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1)

寵物的原則湊在身邊,樂陶陶地給禦醫打下手,端水遞藥。

禦醫在時,劉莊顧及顏面,對她在面前晃來晃去只裝作沒看到,待到禦醫走後,就趁機發作起來。她遵醫囑捧了溫水過來,伸到他面前,他陰沉着臉,将那盞水給打掉了,頓時水花四濺。

“你還有臉回來?”他憤憤說道,咬牙切齒,“你怎麽不跟他回北宮去?”

馬瑪麗有些不懂他的邏輯。“皇後娘娘命我回來的。”她自覺很無辜地辯解道。

豈料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來劉莊更加惱怒了:“原來若不是母後命你回來,你就不回來了?你以為你還有地方可去! 他寧可父皇把你殺了,也不肯再要你。你耳朵聾了聽不到?你和他背着我尋歡作樂,你以為我就那麽好欺負?他不要你,我就會要你?”

其實劉莊此刻只是忍不下這口氣,故而發脾氣,想等馬瑪麗軟語相求,給點甜頭,最好指天誓日說從此心中只有他一人,痛哭流涕追悔從前的錯誤,才好順着臺階下,将這一層給揭過了。

可是他這彎彎繞的心思,瑪麗公主又怎能鬧明白?

瑪麗公主是個實心人。從前劉莊拿美人等說辭勸說她留下,她覺得聽起來似乎不錯,所以留在東宮。如今見劉莊的意思顯然是不打算履行先前的承諾了。她認為她和寵物劉疆清白得很,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劉莊性情從來暴躁易怒,不可理喻,那也随他。

馬瑪麗低頭想了一下,道:“你別生氣,禦醫說了,生氣對身體不好。你放心,待你傷勢好轉,我就禀明皇後娘娘,決不賴在東宮煩你……”

劉莊再也想不到她到此時此刻還說得出這種話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馬瑪麗才不怕他。“我會禀明皇後娘娘,離開東宮,省得你總是生氣……”

她的話還沒說完,劉莊已經随手抓起旁邊的枕頭,向她狠狠地扔了過來。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劉莊大叫道,用力錘着床,他動作幅度稍稍大了點,牽動身上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忍不住呲牙咧嘴,“不要臉!我被打成這樣,究竟是為了誰?”他說到這裏,又是失望,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忍不住紅了眼圈。

見寵物這副模樣,馬瑪麗又有幾分過意不去。她默不作聲地拾起枕頭,重新送到他跟前。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我,”她的神情有些苦惱,有些迷茫,“可是你總是因為我莫名其妙地生氣,這樣很不好。而且,你總對我做那種事情,我不喜歡。所以,我覺得我離開比較好……”她說到這裏,突然又想起寵物劉疆也因為她難過生氣,便有些心虛。——劉疆溫順優雅的時候完美得幾乎難以挑剔,可惜她還是沒辦法馴養成功。

“那種事情?究竟是哪種事情?”劉莊恨恨盯着她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上有些紅,但更多的是憤怒,“說到底,你還是不喜歡我。難道他就那麽好……”

“他就是比你好。他很懂禮貌,也很尊重人。他知道我不喜歡,從來都不和我做那種事情。”說到這裏,馬瑪麗就忍不住感慨,“可是他說他已經有杜姐姐了,他要和她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狡辯!”劉莊忍不住氣得想笑,“你和他同床共枕過那麽多日子阖宮皆知,我想幫你掩飾都遮掩不住。你敢說你和他沒睡過?別把旁人當傻子!”

“睡……是睡過的,可是沒脫衣服,他也沒逼着我做那些惡心的事情。”馬瑪麗猶豫了一下,想起劉疆的溫柔懂理,她就很是惆悵,“可是他不準我跟着他,說他要我的話,就是德行有虧,就是對不起杜姐姐……”

劉莊聽得将信将疑,不過他曾經為這些事情私下裏介意了很久,特別是馬瑪麗理直氣壯肆無忌憚的态度,更是讓他難過。如今無論如何,她哪怕是為了安撫他而說謊,都是一種進步,不是嗎?

