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7)
女的時候,陰麗華就覺得,馬瑪麗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的。這種喜歡不是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也不是因為她是太子劉莊的母親,這種喜歡發自心底,簡單純粹,處處透着妥帖。陰麗華甚至覺得,馬瑪麗更喜歡自己超過自己的兒子劉莊,不然她為什麽總會在不經意間惹怒劉莊,而能盡心盡力服侍得自己眉開眼笑?
反觀陰夢嬌,純粹是因為陰麗華是劉莊的母親而親近陰麗華,這種有所圖謀的親近,比起馬瑪麗來,實在是差遠了。陰夢嬌對陰麗華的态度,直接就是兒媳對婆婆的态度。兒媳和婆婆有着天然的敵對關系,兩個女人為了同一個男人,會在各個領域展開微妙的競争關系。對于這樣一個潛意識裏想讓兒子和母親不親近的女人,陰麗華能毫無芥蒂才是有鬼了呢。她什麽都知道,只是生性寬仁,不随意發作出來。
聽說劉莊氣得連飯都吃不下,陰麗華這麽聰明的人,稍一思考,就猜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因,雖不中亦不遠矣,于是她也樂得順水推舟,給馬瑪麗一個機會,也算是遂了兒子的心意。所以才有了這次送飯的事情。
陰麗華這般七竅玲珑的心思,是在漫長的宮廷歲月中,一點一點的打磨歷練出來的,便是她的丈夫劉秀,也未必能察覺到她的所有變化,劉莊又怎能盡數知之?但他雖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不影響他因為馬瑪麗的到來而歡欣雀躍。他欣喜的心情怎麽也掩飾不住,動作很快地打開食盒。
馬瑪麗的心也開始忐忑起來。
和皇後陰麗華預料得不同,馬瑪麗其實并不是那麽擅長烹饪,她是黑暗料理界的一顆璀璨而奪目的明珠,做出的食物足以令鬼神為之顫抖。先前陰麗華生日,為了讨好這位容貌值高達一百分的美人,馬瑪麗自然是盡心盡力,呼叫飛行器代為制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屬上乘的壽面,贏得了陰麗華的贊賞。
可是這次陰麗華特地交代要馬瑪麗親手做面,這實在是太為難這位年幼而尊貴的外星小公主了。瑪麗公主是個實誠人,美人有令,雖赴湯蹈火而萬死不辭,遂硬着頭皮上陣,耗費了許多心思,返工三次,才做成了這樣一碗勉強能吃的東西。
“這是什麽?”劉莊被食盒裏的東西驚呆了。
“食物。”馬瑪麗言簡意赅地說道。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瑪麗公主雖然不善烹饪,可是作為美食家的眼光還是有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制出的東西拿不出手,拿這個來喂食寵物,實在是太寒碜了。更何況是眼前這只野性難馴、從來不知乖巧聽話為何物的寵物。若非美人有令,她怎麽會接下這般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是我盡力了。”馬瑪麗有些心虛,立即先發制人地嚷道,“我整整返工了三次,手還被燙了一下呢!”她為表誠意,甚至還給劉莊看她燙傷的手指。
她不知道她的這個動作在劉莊的眼睛裏屬于撒嬌的範疇。看着她含羞帶怯、臉紅撒嬌的模樣,劉莊的心都快飛起來了。他直接将馬瑪麗的手拉到面前,湊上去狠狠地親了一口。馬瑪麗吓了一大跳,還以為他要像寵物狗一樣狂性大發咬人了呢,忙飛快地縮回手去,拭掉上面的口水,劉莊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吃着那碗黑乎乎黏糊糊的面條來。
“這就想走?”劉莊強忍着各種不适,吃完那碗他有生以來最一言難盡的面條,見馬瑪麗收拾碗筷打算離開,忙一把拉住她。他忍辱負重吃了那東西自然是有所圖謀的,如今正待圖窮匕見之際,少不得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厚顏無恥起來:“你說是母後遣你來送宵夜的,自然要管飽。你做的那點東西,塞牙縫都不夠。上面也就算了,下面你還沒喂過呢!”
