已經板上釘釘是陰皇後的兒媳婦了。皇後因此特別高興,吩咐在西宮偏殿設宴,聊表慶賀之意。

宴席張羅了好半天,于傍晚時分,有黃門過來傳達光武帝劉秀的旨意:“皇上在雲臺批閱奏章,說政事繁忙,就不過來了。又有口谕要太子殿下顧念身體,不可肆意妄為。”

此時以孝治國,劉莊聽聞光武帝口谕,忙跪下領旨,口稱不敢。待那黃門傳完口谕,又依制給皇後、太子禮罷退去,劉莊望着母後眉宇之間淡淡的失望之色,主動說道:“孩兒今日不回東宮了,便在這裏陪母後。”

陰皇後笑了:“傻孩子,你父皇心懷天下,本宮又豈會在意這個。你也把你母後忒小看了。何況,今日你太子宮中來了新人……”

然而劉莊卻執意不從,非要留下來陪陰皇後不可。這種事情倒也不罕見。當年陰皇後還是陰貴人時,随光武帝大軍奔波,于軍營中産下劉莊。劉莊幼時郭皇後執掌皇宮,不用說,母子二人暗地裏受了不少說不出口的委屈,母子二人自患難中捱過,母子親情非常人可比。便是劉莊加冠之後,也常宿在皇後宮中,孺慕之情令皇帝也是嘆息不已。

這日宴後,太子宮中姬妾自被執事宮女送回東宮安置妥當,劉莊卻陪伴着陰皇後說着各種貼心話。直至夜深,皇後自去歇息,他便熟門熟路至西宮的書房中安眠。

原本這夜極其尋常。縱使太子宮中來了新人,然劉莊幾年前加冠之時,早經光武帝所派侍女了解了陰陽和合二道的真實含義。在他看來,女人不過是為他綿延子嗣和籠絡豪強的工具罷了,并不值得十分在意,便也不很期待。直至這夜他做了個怪異且香豔的夢,在夢中,他緊緊抱住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少女,反複不斷地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的閨名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浣衣

這年劉莊不過二十三歲,正值一個男人一生中最血氣方剛、龍精虎壯的時候。做了一個那般香豔的夢,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自然覺察出床榻之間略有些狼藉,被褥和亵褲間都沾染了少許。

他原先也并不以為意。

皇家視子嗣為頭等大事,自二十歲弱冠那年開葷以來,與太子宮中宮人被翻紅浪時,再狼藉的場面都有過。眼下只不過是他醉心政務入了迷,冷落枕席之事大半個月,精滿自溢而已。并不是羞恥之事,也不懼被人知道。

床榻自會有他母後宮中的宮人幫忙收拾,料想以母後之細心,定然會知會太子宮中執事姑姑,從旁勸谏自己要張弛有道,不可視開枝散葉為等閑事雲雲。

劉莊正低頭想着心事,甚至昨日所見陰夢嬌、秦雪瑤諸女的音容笑貌一一在腦中閃過。殿外有腳步聲傳來,繼而有人進了屋,他也未及擡頭,只是心中略有些煩躁地說道:“是秋姑姑嗎?勞煩秋姑姑收拾一下床榻。”

他口中所稱秋姑姑是皇後宮的老人,如今已經四十多歲,最是能幹妥帖。見太子殿下額外交代,便知必有緣故,當下低聲應諾,也不叫他人經手,自己走上前去,将那床錦被略略一翻,心中便有了數。她也不聲張,既有太子殿下交代,便将那床錦被抱到屋外。

此時又有侍女上前服侍劉莊穿衣。那條弄髒了的亵褲自然是不能用了,被團成一團扔在床下。劉莊光着兩條腿,十分鎮定地在侍女面前自顧自換上一條新的。皇宮先後經兩位手段高明的皇後整治,風氣甚好,宮女們也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眼下見到這種令人蕩漾的場面也只是微微垂下眼睛,面頰微紅,捧着衣服的姿勢卻是變也未變。

偏偏在這個時候,屋門口突然有極細微的女子聲音傳來,想來是皇後宮中的侍女在互相詢問什麽事情。

這原本是極正常的宮女之間的交流,劉莊只消裝作不知道就好,然而他卻突然身子一抖,大聲叫道:“是誰在哪裏?你——你別進來!”緊接着,他飛快地從地上拾起那條髒亵褲,整個人跳回了床上,掃視一圈發現錦被已經被拿走,無物可遮掩,遂将床邊的帳子放下來,整個人一副做壞事被捉住不敢見人似的心虛模樣,鬧得這些服侍他的人全都懵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麽了?”為首的侍女稍稍靠近了床鋪,隔着帳子大膽發問道。

劉莊這才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虛,這種行為極不妥當,然事到如今也只有強撐下去了,因此大聲說道:“外面是何人在喧嘩?”

