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後,你們有興趣讀下去嗎? (19)
。“當然,招展的母親也不厚道,嘴巴一點不饒人,這倆人有一個讓一點也不會吵得一塌糊塗。”丁超又補充一句。丁志宏分析道:“可能是她在現場受到某種刺激?造成她心理上的陰影?一時無法釋懷?”他的說辭也是疑疑惑惑,怕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丁超想如果真是精神受到刺激,一定是朱妍在現場看到了什麽,是血跡?是碎玻璃?還是什麽?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丁超和朱妍又一同來到他們常去的那家北方餐館,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南方的秋日,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餐桌上,連影子都變得透明了。丁超問起朱妍那天車禍當時,她聽到了什麽?
“就是……感覺世界一片嘈雜,耳朵裏灌滿了刺耳的聲音。”
“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那瞬間很正常,那輛大貨車是撞在招展那一邊的,我根本沒注意到它的出現,就這麽被撞上了,玻璃……玻璃碎了一地,白花花的……。”朱妍說到這裏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
丁超似乎找到了一點線索,玻璃……碎了……一地。丁超心想,一定是這種關聯。還有呢?玻璃碎了,接下來是什麽?有什麽人來了?
朱妍的眼睛亮了:“那個交警真好!他的眼睛真溫柔,他向我走來,打開車門,蹲下身來,俯着臉,向我微笑。他的笑容,像……像剛度過嚴寒的人,迎來的第一縷春風,直往人的心裏鑽。看到了他的笑容,我的心裏才稍稍看到了希望,那人真好,真的。”丁超心中有點泛酸,沒想到做心理咨詢卻問出了個情敵。
朱妍撐着下巴歪着頭笑道:“你猜怎麽着,招展對他動了情。真的,所以你知道英雄救美為什麽能打動人嗎?就是這個道理,人是最需要雪中送炭,不稀罕錦上添花。”丁超望着眉眼飛揚的朱妍,恍惚間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朱妍和以前一樣正常,甚至比以前更正常。在朱妍身上尋找答案的努力告敗……。
窗外,潮水般的車流,一撥兒一撥兒的劃過,無聲無息。
丁超思考着換一個方向尋找答案。
這天下午,招展剛從公車上下來,正跳過一灘水,往人行道上走,只見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轎車的窗玻璃被搖下來,一個戴着墨鏡的小夥子向她招手,招展定睛一瞧,正是丁超,招展上了車。丁超沒有多餘的費話,他單刀直入把對朱妍的擔心說了出來,想讓招展幫他找找原因。招展對那天朱妍和自己母親的沖突,疑惑、迷茫、困惑,更讓她不解的是,自己怎麽也卷入到争吵中來的?為什麽朱妍一招手,她就身不由已要跟着她走?事情才過去幾天,就已經糊塗到這種程度,她連自己的記性和本性也信不過了。丁超聽她這麽一講心中先是涼了一半,本想是來尋找答案的,可到頭來,又多了一個病人——招展也有問題。還得從頭來,還得從那天車禍的發生談起。
“你看見沖你開來的大卡車了嗎?”
“嗯……?我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任何出事的征兆,那輛大卡車就像是從天而降,沒有前兆就撞到了我們的車上。”
“後來呢?”
