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後,你們有興趣讀下去嗎? (16)
告訴,不僅僅是因為趙勝的囑咐,而是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
丁志宏盯上了招展,一心要跟她喝酒,那架式,就像許仙有意灌白娘子,看看她是不是能變條蛇,既然一門心思想把自己和招展都灌醉,他就拉着招展劃拳,丁志宏在女士面前很有風度,尤其是在“魏華支”面前,輸了拳自己主動喝酒,贏了拳主動陪招展喝。
正是坐在對面的緣故,朱妍從一開始就忽閃着那雙大眼睛時刻關注着心事重重的丁志宏和心無城府的招展,剛開始她還擔心招展被灌醉。當看到丁志宏立志要把自己灌醉的時候,朱妍踢了一下丁超的腳,示意丁超勸勸,丁超攔了幾下也沒攔住,就說:“讓我叔喝吧!喝醉了就達到目的了。”
果然,丁志宏喝多了,還沒出酒店就已經吐得天昏地暗,只可惜他不似招展般能吐翠說玉,硬是沒把魏華支給吐了出來,真真的氣煞人。好容易被衆人勸着、架着走出酒店,丁志宏又硬是抱着酒店停車場邊的一棵剛栽不久的小樹,打起轉轉來,惹得幾個保安跑上來,左勸右哄,又揉肩又捶背地忙個不停,既不能得罪了上帝又不能委屈了小樹苗。
因三個女人的幫助,丁超才好容易背着爛醉的叔叔回到家裏,将丁志宏扔在床上,用被子給他一蓋。不一會兒,他就打起鼾來。
三個女人都笑了,在丁超的屋子裏,四人說笑了一會,也就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劉母駕到
招展的母親就要到深圳來看她,當招展在換衣室把這個消息告訴朱妍的時候,朱妍忽閃着一雙大眼睛,眉毛高高一挑,道:“哦?什麽時候到?我請客,算是給她老人家接風,你媽就是我媽。”
招展對朱妍很感激:“你媽也是我媽,你媽如果來深圳,我也請客接風。”二人把“你媽”“我媽”說得像水推風車一樣嘀溜溜轉,幸虧是女人嘴巴利索沒說成“他媽”。
朱妍那美麗的眼睛在招展的臉上跳動,她感慨道:難得和招展這麽有緣,她只有兩個弟弟在讀書,沒有姐妹,招展跟她情況一樣,只有弟沒有姐妹。她提議,倆人就拜個姐妹得了,從此以後誰都不孤單了。招展熱烈擁護,說要拜現在就拜,就在更衣間。好像是幡然醒悟的賊子,心急得恨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朱妍說,還是等你母親到了深圳咱們再拜,以前看電影,看古代小說,結拜金蘭也要拜對方的長輩,這才作數。
招展的母親在六月下旬的一個星期二抵達深圳。
幾乎沒有給招展母親一點喘息的機會,連深圳長什麽樣也還沒有看清楚,朱妍就在當天晚上訂了包間請招展的母親吃飯。招展的母親在招展和三哥三嫂的陪同下來赴宴,他們一進門,朱妍盯着主客,慢慢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迎了上去,招展忙給母親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經常跟你說的朱妍,是我的異父異母姐妹,我們倆經常是這個一上火,那個就流鼻血。”
招展的母親可能剛到一個新的地方有些不習慣,眼睛盯着朱妍看了一眼,又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招展,小聲訓道:“出來沒幾天,就學貧嘴了,胡咧咧什麽,老實吃你的飯吧!小朱啊!別笑話我們家招展,瘋瘋癫癫的。”朱妍始終微笑着望着招展的母親,這時說道:“阿姨,我們倆真是很有緣,雖然認識不久,可是已經習慣這種方式說話,我還請求您別介意我呢。”劉母看了一眼朱妍,忙點點頭道:“哎!哎!都別客氣。”可是朱妍好像偏要跟她做對似地,客氣地為她拉出一張椅子來,劉母在招展的帶領下坐了下來。
劉母眼熱地看着幾個月沒見面的女兒,順手撫摸了一下招展的長發,眼睛原本是想從頭看到腳,可是看到中間部位就打了轉,見女兒穿着的露臍T恤道:“招妹兒,怎麽穿這麽短的衣服,屁股露在外面要着涼的。待會兒回家換了,別在深圳丢人現眼。”招展笑了:“你上大街上看看去,都是這種丢人現眼的衣服。”劉母嘟嘟囔囔道:“真不知道個美醜,在雅安你就偷着摸着想穿這種遮不住肚臍的衣服,我早就知道你心裏想什麽,這下可好,你想跑得遠遠的,愛怎麽穿就怎麽穿,我就管不了你了。你看我能不能管得了你,小屁孩兒。”招展的眉頭皺了起來,那眉毛牽着眼睛成了個三角眼,噏動着鼻翼,不耐煩地甩開母親扯自己衣服的手道:“你煩不煩人啊,跑到深圳來還想訓我。”
