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一次閉關便又是九九八十一天,停滞許久的魔功接連突破,升到了第三十五層才将将停止。距離出關尚有十一日,我便又翻閱我爹留下的手劄,去找尋那“燈下黑”的含義。
翻閱許久,依舊沒什麽效果,倒是又翻出了不少貼身的暗器和傷藥,每一項上面都貼着我爹留的字條,他這人也有趣,留言向來與衆不同。
“保命”“解毒”“止血”,這類倒是尋常的,有些不尋常的,譬如:“金槍不倒”“射成刺猬”“斷子絕孫”,着實讓人忍俊不禁。我仿佛看到我爹白衣飄飄,閑來無事,便一個人在那案頭提筆寫字,再挨個貼在盒子和瓶子上。
我挑揀了幾個順手的放在了身上,雖然魔功大增,應對蒼穹沒什麽問題,但終歸暗箭難防,能多幾道保命的手段,還是好的。
等到出關之日,一切都風平浪靜。蘇風溪将兩位夫人送到了惡人谷,我得了兩個兒子,名字兩位夫人還在讨論取什麽,蘇風溪神色淡淡,問我要不要定一下,飛鴿傳書去。我想了想,算了。
蒼牧依舊是老樣子,我入關前的溫柔多情像是一場夢,他又恢複了曾經冷漠的模樣,大抵是我要同蒼穹大戰,他或多或少也會在意,我便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我不會殺你弟弟。”如此反複,他似乎高興了些許,也總算露出了個笑模樣來。
我去司徒宣的院子裏坐了坐,發覺他像是滅不掉的野草,又仰着頭爬了起來。我去的時候,他在澆花,見了我也不害怕,反而有了幾分笑的模樣。我見那盆花有些眼熟,便問他從哪裏得來的。
他側着頭,眼睛像剔透的琉璃,靜靜地瞧着我:“自然是右護法送我的。”
真是奇怪,他這麽說,我竟然還會覺得難過,每一次我覺得我對蘇風溪再無一分情誼的時候,司徒宣總能提醒我,我還沒有徹底放棄。
我走了過去,盯着那盆嬌豔的粉色花朵,伸手折斷了花莖,又用上了魔功,将它碾碎成泥。汁液自指縫間滾落在地,司徒宣也不見絲毫心痛的模樣,他微笑道:“騙你的。”
我又拿了手帕,擦了擦手指尖,随意扔到一邊:“下次不要撒謊,我控制不住力氣,或許下次捏爆的是你的頭顱。”
“你不敢殺我,又能奈我何?”司徒宣仰頭長笑,“你還要靠着我的身體練功,受制于人的是你非我。”
“可我還有一個爐鼎啊,”我揉了揉眉心,像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那人今年也有十四了吧,待到比武事了,殺了你,也不過是幾年的空當。”
“過去是不想禍害那個孩子,但仔細想想,從了他心願要了他,他亦會興奮不已吧。”
司徒宣的臉色驟然蒼白,像失去了唯一的依仗。我不再去管他,轉身便離開了院子。司徒宣是不想死的,他若是想死,早就沒命了,任何的威脅都抵不過一個執意要死的人,即使是他最愛的人。
我出了院子,走了不過數十步,蒼牧就突然顯了形,他雙手抱劍,立在橋上,眉梢間具是冰寒,他冷然道:“教主要娶了洛林?”
我想解釋說剛剛不過是一時氣話,好叫司徒宣不要那麽嚣張,但看着此刻的蒼牧,硬是不想說了。
他倒是真擔心那洛林,上一次我不過多問了一句,他便在意極了,仔細想想,他對我起了別的心思,似乎也在那之後了。倘若他對洛林有半分心思,這一切便都說得清了。
或許是蘇風溪喜歡上了司徒宣,我竟荒謬似的覺得這個猜想有幾分道理,便起了試探的心思,問道:“倘若我真要了洛林,你待如何?”
“我若殺了洛林,教主又待我何?”
我看着蒼牧,眼睜睜地看着他眼裏某種東西的碎裂,他轉身便要隐形,我情急之下揮了顯形散,顯出他的身形匆忙上手去抓。
“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怕你喜歡上洛林,故意诓你。”
“教主未免太孩子氣了,”蒼牧臉上的冷硬不變,但話語卻放緩了些,“堂堂男兒,竟做這種女兒家的試探,如何撐得起魔教。”
“許是魔功的副作用,”我面色不變,為自己找尋着借口,“我爹亦是如此,年逾四十,亦不夠穩重。”
“教主莫學老教主。”
他這麽說着,卻很自然地擡起了手,揉了揉我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