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3)

這種種看起來頗為矛盾的特質,造就了馬瑪麗這麽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但是最打動劉疆的那點,卻是:她從不說謊。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覺得他不會感覺錯。

這是馬瑪麗在做下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劉疆還沒有決心放棄她的原因。

她說,她不喜歡劉莊,只喜歡他。所以她是喜歡他的。

她說,她其實沒和劉莊有過什麽親密的接觸,那被污染的衣服早被她很嫌棄地人道毀滅了,她是純潔無暇的。所以她是純潔無暇的。

劉疆近似直覺地信任馬瑪麗說的每一句話,但凡她說的,就算一時他難以接受,然而事後回想起來,還是相信的。盡管他現有的知識體系完全無法了解。

可是,實際上,這份直覺已經被劉疆的理智反複拷問質疑了。在內心深處,劉疆曾經不止一次地思考過,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一向以冷靜睿智的他會相信這些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謊言。是否是因為,他太愛她了,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現在,馬瑪麗被他發現,和劉莊兩個人躺在床上,而且劉莊衣衫不整,外裳都沒穿。她竟然說這是因為,劉莊在給她表演舞蹈?

“他說他堂堂太子之尊,被人看到了不好。後來想了想又說要關上寝殿大門跳給我一個人看。”馬瑪麗可憐巴巴地澄清着,努力獲得劉疆的諒解,“他這段舞跳得真的很好,比宮廷的那些舞娘們更有一種精悍的美感。所以我就多看了幾次。今日也是如此,原本關了門看他跳舞看得好好的,結果你闖進來了,攔都攔不住。他覺得被人看到光着上半身,實在太丢人。所以就躲到床上裝睡去了。”

“我……我起初是沒有想要跟他一起躲床上的。”馬瑪麗偷眼看了看劉疆的眼色,“可是,我從你的腳步聲感覺到,你的心情很不好。我怕你生氣,所以,一時慌亂,四顧之下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藏,就也躲到了床上去。”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聽起來亂七八糟、前言不接後語的解釋,劉疆竟然有些想相信,他無法明白其中深層次的原因,就仿佛他冷靜、睿智、聰慧、明察秋毫的那些品質,全部都直接被狗吃了似的。

“你——你且出去。讓孤一個人靜一靜。”劉疆終于吩咐道。

“殿下,适才殿下吩咐要将馬姑娘的随身諸物送到東宮去,不知道如今……”杜若試探着問道。

是,她尚未離去。眼前這對男女拿她當透明人似的,她也有機會欣賞到了傳說中賢良淑德的馬姑娘的另外一面。明明做下這等不可饒恕的罪行,東海王殿下難道還想留下她嗎?難道東海王殿下已經被迷得心智失常了?這等拙劣、漏洞百出的謊言竟然也聽不出來?

不行,絕對不行!東海王殿下可以不喜歡她,但絕對不能被這等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子所騙!

若是平日,劉疆自然可以處處打壓杜若這個對他妄動情絲、夢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少女,暗示她謹守本分。可是如今,杜若的話卻剛好撞到了他的軟肋。劉疆又何嘗不怕他因為喜歡迷戀而失去了分辨真實的能力?

“這……”他的聲音竟開始遲疑和慌亂。

杜若一咬牙,卻顯示出了她本性裏潑辣強勢的一面:“東海國富庶無比,國家有倒山之力。不過明珠一盤,黃金千兩,何必拖拖拉拉,反要馬姑娘等得心焦?殿下!”

“夠了!”劉疆有些吃力地捂住頭,“孤的頭突然痛得厲害。諸事……暫緩上一緩,讓孤好好想一想……”

杜若心有不甘,和馬瑪麗前後腳退出寝殿,向着馬瑪麗道:“是。宮中諸人皆說你對我好,若不是你求情,殿下定然不會留下我。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寧可今生今世永不入北宮,也不願看到你這般兩面三刀,一邊和太子殿下偷情,一邊巴着殿下不放,讓他傷心。”

馬瑪麗有些難過地看着杜若,心想:美麗的女人總會因為男人跟她反目成仇。賈雯如是,杜若又如是。可是她心中固然對劉疆更在意一些,卻不願因此失了杜若的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馬瑪麗說,“可是,我也很喜歡他,所以,我們幾個人這輩子永遠相親相愛在一起,好不好?”