劉母被女兒在朱妍面前搶白,心中煩惱,順手拍了一下招展道:“這個死丫頭,倔吧啊!你倔吧!有你的好果子吃。”說完機靈的眼睛在桌面上掃了一下衆人,當與朱妍的目光相碰時,她尴尬地笑道:“多虧是你在場,又不是外人,不怕人笑話,你以後跟她在一起時,多開導開導,讓她脾氣改改,和順些,再這樣怕是男朋友都難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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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妍忙笑着點點頭。
招展雖然還是個孩子,可是依然為母親當着朱妍的面打她而生悶氣,好沒面子,低着頭,不停地将紙巾疊來疊去。
劉母并未理會女兒的郁悶,就當着朱妍和三哥三嫂數落着招展,先是說她缺心眼,沒心計,後是說她倔驢,不知道像誰。朱妍見招展撅着嘴正郁悶着,就給招展剝了幾個蝦,放在她的盤子上,劉母回頭看了一下招展道:“你看這孩子,簡直就是個死相,撅什麽嘴呢?見我來就不高興,是不是有人管着你了?你不能瘋去了?小朱,你別管她,愛吃不吃,不吃讓她餓着去,你吃你的,我要謝謝你!這麽客氣,頭一次來深圳,就出面請我,可是我們這個孩子不争氣,生氣也不看看場合,這不是讓小朱下不臺嘛。”招展站起就走,朱妍和三哥忙把她拉回來,劉母道:“你要走就走吧!我是不管你,我這個當媽的,說你兩句就生這麽大的氣,我還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深圳?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了?說你兩句你就跟我生氣!”朱妍終于開口說道:“阿姨!你別再說招展了,你來之前,她念叨着你好久,高興得不得了,還跟我說,準備帶你去世界公園、民族樂園、世界微縮景觀看看,還想帶你吃遍深圳,就為這些諾言,她還特地把自己每個月的獎金拿出來,存着等着你來呢,哪有一丁點不歡迎你的意思呢?有招展這樣的好女兒真是做父母的福氣。”劉母聽了朱妍的話,淩厲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朱妍,回頭對招展道:“你真是個狗肉上不了席,說你兩句不是為你好,擔心你嘛,對你嚴格點有什麽不好,我成天看報紙知道深圳出好多事情,不就是怕你出事?就像你對我的好是一樣的,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操心自己的兒女的。”
朱妍笑道:“阿姨的話也是對的,只是招展大了,你在外人面前給她留點面子就好了。”劉母的臉上有點讪讪的,尴尬地笑笑,眼睛瞥了一下朱妍,又用筷子惡狠狠地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在招展的盤子上,說:“別不高興了,吃吧,這是小朱的心意,咱們可別壞了別人的興致。”
招展到底是個孩子,被母親這樣一說,心就松了,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劉母見女兒笑了,又憐惜地用手撸撸了招展的頭發,笑着對衆人道:“這孩子好哄着呢。”三哥附合着:“招妹兒還是個小孩兒,嬸兒來了,她就有人可以撒嬌了,所以就任性些,是吧?招妹兒?”
朱妍和招展一家分了手,就回了家。剛到家一會兒,丁超買了一兜子水果來找朱妍,一進門,就将兜子放在桌子上,朱妍跑過去翻看,裏面有芒果、山竹、桂圓,朱妍哪樣都想吃,最後一手抓了兩個山竹,另一只手抓了一把桂圓。丁超去廚房拿了盤子,将三種水果都盛點,端給朱妍,倆人就坐在床上,抱着水果盤邊吃邊聊。丁超問招展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朱妍眼睛一翻道:“反正不是一個慈母,一看就是一個母老虎型的人,既護犢子,又河東獅吼。母女倆沒說上幾句話就吵翻了。”
“那是招展不對,當媽的就是再有問題,也不應該當着外人頂嘴呀!”
