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過後,你們有興趣讀下去嗎? (13)
果再說也不遲啊!”朱妍聽聽也有道理,就不說話了。
丁超被朱妍一折騰,心中也有些惶惑。出飯店,他就跟在朱妍的屁股後面,一路陪小心不住地說好話,可是朱妍的臉上還是餘怒未消,高跟鞋踩得地板“咯噠咯噠”直響。
張燕燕則嘟囔道:“我看那姑娘……,好像……,也不是經歷複雜的樣子,眼睛很單純嘛,雖然……她确實很像魏華支,可是……。”
丁志宏急了,手在空中劈得呼呼生風道:“別再唠叨了好不好?算是我報錯警好了吧?可是我一再問過你和丁超,她到底像不像,你倆的回答都非常肯定,我這才下了決心的呀!我剛開始也怕搞錯呀!你們如果再要怨我的話,我馬上給趙勝打電話,讓他們放人,就說我們報錯了警。”
張燕燕:“要不然……,你給趙勝打個電話問問也好,看他們審問出什麽問題來了。”
丁志宏稍微平息了一下道:“這個主意還差不多,別老埋怨人嘛!也別事後諸葛亮好不好。”
趙勝暫時不好對丁志宏說什麽:只說這姑娘的口音是個疑點。張燕燕更加堅定道,對!就是口音問題。丁志宏很煩這種事後諸葛亮的态度。張燕燕說看人還要看相貌和口音,比如一個漂亮的姑娘一張口卻是口土話,一定對她的美大打折扣,口音代表個性等等,說得丁志宏更加心煩。
丁超叫了輛出租車,送朱妍回家,一路上,朱妍就是不說話,神經質地啃着手指甲。丁超像虎口奪食一樣困難地将她僵硬的手從她的嘴裏的拔出,道:“你別這樣緊張好不好,你這樣讓我很不舒服。”可是朱妍的手還想往嘴裏放。
“你現在已經讓一個無辜的人很不舒服了。她現在就被關在公安局裏。”
“你怎麽就一口咬定她就是無辜的呢?”
“我敢拿我的生命來向天發誓,她就是無辜的。”
“為什麽?”
“因為我了解他,今天的事情就應該由你負全部責任。”
“朱妍,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因為一個你才認識幾天的女孩,你竟然要跟我生這麽大的氣?”
“還讓我怎麽講,怎麽表達你才能夠明白?因為……,就是因為我,她才被警察帶走的,我怎麽有臉面對朋友,這種事情讓別人傳出去,朋友們會怎麽看我呢?不管她是不是無辜,今天晚上她注定了要在看守所裏待上一夜,在那種地方待過的人,能有什麽好心情?會不會給她造成傷害,會不會給她心靈留下陰影?這些你都想過了嗎?”
丁超确實沒有想過這些,可是他也感覺很冤枉,自己苦苦追求查尋的人現在找到了,這是他丁超這幾個月來唯一想辦成的事情,就像追求美女一樣渴望,就像追求事業一樣執着,她就像一個謎終于被他揭曉了謎底,像是一道算術題經過苦思冥想一番後終于找到了答案,現在不管她是不是那個魏華支,也應該慶祝一下啊,可是卻被朱妍兜頭一盆水早澆得沒了勝利、成功後的喜悅,他沮喪地看着窗外的街燈在眼前一一晃過。車到了地方後,朱妍甩開丁超的手下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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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超回到家時,丁志宏已經洗完了澡,見丁超垂頭喪氣的樣子笑道:“今天咱們花的這筆招待費,不知道值不值得。”
丁超一屁股坐在沙發裏問:“這話怎講?”