“那你脖子上是怎麽回事?說謊前也不照照鏡子!”劉莊道。這本是極嚴重的問題,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關于馬瑪麗的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經歷了不少,又打過劉疆一頓,有了更壞的預期,所以反而沒那麽憤怒。屋子裏的氣氛竟然反倒比從前緩和了不少。

“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馬瑪麗很理直氣壯地說,“至于脖子上……那是他生病腦子糊塗了,我批評了他,他就很誠懇地接受了批評,又變乖了。他比你懂事多了……”

劉莊聽得啼笑皆非,似懂非懂,終于知道和她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她這麽強詞奪理澄清說和劉疆沒什麽,心中反而好受了許多。

指望馬瑪麗服軟認錯,只怕是指望不上了,他認命地一嘆,拉過她的手,教導道:“你別忘記我是太子,如今連父皇都默許你是我的女人了。天下雖大,除了東宮,你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馬瑪麗默默無語,心中卻給劉莊扣了一個妄自尊大的帽子。只是考慮到眼前寵物的模樣太凄慘,不和他一般見識。

劉莊見她默然無語的神情,以為是逼她逼得太狠,不覺又有幾分歉然,他忽地抓過她的手狠狠親了一下,低聲說:“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處。你現在讨厭跟我做那種事情,那也沒什麽。我又不比他差。等日子久了,你總會曉得這裏頭的妙處,只怕是歡喜還來不及呢。”

陰皇後走進來的時候,恰看到他們這一副小兒女的情态,望向馬瑪麗的目光便有些複雜。沒有人喜歡兒子迷上一個女人,要死要活,就算陰皇後平日裏覺得馬瑪麗單純無邪,頗喜愛她,也絕不至于心中對此無動于衷。但是陰皇後絕非一般婦人可比,已在心中思索應對之計,面上卻不動聲色,笑着說:“ 什麽事情只怕歡喜還來不及呢,倒是說出來聽聽。”

劉莊被鬧了個大紅臉,不覺埋怨道:“母後,你怎麽招呼也不打,便進來了。眼下儀容不整,豈不是兒臣的罪過?”

陰皇後是他的生身母親,母子之間自然不需要避忌。她面上微笑:“果真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母後只不過是來看看你傷勢如何,這就被嫌棄了。”說話的語氣卻輕松得很,不過是母子之間的玩笑。只是一眼望過去,見自家兒子俯身躺着,全身上下塗滿了藥膏,傷痕格外猙獰,不由得面色漸漸凝重。

劉莊生怕她責怪馬瑪麗,立即喚道:“瑪麗,還不快過來,叩謝母後相救之恩。”暗地裏給馬瑪麗打眼色。

馬瑪麗原本就對陰皇後很是喜歡,聞言也不争競什麽,歡歡喜喜地過去道謝。

陰皇後尚未說什麽,劉莊忙說道:“母後,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這次不怪瑪麗,是二哥和九弟暗中作梗。二哥也就算了,一向和兒子不和,九弟那邊,兒子從來沒有對不住他的地方。聽說他對表妹起了心思,莫非……”

陰皇後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怕她責怪馬瑪麗,又對劉輔劉荊有了怨氣,借題發揮,遂輕描淡寫推了回去:“胡言亂語說些什麽?沒得讓人笑話。都快要當爹的人了,還是這般沉不住氣,你這浮躁的性子,倒該改一改……”

“當爹?”劉莊一下子糊塗了,他迷迷糊糊的,下意識便盯住馬瑪麗的肚子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日子裏他是多麽辛勤地耕耘播種,馬瑪麗不願配合,他就又親又哄,軟硬兼施。他迫切地盼着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好留住她的心,将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雖然她尚未來過癸水,不過他這麽努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應該……應該也不打緊的吧?

