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烏鴉
“喏,昨天晚上哥哥和爸爸沒上床嗎?”
一句話,讓賴少情口中的飯差點噴出來,他伸手抓住孟以的腦袋,額頭青筋暴跳:“小鬼,信不信我宰了你!”
孟以吓得掙紮大叫:“爸爸救我!”
孟悠急忙抱住兒子退了一步,生氣又害怕地說:“你、你不要欺負我兒子!”
賴少情臉色黑如鍋底。
但看他不好惹,孟以總算沒有再問奇怪的話。
事實是,昨天晚上父子兩賣完煎餅,洗過澡後,各自回房睡覺。孟悠在房間裏打地鋪睡的,所以,兩人根本沒有睡在一起。對于孟以的誤會,賴少情本懶得搭理,可這愚蠢的小子,總是能說出讓人生氣的話。
啧,看他爹這麽蠢的樣子,能教出這麽愚蠢的兒子也不奇怪了。
如果父子兩知道他在想什麽,一定會抗議。
第二區的人,一夜沒睡,巢川安然無恙地過了一個晚上,但精神并沒有因此松懈。烏鴉已盯上了他的人頭,因此随時有可能出現。
他所居住的別墅,安保級別已提至最高,可這沒有因此讓他感到安全,南州市裏,道上的人都知道,烏鴉盯上的獵物,沒有能活得下來的。
每一分鐘,巢川度日如年,甚至是想到了逃出國外,但從他手裏中轉的軍火還沒送出去,現在要是逃走,也是死路一條。
眼下,在國內也是死,出逃國外也會死。
烏鴉會煽動他的翅膀到來獵取獵物的性命,從他手中中轉的軍火黑道,也會把他打成馬蜂窩。
此時此刻,巢川無比後悔為什麽開雌妓館,就算他能夠從中賺取再多的錢如何?到時候,命都沒了,錢還不是廢紙一張。
不過,他把大部分人調至別墅保護他,烏鴉手中只有一把長刀,再怎麽樣,現代化熱武器裝備,遠比冷兵器要強吧。剩下的人,守在第二區邊界。其他區在等着他出事,好分割第二區。真把他當肥羊宰殺啊?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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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是沒有對別的區請求幫助,但那些當家的一個個獅子大開口,不是逼迫割讓區域,就是讓他送出大半軍火。這兩樣,不管是哪一條,他都無法接受。最終,談崩。
別墅裏,喝了一大口酒,把杯子砸在地上,他紅着眼睛怒道:“你盡管來!我會親手抓住你!斬斷你的翅膀,剁掉你的雙腳,我看你還怎麽飛,怎麽逃?”
十二區的當家,誰不想得到烏鴉,控制了烏鴉,等于控制了整座南州市。
當年,盛宗禮去世時,他作為義子要是接手組織,也不會讓南州市分割成十二區域。
烏鴉的戰鬥力之強,令人聞風喪膽。憑他一己之力,能毀滅十二區黑道。因此,十二區的當家,都想得到他,控制他。可盛宗禮去世後,他不再效忠任何人,徹底消失。這八年來,他不時出現。可每一次出現,都會伴随着恐怖的殺戮。巢川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活在人世間的鬼神。
連續三天,巢川安然無恙。但因對烏鴉到來的恐懼,讓他精神備受折磨,這種折磨,比殺掉他還可怕。
晚上,第一區。
孟家父子在紅燈區出攤,紅燈區的姐姐們排隊來買,還不忘捏一下孟以的臉揩油,有的,甚至把他抱進懷裏埋胸。
孟以漂亮的小臉蛋通紅。
臨近九點,那個收管理費的墨鏡頭子金葉來到攤子,讓他弄兩塊煎餅。
“程先生這段時間胃口不好,你做兩個煎餅,我給送過去。”