丁志宏就将趙勝的話告訴了丁超,丁超一聽更沒了精神,不過也好,這下就過了朱妍這一關,他突然又有一種渴望,希望招展不是魏華支,朱妍也就不會跟他鬧了。
招展被警察誤抓以後,朱妍一直對丁超不理不睬,任由丁超追着她怎麽解釋,朱妍都沒有對他露出過一絲笑容。從這件事情上,丁超知道了朱妍的古道俠腸,為了朋友的利益,不惜折磨自己心愛的人。丁超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做錯了,他想做朱妍腳下的毯子、瓷磚,任由她千踩萬踏,只要她能原諒自己,心甘情願。
那幾天,丁超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就像是坐在燒紅的鐵板上一樣坐不住。郭鷗都起了疑心問:“你小子這是怎麽了?坐在電門上了,坐不穩啊?我對着你的這半邊身子,被你震麻了,馬上就要成偏癱了啊!”丁超也不說話,屁股是坐穩了,可是手指卻神經質地在桌子上敲擊。郭鷗又發話了:“你這又是發電報啊!是用的摩爾電碼嗎?”丁超只好又放棄敲擊桌面,又開始擺弄起手機來,給朱妍發了一個短信:“中午去老地方吃飯吧!我想跟你談談。我會一直等你來,永不放棄!”
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朱妍回話,丁超只好實踐自己的誓言趕去赴約,剛到走廊,正好跟朱妍碰個正着兒,丁超腆着笑臉迎上前去,朱妍就像眼前沒有這個人一樣,冷若冰霜,嚴肅地摁了一下電梯鍵,好像那電梯鍵也惹她生了氣一樣。丁超讪笑道:“你摁錯電梯了,咱們是往下走,可……你摁了一個向上的鍵。”丁超本來做好了要下地獄的心理準備,此時無奈也只好陪朱妍上天堂了。朱妍沒理他,這時公司裏的小殷笑着過來道:“喲!是你們倆呀,是不是又去老地方吃飯?”
“去不去?一起吃吧!我請客。”
小殷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道:“我才不當電燈泡呢?讓別人讨厭。”
“不會的,不會的,是不是朱妍?”
朱妍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紋絲不動地站在電梯前,眼睛盯着電梯的指示燈。小殷見朱妍這付臉色,要出口的話被吓了回去。電梯來了,朱妍搶先跨了進去,小殷奇怪地脫口而出:“哎?”可還是跟了進去,這時丁超有些沮喪地站在原地,小殷按住暫停鍵問丁超:“你進不進來?上不上呀?”又看了看一臉冷冰冰的朱妍,嘟嚷一句:“這叫怎麽回事兒?”丁超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跟進去,朱妍随手按了一個關門鍵,電梯的門就慢慢合上了。小殷見朱妍滿臉的不高興,也不好意思多嘴,但是心裏明白,這是倆人在為某件事情賭氣呢。當朱妍和小殷排隊打好了飯,端着盤子找位子時,迎面正碰上打了蔫的丁超低着頭進來,排在一個隊尾打飯,小殷看着倆人的表現心裏好笑,丁超不時地回頭看着朱妍,可朱妍卻根本不理丁超,只是飛快地吃着盤子裏的幾樣青菜,和一份豆腐,小殷知道這是朱妍的健康食譜。
丁超端着一盤子豐盛的食物,坐在小殷的旁邊時,小殷又看了一眼冷淡的朱妍。丁超對着小殷殷勤地說:“喲!你怎麽淨吃素的呢?我要了一份紅燒魚,一份獅子頭,分給你一點吧?”小殷抿嘴一笑道:“是你的腦子有問題,還是你的眼睛有問題,我這盤子裏不是明明有一份紅燒魚塊嗎?怎麽叫都是素的,我又不是尼姑,不過呀!眼前倒有一位尼姑,淨吃素的,你說的是不是她?”丁超終于将對着小殷的臉,轉了過來,對朱妍說:“你別淨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你不是每天還要健身嗎?運動量大,得要吃些高蛋白的東西,補充你每天消耗的能量!你看,我專門給你多打了一份葷菜,你看,你是吃魚還是吃獅子頭。”朱妍就像是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他,似乎身邊坐着一個透明玻璃人一樣,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認真地喝下湯。
丁超看她似乎沒有嫌惡、厭煩,自做主張地給她的盤子裏夾了一塊紅燒魚,見沒有被朱妍拒絕,又夾了一個獅子頭,剛剛心中得意,朱妍這時已經喝完了湯,不慌不忙地掏出紙巾,在雙唇上按了按,對小殷說:“我吃完了,不等你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丁超被晾在一邊,小殷低頭捂着嘴狂笑,臉都笑紅了。