“是夢嬌。”陰皇後笑得甚是慈祥,“前幾日才知道的消息,有兩個月了,故而一直沒出來,在房中靜養。這孩子心實,想給你一個驚喜,就先瞞着。偏生你這幾日太忙,一直沒去她房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外星人的取舍

劉莊只覺得一顆心如堕冰窟裏,心中一點驚喜的感覺都沒有。 他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以陰夢嬌的家世,以及和他劉莊的關系,在東宮中原本就是第一人,若是一舉得男的話,便是立了大功,劉莊再也無法阻止她榮升太子正妃之位。陰夢嬌生性善妒,原本就有幾分容不得人,馬瑪麗又天真爛漫,毫無防人之心,後果不堪設想。

他原本還想借着劉荊對陰夢嬌的觊觎之心,将這個表妹打發走,若是陰夢嬌生下子嗣,哪怕只是一個女孩,他這種想法就不可能實現。

想到這裏,劉莊忍不住說道:“果真是我的孩子?兒子聽聞荊弟弟一直……”

“胡鬧!”陰皇後反應很快,忙打斷他的話,笑罵道,“你這孩子可是糊塗了?夢嬌對你的情意,哪個有眼睛的人看不到?你自己做下的事,難道還想不認帳不成?是,這次是荊兒不好,不該在你父皇身邊亂嚼舌頭,母後回頭自會說他。可是你拿夢嬌撒氣,就是你不對了。瑪麗,你說是不是?”

馬瑪麗一向是對女性寵物比較寬容優待的。她聽到陰皇後問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很堅定地說:“是!”

陰皇後很滿意她的知趣,便順應兒子心意,不再追究她的過失,見劉莊雖受了皮肉之苦,但無大礙,笑着囑咐了她幾句,要她好生照顧劉莊,離開了。

陰皇後走了,将一個重磅炸彈留給了劉莊,讓他陷入強烈的不安當中。

他偷眼望向馬瑪麗,見她神色如常,心中更是忐忑。

他深知,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對丈夫的異室生子抱着一視同仁的态度的,前皇後郭聖通就從不諱言這一點。就算他的母親陰皇後本人當年,在知道丈夫的其他女人懷孕之後,也少不得會愣一愣,面上雖然做的好,但是以劉莊對母親的了解,她心中未必是快活的。

劉莊很是擔心馬瑪麗借機和他大吵大鬧。他很明白這個女孩子其實沒有尊卑觀念,常常會以“你可以……,所以我也可以……”的句式說話。若她以自己有許多女人為由,提出她也要有許多男人,或者拿這件事數落他,說他不如劉疆,那幅景象實在太可怕了。

劉莊想到這裏,哪裏還敢像先前一般置氣,拉着她的手不肯松開,面色緊張地說:“我……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也不想的……”

馬瑪麗便用很不屑的眼光看着他。雖然她個人厭惡某些行為,但令人驚詫的是,瑪麗公主的生理衛生知識卻是學得極好的,她只是不願應用到自身上去而已。

女子因為什麽才受孕,瑪麗公主最清楚不過了。她很瞧不起劉莊這種做了事情不敢認的無恥行徑。“你不想?”馬瑪麗很尖銳地指出,“你硬的時候想不想?撒尿的時候快活不快活?”

劉莊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知道她所說的撒尿是指什麽。他從未想到一向純真的馬瑪麗提起禁忌話題來如此粗鄙直接,偏偏他又反駁不得。

似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血氣方剛,只要下定決心去臨幸某人,只要對方長得不寒碜,看得過去,都是可以順利行敦倫之禮的。否則,就該有一大群禦醫圍着皇太子進補開壯陽藥了。

至于箭在弦上之後的事情,那純粹屬于生殖沖動的快感,和他是否喜歡身下的人,其實關系已經不大了。最多喜歡的時候,除了生理之外,還有心理層次的滿足。

“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劉莊挫敗地辯解道,“可她們先于你進門,若是過分冷落她們,便無法同父皇母後交代……”

馬瑪麗卻搖頭道:“恐怕不止是這樣吧。她們背後的勢力,也是你這個太子殿下必須拉攏的。你被立為太子甚至是以後繼位,這些人的支持都至關重要,你不能寒了他們的心。”看,瑪麗公主只要事不關己,分析起政事來,也是頗有條理的。

“原來你也懂。”劉莊帶着幾分寬慰,又帶着幾分期待地說道,“既然如此,求你不要怪我了。我只想敷衍幾次,沒想到……”

這就是這個男人不夠成熟的地方。他心中其實也是充滿了懊惱,本來是例行公事,卻想不到帶來了這麽大的後患。這些日子裏他明明在馬瑪麗身上放了更多的精力,為什麽結果會是這樣子。難道,真的是那個什麽癸水的原因嗎?