他一邊說,一邊強拉着馬瑪麗的手,帶着她向自己身下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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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太子殿下的寬容
馬瑪麗一下子被劉莊給唬住了。
瑪麗公主真的是一個實誠人,劉莊說得這般煞有介事,她就開始認真回想陰麗華話裏話外的意思,難道美人果真是要她上面下面都伺候到嗎?可是美人這麽善良,怎麽會把她往火坑裏推啊?
在她還在愣神的時候,劉莊已經沒羞沒臊地帶着她的手往他身下探去,先是隔着衣服摸了幾把。夏季的衣物已頗為單薄,只是這般隔靴搔癢,劉莊心中只覺得意猶未盡,于是見左右無人,索性一撩袍服,直接帶着她的手伸了進去。
馬瑪麗立足不穩,被劉莊這麽拉拉扯扯,一下子跌到在他懷裏。這下子劉莊更加得意,意氣風發。可憐的馬瑪麗由于幾天前耗費了太多能量的緣故,如今殘餘的能量已經經不起她揮霍,不得不嚴肅地反複思考着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穿着衣服的時候被寵物弄髒,事後人道毀滅衣服好,還是離開衣服的時候看着衣服被寵物弄髒,事後穿着髒衣服好?
馬瑪麗并沒有糾結很久。因為劉莊顯得很激動。平心而論馬瑪麗的動作尚嫌青澀,盡管被他拉扯着,仍有種種不盡如意處,但是在強大的心理加成作用之下,他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很快……就出來了。
馬瑪麗只覺得頭頂一陣烏鴉飛過,仿佛被烏鴉當頭拉了屎一般不快: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沒教養了,竟然……竟然随地大小便,尿在她手上了!
她嫌惡地抽出手來,就着劉莊的袍服擦了又擦,又急忙局部分解重新合成了手,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可是劉莊已經又開始湊在她身邊滿頭滿臉地親吻,将濕噠噠的口水塗得她全身都是,一邊親一邊還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和你吵了架,心裏有多難受……我不知道該怎麽下臺,又怕你從此不肯理我了……你能來,我很開心很高興……”
馬瑪麗有些難過地躲避着他的口水和親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容易感覺身上的壓力一輕,定睛看時,卻見劉莊突地起身,将原本堆積在書案上的書“嘩啦啦”全推到地上,然後,又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在這裏,好不好?”一邊說,一邊把她抱上書案。
馬瑪麗有些迷茫,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個家夥尿到她手上不算,還想往她身上再尿一次!這個沒教養的東西!
瑪麗公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失望和憤怒,想起嫡母藺夫人的教導,直接哭出聲來。
劉莊看着她突然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一痛,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着将她扶起來,在她耳邊哄着說:“你莫哭,沒有人會知道的,這裏安全得很,我……我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你就給我一次,好不好?”
馬瑪麗的哭聲更加響亮了。
劉莊無奈,知道是難以如願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重新把馬瑪麗從書案上抱了下來,柔聲哄她道:“不哭不哭了,都依你,不做了還不行嗎?……要不,你還像剛才那般,幫我弄出來?”