“唏哩嘩啦,玻璃碎了,吱——嘎——,這是剎車的聲音,街上的人尖叫,氣笛的聲音,然後我的世界就是一片血紅,因為我的頭上流血了。”
丁超注意到招展把頭發剃成了時髦的寸頭,又壓了一個太陽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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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後來,就來了一個交警,他的聲音真好聽,就像是上帝的聲音,溫柔善良,直往人的耳朵裏鑽,一直流到心裏,在心裏融化了我的恐懼,他的聲音最美妙,那是人的聲音,你別笑,就在那一刻,最想聽到的就是常人的聲音;他的笑容就像春風迎面吹來,吹散了熬過嚴寒的人內心的冰冷。”
丁超聽到這句似曾相似的話心中又泛起一陣酸波醋海,在朱妍那兒剛受到這種刺激,怎麽到招展這兒又遭此劫。是個什麽人,該去會會他?朱妍和招展是怎麽了,難道連個人的內心感受都要背同一篇範文?丁超從兩個女孩子的口中都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倒認識了一個從未謀面的交警,這讓他心中很不舒服。他曾經總結出一個生活經驗,吃榛子也好吃松子也好,往往最後那個榛子或松子是壞的,吐也吐不出來,又沒得別的嚼,沖淡不了那一嘴的晦氣,到頭來心情不因為前幾十個好果仁兒而快樂,往往就因為最後一個臭彈而糟糕。
作者有話要說:
☆、左右為難
丁超有點無聊地吹着口哨望着車外的人流,無奈地東張西望起來,下一步該怎麽辦?是不是要認識認識那個交警?朱妍跟招展母親的沖突好像跟這個交警沒關系吧?如果真有關系的話,也該是跟他丁超吵架,也犯不着跟老太太較真兒。丁超問招展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招展搖搖頭,不發一言,其實她心中是有自己的答案,那一定是朱妍和母親八字不和、氣場相抵、互相犯相。可是這些話又說不出口,沒有科學根據,讓丁超聽了怕自己被看成半仙兒,人被看成半仙就離成魔成妖不遠了。招展是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主兒,只願做個冬天說話能冒白氣,夏天趕路能冒汗的大活人。招展吭哧半天,嘟嚷了一句:“以後……,不讓她們倆人見面就是了。”丁超對招展孩子氣的建議感覺好笑,似乎是幼兒園的老師對付兩個調皮的孩子所采取的最無奈、最無能的辦法;又似乎是動物園的馴獸員,對兩只好鬥的動物使用的方法——單獨關禁閉。
招展也是個直筒子,她告訴丁超,母親的脾氣特別不好,在家裏稱王稱霸,她爸也讓她三分,她一發起脾氣來,她爸就悄悄把他們姐弟倆拉到一邊兒,囑咐他們讓着母親點,所以……,她從藝校畢業後,根本就不想在家裏待着,恨不得離她遠點才好。可劉母倒好,還離不開招展,跟蹤追擊就追到了深圳,說是照顧生活,其實是監督。在家發火吧,有丈夫讓着,跑到深圳亂發火,誰讓着她呀!丁超一聽此話,就笑了,知道招展還沒過了叛逆期,跟他前幾年毛躁的狀态一樣,就像一個亂蹦亂跳的小毛驢,非得折騰點動靜來才好。
丁超跟朱妍和招展的談話,沒有獲得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他回家跟丁志宏商量,丁志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個吧……?這樣……!你還是……,看看再說……?還是找個心理醫生問問診?你說馬上找心理醫生是不是必要?你說帶她直接去好吧?還是不帶好嗎?”丁志宏先是被魏華支的狡猾搞得疑疑惑惑,後又被朱妍的行為搞得迷迷糊糊,連說話都不往實裏說,後面的話總在否定前面的話,虛無地連語氣詞都用錯了。有關魏華支的委托注定要成為丁志宏的噩夢,“當初是誰來委托的這件事情?”想了半天才想起這是肖紀的委托,可是肖紀又去哪了?好長時間不見了,不會又有人來委托他去尋找吧?“夠亂的”丁志宏心想。
丁超不滿地說:“丁志宏,你說了半天話好像什麽都沒說。我要是認真聽你講,就好像什麽都不該做。”丁志宏變得老奸巨滑起來:“我這不是讓你自己定奪嘛!”丁超靠在沙發上,仰着頭望着天花板,不說話。丁志宏知道他一不說話,其實就是更想說話,就道:“你小子肚子裏一定有東西,倒出來吧!我幫你撿撿金點子。”