劉莊想到這裏,艱難地開口問道:“你……你的癸水果真未來過嗎?要不要請太醫看看?你都快十五歲了……我只想你快點生出我們的孩子……”

馬瑪麗本來在理直氣壯地為陰夢嬌而鄙視他,聞言吓了一大跳,好好的,怎麽又說到她身上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馬瑪麗癸水未至的原因,不是她年紀過幼,而是……她壓根就不想有這個東西。

瑪麗公主是精通生理衛生的人,在顏控的她依照自身眼光做出模拟地球女性寵物的人設之後,果斷删繁就簡,去掉了一些繁瑣累贅的功能。

譬如說那個被稱為什麽處什麽女什麽膜的東西吧,原本是一種抵禦外界髒東西入侵保護自身的手段,對瑪麗公主這種百病不侵的人來說,未免累贅,本着節約能源的選擇,自然是被剔除了。這也是她這麽多次分解合成身體,和劉莊敦倫之禮時從未見紅的原因。

女性的身體裏孕育着自然的潮汐,卵細胞是人體最大的細胞,待女性身體成熟之後規律性地周期破裂,形成漢時人所說的癸水。這無疑對女性的循環系統、排毒、內分泌等都有着無窮的好處,卻也帶來了一月一次的虛弱期。瑪麗公主模拟的身體可以無視這些好處,對于因此産生的虛弱期自然更加深惡痛絕。怎麽可能不删除這個東西呢?

以此類推,包括生孩子的功能,瑪麗公主也是沒有的。在瑪麗公主看來,懷孕生孩子的過程和異形入侵寄生有許多異曲同工的地方,起初母體妊娠反應就是一種排異的過程。受精卵寄生在子宮中,借着汲取母體的精華營養長大成熟,這個過程無疑是母親偉大之處的體現,但瑪麗公主可以贊嘆別的女人的無私勇敢,卻不能接受自己也這麽來一遭!這固然是人類基因延續的方式,卻和她老家的靈魂融合自我升華相比,方式迥異,實在相差太遠,接受無能。

“你總提我做什麽!我就是不想來癸水!我就是不想做那種惡心的事情!就是不想生孩子!”馬瑪麗用大聲說話掩飾她的心虛。

她的反應這麽激烈,劉莊始料未及。宮中的哪個女人不明白母以子貴的道理?就是他的母後陰麗華,當年也卯足了力氣生孩子,以和愛人生孩子為榮,如同和郭聖通展開一場生孩子競賽一般,幾乎是平分了光武帝的諸多子女。

劉莊此時年紀尚輕,若不是為了皇嗣着想,他本身并不希望年紀輕輕就為人父母,從此失卻自由,有操不完的心。

可是他卻清楚的明白,想在後宮裏站穩腳跟,馬瑪麗非得有孩子傍身不可。她若能生出他第一個兒子,他就敢借了長子為嫡的道理,不顧她出身低沒靠山,求立她為正室;退一步,哪怕其他人因緣巧合成為他的正室,立了別人為嫡,只要她有兒子傍身,将來就有藩國王太後之分,在宮裏過得舒心惬意;就算她只生出一個女兒來,他也可以想辦法給這個女兒尋個好婆家,給她當靠山。

可是馬瑪麗到了此時此刻,劉疆都娶了別人了,也明确說不要她,她從此的人生明擺着只能靠讨好他劉莊來生存,她竟然還敢宣稱自己不想生孩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生不出兒子的女人,哪怕為正室,也可以以七出之由出妻。所以西漢薄皇後陳皇後相繼被廢,成帝時寵霸後宮的趙飛燕姐妹一邊殘害他人所生子嗣,一邊瘋狂努力造人。就連建武初年,手握原配、娘家支持、不亞于郭聖通寵愛三大利器的陰皇後,也因為無子的理由,在大局面前選擇了謙讓,整整熬了十六年才出頭。

馬瑪麗的表情堅定,不似作僞。劉莊很難判斷她是天真幼稚糊塗還是出于真心。

但是他無疑有些失望,有些一腔熱血悉心籌劃被無視了的那種挫敗感。他忍不住就有些暴躁地威脅她:“好,你不想生就算了。自有別人來生,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為什麽要後悔?”馬瑪麗很不解地說道。東宮裏美人們對她既忌憚又鄙視的态度她受夠了,原本那麽努力地刷着這些美人的好感度,現在因為劉莊對她的态度完全泡湯了!她知道她們都盼着給劉莊生孩子,她又怎麽會因為這個不高興和後悔呢?說不定,如果她能勸說劉莊多和她們生幾個孩子的話,她們會改變對她的态度?