“好,請稍等。”
于是,孟悠熟練地攤了兩個雞蛋餅。在他快做好的時候,墨鏡頭子接了個電話。叽裏呱啦地說了一段話,大意是,有兩個攤主發生了争執。把電話挂掉,他對孟悠說:“老板,替我把煎餅送去給先生。”說完,走掉了。
留在原地的孟悠一臉懵逼。
什麽、什麽嘛!那個程先生不就是第一區的大佬嘛。像他這種市井小民哪能接觸這麽厲害的人物啊。
“切~爸爸慫了吧,爸爸要是不敢去,我去送。”看着爸爸腿在發抖,孟以躍躍欲試,似乎對第一區的當家很有興趣。
“我、我才沒慫呢。”而且,怎麽能讓他純良的兒子去黑社會大佬的地盤呢?前面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會親自送過去。
“我去去就回來。小以,你要乖乖留在這裏等爸爸哦。”孟悠再三囑咐。
孟以好笑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孟悠提着煎餅到第一區大佬宅子。
那座古樸的宅子,是當年盛宗禮還在時的總宅,現在,宅子主人是程鴻煊,他保持了宅子當年的模樣。提着煎餅到大門前,能看到兩個黑衣人守着。他戰戰兢兢地上前,把煎餅遞過去:“大、大哥。金葉大哥讓我給程先生送煎餅。”
“哦,給我一塊。”守門的人說。孟悠遞過,對接過并吃了起來。
“唔……好吃。”看自己也沒被毒死,才把孟悠放了進去。
順利進入大宅往前廳大堂去。靠近前廳時,裏面傳來說話聲,還有咳嗽聲。守衛大廳的人知道他是來送吃的,接過煎餅,讓他等會,便把煎餅送了進去。
裏面,正和第一堂主衛堂主說事的程鴻煊收到雞蛋餅時,本想放在一邊。但衛堂主擔心說:“程先生若是不好好吃飯,身體可承受不住。第一區的兄弟們,可都受您照顧呢。”
花樣做了幾十種食物,程先生就是沒有胃口吃。對此,讓手下的人繼續找食材。這一層一層地傳遞下去,便傳到了收管理費的墨鏡頭子金葉那裏,他不由想到雞蛋餅,因此,才會有眼下的一幕。
程鴻煊笑着說:“讓你們擔心了。”于是,拿起雞蛋拌吃了起來。
在吃了第一口後,程鴻煊接着繼續吃第二口,很快,把雞蛋餅吃掉。
見他把手中食物吃完,衛堂主不免激動又欣慰——只要能吃東西就好。
“這是家裏廚子做的?”吃完,程鴻煊問送雞蛋餅的手下。手下搖搖頭:“回程先生,是攤販老板做的。”
看外面站着個畏畏縮縮的人,程鴻煊笑着招手:“請進來。”
是、是大佬在召喚他耶。孟悠誠惶誠恐踏進大廳時,腳下不慎,人往前摔了個狗吃屎。
“啊——”臉朝下摔的孟悠,瞬間摔出了鼻血。那守門小弟在他摔跤的時候,便抽出了槍,對準他。
訓練有素的守衛着,對有可能威脅到主子的東西,一律清除。
看到槍對準自己,他差點吓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鴻煊擡手說:“沒事。”
守門小弟一聲“是”收槍退到了一邊。
孟悠抖着雙腿走到程鴻煊面前。
程鴻煊打量着這個雙手揪着自己衣服,低着頭的男人,溫和地笑着說:“不必緊張。”
這麽一說,孟悠更緊張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是、是。”
“你叫什麽名字?”
“孟悠。”
“這個餅,是你做的?”
“是、是的。”
“你還會做飯嗎?”
“只會、只會做家常菜。”
“這樣吧,明天你來這裏做個飯。如果做得好,我每個月給你一萬元,如何?”
“可以、可以嗎?不會有別的嗎?”