丁超道:“我這幾天琢磨,是不是朱妍和招展的母親八字不和呀!這樣的兩個人一見面就氣場相沖雙方都感覺不舒服,心裏發躁,找個出口就把火發出來了。就是俗稱的犯相。跟招展和朱妍她們倆明講吧,怕她們說我是半仙兒,只好跟你探讨探讨。”丁志宏:“這個我相信,有些人就是打眼一看就來氣,并不了解這個人,可是就想揍他,這種人就欠揍。可是有些人打眼一看就想跟他做朋友,也不了解可是就想要人家的名片,最後你一了解,欠揍的人和你的八字一定相克,而想要交換名片的人,八字一定和你相生,最起碼也是相和,不信你試試。”
那頭,丁超的決心已定:“不行!我要救朱妍,我要把她從這種狀态中拯救出來。”他大有不能讓那交警專美的意思。丁志宏吃榛子沒吃出個壞的,并不知道丁超心裏的醋勁。叔侄倆都有向對方隐瞞的東西。
丁超說幹就幹,去醫院的神經內科,替朱妍挂了一個專家門診。專家聽了丁超對朱妍情狀的描述,也琢磨不出她得了什麽心理疾病,只能解釋為是因為車禍給她心裏留下的恐懼的陰影,造成了她的外在表現就是歇斯底裏。可是丁超覺得這種解釋有點說不過去,如果說朱妍患上了歇斯底裏症,她為什麽偏偏只對別人的母親發洩,可是做為男朋友,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對自己還是一切正常,在丁超的想像中,歇斯底裏的病人,對誰都可能發作,尤其是對最親近的人。可是朱妍卻為什麽唯獨對招展的母親會這樣,既無理,又沒有禮貌。根本不像她平常所表現出來的教養。醫生想了想又解釋道,也許朱妍對朋友的母親有成見,和她的性格不和,倆人都是火暴性格,一點就着。
丁超對醫生的這個說法比較贊成,因為這個說法和他的那個八字相克的理論很接近。他就拿出來跟醫生探讨。醫生笑了說:“你所說的陰陽八字比較玄。可是從人的性格來研究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因為從血型、基因、遺傳學上都有過臨床驗證。可是陰陽八字因為深奧,可驗證性比較困難,它只是中國人在生活中的一個經驗之談,國人是比較注重內心省悟的一個民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認識世界的理論,每個人都有一個小世界小宇宙,這種是很排它性的,比較感性,感性的東西可以産生幻想,可以産生虛幻,說不好聽點近乎于怪力亂神了,卻沒有科學的依據,不能形成很科學的神經科學醫學體系。所以,我是不拿這些虛幻的東西來對付病人的,我們對付各種精神疾病都有相應的心理治療、心理舒解,還有有效的藥物。”
可是丁超卻堅持自己的看法:“醫生,你說的不錯,可是中國的陰陽八字也有它千百年來的生命力,這就說明它是有用的。存在就是硬道理嘛!國人的經驗之談,不能就成為一個排斥科學的口實,只是國人不太善于總結,或者說總結出來的東西又太深奧,缺乏可操作性,不像西醫是有一套可行的理論來支持。可是中國人對陰陽八卦各人有各人的解釋,又形成各種各樣的流派,道家借用它,玄學清談也借用它,所以它就是個虛幻的東西。其實我覺得你們西醫可以多研究一下陰陽八卦,可以做為心理療法的一個補充嘛。咱們可以探讨探讨……,你們也應該發揮發揮……。”
說到這裏,丁超收住了話頭,因為那醫生臉上的微笑變得僵硬了,眼睛卻變得敏銳了,敏銳得直指他的內心。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在精神科裏跟精神科的專家談話,本意是來咨詢朱妍的病情,千萬別讓自己的執著被人誤解為偏執,只差一個字,就是兩重天,前者被看成是精神可嘉,後者被看成精神病。丁超馬上告辭,逃出了這個容易被人懷疑的地方。那醫生沖着他的後背喊了一句:“常來坐坐啊!”,他突然想起有人告誡他的一句話,“精神病大夫大都有些精神問題”,這樣一想,心中自然平衡了許多。
丁超出于愛,心甘情願為朱妍做着努力。朱妍則是對丁超的所為一無所知。
倆人還是像往常一樣,一起在外面吃午餐。每天同時一起出現在那家餐館,連服務小姐都熟悉了他倆的口味,“北方的面食!”那小姑娘笑着問。丁超望着跟服務員随意聊天、态度謙和溫順的朱妍,恍惚是個錯覺,錯在他自己的記憶?錯在此時的朱妍?還是錯在錯覺上?丁超心想自己也快成了丁志宏,連想問題都不敢往實裏深想,意意思思,左左右右,莫非這也是某種精神疾病?