馬瑪麗的眼睛坦然得很,劉莊幾乎立即就感受到,她是認真的。她并不是因為天真幼稚不懂事才不想給他生孩子,她是看得很清楚了,卻壓根不想生。連她男人跟別的女人生孩子她也不生氣,甚至還會幫着有孕的陰夢嬌說話。她不嫉妒。

想到這裏,劉莊就覺得心都涼了,有些郁郁得難受:她憑什麽不嫉妒?是根本就沒看上他,壓根就不想認命跟他在一起嗎?如果她的男人是劉疆,她是否也能這般不嫉妒?

當然,劉疆這個蠢貨已經公然拒絕要她了,以劉莊對劉疆的了解,知道他很難食言而肥。可是盡管已經得到皇帝劉秀的默許,知道劉疆不再是現實中的威脅,劉莊還是耿耿于懷,因為知道自己女人精神出軌的滋味也實在不好受。

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報說,東海王和沛王聯袂前來,欲探望太子殿下的傷勢。

劉莊頓時面目有些猙獰:他正打算找劉輔算賬,對方就送上門來了!還有劉疆,膽敢來此公然示威,難道他堂堂太子那麽好欺負嗎?

他一念及此,正打算擺出些氣勢來,豈料不慎牽動身上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大家知道我為什麽說選老公還是劉疆好了吧。因為他會盡力完成他的承諾。只要娶了,就負責到底。不像劉莊,有些微渣屬性,對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有些絕情。

正常人誰像瑪麗公主這麽強悍,喜好和厭惡這麽獨特?所以她和劉莊是絕配。

很遺憾女主和劉疆不能1V1的甜下去,對于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丁克的劉疆來說,這樣實在不公平。而且,一心一意這個優點對女主來說,猶如明珠蒙塵。

☆、東海王的謙讓

皇太子挨打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若被有心人得知,不定會翻出什麽文章。為了諸人的名譽着想,此事被心照不宣地壓了下去。

陰皇後一道懿旨傳下去,說劉莊突發急病欲靜養,不使人打擾,便是東宮裏的許多姬妾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劉莊雖然一時卧床不能起身,卻沒有賓客盈門悉來探望之景。

只是此事自然瞞不過劉疆和劉輔兩個當事人。如今人家上門,太子殿下雖然不想見,但是更怕無緣無故拒而不見傳出去不好聽。于是索性教人将他們引至榻前,聽他們究竟劃出什麽道來,再做打算。

可是劉莊再也沒想到,劉疆攜弟前來,為的卻是請罪服軟。望着劉疆清亮堅定的目光和柔和的面容,聽着他娓娓道來的訴說,劉莊突然覺得實在是挑剔不出錯處。

劉疆是個明白人。當年他迫于大勢,權衡之下,大方讓出了太子之位,為的就是兄弟友愛和睦,免動殺伐;後來他拒收馬瑪麗甚至不惜被其母郭聖通誤會也要在她面前搪塞此事,亦确有不欲北宮五王和東宮結怨之意。

如今因為劉輔,東宮太子平白受了這麽一場皮肉之苦,在劉疆看來,雖是咎由自取,但以常理度之,人皆責人不責己,劉莊難免會怪罪到劉輔甚至他身上。

既然該謙讓的都謙讓了,沒道理因為這些口角之争招惹太子嫉恨,索性姿态再做得圓滿些。劉輔不省心,年輕氣盛,他劉疆當大哥的自然要多擔待些,因此強行逼着他陪着來東宮賠罪,務必将此事的影響消化至最小。