“那,長輩的也不能倚老賣老,當着外人罵孩子呀!”
“老話不是說:人前訓子,背後訓妻嘛!”
“喲!你還是新新人類呢,滿腦子都是古訓教條,難道以後你也關起門來,訓我嗎?”
“你這就不懂了吧?落伍了吧?比咱們還要小的新新——新人類,十幾歲的孩子,甚至七八歲的孩子,現在開始進私熟讀起《四書》、《五經》了,你說是比你進步還是比你落後?”
“如果文化也像時尚一樣,過個一段時期就把剩飯再炒一炒,你不覺得這是文化的悲哀嗎?”
“這只能叫真理是亘古不變的,只是我們把古代先哲的思想精華放棄得太久了,文化應該是積累而不能斷層。”
朱妍一時沒有說過丁超,趕緊往嘴裏放了一粒山竹,把嘴先塞住表示沒功夫說話,好給思想騰出個空間,可是嘴裏的山竹核太大,大得連舌頭都使不上勁來……,全幅精力對付山竹,腦子又是空白,幹脆不跟丁超争了。
丁超兩個指頭捏着白而透的剝了皮的凍狀桂圓,停在半空中,眼睛打了一個轉,各位看官你們猜怎麽着?原來,他突然想起酷似招展的魏華支來,因為他見過魏的父母,魏華支長得極像她的母親——尤其是那雙細長色眯眯的眼睛,令人聯想到,她到了她母親這個年齡,就是她母親現在的樣子——微胖的臉、一雙浮腫的眼睛。從照片上看,魏華支的膚色應該挺白,因為在陽光照耀下,她的臉部并沒有反光的跡象,而膚色白這一點則像她的父親老魏。所以見到父科母科的人猜都能猜出來,他們一定是血親關系。丁超又繼續往下聯想,如果招展也像魏華支一樣像自己的父母,那招展的父母和魏華支的父母就一定也很像。說不定相像得像是親兄弟或者親姐妹。他們如果站在一起是不是感覺更加怪異?這種想法挑起丁超內心超常的好奇心。可是,這也不對,也許招展的五官像父親,而膚色像母親呢,或者招展的眼睛眉毛像他們其中的一位——據說眼睛像誰眉毛就像誰,而她的鼻子嘴巴又像另一位呢?那麽招展的父母和魏華支的父母就不一定很相像……,這個問題就更有意思了,丁超既被自己的想像力繞糊塗了,又把自己引向了一個更深奧的冥想中——人在萌牙狀态中是靠什麽去選擇基因來組合自身的呢?有選擇嗎?
丁超想着想着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他将那顆被他當着法器一樣擎着的桂圓肉放進了嘴裏。
朱妍:“怎麽了?剛才愣了那半天想什麽呢?”
丁超問:“招展和她的母親像嗎?”
朱妍上下打量着他,想了半天沒說話,丁超又追了一句。朱妍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轉,沉吟半天道:“這點……,我還真沒注意,不過現在想來,是不像。”
丁超抓住朱妍的胳膊道:“那你想招展會不會像她的父親呢?”
朱妍又打量了一眼丁超道:“可能吧!你這麽關心招展幹什麽?”
丁超此時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他又想,如果招展長的像她父親的話,哪麽招展的母親白不白?
平時朱妍那雙大而黑的眼睛,此時一瞪,眼白立時多了起來,反襯着她有點兇悍,她反問一句:“你覺得招展白嗎?”
丁超用食指順着她的手背劃了一下道:“她是挺白,跟你一樣。”
朱妍想了想道:“招展确實不像她母親,她母親是個三角臉,又薄又單的眼睛,都那麽小的眼睛了,眼白還多過黑眼珠,一般是大眼睛的人眼白多。皮膚幹黃,鼻子尖細,嘴唇很薄,哪有招展長得漂亮。”
丁超心裏有話說不出來,因為他一直怕朱妍知道他去過天水的魏家,尤其怕被朱妍知道他假相親的事情。雖然是為了工作不得已,可是趙勝和丁志宏都囑咐過他,有關魏華支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跟另外人談起,包括自己的親媽親爸,丁超幾次想跟朱妍講他們的天水之行,可是話到嘴邊都被他硬是咽了下去。丁超把朱妍擺在了和他爸他媽相同的地位——一直瞞下去。丁超慫恿朱妍繼續想下去,他說:“如果招展不像她母親的話,她會不會像她的父親?”