馬瑪麗仍舊是哭着搖着頭,淚水直接往他臉上甩。
有一滴淚水甩到劉莊的唇邊,他禁不住用舌尖輕舔,品嘗其中的味道,心中卻在想着:連淚水都這般與衆不同,一點鹹澀的感覺都沒有,反倒帶着一點點微甜。這樣的女人,他真是一點招架的能力都沒有,不愧是他命中的魔星。
劉莊看着馬瑪麗一邊捂臉哭泣,一邊偷偷在指縫裏觀察他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她未必是因為羞愧而難過,她只是純粹地不想做而已。
想着想着,劉莊的心頭就不禁湧起一股苦澀。他有些迷惘地想着:不知道大哥劉疆和她相處之時,又是怎麽個情形呢?劉疆性格驕傲清冷,實在難以想象他在床榻之間百般求告,低聲下氣的模樣。只怕她臉上稍露出不高興的模樣,劉疆就會搶先甩臉色了吧,哪裏會像他劉莊這樣處處被人拿捏?難道說,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低聲下氣、百般求告的那個人反而是她?想到這種可能性,劉莊的心中就覺得堵得厲害,就仿佛他撿了人家不屑一顧的東西,反而當作寶一樣。可是若要他此時也裝作不屑一顧将她推開,他又實在做不出來。
被這麽反複地折騰,劉莊身上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下去了。他嘆了口氣,向着馬瑪麗說道:“算了,莫哭了。不想做就不做。我說過,不會強迫你的。”馬瑪麗瞬間便止住了哭泣,反應這麽迅速,連場面也不肯做圓,這讓他格外覺得抑郁和悲哀。
只因兩人剛剛大吵過一架的關系,劉莊不敢想象,若他此時再發作出來,他們究竟還有沒有和好的可能。是以只好強忍着心頭怨氣,有些自嘲地想道,誰叫這個女人是從旁人身邊搶過來的呢?當初在自己身邊時候沒有當機立斷下手,如今在別人身邊轉了一圈,這坎坷寥落的滋味也是活該了,自作自受。
他想到這裏,心中才覺得好受了點,遂将早就想好的那些情話一點一點地說出來:“說起來,今日的事情,是我錯的多一些,忽視了你的感受。可若我因為你對從前的女人皆不管不顧,甚至将她們掃地出門,豈不是德行有虧?你也不會喜歡一個不仁不義之徒吧?是,我沒辦法像大哥那樣,許你正妻之位,可我會比他加倍地寵你,人前人後都護着你,不教你受了分毫委屈去。父皇注重身份,你雖是罪臣庶女出身,不入他的眼,可是在我心中,你便如公主一般尊貴。”
“我本來就是公主!是你自己有眼無珠,是你沒教養!”馬瑪麗對他的情話沒有任何感覺,嚷嚷着說道。
被人說沒教養,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是劉莊下定了決定要和她和好,是以對她的種種挑釁之語皆忽略不計,反而柔聲哄她道:“是,是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請公主殿下海涵。”
馬瑪麗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見對方認錯的态度這麽好,實在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于是寬宏大度地将此事揭過不提,轉頭一看,見許多帛書都被扔在地上,滿地狼藉,便默不作聲地幫他收拾起來。
劉莊也忙着收取一地的帛書,兩人一邊忙活,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熱絡起來。
因馬瑪麗突然說自己想讀書,這下子劉莊來了精神,獻寶似的說道:“讀書這個我擅長,我十歲就通讀《春秋》了呢。”遂自告奮勇要教馬瑪麗讀書,心中已經在美滋滋地籌劃着紅袖添香之旖旎盛景。
這次尴尬的卻是馬瑪麗。她再不通男女之情,也隐隐覺得不好直接說出口,遂拐彎抹角地婉拒道:“不必了。我想讀《易經》、《周禮》和《楚辭》。”瑪麗公主自謂博聞強記,卻被劉疆直言什麽都不懂,要她多多讀書,實在是她心中難言的痛。于是下定決心,将劉疆通曉的這些書籍一一精讀,好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惹得寵物如此傷心難過。
劉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和馬瑪麗預想的不同,他和劉疆競争了那麽多年,自然知道對方的學問之精深,是以在瞬間便猜出了馬瑪麗說這話背後的深意。原本被他收好的情緒再一次翻騰出來,那種酸澀的感覺萦繞心頭,使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兩個人靜默了很久,彼此都想不出該說什麽話來解圍。書案上的書已經整理好了,重新被放得整整齊齊,馬瑪麗便松了一口氣,屈膝行了個禮,打算就此離開,好去皇後那裏交差,可是她剛剛要離開,劉莊已經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捉住了:“你……”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
馬瑪麗茫然望着他,只覺得他的眼睛如晨星一般明亮,瞳孔深處,似乎有火焰在燃燒。她不明白這目光代表的含義,但是也覺得心跳莫名其妙地開始加快,就仿佛有些事情要發生了一般。
“你想去哪裏?”劉莊終于問道。
“回房休息啊。”她一臉莫名其妙。
“你的房門,已經被我撞壞了,工匠尚未來修。”
“這又沒什麽關系,橫豎是夏季,天氣炎熱,正好通通風。”她漫不經心地随口說道。
“你怕熱?那不如搬來我住所後堂,最是涼爽宜人。”
“……”
“搬過來住吧。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會碰你。我只是……只是想每天早上醒來,就可以看到你,僅此而已。”
“……”
“你不是想學《易經》、《楚辭》和《周禮》嗎?”他微微轉過身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笑,“我雖不如他那麽精研,于這些也略有心得。再者,東宮屬官之中,賢才輩出,你若有疑問,盡可以問我,我不能答時,便自會尋人求解,豈不比你一個人閉門造車來得便宜?”