杜若一愣,繼而冷笑起來:“你果然不愛殿下!一個女人,若是真的愛了,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等話來的!我要告訴殿下去!”她美麗的臉上甚至出現幾絲猙獰和凄厲決絕,就要作勢轉身重新闖進寝殿之中。

馬瑪麗卻并沒有拉住她,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甚至呆了一呆,突然苦笑着喊道:“我倒是想告訴殿下。可是,我告訴他,能有什麽用呢?他已經徹底被你迷惑了,眼下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啊!”她一邊說着,一邊用雙手捂住臉,悲傷的淚水順着她纖細手指的縫隙裏湧了出來。

劉疆是真的很累。兩個女子一前一後剛剛離開寝殿,他便倒在床上,幾乎是第一時間進入了睡夢之中。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在很多個凄清的夜晚,劉疆乖巧地坐在長秋宮中,手中拿着一卷古書,湊在燭火下秉燭夜讀。而他的生母、當時的長秋宮正宮娘娘,則是充滿慈愛地望着他的身影出神。

劉疆知道,很多時候,他的母後只是從他的背影裏看着另一個人的影子。而其他的一些時候,郭聖通則會用刀在竹簡上刻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線條和文字。

劉疆從小一直想知道那些線條和文字是什麽,卻一直無緣得見。然而在這個夢裏,他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上面的圖畫分明是他父皇劉秀的輪廓,只是被橫七豎八的刀痕劃得不成樣子。而那些文字,被郭聖通削去了一層又一層,卻始終難以抹去,那分明是西漢卓文君的《白頭吟》!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劉疆悚然而驚,汗流浃背,一時驚醒,這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一個夢境!而他的床頭,正站着一個美麗的女子,正用憐憫的目光望着他。這個女子竟然是杜若。

不知道為什麽,劉疆突然感到無比脆弱和迷茫。他突然伸出手去,緊緊抓住杜若的手,問道:“瑪麗她沒有說謊,沒有背叛孤。對不對?”

杜若有些無奈地看着劉疆,目光裏盡是憐憫。她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奴婢說對說錯都不重要,反正無論那位馬姑娘做下什麽錯事,只要她仍肯回頭尋殿下,殿下都會接納她的。”

她看了看劉疆越發清減的容顏,語氣裏滿是心疼:“可是,殿下心裏,真能過得去自己這一關嗎?從前也就算了,殿下因為在意她,所以說服自己不計較。可她這副模樣,擺明了不肯和太子殿下一刀兩斷。殿下你……”

她頓了一頓,終于大着膽子說出來:“殿下你,是打算從此和太子殿下分享一個女人了嗎?”

“住口!”劉疆愣了一愣,怒聲說道。

杜若少有見到他這麽疾言厲色的模樣,立即微紅了眼圈,卻含淚大聲說道:“難道不是嗎?她現在夜夜宿在殿下這裏,日裏卻偷偷去太子宮裏跟太子幽會,殿下你……”

劉疆靜默半刻,緩緩說道:“孤早有就國之意,待母後病情好轉,便會向父皇禀明,即刻就國。到那時,離京師山遠水長,想來她……”他說到這裏,只覺得滿腔的窩火和憋屈,心中如同有一把鈍鈍的刀子割着一般,難過之至。

但是杜若還不肯放過他。杜若有些凄涼地笑道:“原來殿下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可是馬姑娘真的心甘情願跟殿下去東海國嗎?既然殿下明知道她不是良配,為何不果斷一些,自己斬斷情絲?反正山遠水長,相見無期。”

劉疆一愣,下意識地替馬瑪麗辯駁:“她為人友善,不卑不亢,又照顧母後和孤,處處細致妥帖,怎的不是良配?”

“原來殿下只是想尋個貼心人照顧嗎?”杜若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道,“既然如此,天底下堪為正妻者太多了!我杜若出身不比她差多少,自問樣貌尚可,對殿下一片癡心,殿下何不以我為正妻?”