如此這般,幾天來,朱妍對丁超采取的都是這種态度,像是臺灣對大陸采取的“三不”政策。
可是,丁超也有對付她的辦法,依然每天上午給朱妍發個短信邀她吃午飯,每天下午約她吃晚飯。可是朱妍總沒有給他一個回信。
丁志宏看出丁超最近比較安靜,跟朱妍之的關系,也好像是清晨床邊燃了一夜的蚊香,無聲無息就要熄滅了一樣。
丁志宏問起來,丁超如實将他和朱妍之間最近的情況和盤托出。丁志宏也有些奇怪,朱妍幹嘛反應這麽強烈,不就是抓錯了一個人嗎?有什麽嘛?人的一生誰都有可能會被警察叫去協助破案的嘛!難道就她的朋友——劉招展不能經受這個?哪有的道理?依他看就是朱妍太不講道理,無理取鬧。丁超替朱妍解釋說她好面子,怕別人說她出賣朋友。丁志宏說,不是跟她已經解釋了,她還不依不饒的,這算什麽?一個女孩子這麽不随和怕以後不好對付,再說一個好使小性子的女孩子也沒多大的出息,丁志宏說丁超是被朱妍的美貌迷住了心竅;還是以前的王萱比較适合适,王萱很寬容,能縱容、包容你,找老婆就應該找這樣的女人。說丁超也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就那麽覺得朱妍好嗎?朱妍漂亮那是沒得說,可見愛漂亮是男人的本性。他告訴丁超,不能一味地順着朱妍,該跟她講明的就講明,讓她理解你,如果還不理解的話,就算拉倒。
丁超被說得直嘆氣,承認自己确實沒出息,以前對付王萱自己有很多狠招兒,可是面對朱美人卻束手無策。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擔心,如果把他們去天水魏華支家假相親的事情說出來,他怕朱妍不能原諒,誰願意自己的男朋友去勾引別人呢?而且還留了案底——那幾張換親的照片。王萱當時就曾經為這件事跟他鬧過,他汲取了教訓。再說,不想和朱妍之間的感情被一個沒有成功的事情破壞了。
一提起魏華支這話題,他們又變得困惑起來。
這天夜裏,叔侄倆議論了大半夜,不外乎是又把魏華支的事情拿出來溫習了一遍,又把她的種種去向揣測了一遍,既感嘆她的神秘,又佩服她的隐忍——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沒見她有一點點動靜,連一個小小的漣漪都沒有泛起。憑這一點丁志宏和丁超都很佩服魏華支,“就按別人說的她只有二十一歲。”他們這樣姑且論之。可是魏華支比八十歲的人還要沉得住氣,好像滿世界的人都在瘋狂找她,而她只是靜靜地躺在抽屜裏的某個角落,靜靜地微笑着,用她那細長的眼睛嘲笑着衆人。
幾個月過去了,公安局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他們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情忘掉。可是,魏華支的那張臉卻起來越清晰,不經意間,魏華支的那張臉就能出現在腦海裏。有時丁志宏跟人談業務,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那怕只有某一部位像、某個表情相似,魏華支的臉瞬間就和眼前這人的臉疊加在一起。一直到招展的出現,魏華支形像終于得到了現實中的模本,可是卻引起了一場天大的誤會。丁志宏生出許多感慨,那真叫做“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在這個世界上,人既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能完全擺脫自己的眼睛。
“人的五官長相”,成了丁志宏接手這個委托的最關鍵點,正是這個委托,讓他琢磨出一條真理:如果一個人的腦子裏裝太多的人臉,就不能清晰某個人的長像。他突然悟到,為什麽識人一輩子到了老年才得癡呆症,枉把兒子叫親爹呢?而新生嬰兒,第一眼就能記住自己的父母,全因為嬰兒的腦子是一片空白。而老年人的腦子卻像是一個塞滿了雜物的舊屋子,想取任何東西都不容易輕易找到。丁志宏稱自己現在的腦子為“魏華支綜合症”,想要治好這個病,就一定要把魏華支的影子從腦子裏趕出去,可是做不到。那只有指望這個案子破了,自己的病才好。
丁超被朱妍冷落了幾天,一直得不到任何機會跟朱妍搭話,朱妍對丁超采取的是“三不”政策:不接電話、不理、不睬。丁超從來沒有在女孩子面前受到過如此挫折,心中很不服氣,有心想把朱妍忘掉,可是忘不掉,又一想還是自己不對在先,不管是什麽原因,确實是因為自己把招展出賣給警察,就算是招展不是那個魏華支,可是也讓招展受了一夜的驚吓,傳出去也确實不好。這樣一想,還是自己理虧,在心裏就主動矮了半截兒……。