——《後漢書·卷十上·皇後紀第十上》“奉承陰後,傍接同列,禮則修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常居後堂。”“能誦《易》,好讀《春秋》、《楚辭》,尤善《周官》、《董仲舒書》。”
他目光炯炯望着她,等着她開口答應。他覺得他做到這般地步,已是極限,若她再不答應,他已經想不出其他任何能收場的辦法;
她遲疑着望着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她也覺得這待遇十分優厚,優厚得令她禁不住怦然心動。可是冥冥之中,她又有一種感覺,如果她答應的話,從前她很在意的某樣事物就會漸行漸遠,再也無法挽回。
正在這時候,書房外突然傳來小宦官驚慌的聲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北宮王太後要不行了,皇後娘娘命你趕快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的悲哀
夜色很晚了,整個北宮卻亮如白晝,影影綽綽的許多人影,在寂寞的宮殿中無聲地穿行。
大抵是回光返照的關系,郭聖通感覺自己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她甚至看得見站在她床頭的當今皇後陰麗華,看到她同樣衰老的悲戚面容,以及鬓邊的花白頭發。
她們兩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整整鬥了大半輩子。可是,沒有人比郭聖通自己更清楚,她一直以來怨恨的、為難的都是那個騙了她的劉秀,而非劉秀的原配妻子陰麗華。
而現在,她就要死了。陰麗華還活着。她已經無法再庇護自己所生的子女們,而日後掌控着他們命運的這個女人,是陰麗華。
盡管知道陰麗華平素的為人,但是念及郭家和陰家一直以來的敵對立場,郭聖通還是不放心。所以,在許多人包括她的子女以及陰麗華的子女的圍觀下,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她在小兒子劉焉的攙扶之下,顫巍巍地起身,在床榻之上,朝着陰麗華的方向拜了下去。
“姐姐!”驕傲和固執了半大輩子的她第一次稱呼陰麗華為“姐姐”,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發現并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麽難以啓齒,“我就要走了,我的孩子們就托付給姐姐了。他們性格魯莽,若有不懂事之處,還望姐姐好好教導他們,手下留……”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但是這舐犢情深的慈母之心,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感受到了。以劉疆為首的郭聖通的子女們齊刷刷地跪在了床邊,紅着眼睛,泣不成聲。
這倉促之間的變化,陰麗華也是始料未及的。她從來想不到高傲了大半輩子的郭聖通會在她面前突然低頭。在陰麗華眼睛裏,郭聖通是那麽的高傲,以至于皇帝劉秀氣不過,廢了她的皇後之位後,特地降旨讓所有人稱她為王太後,不必向皇後行禮,為的就是避免她自覺折辱太甚而輕生。
郭聖通正病重,她在床榻上所做的禮節自然算不得标準,但是其間所蘊含着重大的意義,令陰麗華也覺得無法坦然承受。她也同樣回以跪拜之禮,含淚向郭聖通答道:“你放心……”
她這一跪拜,她的子女們也紛紛跟着跪下了。緊接着是雙方各自的随從,在殿中侍候着的侍者,更遠處捧着藥袋的醫官,一大片一大片地全都跪下了。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裏幾乎連一個站立着的人都沒有,氣氛悲戚而沉重。
就在這時,殿中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片燈籠火把擁簇下,皇帝劉秀拄着拐杖,顫巍巍地走了進來,漸漸地越走越近。在火光的映襯之下,衆人皆瞧得見他暮氣沉沉的病容。
陰麗華愣了一下。皇帝劉秀這些年來體弱多病,患有風疾,時常頭暈目眩,因而常年在雲臺靜養。這番郭聖通病危,她不敢擅專,将消息傳了過去,命雲臺的黃門侍郎自己裁度。想不到深夜傳訊,他來得竟然是如此迅速。
劉秀的目光平靜地從陰麗華身上掠過,卻沒有停留。他直直望向床榻上那個病重彌留、不住咳嗽的女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惠娘,”他喚着郭聖通的閨名,“事到如今,你寧可去求她,也不願求朕嗎?明明朕才是有法子保你兒女榮華富貴的那個人啊!”