杜若突然妩媚一笑,一邊解開自己的衣服一邊向劉疆說道:“其實,她根本不肯讓你碰她,是不是?她的一顆心明明在太子殿下身上,殿下你到底還在傻等什麽?”

杜若如美女蛇一般地纏了過來,劉疆下意識地想推開,可是她身上的紗衣突然化作一片雲霧,将他團團裹住,雲霧之中,他只看得見白花花的一片,入手之處皆是滑膩柔軟……

“不!”劉疆掙紮着,拼命一掙,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原來這只不過又是一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

☆、蝴蝶夢(二)

但是身子還是有了變化。小衣之上,一片冰涼粘濕。

劉疆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并不為這種情況而感到羞愧。所謂精滿自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最近這些日子,不知道什麽緣故,他的身體較從前強壯了許多,因此這種現象愈發頻繁。

他自嘲,是因為不知道這樣的折磨要持續多久。是的,抱着自己心愛的姑娘,卻不願違背她的意願,因此碰也不能碰,既是一種甜蜜,又是一種折磨。

私下無人的時候,他也會用某種有些猥瑣的手段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堂堂東海王殿下被逼到自給自足的份兒上,既凄涼又辛酸。

他甚至偶然會想起,若是被馬瑪麗知道,自己頂着那張令她贊嘆許久、不勝迷戀的俊秀容貌,私下裏竟然做這些自渎的勾當,不知道她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自己。

不過,也許所謂的贊嘆許久、不勝迷戀只不過是一種假象呢?她也曾經反複向自己澄清說喜歡他甚于劉莊,他情感上也完全相信這點。可是她對待雙方的态度,始終是無法解釋的漏洞,令尚有一絲理智的他備受折磨。

或許,是該到了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在這種備受折磨、欲求不滿的情況下,很難抵禦誘惑。現在想想看,他的弟弟劉莊将杜若這等美人送來,實在是一箭雙雕的妙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他隐隐已經無法抗拒杜若的魅力了嗎?

劉疆從來都知道,杜若很美。甚至,弟弟劉輔曾經借酒蓋臉,暗示自己将杜若轉給他。原本這等小事劉疆自然會欣然應允,可是馬瑪麗死活不同意,偏要留這對母女在身邊。劉輔當時就詫異驚問為何馬瑪麗竟全然不介懷,這般賢惠大度給誰看。現在想來,她也許不是賢惠大度,只是單純的不在意而已。

一陣風吹過,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劉疆擡起頭,又驚又喜,他赫然發現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馬瑪麗。

她烏黑柔順的長發松松披在背上,寝衣的質地竟然有些透明。

“換一身去。”劉疆的心砰砰地跳着,面上卻越發冷淡。他甚至扭過了頭,不再看她。

“既然不想孤碰你,就最好不要太強人所難。”

馬瑪麗卻一頭紮進他懷裏,抽泣着說:“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就是因為喜歡你,在意你,才一直不願同你做那種事情。因為我覺得那種事情實在太髒,有些惡心。你這麽美好,我怎能看着你……”

劉疆的身體便有些僵。“可是我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不能這樣折磨我一輩子。”他澀聲說道。

“所以我改變主意了。”馬瑪麗的聲音如夢似幻,聽起來是那麽的渺茫而不清晰,“否則,我怎麽會穿這件寝衣?”

“你——”一時之間,劉疆竟不知道是歡喜居多,還是驚訝居多。

“我知道為什麽你一直懷疑我,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就發那麽大的脾氣。不就是因為我曾經和他做過那種事情,卻一直不願意和你做嗎?可是我真的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這樣的。我現在想開了,你不生氣最重要。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願意為你做所有的事情……”

少女如夢似幻飄渺無依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劉疆整個人都暈了。

在理智不能控制的情況下,他們緊緊抱在了一起,擁吻了好一陣子,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開始互相脫衣服。

馬瑪麗小心翼翼地脫下劉疆的袍服、中衣,他白皙修長的身體便一點一點地現于她的眼前。她用近似虔誠的眼光打量着他,用美妙動聽的聲音贊美着他的美麗。劉疆整個人都如同浸透在暖洋洋的陽光裏一般,渾身的毛孔無不舒爽透底。

有句話是他一直想知道而不敢問的,在這美妙的氣氛下,也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和他,到底誰比較美?”