這天中午,已經被朱妍整治了幾天的丁超,還是按照前幾天的做法,先給朱妍打了電話,約她一起在老地方吃飯,可是朱妍還和以往一樣一句話都沒說,就把電話挂了。
丁超打定了主意,就站在電梯門口等着朱妍,不一會兒,朱妍從自己的辦公室裏出來,一擡頭見丁超就站在電梯口,臉色發黑,雙眼含有無限的渴望,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鎮靜了一下,伸手要摁電梯的上行鍵,丁超趕在她前頭将上行鍵用手檔住,朱妍也不說話,掉頭想走樓梯,丁超又緊緊攥着她的胳膊,她往丁超的懷裏一趔趄,趕緊站穩了腳步。
丁超在她耳邊命令道:“你跟我走,還是老地方吃午飯,咱們把話講清楚,再分手也行。”朱妍像根本沒聽見一樣,依然是面無表情。可是丁超心中看到了一點希望,因為幾天來朱妍第一次看了他一眼,他看出朱妍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溫柔。
突然一陣說笑聲從天而降,電梯下來了,門慢慢開啓,裏面正有幾個公司裏的員工,衆人一看是他們二人,都住了嘴盯着他們,丁超沉着臉豎着嘴巴先進了電梯,他将暫停鍵摁牢,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妍,那電梯的門在丁超的堅持下紮掙着關閉不得,幾次三番都被丁超的堅持縮了回去,電梯裏有人小聲嘀咕起來,朱妍驕傲的心像那道門一樣,終于沒有熬過丁超的執着,她低下頭進了電梯。占用公共空間,耍自己的小性子,電梯裏有人不滿,誇張地咳嗽着……。到了一層,朱妍先別人跨出了電梯,丁超随後。
見朱妍一出大門就往右拐,丁超心中明白,她是聽了他的話。倆人來到那家北方館子,還是在老地方坐下。丁超将菜單遞給朱妍,朱妍看了一眼丁超,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單子看起來。丁超知道朱妍心中的堅冰稍稍融化了一點兒,他說:“你看仔細了,咱們今天別再吃老四樣了,換點新鮮點的,也重新開始嘛!就看你的選擇了。”朱妍看了一眼丁超,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丁超的心終于完全放了下來,因為朱妍的三不政策已經松動了兩項……。朱妍點了二兩白菜豬肉水餃、豆腐皮卷京醬肉絲、芥茉鴨掌、酸辣湯。
菜一上來,丁超就殷勤地先給朱妍裹了一張豆腐皮兒,遞給她道:“我的心意全都在這裏裹着呢,你嘗嘗看。”
朱妍終于被說得嫣然一笑……。
丁超乘機向朱妍表明了自己的職業道德,他力圖使朱妍明白,這是他和叔叔丁志宏工作的一部分,人要守信用……。最後,丁超道:“我可以打一個比方,如果就是我的親爸親媽,如果我發現他們有問題,如果……确實有問題,我也會按照我的原則來辦,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能這句話真正打動了一直低頭想心事的朱妍,她擡起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然後又低着頭想了半天。她有一個習慣,如果在思考某件事情時,喜歡随手拿起什麽東西,撕呀、扯呀、掰呀、撅呀,不長時間就壘起一堆垃圾,垃圾堆多高,她的思考會有多深。此時的朱妍正在用力地掰着手上的牙簽,她的功夫了得,一根小小的牙簽竟被她掰了十等份……。終于她想通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回去的路上,二人愉快了許多,朱妍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丁超腆着臉對朱妍說:“你下午去俱樂部也叫上我吧!我也想練練我的肱二頭肌。”朱妍被他說笑了。
這天,招展接到了雲霞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喊道:“我們馬上就要出國了,簽證下來了,今天晚上我請客,把你三哥三嫂也叫來。”放下雲霞的電話,招展心裏嘀咕了,這小妮子動作真快,說走就走了。春節之後忙三忙四,也沒顧得跟她聯系,這說走就走了,說起來心中有些凄惶,“又少了個朋友”。晚上見面時,衆人對雲霞出國,免不了感嘆一番,議論一番,惋惜一番。聊着聊着雲霞問招展最近忙什麽事呢?為什麽不聯系?三哥就将招展被警方誤抓的事情告訴了雲霞,雲霞萬分驚奇,一問之下才知道又是因為跟那個招展長相一模一樣的魏華支有關,當聽完整個事件的全過程後,她完全糊塗了。怎麽又扯上了那個女廣告模特和她的男朋友——招展的“夢中情人”丁超?雲霞咋了半天舌,說道:“這事兒咋這麽麻辣哦?”