侍女柔聲回禀:“是秋嬷嬷遣了小宮女前來問話。殿下,可要宣她進來?”

“秋嬷嬷行事越發莽撞了!”劉莊故意惡聲惡氣地說道,“哪裏來的小宮女,如此不懂規矩?宣——宣她進來!”

他自然知道那小宮女是誰。他從一開始就分辨出了她的聲音。

這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他的心砰砰跳得極快,竟是前所未有的慌張。他仿佛有種被人捉個現行的羞恥感,恨不得躲了她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然而,話到了嘴邊,卻話鋒一轉,竟然宣她進來了,在這種狼狽不堪的情況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難道,他的口舌背叛了他的心?

床帳甚是密實,劉莊隔着帳子向外望去,只能望見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他更加确認就是她,他不會認錯。

那影子盈盈向他下拜,禮數分毫不差。他卻只想起那個可惡的少女第一次見面沖他翻白眼的情景。他禁不住在心中冷笑:裝!我看你能裝到何時!

然而,床帳外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可惡得多。

馬瑪麗平靜地站在床帳前面,給床帳中不知道在抽哪門子風的太子殿下行禮,姿勢無可挑剔。——她是老馬家送進宮中放手一搏的最後指望,既然答應入宮來,自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給老頭子丢臉。

然而,她屈膝拜了許久,身體都有些酸麻了,床帳中的人仍然一言不發。只有兩道灼熱的目光透過床帳而來,讓馬瑪麗覺得渾身不舒服。然後她輕輕抽了抽鼻子,疑惑且小聲地說道:“咦,這屋子裏的氣味好生古怪!”

劉莊從迷茫和氣惱中回過神來。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到了臉上。“滾出去!誰叫你進來的!”他大聲吼道,順手抓起枕頭丢出床外。

馬瑪麗身手不凡,輕輕一側身,于刻不容緩間避開了他的突然襲擊,按照宮中禮儀又躬身行了個禮,諾然退了出去。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床帳中的劉莊報以同情的目光:紅脖子八成是有狂躁症。想是昨夜宿在此處,未能與秦姑娘歡.好,就內分泌失調,夢.遺了不說,還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然而馬瑪麗剛剛走出屋外沒多遠,便又被喚了回去。

這下子屋中的布局又與先前有所不同。只見屋子正中的博山爐裏龍涎香散發着濃郁的芳香,原本垂下來的床帳被整整齊齊的重新挂起,皇太子殿下身穿一身緋色衣服,背對着馬瑪麗,負手而立,正凝望着窗外的景色,遠遠看過去,倒也有幾分蒹葭玉樹的風儀,單就這一個背影而言,勉勉強強可以打到九十分。

但是馬瑪麗昨日剛見過美貌值高達一百分的陰皇後,正在見獵心喜間,怎麽會将一個正面八十背影九十的人放在眼上?劉莊這身姿雖美好,但是馬瑪麗卻更加好奇另外一個問題:太子殿下到底在看什麽呢?要知道,這是西宮偏殿的廂房。廂房後窗正對着的,是一面白牆啊!光禿禿的牆壁有什麽好看的!

馬瑪麗雖然心中疑惑,明面上的規矩仍然是做得一絲不茍,頗為老頭子長臉。她這次行禮之後,劉莊倒沒有再走神,很快地命她平身,聲音裏帶了幾分輕快地問道:“方才孤聽到房外喧嘩,說秋嬷嬷命你來問話,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馬瑪麗猶豫了一瞬,往周圍看了看。劉莊便會意了,他很上道地屏退了左右,聲音更加輕柔地問道:“別怕,你究竟想說什麽呢?”

馬瑪麗見四周無人,自忖最大程度地照顧了這位太子殿下的隐私,便大大方方地回話道:“秋嬷嬷說太子殿下昨夜大喜,床榻間衣物被褥想來要悉數換過,她心中甚明太子殿下不欲聲張之意,自送了錦被去浣衣司,半路又想起殿下的貼身衣物尚未送去,便喚婢子前來問一聲,是否要一起送去。”

劉莊只聽了個開頭,就覺得腦子裏嗡嗡地響成一片,他心中憤怒無比:秋嬷嬷一定是老糊塗了,這等事情,告訴母後也就罷了,閑雜人等,何必張揚?連她都知道了,還說什麽甚明不欲聲張之意?