抛開那些花團錦簇、溫情脈脈的官樣文章不談,劉疆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馬瑪麗理所當然是東宮的姬妾,是劉輔受了自己無意間的誤導,誤會了,所以才會弄出這種事情來,請太子殿下念及兄弟友愛之情,不要放在心上,耿耿于懷。

聽劉疆本人撇清得這麽幹淨,劉莊簡直覺得周身上下無不暢快,便是身上傷口也沒那麽痛了。情敵的大方放手總比糾纏不清要好。劉莊忍不住有些後悔,不該剛才将馬瑪麗趕到一邊,不讓她見劉疆,還不如就讓她在旁邊侍奉,好讓她親耳聽聽她口口聲聲欣賞的男人對她多麽畏如蛇蠍避之尤恐不及。

劉疆嘴裏說得惶恐,但這只是一種姿态,神态卻是自若得很。劉莊心中最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怎樣,自然也不好意思嫌棄人家态度不夠誠惶誠恐。是以一時間,氣氛居然頗為相得。

劉疆見諸事相宜,為了進一步表達他的誠意,又呈上禮單一份。“臨別之時,些許微物,聊表惜別之意。”劉疆道。

“臨別?去哪裏?”劉莊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已奏明父皇,意欲就國。”劉疆道,“不但我,輔弟、康弟、延弟也會一起請旨離開。”

劉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疆所言無疑是北宮五王對東宮的極大讓步,須知東漢藩王制中對藩王權力限制較多,諸子一旦就藩,就不可能再像先前那種結交賓客,網絡黨羽,給劉莊這個太子帶來麻煩。這是劉莊策劃劉恭入诏獄事情中,所能預期的最好結局!

劉疆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帶着一絲探詢的語氣向劉莊說道:“焉弟年紀尚幼,尚未加冠,他雖會一起請旨,但我希望他能暫時留在京師。”

“父皇一向疼愛焉弟,怎會舍得他離開?”劉莊大喜之下,立即反應過來,外表鎮定如常,同劉疆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劉疆便知道,他的主動讓步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他日劉莊登基為帝,只要他們能夠繼續謹慎識時務,就不會遭到清算。這是郭太後死後,他惟一想到的能保全諸位兄弟的方法。至于劉焉留京之請,哪怕皇帝劉秀一時沒想到,劉莊也會做出友愛的兄長模樣,積極促成此事。

于是兄弟三人相談甚歡,劉輔雖仍有些許不甘之色,但迫于大哥劉疆一貫的威嚴,只得勉強相從。

少頃劉疆劉輔二人告辭,劉輔剛出門就憤然說:“大哥何須如此卑躬屈膝,明明是他做錯了……”

劉疆打斷他的話:“他是當朝太子。除父皇外,誰也沒資格說他做錯。”

“若非你們肆意妄為,不知進退,我又怎會處處戰戰兢兢,勞心勞力?”劉疆望着夜空,長長吐出一口氣,既無奈又疲憊。

本是明月當空的晴朗夜晚,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陣風吹過,七八顆黃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兩人的随從慌亂間給二王撐起傘,見雨勢驟然轉急,便請兩位王爺入旁邊的樓閣暫避。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避一避也好。”劉疆颌首道。

“真晦氣!連老天也欺負我!”劉輔咒罵着天氣。

劉疆剛剛避入樓閣,就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他見劉輔還在外面罵罵咧咧說話,突然間心神一動,有幾分難以置信,又有幾分期待。

他三步并作兩步,轉過一扇門,看到馬瑪麗正躲在角落裏探頭探腦,正如她在北宮時經常做的那樣。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果然是她。

“聽說你要就國了?”她見到只有他一個人,就攬着裙子鑽出來,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放心,我已經死心了。我不是要打擾你和杜姐姐。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待你百年之後,要不要跟我回到我的家鄉?”她亮晶晶的眼睛裏滿是歡喜和期待,眉毛彎彎地望着他笑。

劉疆有些不敢看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他那麽不留情面地在所有人面前撇清和她的關系,但隐隐也明白,她之所以苦纏不休,只怕是因為看透了他心中的不舍和不甘。

