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一夜
這件事,陳曉詩沒有告訴穆遠,在他面前,陳曉詩依然嫣嫣帶笑,極力掩飾內心的擔憂。另一方面,她卻是不斷的與方玉蘭交涉,希望媽媽能夠改變主意。然而,事關女兒終身幸福,方玉蘭始終不肯松口,陳曉詩無奈之下只好寄希望于爸爸身上,但方玉蘭絲毫不肯讓步,為她父女逼急了,斷然說道:“如果陳曉詩執意如此,那麽她們之間母女緣分也就盡了!”
可是此話一說出口,方玉蘭便後悔了,二十多年以來,她對這個聰明乖巧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從來是百依百順,疼愛有加,母女兩個從未紅過臉。想不到今日,為了一個外人,竟然鬧的如此地步。
方玉蘭放下電話,便落下淚來,她多想再打過去,安慰女兒。可是,她沒有,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女兒?哪個母親不希望女兒幸福?縱然女兒恨她,怨她,方玉蘭也認了,事後她總會明白自己的苦衷。
這一天,陳曉詩與穆遠約好去逛街,也好借此機會散散心。臨行之時,穆遠突然想起将手機落在公寓內,于是匆匆趕了回去。陳曉詩在樓下等待,這時,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她取出一看,見是媽媽打來的,沉思良久終于還是接了。
想到女兒這幾天也定然不好受,電話裏,方玉蘭沒有發脾氣,而是關切的問了幾句,反而是陳曉詩語氣冷淡,似乎對媽媽怨憤極大。
“怎麽?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陳曉詩沒有作聲,想說“是”,卻又說不出口。
方玉蘭嘆了一聲,“女兒啊,其實媽媽都是為你好。你們還年輕,什麽都不懂,生活可不是你們在學校,一旦步入社會,你們會遇到許多問題,甚至煩惱,你自幼在我身邊,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吃苦,如果你和穆遠結了婚,你想過什麽樣子嗎?”
“我不怕,我們可以一起奮鬥,一起努力!”
“說什麽不怕,生活可不是單靠一腔熱血就可以的,那時候你要後悔都來不及了。再者說了,你爸爸媽媽在本市也是有身份的人,把你嫁給一個農村小夥子,你讓這些朋友怎麽看你爸媽,他們面上不說,私下裏也會議論爸媽沒有眼光的。”
聽到這裏,陳曉詩熱血上湧,“說到底,你們還是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只想着你們的面子!”
“怎麽跟你媽說話呢?媽媽不考慮你的幸福,幾次苦口婆心的勸你是為了什麽?”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穆遠在一起!”
“你是要把媽媽氣死啊!”方玉蘭有些動怒了。
陳曉詩不想再聽,狠心挂掉了電話。轉身卻見穆遠立在她身後不遠處,陳曉詩心中微微一酸,聲音有些哽咽,“你都聽到了?”
穆遠走了過去,輕輕為她拭去臉上淚痕,“其實,在見到阿姨那天起,我就想過會是這樣,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覺得阿姨說得對。”
陳曉詩驀地一頓,“你說什麽?”
“曉詩,我們分手吧!”
說此話時,雖然穆遠聲音細弱蠅蚊,但陳曉詩終究還是聽到了,她輕輕推開穆遠,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
望着陳曉詩楚楚可憐的臉龐,穆遠只覺一陣揪心的痛,“曉詩,我……”
陳曉詩癡癡盯着穆遠,眼淚簌簌而下,“為了你,我幾次和媽媽翻臉,為了你媽媽不惜要跟我斷絕關系,可是你卻要提出分手,那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陳曉詩怒意潮湧,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周圍人被她吓了一跳,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正因為看到你這樣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才會做此決定,我不想你受痛苦的折磨,更不想你和你媽媽決裂,如果是那樣,我就太自私了!”
陳曉詩抑制不住淚水滑落,驀地推開穆遠,哭着跑了開去。只剩下穆遠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心如刀割。
餘下幾天,陳曉詩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整天抱着雙膝盤坐在公寓內,讓人看着心疼。若是穆遠的錯,顧小蕾和高夏大可以打他一頓,為陳曉詩出氣,可是此事在于她媽,兩人也只有照顧失魂落魄的陳曉詩,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時光流轉,已不能用飛逝兩個字來形容,四年大學生活也即将成為過去。
明俊想起這四年的點點滴滴,就像發生在昨日一樣,歡聲笑語,依然萦繞在耳畔。在大學,明俊只覺得失去了許多,同時又得到了許多,多少遺憾,多少欣慰,或消失在風裏,或塵封在記憶裏。但有一點,明俊明白,他沒有辜負大學生涯,也不曾辜負青春年少。
至此,大部分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和規劃。除了明俊之外,何一凡是本地人,留下來自不必說,張骁勇也因蘇沫的緣故留在本市,倒是穆遠一面不忍舍陳曉詩而去,一面卻又為自己的将來而悵惘。
一切都來的快,去的也快。人生聚散離合,喜怒哀樂,能在一起,便是緣。落花逐水去,風吹柳絮飛,便是如此了。
畢業前夕,楊玲站在前臺,深情望着臺下這些無處不迸發着青春活力的學生,每四年的今天,她都會深深感到歲月不饒人;每四年的今天,她都會感嘆時間的流逝和無情;每四年的今天,她甚至會覺得自己又多了幾道皺紋,不知還能帶幾屆學生。
“同學們,你們是我帶的第五屆學生,說實話,你們是我這些年帶的最難約束,最叛逆,也是最張揚的一屆。我有時在想,或許是我老了,跟不上你們的腳步,我知道,你們私下裏說我唠叨,像一個啰裏啰嗦的老太婆,我不在乎,因為我兒子和你們一樣,同樣閑我啰嗦,更何況你們。但是,你們要知道,我所說的全部為了你們好,為的是讓你今後走向社會,能少走一些彎路。”
臺下,所有人目不邪視地望着這位照顧了他們四年的“媽媽”。此刻,在他們心裏,對這位老師竟有些不舍,甚至感動。
會場靜了下來,可以說是一直都是這樣靜。恐怕,這四年來,他們聽得最認真的一節課,就是這離別時的結語了。楊玲望着臺下認真聆聽的學生,臉上露出母親般的慈祥。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終究還是你們的。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楊老師,我們愛你!”