朱妍眼睛盯着前方,從放在肚子上的盤子上拿了一個山竹使勁擠壓,頓時露出了細膩白嫩的果肉,她慢悠悠地将果肉放在嘴裏,問:“我又沒見過她的父親,我怎麽知道像不像,反正她總得像一個人吧!”
丁超覺得朱妍回答得很玄妙。他像卧佛一樣,頭枕在撐立着的手掌裏,仰天想道:如果招展長得像她的父親——老劉的話,萬一極像的話——,丁超的思緒飄得玄而又玄——:這麽說,招展的父親和魏華支的母親長得非常的像,就像是親兄妹倆。沒有血緣關系的、遠隔千裏之外的兩個陌生人極像那是什麽樣的感覺,如果有機會讓他們相識,該多有意思!恐怕驚着的不是旁觀者,一定是他們自己。就像黑澤明的電影《影子武士》裏,那個在行刑現場被人發現長相酷似領主的死刑犯,那領主的弟弟要他來做首領的替身,做弟弟說過一段話:當我第一眼見到他時驚呆了,他是那麽的像你,我真懷疑是咱們的父親年輕時在外面風流後留下的野種。丁超想:如果按照電影裏的邏輯,魏家父母和劉家父母到底是哪一個、被誰在外面風流一場後留下的野種呢……?
《影子武士》講的也是一個跟相貌有關的故事:一個相貌酷似首領的死刑犯,偶爾被人救下逼他做了首領的替身,開始時他不願意,因為流浪慣了,想逃,沒逃成,不得已只好做了替身,他享受了以前所有首領該享受的權利,只是不能和首領的妻妾同房,只是對她們宣稱:首領身體受傷不能行房事,這是比較郁悶的事情。這是唯一讓替身流口水的地方,另外他還要代替已死的首領向敵方開戰。可是後來,在一次和頭領的小孫子玩耍之際,被圍在他周圍的妻妾們發現,他的身上像變魔術般少了以往在做戰時留下的疤痕……,真相才被公布于天下,替身狼狽地被趕出首領府。也許是替身做久了,影子竟然愛上了自己的真身,當首領一方的部隊戰敗後,那影子也沖入戰場,血灑疆場。這個世界上,人是最難搞懂的動物,動不動就會愛上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包括自己的影子。丁超把他的假想也往這個方向上延伸:這一定是魏華支的姥爺年輕時風流後留下的後果,如果是這樣,魏華支和招展就一定有血親關系。這要得到魏華支姥爺的證詞,可是怎麽才能找到魏華支的姥爺呢?屁!現在連魏華支本人都沒有找到……。
丁超就這樣冥想着,不禁被自己的異想天開逗得嘿嘿直樂。朱妍道:“你今天是怎麽了?是不是得了什麽魔症?”丁超滿肚子的話不能說出來,也着實憋得難過,他沖着朱妍傻笑着。
丁超想起朱妍是知道有魏華支這回事情的,那是當初招展被警方誤抓時,不得不透露的情況,所以丁超跟她說:“你說,招展和魏華支這麽像,像到警方都弄錯了。我在考慮如果她們像父母的某一方面的話,是不是她們的父母互相就有可能非常像?”朱妍一聽也愣了一下,她用手撫平床單上的褶皺,沉默半晌,最後擡眼看了一下丁超渴望的眼神,道:“你把我繞糊塗了,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假設呢還是狂想,咱們好不好不要管別人的事情呢?管她招展像誰,她只要像她自己就是好事兒。最怕的就是連自己都不像了……。”丁超一想也對,一伸胳膊把自己擺平在床上——。