作者有話要說:
☆、心生恐懼
這世界竟有如此傳奇的事情,令滿桌的食物頓時失去了麻辣味兒,變得怪模怪樣——很令人慚愧:這幾個四川人的胃口終究沒有什麽想象力,還是離不開四川館子。雲霞慢慢相信此事的真實性,只是替招展打抱不平,又換位思考也能想像得出來被“夢中情人”出賣該是怎樣的心情。其實,當招展自己能将此事告訴雲霞的時候,心情已經平靜了。
雲霞三天後就坐飛機出國了。
招展被警方誤抓的這場風波很快就過去了,招展又如往常一樣去俱樂部上班了。每天路過站臺時,招展希望那廣告上的丁超永遠不要向她眨眼、微笑,一旦這人有了一口氣,就會真槍真刀地來真格兒的,招展怕了,雖然能理解,可是到底意難平呀!
有時,她一個人瞎琢磨起丁超和朱妍這一對兒情侶來,心裏暗自思忖:還別說,這倆人不僅外表般配,很像一對兒金童玉女,可是疑神疑鬼起來,都還真有點痛打落水狗的執着和狠勁。丁超追蹤魏華支的直接後果就是讓自己在拘留所裏待了一夜;而朱妍表達對蘇麗反感、厭惡的最痛快地、最狠的說法,就是把蘇麗說成是鬼。
朱妍告訴招展,有一天晚上,她和丁超約好一起去看電影,在路口等丁超來接她的時候,正好看見蘇麗開車從前面經過,因為車多她的車開得很慢,她見蘇麗的臉色很不好,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一臉的鬼氣,當時吓了一跳,後來恍惚間看見蘇麗的臉上有一抹綠光,一晃就不見了……。說到這裏,朱妍渾身打起顫來,她問招展是不覺得蘇麗說話有點瘋瘋癫癫的嗎?
招展想了想,承認蘇麗是有點嘴不饒人,可是說她有多瘋多癫……,好像也不至于。
朱妍看了一眼招展,她說自己在大學裏學過一點心理學,看蘇麗的眼睛有點問題,她發現蘇麗的兩只眼睛的焦距不對。朱妍解釋道,正常人看人,如果看人的鼻子吧?一定是兩只眼睛落在一個點上,這樣焦距就會對上了,看人才清楚,就像平時照像,你得把焦距對準了,照片才能照得清晰。可是她發現蘇麗的眼睛在看人的時候焦距對不準,眼睛有點斜,眼光有點散,知道是什麽原因嗎?招展搖搖頭說不知道。
朱妍嘆了一口氣,非常同情蘇麗,“這是因為她身上的陰氣太重啊!時間久了……。”她用手指鑽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裏,就會發瘋。”招展吓了一跳。朱妍又認真地說,精神有問題的人,一定能從眼睛裏看得出來的。招展捧着自己的腦袋小心地點點頭,似乎怕自己的腦袋掉下來。朱妍又舉了張國榮自殺的例子。招展知道張國榮的自殺是因為他得了抑郁症。朱妍說,抑郁症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精神疾病,報紙上有篇報道說,就在他自殺的前幾天,有一個精神病專家見過他,曾經對他說:“我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你一定有很嚴重的抑郁症,有時間到我的診所來咱們好好聊聊。”可是張國榮沒有去,不幾天,他就跳樓了。
招展打了一個寒戰,撒開手也不抱着腦袋了,緊緊地抱着胳膊道:“聽着吓人,那你說蘇麗得的是什麽病呢?”