楊玲一愣,如果說這是震驚,那麽接下來的這一幕便是震撼了。只見全場五百多名學生一起站起,齊聲喊道:“楊老師,您辛苦了,我們愛你!”
那聲音震聾發聩,楊玲身子不由地一震,眼睛突然濕潤了。
“同學們,今天是你們在校的最後一天,日後走上社會,老師希望,你們能認認真真做事,不要荒廢這四年來母校對你們的諄諄教導,更不要辜負了你們四年的青春。”
楊玲将朦胧的目光灑向場下激情四射的年輕一輩,似乎有千言萬語,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沉默了許久,楊玲才欠身,對同學們深深鞠躬,聲音中仿佛有些哽咽地說:“再見!”
“楊老師再見!”
又是一聲地動山搖的吶喊,然後所有人身子成九十度,向着楊玲彎下。
楊玲再一次被他們震憾,但終究是忍住內心地激動,然後大步跨出禮堂,腳步既沉重又急促。
晚上,明俊幾個俊男美女來到酒吧,陳曉詩和穆遠相對而坐,每次四目相對,卻又同時移開,在逃避的眼神下,兩人竟是如同陌生人一樣,一言不發。
席間,幾個人一起閑聊,陳曉詩則是只顧着喝酒,一杯杯紮啤往肚子裏灌,顧小蕾和高夏不住的勸阻。可是陳曉詩任性起來,誰也攔不住。在這本就離愁別緒彌漫的氣氛中,陳曉詩的舉動無疑讓衆人臉上全部罩上了一層凄涼之意。
“穆遠,你他媽是傻子啊?”顧小蕾心疼的看着陳曉詩,忍不住沖穆遠吼道。
明俊在一旁推了推穆遠,穆遠這才走了過去,按住陳曉詩的手,柔聲道:“別再喝了!”
這是幾日來穆遠第一次跟陳曉詩說話,想着以前的甜蜜回憶,又想想如今情景,陳曉詩猛的推開他,“不要你管!”
穆遠再一次拉住她,“曉詩,別再喝了。”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你還管我做什麽?”
穆遠心中萬般憐愛,見她臉色發白,楚楚可憐,更是深深自責,一把将她抱在懷裏,“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連日來,陳曉詩日夜想着穆遠,恨他薄情負義,自己受苦痛折磨,他也不來安慰幾分,這下被他抱在懷裏,這幾天所受委屈一時全部發洩出來,伸手在他身上重重捶打。
“你讓我喝死算了,還管我做什麽?”
穆遠不由落下淚來,口中一直自責。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漸漸平靜下來,顧小蕾和高夏望着兩人,不禁嘆了一聲,雖然這般相愛,可是陳曉詩媽媽那邊終究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啊!
而此時,明俊卻是心懷別樣心思,看着陳曉詩這般苦痛,突然想到若是自己離開顧小蕾,依她的性子,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明俊腦中一閃,忽而又想到爸爸媽媽,胸口登時又燃起一腔熱血,一定要做一番事業,不為自己,也要為了父親。
如此反複猶豫不決,若是放棄出國機會,那麽自己便對不起父親九泉之下,倘若離顧小蕾而赴美國,那麽對她不知會造成多大傷害,明俊心如刀絞,實在難以抉擇。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顧小蕾看到明俊臉色有異,關切的問道。
明俊微微一笑,“我沒事!”
何一凡見狀,心中了然,忙道:“來,來,喝酒,別光顧着卿卿我我,喝酒,喝酒!”
顧小蕾只道他見陳曉詩和穆遠二人如此或者因畢業心中傷感所致,聽何一凡這樣說,便也不再多問。
這時,只聽穆遠道:“曉詩喝的有點多,我先送她回去了,你們喝吧!”
陳曉詩與穆遠之事,衆人心中明了,知道他們小兩口有好多話要說,便也不再阻攔,由穆遠攬着陳曉詩走出酒吧。
晚風徐徐,吹在兩人身上,涼飕飕的。燈光閃爍,照在陳曉詩紅潤的臉上,妩媚不可方物。穆遠不由心中一動,低頭吻在陳曉詩的唇上。
陳曉詩也抱着他,激情而熱烈,兩個人同時回應着對方的欲望,在淡淡的夜幕之下,自由,瘋狂,如饑似渴。
那一夜,穆遠褪去陳曉詩的衣衫,看着她如羊脂般的身體,原始的雄性烈火在胸中燃燒。他驀地摟住陳曉詩,濃濃地愛意,化成相互地纏綿,那一刻,兩人都想在對方的身體上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