“沒有了,只是做飯而已。”
孟悠悄悄擡頭看程鴻煊,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面容溫柔可親,但他蒼白的臉色,證明了,此時身體帶病。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黑社會。
再看看第一堂主……喝!他差點吓得癱軟在地。
衛堂主對他陰恻恻地笑着,仿佛一張鬼臉,示意他點頭答應,不然——衛堂主把手放在脖子抹了一下。被吓到的孟悠連忙點頭:“我答應,我答應!”聽到他的回答,衛堂主面容瞬間從鬼變成了佛。
“明天中午十一點,你拿着這塊玉牌來宅子。”程鴻煊遞給他一塊玉牌。
收下玉牌,孟悠急急告辭,逃一般地逃出了宅子。
在他走後,程鴻煊繼續和衛堂主談第二區的事情。
第二區的地盤,最終會被瓜分。或許,會在今晚,或許,會在明天。而他們的最終目标,是巢川手裏的軍火和烏鴉。
程鴻煊在各個區安插了眼線。當然,別區的人各自派出眼線安插在別的區裏。區別就在于你能不能防得住。
“地盤,我們可以不要。但軍火和烏鴉,一定要拿下。”
“那第九區的事情,怎麽處理?”
“不用去管,只要賴少情沒死,他會自己收拾。”如果這點事情,賴少情沒能處理。只能證明,他是個無能的人,沒有資格做第九區的當家人。
歐禮成反骨的事情,程鴻煊沒有放在眼裏,在他眼中,不管是賴少情還是歐禮成,都太年輕氣盛了。
“爸爸你好慢!”正在攤煎餅的兒子指責。
“好啦好啦,咱們這就回家。”
父子兩熟練地開始收攤。一面收攤,孟悠一面說:“喏,明天爸爸要去給程先生做飯。所以,午飯和晚飯,會提前給你做好放在鍋裏。”
這一點,孟以不幹大聲道:“我不要!我要和爸爸一起吃飯!”
孟悠捏了捏他的臉:“如果程先生不喜歡我做的飯,自然不會讓再繼續做。”
關于做飯這一塊,孟以不免得意:“爸爸做的飯最好吃。程先生吃了也會喜歡。”
孟悠幹笑——如果程先生喜歡吃,那他豈不是每天要給他做飯?
回到家,父子兩開始搶着去洗澡。最終,讓孟以搶得第一位。
“耶!今晚是我先洗澡澡!”
房間裏,賴少情不屑地想——愚蠢的父子倆,連洗澡也要搶。
等兒子洗好澡,孟悠才進去洗。清清爽爽地洗完澡,出來看到兒子睡着後,才回自己房間鋪地。
在他彎腰的時,玉牌從口袋裏掉在床邊。賴少情撿起,一眼認出這是第一區當家宅子的通行令。
“哪來的?”
正在鋪地的孟悠感覺賴少情渾身散發着冷氣,把他凍得發抖,便解釋道:“程先生想讓我給他做飯。”
“哈?他讓你做你就做啊?你有沒有腦子啊?”賴少情真想用手搖晃這個愚蠢的男人腦袋。
孟悠被罵得委屈,他也不想去啊,但沒地選擇啊。沒看到第一堂主那副要是不答應就宰了他的表情嗎?那簡直是惡鬼啊。為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賴少情好吃好喝地在這裏,突然插出個程鴻煊讓孟悠去做飯,便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分一杯羹的感覺。這讓他的心情很不爽。雖然他和程鴻煊之間,沒有任何糾紛。
任由賴少情罵,孟悠把席子鋪好,并把枕頭放上,接着把蚊香點上後,打了個哈欠道了聲“晚安”呼呼睡過去了。
賴少情真佩服這對父子的睡眠,說睡就睡,不像他,就算睡覺,也要時刻提防着會不會有人來取他們性命。
這大概就是普通人與黑社會的區別吧。
看了一會手機,烏鴉還是沒有出現,賴少情也不免打哈欠昏昏欲睡。手機從手裏掉下去,徹底睡死過去。
淩晨臨近三點時。
第二區靜得可怕。與之相連的第一區的紅燈區,燈火輝煌,熱鬧得很。
第二區周邊界限,其他區的人在潛伏着,只要聽到烏鴉出現,他們便會出動迅速以武力占領瓜分第二區。
四天了,連續四天了。這四天來,每一天他睡覺不敢超過一個小時,就怕自己被殺掉。正常人,精神上早就承受不住了。但巢川知道,這一波劫難要是沒挺過去,他就完了。
時間到達三點那一刻,外面傳來了慘叫聲,接着,是槍聲。
“烏鴉!是烏鴉!”