嶺南的夏天來得很快,四月剛過就是火辣辣的熱季,這樣轟轟烈烈就到了七月。生活中的某個瞬間,令人會猛間想起什麽。“有些日子沒有見到蘇麗了。算起來也有兩個多月了,這厮在幹什麽?”招展就在某個瞬間想起了蘇麗。人真是不禁念叨,招展剛把這個念頭放下,一擡頭正看見蘇麗肩上甩着運動包,正東張西望地往更衣室走去。招展從辦公室裏追出來,叫住了她。蘇麗回頭看到了招展,忙笑着到了招展的辦公室裏。
蘇麗坐下喝了一口招展遞過來的一杯水,她的臉龐有點清瘦,可是雙眼卻炯炯有神,神采飛揚,嘴角邊流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她随手拿起一本雜志翻看着,把頭埋下去,卻沒仔細看清任何一篇文章甚至也沒有看清任何一個标題,扔下雜志望着招展笑道:“教練,最近有什麽喜事?看把你樂的。”招展卻道:“你真是倒打一耙,是你從眉角到嘴角都流露出甜蜜,還問我有什麽喜事兒。”蘇麗得意地抿了一下嘴,将自己的左手往前伸了伸。這時,招展看到在她的中指上戴着一枚藍寶石戒指,那幽深的藍色寶石足有黃豆那麽大,圍着寶石的四周鑲嵌着細碎的鑽石,有一種衆裏捧月的效果,主題既含蓄,表現卻璀燦。招展突然想起鄭克說的那個為了阻止妻子買手套,而給妻子買戒指戴的傻丈夫。招展心想一定是什麽人給她買的戒指蘇麗想炫耀又不好意思露出淺薄相,恨不能從此閉嘴不說話跟人學手語,好用手來表情達意;就像安了金牙的人,在人面前有事沒事,就要大笑三聲一樣,這都是無言的炫耀。
“真漂亮的戒指呀!多少錢買的?”招展非常善解人意,遂了蘇麗的心願,蘇麗抿嘴一笑,搖搖頭道:“不知道,是別人送的。”招展捧着蘇麗的手,像是捧着一顆易碎的心一般小心呵護着仔細看着,嘴裏不斷地啧啧贊嘆。蘇麗滿足地看着招展羨慕的眼神,笑道:“教練,你也要找一個能給你送這樣戒指的人。”招展沒說話,她不知道能送起這種戒指的人是個什麽檔次、什麽領兒的人。蘇麗将左手攥起來,欣賞着指間的戒指,又将拳頭展開,仔細端詳着戴着戒指的玉手,很美!她眼睛不離開自己的玉手,對招展說話時好像是對自己的玉手說話:“你猜我這兩個月為什麽沒來仁道健身?我在淘金坑的金砂俱樂部已經入會了,所以這些日子我都在那裏健身。”聽蘇麗這樣招供,招展很遺憾失去一個朋友,把她身上的鬼氣也忘掉了一大半兒。
“嗨!你也別難過,仁道的卡我還會續錢,反正也是論次的嘛。我的公司就在這兒附近,如果忙完公司的事情還有時間,我就過來鍛練身體。也順便看看你,怎麽樣?要不然你去我們金砂俱樂部當教練好嗎?這樣咱們還能經常見面,那裏的條件比這裏還要好,光是器械室就有就有三百平米的空間,各種器械都有。練功房也有二百平米,四周都是鏡子。還開有跆拳道班、柔道班、瑜珈班、氣功班、對了還有茶道班。”
作者有話要說:
☆、丁超迷思
“還有茶道班?茶道也能健身?”