“她呀……,蘇麗有可能得的是焦慮症再有點抑郁症。”
招展想了想撇了撇嘴,感嘆地說蘇麗有錢又有貌,她幹嘛得這種病呢?朱妍說人得病都是有原因的,總有病根。因為她住的那個淘金坑以前是個大墳場,陰氣太重,如果是一個定力不強、身體太弱、陽氣不重的人就容易被陰氣浸染,就會得病。招展點頭稱是,怪不得中醫講究補陰補陽的。朱妍白了她一眼,怎麽扯到中醫了,挨得着嗎?招展一想也笑了。朱妍接着往下說,她早幾年來深圳,了解深圳的故事也比較多。朱妍告訴招展,她剛才說的這些都是隐性的,此時感覺不明顯,要等幾年以後,才有感覺,淘金坑那個社區,就有壯年猝死的、有被綁架的、有發神經自殺的,多可怕?再跟你講一個很古怪的故事吧!我聽說就是在他們那片住宅區裏,有棟大廈,大概有三十多層吧!就像咱們這個樓一樣高,那個大廈有好幾部電梯,白天同時開通,可是一到晚上零點以後,只留一部電梯供客戶使用,當然是因為晚上乘電梯的人少。有人——不僅只幾個人——有好些人在半夜二點至四點之間乘坐這部電梯時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電梯上行時,電梯裏的人能聽到一個女人的歌聲,但是聽不清她唱的是哪首歌,誰都沒聽過的一首歌,歌聲哀婉,令夜歸的人心生凄涼。越往上歌聲越清楚,一直到頂樓,出了電梯,那歌聲就好像是從頂層的露臺上傳下來的……。
招展打了一個寒顫,顫聲問,為什麽不去上面看看,看是誰在唱歌呢。朱妍說,有保安上去過,可是露臺上卻沒有一個人,說來也奇怪,一上到露臺就沒有歌聲了。
朱妍的故事還沒講完。剛才說的是電梯往上走時能聽見歌聲;更奇怪的是,也在這個時辰,電梯往下走時電梯裏的人,會聽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小聲嘀咕,電梯越往下,聲音就越大,到後來發展到了争吵。可是,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一直到地下車庫,那聲音就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奇就奇在出了電梯看看卻沒有一個人影,想想看,都半夜三四點鐘的時候,連蒼蠅都該睡覺了吧!哪裏還有兩個人閑打架呢?
招展來了興趣,她想晚上也去試試。
朱妍像個說書人一樣,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往下說道:“這件事情發生好多年了,聽說也有十幾個年頭了,也有人說有二十年了。後來他們總結出一個規律,凡是聽到歌聲的人,過不了多久,總會出車禍,不是被車撞着了,就是自己駕車撞了別人,有的破財,有的破身,但是好像事故都不太大,既沒有聽誰說丢命殘身,也沒有聽說誰破財破到破産的地步。而聽到吵架聲的人,不久就會生一場大病,有的人還因病而亡,看樣子還是下行電梯更兇險一些,大概是因為跟下地獄的方向一致吧!
招展是絕對的好公民,出了問題首先想到的是找政府,她問沒找公安局、衛生部門來查查?。
朱妍輕蔑一笑,笑招展太天真,這是陰間的事情,陽間的人怎麽能管呢,就是國家主席、國家總理,也管不了陰間的事情啊!因為那以前是個大墳場,現在城市擴展了,把原來的墳場建成了豪華住宅區,你猜為什麽偏偏是豪華住宅區呢?因為有錢人畢竟陽氣重,可以往裏砸金錢,金是什麽?就是□□,所以他們可以壓得住陰氣,所以聽到哪些歌聲、吵架聲的人出的事情都不大,如果像你我這樣的人聽見這些,因為咱們的陽氣不足,說不定出的都是大事兒,不是被車撞死了,就是得了絕症而死。
“哦!真可怕。”
“當然挺可怕的!你還去嗎?”
“不不不!還是不要去碰那個黴頭吧!”
“所以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不該咱們去的地方,就不要去。”
“你也沒去過?”