丁超想的簡單,只要是朱妍精神上沒有問題,他就放心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做出了初步的判斷:朱妍那天的歇斯底裏,應該是偶爾為之。從現在的表現來看,朱妍的狀态很正常。
可是,丁超的斷言太過早了。兩個月之後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丁超感覺到朱妍存在的問題非常嚴重。
事情的起因曲裏拐彎還得從蘇麗說起。
蘇麗因為在淘金坑的金砂辦了健身卡後,不經常到仁道來健身,這在平時很正常,因為會員來來往往的情況很多,如果換了別人黃老板不太在意。
可是和蘇麗平時要好的幾個人,不知是什麽原因也很少露面,一查會員登記,才知道這幾個人的會員卡已滿了期,都處于該續沒續的狀态,這幾個人不是公司白領就是小老板,黃老板把她們口袋裏的閑錢提升到國際熱錢的地位來對待,想盡辦法讓她們多在仁道俱樂部裏逗留。還有一個原因:黃小姐身為一個俱樂部的老板,把開辟自己的第二職業看成是二戰時盟軍在歐洲開辟第二戰場一樣重要,又站在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深圳,所以她積極地投入到民間國際貿易的洪流中去,為促進各國物流發展堅持不懈地做着不朽的貢獻,她身兼多種國際、國內知名品牌化妝品、日用品的傳銷員,光她傳銷的貨物,這幾個人就消費不少。所以黃老板一算下來,蘇麗的一個率性舉動就帶走了七、八個俱樂部的會員,這種損失是堤內損失堤外補不了,堤外損失堤內也補不了。黃老板有點坐不住了,在每星期一的例會上,她要求各位教練員、領操員要對會員熱情,并要說服會員們不斷地續期,“最好能讓他們在俱樂部存十萬塊錢,以備一生的健身之用。當然歐元更歡迎。”這句黃老板經常做夢的話,她終于沒好意思說出口,怕一說出口,連教練員們也都要吓跑,得不償失。當然在夢中說胡說也不失一個民間金融家的國際本色,就從她想到用歐元結算這一點就是一個佐證。
黃老板又私下要求招展盡力争取到蘇麗續卡。也要說服她的那幫朋友續卡,當然那句“讓她們存十萬塊錢給俱樂部”的話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她也覺得那樣有點窮兇極惡,暴露自己想錢想瘋了,因為她和招展面對面談話,缺點更容易被人看清楚哦——算了,不說也罷,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招展只好主動跟蘇麗聯系,接到招展的電話,蘇麗那頭略感意外,她脫口而出:“哦!是小教練啊!”面對招展發出的邀請,蘇麗沉吟了一會說:“好吧!今天下午我可能有點時間,我去俱樂部找你。”果然,下午蘇麗拎着運動包到了俱樂部,見到招展拍了她的屁股一下道:“呦!這匹小馬,幾天不見養得膘肥體壯,屁股滾圓嘛!”蘇麗左右看看道:“咦?你的那個小妹妹怎麽沒來?要不,我還不敢接觸你呢,你們倆好得像穿一條褲子還嫌肥。”招展笑道:“哪有這樣的事情?只不過是比較能說得來。”
跳完一場健身操,大汗淋漓,蘇麗和招展坐在地板上歇着,蘇麗說:“是不是你們老板讓你聯絡我的,怕我不續卡?你們做教練的是不是有任務?必須拉幾個人頭來入會才有工資?”招展:“那倒不會,俱樂部有專門的業務員,只是老板知道咱們挺熟,所以讓我來做你的工作。”蘇麗哦了一聲,道:“這個你放心,反正我辦的會員卡都是按次的,我再續一張卡也無所謂,我讓她們來辦也無所謂。”