“你這就不懂了,茶道是修身養性的,可以健心,現代人的心态太浮躁,在滾滾紅塵中有一方淨土能有條不紊地喝口好茶就是修練。日本茶道中有禪道。金砂俱樂部是韓國人辦的,日本人和韓國人差不多,可不是把什麽都揉和在一起了。”
招展最關心的是工資能不能比仁道高。蘇麗想當然地認為一定比仁道還要高,因為金砂收的會員費要比仁道的高出一倍多,那裏是高檔住宅區,都是有錢人嘛。教練的工資不應該低了。
正在這時,朱妍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蘇麗先看見她,叫道:“朱小姐,好久不見了。”
朱妍輕倚門框并不進來,似乎怕沾了屋子裏的邪氣,只是向蘇麗微笑着點點頭,那眼光也是蜻蜓點水般地似看非看。招展叫朱妍進來坐,朱妍依舊沒有邁進辦公室的意思,只是向招展招了招手。招展乖乖地跟着朱妍出去了。倆人來到一個拐角,朱妍好像不經意地問:“剛才蘇麗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她好久沒來俱樂部健身了,瞎聊呗。”
朱妍打量了一下招展道:“是不是她又鼓動你去淘金坑的金砂俱樂部去當教練?”招展遲疑了一下問:“你去過金砂俱樂部?你怎麽知道在淘金坑有個金砂俱樂部?”朱妍怔了一下,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招展道:“你來深圳的時間短,當然不知道金砂的名聲,我沒有去過,可是我知道它的名氣很大。我還是那句話,你千萬別去,我都是為了你好。”
招展問為什麽?朱妍的眼神一點沒有緩和的跡象,她告訴招展,在金砂俱樂部當教練的都是在全國或者國際上得過獎的健美冠軍、藝術體操選手,人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你呢?只是你們那一個小小藝術學校畢業的,在仁道還能對付我們這些人。那裏的富人常出國,眼界高,如果看出你的水平來,不喜歡你,起哄讓俱樂部開除你,看你下得來臺下不來臺,臉往哪擱?以後就是再回到仁道,也張不開口呀!招展心裏不痛快,臉上就不高興起來,眼睛躲避着朱妍,腳無故地踢着地上的一個被人喝空了的軟包裝盒,她把怨氣都撒在那盒上,在那變形的空殼上又踩上了一腳。朱妍又擔心她是不是缺錢,因為母親來了,招展的負擔可能重些。朱妍表示,如果是為了錢的事情,她拿出一筆錢來孝敬幹媽,每個月一千夠不夠,兩千夠不夠,她保證每個月都把錢打在招展的賬上。招展實在很意外:“我們怎麽可能要你的錢呢?”朱妍淡淡一笑說,錢用身外之物,失去了再掙嘛,可是……。她要招展保證不要去淘金坑。要招展現在就跟蘇麗說不想去金砂,就在仁道紮根兒了。招展說,只是說說而已,那有人家上竿子硬要拉人頭的。
“這又是你的不對了,萬一人家蘇麗認真替你辦了事情,回頭來問你,你又不去,不是讓人家白費力嘛,雖然只是張張口的事情,可是你會給人留下一個很随意、說話沒有信用的印象,以後你再托人家辦什麽事情,人家可能就會推辭你。在深圳這樣一個商業社會裏,你一定要學會這些與人交往的規矩,要不然,你不會交到朋友,在深圳也混不下去。”
這時,在長長的走廊盡頭出現蘇麗的影子,她正東張西望地找什麽人,遠遠看見招展,邊往練功房走,邊叫她。招展忙回頭答應着。朱妍将頭扭過去道:“別理她,盡量少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她是個危險人物,跟她在一起會有災難的。”
中間休息時,幾個跟蘇麗很熟的人圍着她看她手上的戒指,蘇麗很驕傲地豎起自己的左手讓衆人看個仔細,那手勢好像是美國總統宣誓就職時擺出的造型。而招展則站在離人圍很近的地方,喝着杯子裏的水,看着蘇麗的表現。這堂課結束了。蘇麗臨走對招展說:“我在樓下等你哦!你可得快點。”蘇麗走後,朱妍則過去對招展說:“招展,丁超約好叫咱們一起去吃飯,今天他請客。”招展道:“蘇麗跟我說在樓下等我,怎麽辦?”朱妍:“這好辦,跟她說一聲,你有約在先就是喽。”招展當然很願意跟丁超在一起吃飯,對于蘇麗也只好對不起了。蘇麗倒還大方地說:“好啊!咱們以後再約。”
丁超還是忘不了照片上魏華支那神秘的微笑——似有卻無,就像他面對招展時的心景一樣——似是而非,都是一種假像。魏華支的微笑現在看來帶有嘲弄、捕捉不定。而招展的相貌是一種假像,是思念人的一劑鴉片,讓人沉醉在這種虛幻中。丁超就是這樣,他終究沒有擺脫這種狀态。魏華支在丁超的腦海裏成了删節號,可是删節號沒有延長多久,就被警嘆號打斷了。那就是招展的出現——那個在腦海裏漸漸隐去的形像,突然在現實生活中找到了模版,陡然間變得那麽真實,真實得幾乎可以拿尺子來量它的長度,可以拿溫度計來測它的溫度,還可以拿膠片來感受曝光……。跟招展接觸時間長了,招展的一招一式,帶着現實生活中的常人的溫度,又有一種小女子的青蔥顏色,初見時的那種虛幻才又慢慢從丁超的腦海裏退去,接受了眼前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劉招展。