“是你,一直是你,從來都是你。”他聽見她的聲音美妙得如同天上的仙樂。

她一點一點地脫下他的衣服,一邊脫一邊大聲地贊嘆着。他的胸腔之中滿是柔情,甚至他突然覺得,哪怕就在這一刻突然死去,也是今生無憾了。

然而,就在他覺得幸福得快要死去的時候,悲劇發生了。她滿懷期待地将他身上的最後一寸布——遮羞的那件小衣給扒了開,然後,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啊!”她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喊,直接用雙手捂住了雙眼,再也不肯睜開。

他有些驚慌,也有些莫名,想抱住她好好地安撫她,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卻一把推開他,飛快地抱着自己的衣服躲到一個角落。

她渾身瑟瑟發抖,眼睛裏卻滿是厭惡:“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醜的東西!呸,看了簡直是要洗眼!你剛才還問我,你和他到底哪個更美,如今我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你,兩個人都醜得無與倫比!那個地方醜到家了!”

劉疆便如同被人直接從雲端抛入深淵,整個人急速地下降。他痛苦地大叫一聲,驚醒過來,這才發現,他還是在做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濕透了,心中既惆悵不舍又迷茫不解,唯有那個在夢中被馬瑪麗評價說醜得無與倫比的地方仍然精神着。

他嘆了一口氣,目光中有些哀怨,修長而幹淨的手卻已經熟練地向下面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子一顫,整個人不動了,心中有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許多亂七八糟、匪夷所思的念頭在他腦子裏時隐時現。突然之間,他臉上露出驚恐的臉色,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其實馬瑪麗根本不明白什麽是愛。她對他的喜歡,只是單純的對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親近。所以無論他和誰在一起,她都不會嫉妒,她甚至希望他身邊的美人越多越好;

若是單單如此,他尚可以慶幸自己在她眼中是最美的。可是,不要忘記最關鍵的一點,他從來沒給她看過不穿衣服的自己。那個被許多人視為驕傲象征的男性崇拜部位,在她的私人審美中,卻是醜得無與倫比的東西。

所以他和她之間的矛盾和分歧簡直是不可調和的。他不能接受一直又親又蹭卻不肯親密接觸的她;她其實也并不了解他最真實和最醜陋的一面。

劉疆想到這裏,整個人都呆住了,心如死灰。

他想,這次他是真的要和這個女孩子說再見了。現在狠心離開,至少還能在她心中保持一份最初的美好。

正在這時候,寝殿的門被人推開了。杜若深深低着頭,手中托着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同一個時間。東宮密室之中。

東平王劉蒼坐在有些狹小局促的密室中,向着劉莊哭笑不得地說道:“你今日特地開啓了這間密室,居然只是為了告訴我,這麽多日子裏,你居然還和大哥的女人糾纏不清?”

劉莊默然不語。

這個問題,其實在經歷了那一夜之後,他們兄弟兩人已經反複地讨論過了。

說來甚是凄涼,劉莊貴為太子,但是論起人緣來,遠遠不如前任太子劉疆。遇到這等事,他能夠商量的人也只有東平王劉蒼一個。

劉蒼也不含糊,處處肯替這個哥哥考慮。當時就勸劉莊說,既然爽都爽過了,也該放下了,好好待陰家表妹是正經。

可是劉莊偏不。雖然說起來有些卑鄙,但是這種事情,無關對錯,他只要輸贏。他心中有那麽幾絲陰暗地等待着東窗事發的時候,等待着劉疆向着馬瑪麗大發雷霆,然後自己趁虛而入,好名正言順地收容這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再然後,一點一點地淡化她心中其他人的影子。可是,他一直沒等到。

“那一夜,尚可以說是中了小人奸計,難以自持。”劉蒼痛心疾首地搖頭說道,“可是事情原本已經風平浪靜,你何必再挖空心思,跟那女人糾纏不清?若說美,前些日子你搜集來的那些歌姬舞姬也有許多姿色不俗者。我還當你是打算留作自用,所以未加勸阻。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用這種東西博人一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不過是喜歡美人,孤貴為太子,這點小事,豈有不應她之理?”劉莊有些尴尬,但是還是小聲辯解着。

“這也就算了。”劉蒼氣呼呼地說道,“那馬姑娘大異常人,喜歡看美人,也算不得什麽。可是你難道是傻子,一國儲君,不能坦蕩如君子,贏取佳人芳心,偏要暗中使些伎倆。難道大哥知道後,不會恨你怨你?”