招展這才放了心。蘇麗提議一起吃飯,好像蘇麗除了吃飯就想不起別的花樣。其實想想也是如此,人一說找樂子就是“吃喝玩樂”,也只是吞吞吐吐般的發洩,不包括人的極致興奮狀态,最高境界無非是做愛,這又太私人化,向人示好不可能邀請朋友一同做這個游戲,反正社會進步到這個地步,做愛還是一對一,幾對幾就要戴上亂搞的罪名,這種情況現階段量刑要重于群毆,警察會出動。群搞的游戲,只有大師庫布裏克拍的電影《大開眼戒》裏的人在玩,那也不很好意思耶!隔着個大銀幕還要戴個面具,就是因為害羞,大師庫布裏克連自己都沒好意思上剪輯臺剪片子,就臊得匆匆過世了。估計就是因為不好意思吧?如果他親自操刀剪自己的片子,應該更好意思點吧!當然那面具還是脫不下來的。大師對人類的性活動一定是抱有深深的困惑,所以在他不多的幾部影片裏,在表現性活動時,都用很怪異的形式,其實用性活動代替性愛更附合大師的困惑。
現在再說回蘇麗和招展,所以找朋友聊天共樂,吃飯最經濟,能把嘴巴的兩個功能發揮到極致。
吃飯的時候,蘇麗又問招展願意不願意到金砂俱樂部當領操員。招展雖然不像黃小姐想錢想到瘋魔的地步,但還是問工資給多少?如果相差不多,就不想離開仁道俱樂部。蘇麗似乎成心跟黃小姐對着幹,有意挖黃小姐的牆角,她極力慫恿招展可以到金砂俱樂部做兼職嘛!一般的俱樂部都是下午開門,而金砂俱樂部上午也開班,因為在淘金坑居住的人大部分都是富有階層,家裏的太太、小姐,還有被包的二奶是不用朝九晚五擠車上班的,許多有點年齡的太太們,早晨從市場裏買了菜回來,交給保姆去收拾後就沒事做了,蘇麗曾經跟金砂俱樂部的老板聊天,有些太太們下午的時候忙着接孩子,給老公準備晚餐,或者要打扮停當陪老公出席商務聚會,恰恰是下午班她們沒辦法來。所以希望上午也能開一班健美操。蘇麗曾經順口将招展的情況介紹給金砂的老板,老板說,好啊!如果這位小姐願意來做兼職也好。聽蘇麗一說,招展也有些動心,她算計了一下,從家趕到金砂所要花費的時間有半個多小時,如果早上十點開班,十一點能夠下班,中午趕回休息一下,下午再趕到仁道俱樂部,這樣兩不耽誤,又能多掙一份錢,也算是件好事兒。
按陰陽學來說,錢是金,金是陽性,所以招展早把朱妍講的有關淘金坑的鬼故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也把黃老板和邱小姐講的驚怵故事忘到爪窪國裏去了,所以現在人說錢能壯膽,在招展這裏得到體現。又因為她們這天吃的是炭木火鍋,火又屬陽,陰氣自然輕;而大堂裏人聲鼎沸高朋滿座,也是陽氣盛,自然就是陰氣弱了。所以無形中給膽小的招展平添了幾份膽量。倆人越說越近乎,蘇麗一時興起,決定當天就把黃小姐的這個牆角挖透,提議今天晚上就到金砂俱樂部去看看。晚上乒乓球室總是最熱鬧的,因為沒有時間和上了年齡的老板們,這時才玩這種不太劇烈的運動。
金砂俱樂部比招展現在工作的仁道俱樂部要大好幾倍,運動面積足足有三層樓,共有幾千平方米。雖然俱樂部的負責人已經下班,而練功房的門也上了鎖,可是從大大的落地玻璃往裏望去,借着乒乓球室的燈光,還是可以看出它的豪華陣容,透過幾層玻璃,它的豪華也被放大了幾倍,招展的人影也被傳遞了好幾層意思,其實只有一個聲音:“我願意。”器械室也很超大,共有五十臺各種健身器械。俱樂部還開設有瑜珈班、柔道班、中國民族舞蹈班、國标舞班。一圈走下來,她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個環境。蘇麗見招展很滿意,就開玩笑地說:“來這裏健身的都是有錢人,在這裏當教練,說不定能找個有錢人當老公,你要多長點心眼兒,別成天就知道埋頭苦練,沒用。”招展重精神勝過物質,她還惦記着照亮她內心的那個微笑——年輕的交警。只可惜她總是暗戀,在暗中使勁。看過俱樂部,蘇麗又請招展到自家坐坐,招展見蘇麗是真心邀請,也就随她上了樓。