可是招展母親的出現,真真是讓丁超茶不思、飯不想,又苦思冥想了許久,他被一個類似于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樣的一個千古難題繞糊塗了。招展到底跟她母親像不像,招展既然跟魏華支像到被人認錯,那麽她們的父母是不是也很像。這個問題把丁超折磨得夠嗆,他今天叫招展來吃飯,是有一種說不出口來的目的——就是把那個漸漸忘卻的形像再溫習一遍。吃飯是一個好的機會,人在此時最能卸去矯飾,五官的運動量也最大,按丁超的邏輯是:可以拿尺子來量,拿溫度計來測,可以量化的。
“謝謝你,丁帥哥……。今天是誰的生日,還是誰的畢業紀念日,要不是你們相識第幾天的紀念日?”招展笑意盈盈地坐在丁超的對面時,丁超才回過神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魏華支,而是劉招展。
朱妍人已經坐在餐桌邊,可是還對蘇麗念念不忘,她對招展分析說,她手上戴着的戒指肯定是一個男人送的,而這個男人能送她這麽一件貴重的東西,倆人的關系肯定不一樣。招展:“一定是她的男朋友送的。”朱妍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輕蔑的一轉,搖搖頭,鼻孔裏哼了一聲說,一定不是她男朋友送的,如果是男朋友送的一定會戴在無名指上。而只能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就表明了人家只是給她送一件普通的沒有特殊含義的禮物,要是有含義是也:并不想跟她結婚,只想跟她那個……。
丁超對朱妍的行為很奇怪,在他的印像中她是個話語不多,從不說別人壞話的人,可是為什麽她偏偏對那個叫蘇麗的人不依不饒呢,一頓飯中,光說蘇麗就談了大半頓飯的功夫。
招展讓丁超複習了魏華支那張神秘的臉,也明白了溫故而知新的道理。他抽着一顆煙,在煙霧升騰虛無缥缈間,他知道一切虛枉都會随着這煙一樣散去,只有眼前的招展是個能喘氣、會大笑、會生氣、更會吃飯的活人。丁超還是憋不住問了一句:“招展,你在你們家,長的像誰?”丁超不看朱妍也能感覺到,朱妍的一雙美麗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可是他還是問了,也在等着招展的回答。招展看着窗外,好像她像窗外的某個人,唯獨不像她家裏的人。她想了想道:“其實我長得不是很像我爸,也不是很像我媽,應該是綜合了他們倆的特點吧!”
也許是丁超的問話,讓招展聯想很多,當時她想回答說自己長的最像魏華支,卻沒有說出口。可是又勾起了對魏華支的興趣。
第二天,招展給丁超打來電話,話語間有點遲疑,她說想向他了解一些魏華支的情況,是不是倆人真的很像。丁超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這還用問嗎?一定非常像,如果想知道那人長什麽樣,現在就照照鏡子,馬上就知道了。招展說,自己照鏡子和見了那個人感覺是兩碼事兒。你丁超是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想像不出來。丁超是想不出來招展的感覺,招展教他,如果想知道有人像他,就去照鏡子。丁超被逗笑了,這不是把話又說回來了嗎?招展問,他那是不是有很多魏華支的照片,她想看看。丁超也有一個要求,要她把她現在所有的照片都帶來,包括父母的,全家的。招展答應了,丁超把他們見面地點就定在了丁志宏的辦公室裏。
丁家叔侄和招展都認識,很快就走入了主題。
丁志宏拿出一直珍藏的魏華支的照片,一共有三張,兩張是近景,背景是一片末花期的桃樹,她身穿一件鵝黃色的外衣,其中一張,魏華支頭微微往下低着,眼睛看着鏡頭,頭發攏在腦後,額前只飄落了幾绺劉海,一眼望去能感覺到春風輕撫的節律,那雙細長朦胧的眼睛含笑地望着鏡頭……。招展拿起這張照片,吃驚地張大了嘴也睜大了眼,她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魏華支道:“這……這……,太像我了,簡直就像是照鏡子,我也有這樣一張照片,不信我拿給你們看。”招展忙從挎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