“烏鴉來了!”
随着別墅響起的慘叫聲和槍聲,盯着第二區的人迅速進入第二區。
第二區的普通人,在做這個可怕的夜晚,緊緊地鎖死門。只要撐過這個可怕的夜晚,就沒事了。
手中一把吃過無數人性命的長刀,一身普通短裝黑衣,清瘦颀長的身材,戴着一個黑色面具,綁着面具後腦上的白色長緞帶,随着主人而飄動。
是烏鴉,他來到了這裏獵取獵物的性命。
守衛別墅的人,拿着槍對準了他瘋狂掃射。
烏鴉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留下幻影後,開槍之人眼前閃過一片寒光,鮮血濺起,慘叫聲一響,人已變成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見到這樣場面的人,吓得癱倒在地。
這個男人,是死神!
他們這些/肉/體/凡人,怎麽可能幹掉死神!
烏鴉并沒有因為棄械而放過他們,他身影閃爍進別墅裏,保護巢川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殺掉。
巢川眼看情勢不妙,向後門跑去。
但此時,黑衣死神已等在出口處。巢川吓得跌倒在地連連後退,早已沒了當家的樣子,整個人醜态畢露:“我再也不開雌妓館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烏鴉走到他眼前,長刀揚起揮下。
巢川慘叫。有聽到叫聲趕過來的人,看到的是烏鴉拿着刀子分屍的模樣。別說救人了,他們自己也是吓得尿褲子想要逃跑。
把巢川殺掉後,烏鴉往前跳起,刀子揮下,殺掉逃跑的人。
這個別墅裏,最終,沒人能從烏鴉手中逃走。
紅氣球,從巢川的別墅裏飄起。
第二區已崩盤,為搶奪地盤的其他區域,已交火起來。外面,槍聲與厮殺聲源源不斷。
長刀刀尖滴下血,當烏鴉從別墅的大門口走出時,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程鴻煊。
在這種布滿殺氣的夜晚,程鴻煊只帶了一位堂主。他西裝革履,斯斯文文,顯得氣度不凡。
拿着刀,烏鴉與他擦身而過,向雌妓館去。
程鴻煊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一把長刀突然橫在他眼前,逼得他停下手。
程鴻煊身邊的衛堂主,渾身緊繃。但他記着主子的話,不管發生什麽事,不得對烏鴉下手。即使,烏鴉要砍斷主子的手腳。
“少主。”面對眼前鋒利的長刀,程鴻煊面無懼色。
烏鴉收刀,繼續往雌妓館去。
“如果少主願意聽我說幾句話,那一百多個孩子我收了!”程鴻煊說。好不容易再相遇,不能這麽輕易讓對方消失。
烏鴉停下腳步。
程鴻煊走到烏鴉跟前,與他面對面。
“盛爺的孩子,是少主帶走的吧。”
烏鴉沒有回答他的話。
程鴻煊苦笑,烏鴉就是這樣的人,除了盛爺之外,不會輕易與任何人産生交集。一如當年,他剛成為堂主,在宅子裏,看到烏鴉抱着長刀靠在樹下睡覺,他想拿毯子蓋在對方身上,卻被對方拿着刀對準了心髒一樣。
“即使少主不願意回答。那是否可以告訴我,他是生是死?”
烏鴉看着程鴻煊,最終,沙啞着聲音說:“他很好。”
得到答案的程鴻煊松了一口氣。這意味着,盛爺的孩子,确實在烏鴉身邊。于是,他繼續道:“那少主呢?”
烏鴉沒有回答他的話。
程鴻煊早就預料到對方不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因此,倒也沒有多難過。他繼續說:“我一直盼着少主回來。但又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束縛你。所以,我在想,少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便好。但盛爺的孩子,至少,告訴他真相,讓他做出一個選擇。”
選擇普通人的生活,還是回歸黑道,繼承第一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