蘇麗的家是兩室兩廳共計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廳很大很氣派,好像随時要接待足夠多的客人,裝修布置也很講究,可以看出蘇麗的經濟實力和鑒賞修養。招展雖然看着眼熱,可是在這樣的豪華環境裏她的內心還是有點逼迫感,再加上蘇麗刻意要找到回家的感覺,一進家門就迫不急待地換上了絲綢便袍,整個人變得慵懶起來,堆在海綿樣柔軟的沙發裏,連話也懶得多說,反而更讓招展無法松弛地多待下去。她應酬了幾句話,就要告辭,蘇麗也沒有多留,馬上站起身就要相送……。
招展從蘇麗的家出來後,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待到主人心煩的地步,蘇麗在臨分手的時候還客氣地說了聲“認識我家了吧?有時間再來玩!”這是一個好的标志,這說明主人對她還有期待。這次做客時間的把握,招展還是比較滿意的,既沒有時間匆忙到沒有看完主人最得意的室內布置,給主人在客人面前得意一番的機會;又在适當的時候及時抽身。她小小的年紀就學會這一套處世哲學,也是她母親從小教誨的結果。她母親教她,別人家吃飯的時候不要到人家拜訪,大人聊天的時候不要插嘴、別人吃東西的時候不要盯着人家的嘴巴等等。
招展站在電梯間門口,環顧周圍,不由得感嘆道:真是富人區啊,這走廊上都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鋪面,電梯門是不鏽鋼壓暗花,自己的影子被分割成無數的小塊兒,身子一動,上百個自己同時舞動。
電梯來得很慢,招展這才想起,蘇麗的家是在三十五層上,可不是像等班車那樣長的時間嘛。那電梯質量也一定屬國優,上上下下沒有聲音,只能隐隐聽到輕微的風聲,然後是若有若無的“叮”的一聲,門開了,電梯是空的。招展毫不猶豫地跨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母女反目
這電梯沒有往下降,而是往上升了,升了兩層後到了頂層,門開後,走廊裏卻沒有人,招展等了一會兒,沒人出現,門自動合上。電梯輕輕地往下降,在到了三十五層時門又開了,招展有點眼熟這地兒,那直對電梯門擺放着一盆植物,這層樓還是沒人上來。門又自動合上了。電梯開始慢慢地下降,一路上悄無聲息。招展身上發虛,有點瘆得慌,偏偏這時,邱小姐講的那個白衣女子進電梯的故事和朱妍講的那個唱歌打架的故事又湧上心頭。這樣一想,招展的頭皮發麻,發根豎起,她不停地給自己壯膽,可是又忍不住想:如果有鬼魂,應該在頂樓和三十五層上來的。這樣一想,招展将發麻的身子緊緊地貼在電梯內壁上,因為根據經驗恐懼都來自後背。盼望着快降到地面。終于到了一樓,電梯門一開,門外站着兩個男人,看到了人影兒,招展才出了一口氣……。匆匆走出大廈,看見外面的庭院內有幾個人有遛彎,她的驚魂才定下來。
一進家門招展就鑽進被窩,緊緊地捂着自己的頭。招展的母親正在看電視,還沒看清女兒的臉,就不見了影子,趕到卧室一看,招展整個人裹在被子裏,兩只沒有脫鞋的腳吊在床沿邊兒。劉母心痛女兒,嘟嘟囔囔把招展腳上的鞋脫掉說:“這是幹什麽?瘋瘋癫癫的回來,也不洗洗就躺在床上,要是累,就脫了鞋呀?我也不看電視了,也睡吧!”招展被脫了鞋後,兩條腿縮回了被窩,可是頭依然還是捂着的。
這一晚上,劉母幾乎是沒有睡好,身邊的招展像翻江倒海般地折騰着,劉母躺在軟軟的席夢思上,恍惚間就像在波峰浪谷中颠波,上了年紀的人睡眠淺,被招展這麽一折騰,這一夜過得相當的艱難,可是翻身看看招展,似乎睡着。天剛朦朦亮,劉母就起身幹脆不睡了,看看招展将被子從頭捂到腳縮成一團的樣子,想去扯開被子,讓她睡得舒展些,可是招展的雙手使勁攥着被角,輕了不見效,重了怕驚醒她,就依她吧!