劉莊于是又沉默不語。正如劉蒼所說,其實這其中他是使了些手段的。至少,在北宮時,他明明看到劉疆已經發現了他們,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帶馬瑪麗欣賞美人歌舞時,又刻意拖延了許多時間。還有,平日裏他被馬瑪麗哀求不過,才肯勉強跳一支舞助興,那日卻主動提出,殷勤備至,不由得馬瑪麗不上鈎。

但是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順利。在劉疆果然殺上門來的時候,馬瑪麗左不躲,右不躲,偏偏選擇跟他躲在一張床上。他當時便喜得不辨南北了,心中大叫天助我也。在注意到馬瑪麗竟然把鞋子規規矩矩地放在床前時,他也壞心眼的沒有任何提醒的意思……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孤和大哥之間的恩怨,難道只是一個女人?”劉莊打斷了劉蒼的話,說道,“大哥已經應承,會将她送來東宮。孤只恐夜長夢多,不知你可有良策?還有,東宮之中,諸女勾心鬥角,她身份低微,又不懂得防備,如何才能不被嫉恨,順心遂意?”

劉蒼目瞪口呆。他再也想不到,自家哥哥劉莊在這不着調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竟然一本正經地為一個後宅女子長久打算起來。當下便冷笑一聲:“怕什麽?有你這位太子殿下深謀遠慮,還有什麽好發愁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都是存稿更新,頭天晚上碼好第二天早晨發的。今天晚上要趕白蓮花那篇的榜,所以沒時間碼這篇了。所以明天可能會暫停更新一天,請知悉。

另外文下的評論由于與後續劇情有關,待幾天後做統一回複。

看到文下有人說女主渣的,在此澄清一下:1、本人的女主多有天然渣屬性,非傳統意義上賢良淑德、處處為男人考慮、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委屈男人的女人,所以對于女主渣,暫時不做洗白;2、女主和劉秀的渣區別很大,事實上,從開文到現在,各種暗示對比就一直沒有停息過,作者也是有意将他們兩人拿來做比較的。在後文中這兩人仍然會反複提起來做對比,最後給出結論,大家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3、本人文中習慣性虐男,所以有不少人會覺得因為女主,劉疆或者劉莊受到了委屈。但是如果抛開情愛的角度,從更廣闊的領域看,女主的存在其實是他們的榮幸。尤其是對劉莊。

☆、蝴蝶夢(三)

因郭聖通王太後染疾需要靜養的緣故,北宮諸王劉輔、劉康等已多日不再大宴賓客,整個宮殿群頗為寂靜。尤其是在夜晚。

杜若仔細端詳着銅鏡裏的容顏,一向容色照人的她在紅燭的映襯之下更加美豔不可方物。她認真地梳着自己有些微卷的長發,梳着梳着頭發打了結,有些氣惱地将梳子丢開。她唇角噙着一張胭脂,小心翼翼地給紅唇潤上更鮮豔的色彩,而後回眸一笑,向着端坐在床上發呆的劉疆問道:“我美嗎?”

劉疆沒有正面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杜若嘴角滿是期待的笑意頓時凝結,但是她也不生氣,低頭想了一想,便用手指代替梳子,重新梳理起自己的頭發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打結的頭發重新變得整齊,那有些起伏的大波浪卷越發顯出少女的妩媚來。

正在這時,劉疆突然開口說道:“她來了。”聲音中帶着猶豫和不舍。

杜若冷豔地一笑,突然間解開了自己的襦裙,雪白的肌膚泛着光,在大紅肚兜的映襯之下越發驚心動魄。

劉疆慌忙轉過頭去。杜若看到他的神态,反而笑了:“殿下就吃虧在太過君子。你也不想想,她在太子殿下跟前,究竟是什麽模樣?”

