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後,你們有興趣讀下去嗎? (20)
,反對她去淘金坑的金砂俱樂部,但是朱妍應該對她沒有惡意。她不想跟母親争論下去,飯才吃了兩口,撂下碗就進了卧室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腦袋。劉母見女兒又跟她使性子,撂筷子,這心裏的火“噌”的一下子就蹿到了腦門子上來,追到卧室掀開招展捂在頭上的被子,吼道:“你跟誰發脾氣,去!把飯吃了。”招展一翻身對着母親嚷道:“我不吃,成天聽你唠叨,我把飯吃下去也會得胃癌死掉。”劉母一聽招展說出這樣惡狠狠的話來,火氣更大,她既恨招展不聽話,又恨自己沒有培養出一個溫柔孝順的女兒,找了一把掃帚揮起來吓唬招展道:“你起不起來?不把飯吃了,看我不揍你,起來!”伸手要拽她。招展一蹦老高,将母親手中的掃帚攥在手裏,吼道:“你敢打,你敢打!我都多大了你還打人,也最讨厭你當着外人的面罵我打我。告訴你,我的朋友不許你數落,你如果不喜歡朱妍,可以不見她,犯不着罵她。”劉母見女兒竟敢為外人與自己對抗,心中不覺委屈起來,火氣又往上蹿:“你跟朱妍才見多長時間,她就是你的親娘?比你的親娘還親?不提她就罷了,一提她我就來氣,有你這樣的女兒嗎?外人跟你媽吵架,你不僅不勸架還幫着外人,你有良心嗎?啊!我問你,你的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你這個小兔崽子!”倆人撕扯之間,劉母拼了老勁,而招展則手下留情,因為她現在站起來比母親要高了,也怕自己一不留神,手重傷了母親,這可就麻煩了。
跟女兒撕扯,劉母非常傷心,女兒站起來比自己高,不像幾年前還可以打她兩下,還能被吓唬住,現在既不聽話,也打不動了。做母親的自尊心突然間訇然倒塌,既然打不過女兒,只有哭了,這是最後一招,對待兒女有時跟對待丈夫的招數一樣,但對待丈夫的招數是在結婚的前兩年就能定下性質來;可是對待兒女卻是一個長期摸索的過程,因為随着兒女的不斷成長,在每個階段性情也會不一樣,所使用的招數也會不一樣。劉母此時揣摸着是否應該用哭的辦法,她任性地扔了手中的掃帚,閃了女兒一下,坐在床上就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哀怨地說:“我……我回去跟你……爸說,就……就把你這個樣子告訴他,看……看他養的好……好……閨……閨女,嗚嗚!都是你爸把你……你慣的,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養你……有什麽用呦!還……還跟我打架,咱們到外面找……找人來評評,有誰家的閨……閨女跟自己的媽打……打架,人家不笑……笑死你呦,人家不會笑話我,會笑話你。嗚嗚!”
母親的字字血聲聲淚,讓招展也感覺自己是做的過火了,她一時愣着,雙手攥着掃帚,像是戰士緊握鋼槍。聽母親數落到最後,招展趕緊悄悄地放下掃帚,進廁所絞了一把濕毛巾,給母親送來。劉母更執拗地一把甩掉招展遞上來的毛巾,順手給了招展一嘴巴子,把招展掀愣了,呆在那裏。劉母撒了一口氣,上了勁,又在招展弓起的背上捶了兩下,招展連忙用雙手護住頭部。劉母一眼瞥見招展左手中指上戴着朱妍送給她的那枚藍寶石戒指,這一瞥不打緊,那幽邃的藍光就像是朱妍緊緊地盯着她的黑眼睛。劉母搶過招展的左手,使勁将那枚戒指撸了下來,活像生生把招展的一層皮撸了下來一樣痛。招展慘叫一聲,劉母攥着那枚戒指道:“就是這枚戒指壞的事,這真是一枚毒戒指,讓你懵了頭腦。連親媽都不認了。”她照着牆角狠狠地扔了出去。這一扔,那枚戒指頓時不見了蹤影。
招展氣得一跺腳,急得蹲在地上尋找,劉母還不解氣,又踹了她兩腳。招展從地上蹦起來,想跟母親瞪眼睛。想了想還是拎着皮包沖出了家門。這天是周六,招展從家門出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到朱妍家躲躲。
這天上午,丁超開着丁志宏的汽車,來找朱妍,想拉她下午和叔叔一起去海邊游泳。他到朱妍家的時候,朱妍還在睡覺,給他開了保險栓後,她就起了床,倆人說說笑笑就到了中午。丁志宏打來電話問:“你們什麽時候來接我?”