“你……你小小年紀,什麽事情也不懂,秋嬷嬷不該派你來……”劉莊抱着最後一線指望,顫聲說道。

誰知馬瑪麗平生最恨被別人瞧不起。她是尊貴的瑪麗公主,哪怕尚處在幼年期,又有什麽事情不知道的!更何況是地球這種規則極為簡單明晰的地方!

“誰說我不懂?”馬瑪麗頗為委屈地為自己辯白道,“你不就是做了一個春.夢,然後那……那什麽了呗。想是昨天看到漂亮姑娘,把持不住了嘛!又有什麽奇怪的?”

她一擡眼,看到劉莊黑着一張臉,仿佛很是惱怒,這才醒悟到自己似乎多說了話。她想了一想,連忙安撫他道:“你千萬不要因此羞愧。這是你們人類正常的生理現象。就和貓狗到了一定時候要發.春,青蛙到了一定季節要排卵一樣,再正常不過了。到了你這個年齡,如果沒有,這才不正常呢。”

她看到劉莊的臉越來越黑,仿佛有殺人滅口的趨勢,突然心中又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難道劉莊有戀母癖?想想也是,聽說他昨夜本有機會回宮同美人們親近,卻為了陪陰皇後,留宿此處。想來近人情怯,身不由己,做出這種有違倫理道德的事情,因此心中煩惱……

馬瑪麗想到這裏,對劉莊反倒多了幾絲憐憫之意。地球上的人倫道德是鐵律,她無意觸犯。因此遇到這種尴尬的場面,也只能半吐半露地勸當事人道:“這種事情也不能怪你。實在是那姑娘生得太美……”

“美?”劉莊聽她說一大通似是而非的胡話,雖似懂非懂,但馬瑪麗臉上的得意之色是瞞不了人的,更兼話語如此粗鄙。

他當下又急又羞又恨,一來恨秋嬷嬷平日做事妥帖,如今卻出了這般疏漏,二來以為她知道了真相,覺得面上甚無地自容,三來見她這般自以為是,自我陶醉,仿佛吃定了他一般。

想起老馬家大言不慚地要求她成為自己的“妃匹”,狂妄自大,劉莊就覺得說不上來的厭惡,覺得必須給她一個下馬威才好,于是冷哼一聲道:“若是這也算美的話,天底下就沒有醜人了!”

馬瑪麗聞言,卻是眼前一亮。陰皇後在她眼中,已經是美貌值高達一百分的美人,難道這世上還有人美得過她去?

當下眼神放光,好奇問道:“誰比她還美?我才不信!”

突然又想起,光武帝除了陰皇後以外,還曾經娶了一位郭皇後,難道這位郭皇後,比陰皇後更美?改天定然要見識見識。

作者有話要說: 阿柯和奔奔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11-09 17:44:53,謝謝!

☆、好感度攻略

馬瑪麗垂手站在陰皇後身後,瞪着眼睛,聽這據說是宮中第一妥當人的秋嬷嬷睜着眼睛說瞎話:“老婆子奉太子殿下命令,急急送被褥到浣衣局去。路上小馬姑娘主動出主意說要将太子殿下換下的衣物一并拿去,老婆子見她一副伶俐聰明的樣子,心中雖有猶疑,卻也不好拂了她的意。誰料想驚擾了太子殿下!”

馬瑪麗本來想要分辯,但突然發現,她在宮中勢單力孤,根本無人作證,不甘地咬着嘴唇,卻一言不發,只是等着陰皇後開口。

瑪麗公主不是笨蛋,事情明明白白地擺着,再清楚不過了。有人不想她在宮中好過,所以定下了這拙劣的計謀,想讓她入宮第二天就出岔子。秋嬷嬷是陰皇後從娘家時就服侍的老人,一向忠心耿耿,地位穩固無可動搖。她對馬瑪麗這小小幼女下手的唯一理由,一定是受人指使。能指使秋嬷嬷的人,這皇宮之中倒也有幾個。但嫌疑最大的,除了昨日進宮的那位美貌值高達九十分的陰夢嬌,哪裏還有別人?