郭聖通原本咳嗽得厲害,聞言輕輕在一直幫她順氣的小兒子劉焉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話,劉焉含淚輕輕點頭,扶着她背對着劉秀躺下了,只肯給劉秀留個後腦勺,連正眼看他都不肯。
劉秀遭此冷遇,若是平日,只怕會憤然拂袖而去,但是如今郭聖通将死,也就沒什麽好争競的了。他苦笑着嘆了口氣,沉默半晌,突然轉頭向着劉莊說道:“莊兒,你出來。”
劉莊有些莫名,可還是依言站起,來到劉秀身邊。
劉秀一把抓住他的手,拉他來到郭聖通床前,重新叫他跪下,沉聲道:“疆兒、輔兒、康兒、延兒、焉兒他們皆是你手足,你十歲通《春秋》,自然知道兄弟友愛之意。如今便在王太後榻前發個誓罷。就說來朝你登基為帝時,必不負今日手足之情。無論他們犯下何等過錯,都會寬恕他們。”
劉莊悚然而驚,心中只覺得一片冰涼。父皇劉秀叫他發誓,出發點當然是好的,可是自己若果真依言發誓,無疑是将自己置身極不利的境地。“無論他們犯下何等過錯”這句話,實在是另有玄機。當然劉秀命他發誓之時,必然預見不到他日諸王謀逆、兄弟反目之景,可是劉莊卻非常清楚,在劉秀一直津津樂道的兄友弟恭之下,暗流早已湧動,澎湃不止。
“莊兒,快發誓啊!”皇後陰麗華見狀,不由得出聲催促道。
劉莊回過神來,不覺暗暗感激母後提點之心。若是再遲疑下去,定然惹得父皇劉秀不快,猜忌之心既起,誰曉得這位已經有些老糊塗的皇帝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劉莊依言發誓之後,郭聖通卻并沒有因為劉秀的強行做主而對這個昔日的夫君高看一眼。她索性閉了眼睛。小兒子劉焉知道她的心意,向着劉秀說道:“母後累了,想休息片刻。父皇和皇後娘娘請回吧。其他人也請先去休息吧。”
劉疆走出郭聖通寝殿,在外間等候消息的時候,心中不由得苦笑:父皇劉秀果真是老糊塗了,怎能在這種尴尬的時候強行做主呢?原本他未至時,陰皇後驚訝感動,陰郭兩家已隐隐有化幹戈為玉帛之意,他卻仗着自己是皇帝,強行命太子劉莊發誓,難保不激起對方的逆反之心。無怪乎母後郭聖通氣得不肯看他一眼,分明是咎由自取。
他這樣想着,禁不住有些頭痛,被外間冷風一吹,這才清醒了些,正打算去和劉輔、劉康他們說話,突然間一個清脆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東海王殿下!東海王殿下請留步!”
劉疆聽得這個聲音頗為熟悉,不覺有些恍惚,回頭看時,見果真是馬瑪麗正躲在一處花影裏,向着他招手。
劉疆本想着瓜田李下,不願過去,只是慮及馬瑪麗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脾氣,怕她一意胡鬧,弄到盡人皆知,會更叫人下不來臺,于是頭疼之下,帶她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方問道:“你怎麽來了?”
原本陰麗華得到消息說郭聖通病危,馬瑪麗是沒有資格跟随前來的。可是郭聖通也是她心愛的百分美人,如今彌留之際,她自然也想見上最後一眼,因而對着陰麗華和劉莊死纏爛打,陰麗華被她甜言蜜語糾纏不過,這才勉強同意。
“因為……因為我昔日和王太後有一個約定。”馬瑪麗很是認真地說道。
“什麽約定?”