“去過,可是自從聽人說起這些鬼怪的事情後,就再也不去了。說來也怪,我的身體慢慢好多了,也很少生病。”
朱妍說,因為招展出事後,她就在把這些聽來的、看來的、碰到的事情串起來琢磨。她就想招展才到深圳幾天啊,碰到了那麽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是沾了什麽陰氣?或者是……,跟什麽陰氣重的人在一起呢?這樣一想她就把蘇麗和淘金坑聯系到一起了。朱妍也承認,蘇麗人挺不錯的,又大方,又潇灑,長得也算漂亮,氣質也好。可是她的身上有一股子陰氣……,跟她待久了,會不會也沾染上了呢?招展也想起來,她第一次去批發市場就是跟蘇麗一起去的,就是那次她被人錯認為是魏華支。招展開始相信了朱妍的話。
招展信服地點點頭道:“真是這樣啊!怪不得呢?我總感覺到了深圳有一種……被……被,有一種失去記憶的感覺呢!把我都搞糊塗了,差點兒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小生長在哪?是不是出生在深圳?……魏華支就在這座城市裏,這個城市好奇怪哦!”
招展鑽進了牛角尖兒,她問,她被公安局帶走的時候,蘇麗并沒有場呀,這又是怎麽回事呢?朱妍說這個有什麽不好解釋的?她前一段時間對你的影響還沒有消除,還有張燕燕也是住在淘金坑的,她當時可就在現場啊!招展徹底信服了!
剛聽完朱妍的故事,就見蘇麗也進來了,她戴着一頂長沿的太陽帽,身上背着一個運動包,手裏拿着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一見招展就說:“你昨天怎麽了,聽說你請假了?”
招展一見蘇麗拔腿就走,蘇麗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背上,問:“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啊?怎麽見我來了就走?”招展的腳步沒減,說:“老板現在叫我,一會兒見。”招展走在路上,心中還在發怵,蘇麗的那一掌真有千鈞之力,被她拍過的那塊巴掌大的地方,像過了電一樣,擴展到全身有些麻。招展心中暗暗稱奇,沒見蘇麗出手使了多大的力量,可見她是有魔力的人。看來朱妍說的話不可不信。朱妍也是說者無意,可招展卻聽者有心了……。
這天上午,黃老板給招展打電話,要她提前到俱樂部來一趟,想跟她續後半年的合同。
招展趕到俱樂部,跟黃老板簽了合同。
辦公室裏只有她、黃小姐,還有一個二十□□歲的小媳婦邱小姐,是俱樂部的會計。仨人坐在一起閑聊起來,說着說着,不知道是因為何種由頭,她們仨就說到鬼魂上來,招展就把朱妍那天告訴她的有關電梯裏的歌聲和吵架聲的故事講給了她們聽。沒想到黃老板和邱小姐倆人睜大了眼睛聽得津津有味兒。
招展講完了,黃邱二人還意猶未盡,黃老板一拍手說道:“我也聽人講起一件事情,也很古怪,就是深圳的事情。”招展和邱小姐都伸長了脖子,瞪着驚恐的眼睛,興奮地說道:“快說來聽聽。”
黃小姐事先聲明,這是她的一個朋友講給她聽的,而這件事又是這個朋友的一個遠房親戚的親身經歷。他這個親戚是開出租車的,夫妻倆就守着這臺車掙錢養家糊口,老婆開白天,老公開夜裏,老公一般一開就是一個通宵。一般晚上的生意并不太好,主要是守在夜總會這些夜店的門口拉活。這天晚上,從夜總會出來一個小姐上了他那輛車,說是要去南門,司機沒想什麽就把她拉到目的地,小姐剛下車,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一個男人攔住了他的車,上車後告訴他要去東門,就在淘金坑那個方向,這時候已經是夜裏二三點的樣子,司機也沒有多想就拉着他去了,可是他指定的地方卻是一片舊建築,在一個巷子口下了車,這個客人就往裏走,司機也沒注意看這個胡同是個多深的胡同,就忙着自己倒車。也許是夜深路黑,他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個豎立在路邊的廣告牌上,将那廣告牌邊角上的一個地方撞凹了進去,他擡頭看了看那廣告牌上的內容,這是一個男士服裝廣告,凹進的那一塊像是風吹動了那模特身上的衣襟。等他将車倒回去,又路過那個巷口時,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件事情,他也沒多想。大概事情過去了兩天,可巧的是,這天晚上,他又在那家歌舞廳拉了一個小姐,那小姐又要去南門,他自己心裏還想了想,大概就是那天晚上拉的那位小姐吧,就把車開到南門,将小姐送到地方。那小姐剛下車,又上來了一位先生,那先生開口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