馬瑪麗因此感到十分委屈和悲傷。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顏控,美貌值高達九十分的美人,一向是她仰慕和親近的目标。可這位陰姑娘,從昨日開始,望着她的眼神便非常不友好,暗含怨毒之色,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論起初始好感度,只怕這位姑娘對自己是負數。馬瑪麗倒有心排除萬難,不畏艱險,為了醉卧美人膝的目标忍辱負重,大刷特刷好感度,可禁不住這位這般陷害折騰啊!這下子難度也忒高了!

陰皇後看了一眼馬瑪麗,只覺得心中好生抱歉。秋嬷嬷暗中已向她招認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無非是陰夢嬌感到了威脅,想給這新入宮的小宮女一個下馬威。原本是想趁着馬瑪麗人生地不熟的,讓其他宮女刁難她一番,伺機陷害。誰知陰差陽錯,馬瑪麗雖然福星高照,逃過了其中的小小陷阱,卻不知怎麽的,驚擾了太子劉莊,惹得劉莊勃然大怒。

光武朝講究家和萬事興,這等宮闱的勾心鬥角原本是最忌諱的事。無論是從前的郭皇後,還是如今陰皇後主事,一經查出,必從嚴處置。只是陰皇後卻感到為難。于公,她是一國之母,理應秉公辦理,洗刷這小宮女的冤屈,于私,她卻是陰夢嬌的姑母,自當袒護自家侄女。

陰皇後不會忘記,自己和丈夫劉秀新婚之時,丈夫受更始帝劉玄猜忌,不得已遠走河北,那漫長而難熬的幾年裏,是娘家陰家一直供養自己,安慰自己;她也不會忘記,為了這如畫的江山,陰家和陰家的親家鄧家做過多少努力,為了丈夫抑制外戚的平衡之道,受了多少委屈。如今陰家女兒進宮第二天,就被卷進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裏,無論如何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但本質上,陰皇後又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她被陰家和丈夫劉秀保護得很好,厭惡一切權術鬥争,也不想明白其中的深層含義。她甚至不明白制衡之道,在從前當貴人的時候居然還幹過吹枕頭風為娘家人請封的事情。後經陰興勸阻,才悻悻收了手。(見《後漢書陰興傳》:帝嘉興之讓,不奪其志。貴人問其故,興曰:“貴人不讀書記邪?‘亢龍有悔’,夫外戚家苦不知謙退,嫁女欲配侯王,取婦眄睨公主,愚心實不安也。富貴有極,人當知足,誇奢益為觀聽所譏。”貴人感其言,深自降挹,卒不為宗親求位。)像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女人,她心中的世界,是有功當賞有過當罰的,她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不願颠倒黑白,指鹿為馬。

陰皇後沉吟着尚未講話,劉莊倒先得意起來,冷哼一聲道:“孤就說秋姑姑一向老成持重,怎會将事情辦砸?原來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走捷徑……母後,這可不合宮中的規矩!若要父皇知道……”

“皇兒。”陰皇後心中大慚,突然溫言道,“眼下天光不早,你父皇想來已罷早朝,你該去雲臺去了。後宮之事,交由本宮打理便是。”

劉莊入太子宮不過寥寥幾年,光武帝的身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光武帝恐太子來日登基執掌天下時力有不逮,便日日帶在身邊,好生教習,故而每日在雲臺批閱奏章時,也時常喚太子過去侍奉。

學習政務是國之大事。劉莊一直想做一個賢明的君王,自然不會推脫,躬身作禮而退。

事情最後以秋嬷嬷被罰三個月俸祿而告終。雖然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她們不敢質疑皇後的決定。

陰皇後含糊着将前事一略而過,淡淡喚馬瑪麗道:“瑪麗,皇上原本命你留在此處,侍奉本宮。只是……若你有什麽想法,不妨也說出來吧。”目光裏隐隐流露出一絲歉意。

她是過來人,自然明白侄女對馬瑪麗下手的原因。實在是這姑娘太漂亮了!穿着粗布衣裳也能豔壓群芳,就連長相頗為出衆的陰夢嬌、秦雪瑤二女在她面前都成了擺設。她家又足夠嚣張,失勢一敗塗地的時候,還敢尚未入宮就揚言要做王妃太子妃,這可是犯了大大的忌諱。不成衆矢之的才怪。莫說陰家,想來便是和她家有姻親的賈家,也對這個姑娘有些提防。

何況知子莫若母,自家兒子劉莊的品性陰皇後可是很清楚的,他自幼便在意相貌,不但在意自己的,更是在意別人的。眼下雖說他和馬瑪麗有相看兩厭的光景,那是他屬鴨子的嘴硬,不足為憑。

