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夕終于來了,我提前一天去東院見了見兩位夫人,她們正在繡花,聊得很開心的模樣,我坐在屋頂上自上而下看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她們的生活中并不需要我,我保她們餘生富裕安寧,她們為魔教留下下一代。我回房想了想,又支走了影衛,叫暗衛去做準備,年後便将兩位夫人送去惡人谷。惡人谷算得上是江湖難得的中立勢力,當年曾欠下我爹一個人情,庇護兩位夫人和未來的孩子,當無大礙。
我原本只想同蒼牧一起過除夕,他卻瞞着我,叫了蘇風溪和司徒宣一起,我們四個人不尴不尬地吃了晚飯,一頓飯也沒說幾句話,便各自散去。
等蘇風溪和司徒宣走了,我揉了揉眉心,壓抑着火問道:“大過年的,為何叫上他們,非要叫我不痛快。”
“到底是教主的人,看不見也無法當作真的不存在。”他不鹹不淡地頂了一句,雙手抱劍胸前,直直地立在我的身邊。
我滿肚子的火氣就一下子撒不出來了,到底這事算我對不起他,只得退了一步,道:“以後不要再一起湊了。”
“慶兒舍不得那蘇風溪的。”他語調平平,又諷了一句。
一句話叫我壓抑的火又蹿了起來,卸了手指,擡頭去瞧他:“莫要再說了,今日正是除夕。”
“教主心虛什麽?”他這是不想閉嘴了。
“影衛,你逾矩了。”這話我脫口而出便覺得不對,又拉不下臉去再說些軟話。
蒼牧面色變得更加冷硬,他放下了手臂,徑自向外走,竟是想不與我共處一室了。我心底發急,暗暗去抓他的手,他的衣袖太滑,竟然就那麽自我的指尖滑了出去。
我別過臉,沖着他已走得很遠的背影喊道:“站住!”
他身形微微一頓,竟然繼續向前走了,我順手抽出了赤炎劍,向他的方向掼去。他像是身後長了眼,極為自然地側身避開。赤炎劍越過他深深地紮進了牆裏,我的眼前也驟然變得一片通紅,像泡進了血液裏。
在我的視野裏,蒼牧冷冷地盯着我,嘴唇開合似在說些譏諷話語,我頭痛欲裂,腳下也像是踏進了棉花裏,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荒誕不經。
我解開了腰帶,又抽出了內裏極細的琴弦,琴弦驟然伸長鎖住了蒼牧的脖頸,我瞧着他驟然蒼白的臉,勒緊了琴弦,鮮紅的血液自相交處緩慢流出……
“慶兒……”
“慶兒……”
“爹,你喊我作甚?”
“你可喜歡我的琴弦。”
“不喜歡。”
“為何?”
“你拿它要殺了蘇哥哥。”
“若琴弦在你手中,你待如何?”
“自是毀了它。”
“罷了,左右是個玩意兒,送你便是,你若想毀了就毀了吧。”
“爹,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給你吧,也留個保命的手段。”
眼前的血色稍稍變淺,我瞧見了蒼牧痛苦的臉,他沒有絲毫的反抗,雙手死死攥着衣衫,克制着求生的本能,神色不見譏諷痛苦,竟有些許寵溺同釋然。
我猛然清醒,松開了握着琴弦的手,被拉伸到極致的弦失去外力,驟然斷成數段滾落在地,蒼牧的脖頸鮮血淋漓,今早剛被我換上的衣裳被紅染透。
我急切地沖了過去,想去查看他的傷口,卻被他一手抱住,他沙啞着嗓子道:“別怕,只是皮外傷,不要怕。”
我不知道為何,渾身都顫抖得厲害,眼前似有無數景象一一閃過,最終定格的是近在咫尺的血紅。
蒼牧的手還在順着我的後背,他脖子上的傷口不再淌血,但依舊觸目驚心。我喚了醫師為他處理傷口,忙前忙後折騰了一夜,他的視線卻始終追随着我,像之前的別扭、争執都沒有發生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