想起馬瑪麗言語裏恬不知恥描述的一夜四次,劉疆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杜若妩媚淩厲地一笑,一揚手,粉色的紗衣、湖綠色的紗制長裙便紛紛揚揚落到地面上,猶如冬日裏無力飛翔、凋零待死的蝴蝶。她欺身上前,直接撲向劉疆,整個人帶着他向床榻上倒了過去。她騎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臉,不住地親吻,将那些帶着胭脂的紅色唇印印在他臉上、衣服上……

馬瑪麗疑惑地站在寝殿走廊上,望着走廊裏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出神。這些紅紅綠綠的衣服,她覺得分外地熟悉,因為,這些本來就是她的衣服。

難道是劉疆生氣了,就拿她的衣服洩憤,将衣服扔得滿地都是?馬瑪麗腦子裏剛剛浮現出這種念頭,就被她很快地否定了:劉疆不是劉莊那個敗家子,不會幹這種鋪張浪費的事情。

她彎腰,将這些衣服一件一件地撿起,然後抱着滿懷的衣服來到了寝殿的門前,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一個熟悉的枕頭。

這是她平日睡覺時候所用的枕頭,用決明子填制的枕芯,素色的枕套上繡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黑黃相間的小貓咪。

馬瑪麗見四周無人,輕輕一招手,貓咪枕套便飛到了她懷裏。然後她又輕輕眨了眨眼睛,寝殿的大門就被推開了。

她看似有些吃力地抱着比她人還要高的衣物鋪蓋一步步走向劉疆卧房的方向,然後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聲。

床帳低垂,人影糾纏,喘息聲漸響。

馬瑪麗有些好奇,也有些興奮。她将懷裏的衣服鋪蓋輕輕放下,蹑手蹑腳地向着床帳的方向走去,然後,輕輕挑開了床帳一角。

杜若原本扭動得如同一條美女蛇一般,待到看到馬瑪麗那雙烏黑溜圓的眼睛時候,身子一顫,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呼喊。

其實她這般做戲已經是頗為賣力了,可是在瑪麗公主的眼睛裏,這番演技卻大大地不夠看。

“你們在玩角色扮演游戲嗎?”她極為認真地問道,饒有興致,“我也加入一起玩,好不好?”

杜若呆了一呆,她和馬瑪麗打交道太少,萬萬料不到她竟然是這麽個性格。一般來說,略微正常些的姑娘,看到這番香豔的景象,不是應該掩面而逃,失聲痛哭自己男人的背叛嗎?再不然就是打落門牙和血吞,裝作賢良淑德的模樣,實則心中酸水都要漫出天際了。哪裏有沒羞沒臊要求加入的?角色扮演游戲又是什麽東西?

劉疆卻比杜若較為熟悉馬瑪麗秉性一些,知道杜若策劃的這一起鬧劇是落空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反倒覺得心思安定了不少,将杜若推得更遠了些,向着馬瑪麗道:“什麽加入一起玩?簡直是胡鬧!”語氣裏帶着一絲無可奈何的縱容。

馬瑪麗撇撇嘴道:“不讓一起玩嗎?那就安置吧。反正你好像也興致缺缺的樣子。”她一邊說,一邊彎腰将自己那只繡着貓咪的枕頭重新拾起來,輕車熟路地爬上大床,向着杜若笑着說道:“勞駕,讓讓。”笑容裏滿是天真無邪。

杜若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看着她在劉疆的枕頭旁邊把繡着貓咪的枕頭重新放下,用手按了按,緊接着,宛如沒事人一般揭開了錦被一角,鑽了進去。

一陣風吹來,吹在杜若只穿了一件大紅肚兜的身體上,有些涼意。她神思恍惚,尚未想出應對之策,便聽見馬瑪麗又大呼小叫地說道:“咦,你不是早就躺下了嗎?怎地連外衣也不肯脫?”