想到這裏,陰皇後便覺得馬瑪麗是一只燙手的山芋,一時之間無處安置。欲要順從光武帝安排,留在自己身邊好生磨砺,又擔心委屈了兒子;欲要成全兒子愛美之心,又恐耽誤了侄女和兒子的感情。

陰皇後左右為難,終于打算聽聽馬瑪麗自己的意見。但是,若是她自請往太子宮侍奉,陰皇後真的會欣然同意嗎?便是陰皇後自己也不知道。

馬瑪麗卻沒有想那麽多。她尚在幼年期,天性頑皮跳脫,見到這美貌值一百分的美人在旁溫柔地開口詢問,當下所有的不快全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雖然有堂兄馬嚴苦口婆心哀求說一入宮就當争寵,為馬家光耀門楣不遺餘力,但是美人當前,誰還管那麽多?馬瑪麗當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奴婢自然是願意侍奉皇後娘娘,跟随左右!”

陰皇後聞言,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原本是寬仁正直的人,為家族計不得不做違心之事。眼下見馬瑪麗竟然願意遠離太子宮,只覺得她實在是個善良貼心的好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多了幾分好感。

秋雨連綿,秋葉紛飛,皇宮之中一片蕭瑟的景象。然而馬瑪麗的心卻始終在春天裏,每日裏在皇宮這個美人窩裏,殷勤服侍着陰皇後這位頂級美人,以及時常來到皇後宮中拜見問安的各位王子姬妾們,其樂陶陶。當然,各位王子的姬妾們也都是風姿各異的美人,美貌值大多分布在□□十分不等。

尊貴的瑪麗公主從前在老家時,也曾在寝殿中養過能發出美妙歌聲的夜莺,擁有純潔無辜眼神和毛茸茸皮毛的雪白兔子……,但是飼養這些寵物,又怎能比得上如今她在皇宮中飼養美人來得美妙?

同樣是殷勤小意的服侍,老家的寵物們傲慢且嬌生慣養,時不時給臉色看,而在此處,美人的一颦一笑,一個回饋的眼神,一句溫柔的話語……那種微妙的圓滿的感受,便如同喝了最醇厚鮮美的濃酒那般,令人微熏而陶醉不已。

皇宮裏一個小宮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對于瑪麗公主這個外星人來說,所有的雜務不過是舉手之勞。她只消拍拍手,便自有無所不能的飛行器隐在暗處為她搞定。因此她洗衣是洗得最幹淨的,打掃房屋是打掃得最快的,至于紡紗織布、刺繡烹饪……在幾個月裏,陰皇後按照記仇的光武帝的要求,将馬瑪麗接連換了七八個崗位,無不勝任有餘,堪為個中翹楚。

“這孩子着實是個實誠人,心靈手巧,品德出衆。”陰皇後不由得心中暗地評價道,她心中對馬瑪麗的愧疚又增添了幾分。

終于有一天,陰皇後在禦花園游玩時不慎遺失了一只貴重的簪子,遍尋不着。馬瑪麗卻于深夜敲開皇後寝殿的門,将簪子送上。陰皇後想着馬瑪麗深夜不寐,為自己四處尋找簪子,感動萬分,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瑪麗啊,從此以後,你不要做那些小宮女才做的雜務了,專門為本宮梳頭吧!”

馬瑪麗原本深夜突襲,只是為了見識美人卸妝後的樣貌,想不到輕易尋到的簪子,竟然能為自己帶來這麽大的好處,當下便樂得有些發暈了!這可是頂級美人的梳頭宮女,标志着和美人關系前進了一大步!

尊貴的瑪麗公主想起老家克裏斯帕米克亞星球那些游蕩于花叢、情人無數的哥哥們,只覺得自己離成人的夢想越來越接近了,不由得心曠神怡,躊躇滿志。

很快的,當皇宮的天空中落下了第一瓣雪花的時候,馬瑪麗憑借着熾烈的熱忱和全心全意為美人服務的一顆誠心,迅速成長成為陰皇後身邊最受寵愛的侍女。便是王子們的姬妾也不得不讨好她,投她所好。

作為陰皇後的親生兒子,劉莊也時常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并時不時投以關注的目光。只是在皇宮這個美人窩裏,一個八十分美人的關注顯然顯得那麽渺小,不值得一提。

在和頂級美人陰皇後的好感度刷至一個很難突破的瓶頸之後,馬瑪麗開始着手于攻略其他美人。本着先易後難、越美越優先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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