這種情緒無疑是極危險的。她被家人送入宮中,是為了争寵,重振家聲,并不是為了跟在一個已經不可能娶她的男人身後,糾纏不休;他是郭後長子,自然負擔着盡心竭力确保北宮五王及郭氏宗族平安富貴的責任,是以不得不一退再退,忍辱負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順水推舟,拒娶京師貴女而執意娶杜若,為的就是确保妻族無力,免得太子猜忌,甚至先前打算娶馬瑪麗,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這種取舍,她可以不懂,她也可以不顧馬家前程,但他必須确保北宮五王及郭氏宗族的前程不因她受擾。

“憑什麽?”他沉默了片刻,再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聲音也變得冷漠,他畢竟接受過系統的帝王教育整整十八年,論喜怒不動聲色的本事,自然是極好的,“你想過沒有,何謂自重?馬将軍黃泉下有知,豈不因你蒙羞?”

馬瑪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疾言厲色的态度,哪怕是他昔日知道她自願失身,神情也未如此嚴厲過。她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你連這個也拒絕?為什麽?”她有些無措。

“因為你無德。”他緩緩說道,“等到你有德了,才有資格問我。”

馬瑪麗沉默了很久沒有出聲,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

瑪麗公主自掀起裙子,做出好大的妥協讓步,卻被寵物拒絕無視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對劉疆有幾分心灰意冷了。她從此明白,地球上的寵物并不是任她随心所欲選擇的,光刷好感度還不夠,哪怕寵物心裏喜歡她,也可能粗魯無禮,如劉莊,又或者堅決不肯要她,如劉疆。

可是畢竟不甘心從此铩羽而歸,堂堂公主之尊自然有越挫越勇的行動力。她退而求其次,不再要求在他身邊,只求帶走他百年之後的靈魂,就像對郭聖通要求的那樣。這樣總可以了吧?所以,才有了皇宮裏小範圍的這一場暴雨。下雨天留客,這個道理瑪麗公主自然很懂。

“好,一言為定。”她終于認真地說。如果他一定要用“有德”來刁難她,那麽她也不怕這種刁難。她會用實際行動表明她的能力。

劉疆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這其實是一個死局,她若無德,他自然有借口不再理她;她若有德,自然知道有夫之婦糾纏別的男人,有多麽不妥。

可是她竟然天真地應承了下來,依舊在他身旁喋喋不休:“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我送你的玉,不許弄丢,你弄丢的話,我怕你等不及我有德,你就先死了……”

那一瞬間劉疆真想把脖子上那塊玉直接摘下來丢給她。男女以貼身之物相贈,何等旖旎,如今卻成為現成的把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沒有這麽做。也許,是那塊玉貼身帶着的感覺如此舒适,就仿佛一直有三春暖陽照耀全身一般,他已經養成了習慣?

“你一定要就國的話,我不攔你,也攔不住。可你一定要等我來送行,然後才可以走。我……我想多見你幾面……”少女的聲音繼續傳來。

平心而論,這話語平白樸實,完全是低等老百姓的措辭。可是,此時此刻,卻字字句句敲在人心上。劉疆有幾分承受不住,他終于不顧外面暴雨傾盆,奪門而出。

随行侍者皆勸阻不及,眼睜睜地看到東海王殿下狂奔入雨中,而東宮的太子姬妾馬氏一臉失落地從裏廂走了出來,禁不住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今日之事,哪個敢露了半點風聲,別怪孤辣手無情!”最後還是劉輔出來收拾殘局,他沉着臉向衆人吩咐道,随即打着傘去尋大哥劉疆。

大雨滂沱而下。

劉疆在大雨中不辨方向,衣衫盡濕,惟有胸前的那塊玉,無聲地散發着能量,替他驅走濕寒。

然而沒過多久,雨竟然停了。

“大哥!大哥!”劉輔終于在此時找到了劉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撓撓頭才說,“大哥不愧是大哥,太子迷得要死要活的女人,偏對大哥一往情深,糾纏不休,偏大哥不要她。嘿嘿,想起來真是快活!”

“快活?”劉疆冷冷看着他,他仰頭,滿面水痕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若非你們幾個不知進退,肆意妄為,我又何須如此?”

“難道大哥你……”劉輔震驚了。

“無妨。”劉疆用絲帕緩緩抹去面上的水痕,淡然一笑,不過片刻,又恢複平日的謙謙君子模樣。

“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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