母女倆在吃午飯的時候,劉母問招展:“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回來的這麽晚,連澡也不洗,倒頭就睡,是見鬼了還是怎麽了,一晚上翻來覆去,我一夜都沒睡。”招展這才把昨天晚上在電梯間遇到的事情講了出來。劉母不以為然地說:“這都什麽時代了,還迷信這個。虧你還是個時尚青年,領着別人跳熱舞,可是骨子裏還這麽迷信。”招展争辯道:“現在的年輕人都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我們俱樂部的老板和會計也相信,她們還講了許多鬼的故事。”劉母:“那是吓唬你的。”
招展為了給自己提供證據,就把朱妍跟她講的淘金坑裏電梯間聽到神秘歌聲和争吵聲、黃老板講的出租車司機的故事、另外邱會計講的幾個鬼故事告訴了母親。劉母聽了并不動容,白了一眼招展道:“這有什麽害怕的,我就不害怕。”招展不以為然道:“當然,現在是中午時分,陽光正濃,也是陽氣最重的時候,你當然不怕了,如果是晚上給你講你,看你怕不怕。”劉母很堅定地說:“我還是不怕。我從小就不怕鬼呀神的。你姥姥他們那輩人相信,我們不相。”
招展的母親這一代人正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接受的是正統的共産主義教育,最信仰的是社會主義,其它什麽都不信。剛解放那陣兒,破除迷信是針對上了歲數人的,而現在相信鬼神算命的倒是年輕人居多,反而是上了歲數的人,對此不以為然,因為他們正是那個年代的年輕人。劉母數落招展道:“你們這些孩子,都受到什麽教育了,還信這個,真是倒退。”
招展不想跟母親争吵,這一吵起來就是沒個完。就把話題岔開去,提到蘇麗介紹她去金砂俱樂部兼職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劉母一聽這件事情表示贊同,覺得這樣可以多賺些錢,鼓動招展去金砂兼職,說,以後家務活我來管,你只管去掙錢,又說你看看俱樂部裏有沒有需要會計的,我可以應聘。
招展說你去當會計還可以,只要人家需要。劉母問,你想不想去,好像你不太想兼職。被母親問急了,招展只好把朱妍告誡她的話告訴了母親。劉母“啪”地一聲将筷子拍在桌上道:“朱妍是個什麽東西?她的話就是金玉良言?你就一定聽她的?她讓你往東,你就不往西?她讓你□□,你就去吃?她這叫嫉妒你,看你有額外的收入,就害眼。不希望你過得比她強,再說了,她已經有了不錯的男朋友,你有什麽?就是多掙點錢,也礙不着她的事兒。”招展争辯道:“你跟朱妍關系不好,也不要這樣想她的壞,她人不錯的,她還跟我說如果我缺錢的話,她可以給我錢,就是不讓我去淘金坑,怕染上什麽不吉利的東西。”劉母一聽這話,雙眉倒豎,瞪起了三角眼,捶了女兒一拳,恨得咬牙切齒道:“她是個什麽東西,淨用花言巧語哄騙你,她說給你錢,光說不動,她拿錢給你了嗎?有這麽好的事兒,這世上除了你的父母弟弟外,外人會無緣無故地拿錢給你花?放屁,你做夢去吧。”招展心中生氣,頂嘴道:“我并不要花朱妍的錢,只是人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她是善良的,再說我就是去淘金坑兼個職,朱妍也犯不着嫉妒我呀。”
劉母恨鐵不成鋼,惡狠狠地用指頭使勁點着招展的額頭,竟将招展頂得一個趔趄,差點從矮凳上跌坐在地上,她數落道:“你可真傻呀!你啥時候變得聰明一些。人家蘇麗說的不錯,那個俱樂部都是些有錢人,在這樣的環境裏,你還可以認識一些素質高的男人,找個好一點的男朋友就不行嗎?人家朱妍多有本事,找了個丁超,不僅人帥心眼也好,再說丁超的父母都是有權有勢的,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靠山,她一個從蘭州來的小女孩,無根無基的,這下不就站穩腳跟了嗎?你這點就不能學學她?你不是就想在深圳長期待下去嗎?找個有點事業基礎的,我也不操心你了,要不你一個人在深圳我很擔心,怕你交錯朋友,怕你認識什麽不三不四的男人。我勸你還是多跟蘇麗交朋友,別理那個朱妍了。她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招展後悔跟母親提朱妍的名字,她覺得朱妍根本就沒有母親說的那麽壞,雖然她也弄不明白朱妍為什麽反對她跟蘇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