“關于她仙逝之後,我要帶她回我家鄉的約定。”馬瑪麗目光明亮,一本正經,“她當時是答應了的。”
劉疆頓時無語。如今到了這般時候,還有心情想着這些事情的,也只有馬瑪麗這等童心未泯的孩子了。
是,約定的事情他也知道,當時馬瑪麗在北宮時,曾經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和郭聖通,她來自一個極遙遠的地方。她告訴他們人死了是有靈魂的,只有最純淨的靈魂才能跟随着她回到她的家鄉,又星星眼地懇求着他和郭聖通到時候都跟她回去。郭聖通當時是笑着答應了,劉疆卻有些矜持地表示還要考慮考慮。
“殿下,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可不可以答應,将來和我一起回家鄉去,我們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馬瑪麗的眼睛裏滿是期冀。
劉疆的心被她期冀的眼神刺痛了一下子。他很想質問她,事到如今,她已經是東宮太子的女人,有什麽立場再說出這樣的話,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可以天真爛漫,不拘禮數,思無邪,但是他卻不能有任何回應,否則,他就成了不仁不義的人。
“殿下,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所有的身份地位、血緣親屬關系,只不過是一重又一重的枷鎖。乃至性別,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到了那時候你就知道,人應該抛棄所有,自由自在地做出各種選擇。”馬瑪麗眼神誠摯地說道。
劉疆惟有苦笑。眼前的女孩子言辭是那麽的動聽,但若是他輕易信了她的話,他成什麽人了?
“你說我一直在胡鬧,什麽都不懂。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和檢讨自己。”馬瑪麗說道,“現在,我心中有一個疑問。是不是……是不是若是我的衣服沒有被太子殿下弄髒,我願意跟你做周禮之中所形容的事情,你是不是就不會趕我走了?”
劉疆沉默不語。若她和他行了敦倫之禮的話,哪怕事後發現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只要不算太過分,他都會選擇原諒。這是一個男人對于屬于他的女人所應有的态度。但是,世間事沒有那麽多如果,想得太多的話,只會心生遺憾。
“最重要的是你心在何處。”他終于說道,仿佛想說服自己一般,“我留不住你的心,哪怕……也都是徒然。”
“我的心……我心中一直都是更喜歡你的啊,你真的不知道嗎?”馬瑪麗說道。她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劉莊也對她很好,可是劉莊總是野性難馴,相比之下,劉疆就要乖巧聽話許多,她愛極了他的優雅。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的無奈
聽了馬瑪麗的話,劉疆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他望着馬瑪麗坦然而明亮的眼睛,他的心告訴他,她沒有說謊。但是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一件多麽荒謬的事情。
“夠了!”劉疆覺得許久未發作的心悸病又要犯了,他知道此時他只需要快刀斬亂麻,“你究竟更喜歡誰,其實一點也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是否喜歡你……”
“可是你難道不喜歡我嗎?”馬瑪麗不解地問道。
劉疆捧着心口,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急于擺脫她而語無倫次:“好,我是否喜歡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沒辦法原諒你,沒辦法再接受你……”
“其實,你就是想做你弟弟曾經對我做過的事而已。因為我拒絕了,所以你一直怨我,恨我。”馬瑪麗緩緩眨動着大眼睛,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也很是無奈和悲哀,為什麽地球上的男性寵物總喜歡做一些粗魯無禮、沒有教養的事情呢?女性寵物雖然相對而言更美貌,更乖巧,但是她們的心卻總被男性寵物所占據,自己根本無法涉足。