馬瑪麗問的是劉疆,杜若的臉卻刷地紅了。這簡直比被人發現她杜若全身沒穿衣服還要羞恥。她應劉疆之請,自信滿滿說能逼得馬瑪麗主動離開,故而定下這等香豔之計,劉疆勉強願意配合,卻不肯脫掉衣服,她覺得一般姑娘看到這種情景早淚奔了,哪裏有工夫留意細節,所以也勉強同意了。想不到,想不到馬瑪麗竟然是這般奇葩,看到別人正在快活,也要厚着臉皮擠上床來,自然是被看破了!杜若覺得最羞恥的事情,不是被馬瑪麗看到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個肚兜,而是被她看到,自己用盡渾身解數,妩媚妖嬈,對方卻好整以暇,連外衣都不曾脫去。

劉疆在先前杜若定下香豔之計的時候,便覺得渾身不自在。此時見計策落空,他雖然有些無奈,但是更多的是喜悅和欣慰。就仿佛馬瑪麗沒有因為這個拙劣的謊言棄他而去,是件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似乎這一刻,兩人之間的分歧,馬瑪麗從前對他的那些傷害,都可以輕輕揭過,不予追究。她是這麽信賴他,堅持在他身邊不肯離去,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那麽相信他,他們之間又有什麽問題不能解決呢?

想到這裏,劉疆輕輕握住馬瑪麗的手,對她耳語道:“你不在,我怕你生氣……”他一邊說,一邊就覺得臉有些發燒。

杜若慢慢地下了床,慢慢地拾起地上那些屬于她的衣服。她眼中冒火,盯着面前的一對男女,可是,沒有人理她。

馬瑪麗正用帕子輕輕拭去劉疆臉上那些胭脂唇印,一邊擦一邊還抱怨說:“若是你想塗胭脂,我來幫你塗。這樣像被狗啃過似的,一點章法都沒有,簡直是太難看了。”

而一向從容矜持的東海王殿下,白淨的臉上竟然泛着淡淡的紅暈,眼睛裏的柔情藏都藏不住,分明是情絲纏綿的模樣。

杜若臉色鐵青。此時此刻,她恨不得将馬瑪麗大卸八塊。要知道,殿下受了她那麽多折磨,又加上她在旁邊加油添醋,好容易才痛定思痛,決心和她一刀兩斷了。想不到這女人倒好,段數高得非比尋常,厚着臉皮直接爬上殿下的床,殿下便把先前的決心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若是馬瑪麗宜家宜室,确實肯一心一意地對劉疆好,只怕杜若也就心灰意冷了。可是,她偏偏又是那種做派。這叫杜若怎能咽下這口氣?

杜若再有心計,也不過是個情窦初開的無辜少女,在此情此景的刺激之下,她怒向膽邊生,一咬牙便下定了決心,拼着自己粉身碎骨,也非要喚醒東海王殿下不可!

想到這裏,杜若重新來到床前,一揭被子,向着劉疆叫道:“劉疆,你給我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劉疆看了看她柳眉倒豎、怒目圓睜的樣子,有些心虛,溫言道:“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不遲。無論如何,孤都會讓你滿意。”

杜若發狠叫道:“讓我滿意,你知道怎樣能讓我滿意?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肯出來是不是?你若不肯出來,我便一頭撞死在你床前,要你夜夜噩夢,永世不得安穩!”一面說,一面覺得委屈,淚水禁不住潺潺而下。

劉疆尚未說話,馬瑪麗已經看不得美人流淚,心早軟了。她湊到劉疆耳邊小聲說:“我覺得她真的有撞死的打算。要不,你出去看看?”

劉疆心中一尋思,若是杜若果真就這麽死了,實在是件大大的麻煩事,想到這裏,他有些不舍地在馬瑪麗額頭印下一吻,低聲道:“等我回來。我有話問你。”

馬瑪麗點了點頭。

劉疆看着馬瑪麗明亮的眼神,禁不住有些心慌,補充道:“若是……若是你的回答合我心意,我便……什麽都由着你,不管你做錯什麽,都不會怪你。”

馬瑪麗開心地笑了,她笑得很甜,臉上顯出兩個小酒窩。

“你放心吧!”她甜甜地說道。劉疆少有這般鄭重其事保證的時候,所以她打算不惜耗費能量,動用一次徹徹底底的讀心術,使得回答務必合他心意,從此和美人再不分開。

她目送着劉疆和杜若一前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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