“如果你一定要那樣的話,那麽就來吧!”馬瑪麗懊惱地叫道。比起衣服被弄髒,她更在意的是失去劉疆這個寵物,“這件衣服是新的,你可以随便對它做任何事情。只要你不趕我走,只要你喜歡我……”
少女在微涼的夜風中向着劉疆天真無邪地拉起了她長長的裙子,月光照耀下,她光滑細膩的肌膚泛着如珍珠般的光澤。
她一步步走向劉疆,整個人撲到他懷裏。她一點都不喜歡衣服被弄髒這件事情,可是她知道,她必須做一些事情,否則她最心愛的寵物就會離她遠去,再不回頭。
劉疆完全沒料到她突然會這樣做。瑪麗公主既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顏控,善于從自身做起,被她稱為衣服的皮囊自然也是無懈可擊。在她拉開長裙的時候,劉疆只看到了月光照耀下一片皎潔的光,簡直美得令人窒息。一瞬之間,他的呼吸為之停頓,他的心跳為之加速,他的身體為之顫抖。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是不道德的,是他必須拒絕的。
“我……我什麽都沒看見。”他澀聲說道,然後他感到一個溫暖的、軟軟的東西撲到他懷裏,纏住他的身體,他知道那是她。他們曾經和衣而卧、同床共枕過很久,他熟悉她身上的芬芳。
那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他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你走,你走,求你,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整個人拼命地往後退,卻發現手腳發軟,如同不聽使喚了一般。
馬瑪麗滿意地看着他的反應。為了這一刻,她凝聚了方圓數十尺所有的美麗,幾乎耗盡了所有的能量。
她知道她就要成功了。以寵物的心性,只要他和她的衣服發生過那種事情,她再軟語求告幾句,他就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這即将是一只身心都完完全全屬于她的寵物,聰慧,穩重,優雅,迷人。
為此,她稍作妥協,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然而就在這時候,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從旁邊撞了過來,将她撞離了她心愛的寵物,直接倒在旁邊的花木叢中。
她驚訝地擡起頭,然後看到了杜若咬牙切齒、兇神惡煞的樣子。她從來不知道,像杜若這樣的美人,發火的時候竟然也是如此的猙獰,比上次罵她的時候還要猙獰許多。
“賤人!”杜若怒氣沖沖走到她跟前,将掙紮着爬起來的她重新推倒在花木叢中,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道,“騷貨!見了男人就發騷!王太後染重病危在旦夕,你就趁機勾引起殿下來!企圖幕天席地,虧你想得出來!不害臊!”
她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用力撕着馬瑪麗的上衣和裙子。馬瑪麗卻呆呆地不知道反抗。夏季的衣服原本就輕薄,怎經得起她氣頭上的撕扯,一眨眼的工夫大片大片的肌膚便露在外面。
“你不是喜歡露着勾引男人嗎?讓你露個痛快!”杜若有些瘋狂地大笑道。
“住手!”劉疆見狀大驚,連聲喝止,但此情此景卻不好上前,一時無措,急的額頭上沁出許多汗珠。
杜若卻像發瘋了一般,揪着馬瑪麗又撕又打不肯放手。猛然間花木叢中竄出一個黑影,杜若尚未驚叫出聲,便被人一腳踹在胸口,整個人收勢不住,直往後仰,後腦直直磕在青石板上,頓時昏了過去。
杜若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頭上纏了厚厚的兩圈繃帶,在床帳裏躺着。外間燈火昏黃,有人正在說話。
“頭上不過是磕破了皮,看脈相顱內無淤血,待人醒了,也便沒什麽大礙了。只是方才咳出幾口血來,當是髒腑受了損傷,要好生調養才好,幸得先天壯,吃幾劑湯藥也就罷了。”
“有勞先生了。”另外一人說道。杜若在帳子裏聽得清清楚楚,這是東海王殿下的聲音。
待醫者走後,杜若冷不丁掀開帳子,直直從床上跳起來,向劉疆逼問道:“殿下,是你在踹我?你被那個女人糾纏不休,我不過上前解圍,你便打我?”
杜若越想越覺得心酸,一時氣不順,胸口一甜,又吐出一大口血來,地上鮮紅刺目的一片,她便指着那灘血,淚水漣漣地向劉疆逼問道:“其實殿下心中,巴不得順水推舟,好和那個女人勾搭成奸,是不是?我真是太傻了,竟以為殿下是不情願,便沖上去,挨了這窩心腳是小事,撞破了殿下的好事,便是罪該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