丁超說:“現在就走,現在就走。”剛一挂上電話,就有人敲門,丁超開門見是招展,高興地說:“正好你來了,我們要去海邊游泳,你也一起去吧!”朱妍也在忙着翻泳衣,沒注意招展的臉色。招展懶懶地坐在沙發扶手上,看着朱妍忙碌着沒說話。朱妍問:“你是不是沒有泳衣呀!我這有一件,給你吧!”丁超:“你沒問問招展合不合适。”
“你可不知道,我們倆的身材一樣,三圍一樣,鞋碼一樣,我們倆有一句口頭禪叫‘姓何的姑娘嫁給了姓鄭家做媳婦叫——正合适’,所以我們倆的衣服鞋子是可以互換的。”丁超這才注意到二人地确是一般高低,不住地點頭:“真是巧,難得。”
丁超開車又将丁志宏接上。雖然此時已經是十月份,北方早已不能下水,可是廣東省的大部分游泳場都是人滿為患,這天沙灘上的游客還是不少。
這個季節天氣正好,既沒有灼灼陽光,也沒有滾滾熱浪,只是微風中帶着一些暖意,坐在涼傘躺在細沙中,沐浴着海風無限惬意。下水游了幾個來回,招展和朱妍就嫌累,躺在涼傘下再也不肯下水,朱妍一拍腦袋說:“喲!剛才下水忘了抹防曬霜。”忙翻出了防曬霜後,倆人互相給對方身上塗抹着。抹好了後二人就躺在躺椅上,戴上墨鏡,看着天上的飛鳥和飛機,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天。
丁超和丁志宏一個猛子紮得很遠,丁超從水裏鑽出來踩着水回頭望向岸邊,朱妍和招展只是岸上遠遠的兩個小黑點兒,分辨不出她們的模樣。丁志宏從水裏鑽出來,也踩着水往岸上看,道:“找什麽找,往那個綠色的大傘下找,咱們租的是個綠色的陽傘。”丁超手搭涼棚看到了她們,岸上的兩個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們,揮着兩只胳膊。
丁超一個猛子紮了下去,而丁志宏卻望着岸上想起了什麽,眼睛不住地四下裏尋找丁超。等丁超從水裏鑽出來時,丁志宏對丁超講:“你知道嗎?據我掌握的材料,魏華支的後背部左肩胛骨下有一個明顯的黑痣……。”丁超望着丁志宏飄乎不定的眼神和微張的嘴巴,那舌頭好像裝上了彈簧,卻說不出下半句話來。丁超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什麽主意,問:“什麽意思?”
丁志宏沮喪道:“我一見到招展就會有這種錯覺……,我的腦子全亂了。”丁超:“別想了,招展的後背一定不會有那顆痣,不信咱倆打賭。”丁志宏:“那當然!我要是相信她背後有顆痣,我就是傻子。”
可是事情是禁不起琢磨的,丁志宏起了一個頭,就像脫針的毛線,越扽越長,幾個鯉魚打挺之後,丁超和丁志宏不約而同地往回游。上了岸,人一離水,身子陡然沉了,步子自然慢了下來,倆人越往綠陽傘方向走,步子就越沉。招展坐起了身子向他們招手:“你們喝不喝可樂?我剛買了兩罐。”丁超和丁志宏互相看了一眼,丁超道:“我不喝可樂,我想喝礦泉水。你們坐着吧,我們自己去買。”朱妍将遮在頭上的草帽摘下,把自己的小鑰匙包遞給丁超:“裏面有錢。”丁超接過了錢,就和丁志宏越過了招展,邁了幾步一回頭看到了招展的後背,招展的後背明明白白地顯示:她是清白的。她的後背潔白無瑕,連一個黑點都沒有。
招展并不知情,她正在堆着身邊的沙子玩。
丁超和丁志宏互相看看,做了一個鬼臉兒。倆人無精打采地向小店走去。往回的路上,丁超和丁志宏的步子自然是邁得漫不經心,走走停停。這時朱妍也不躺着了,坐了起來,用雙手往自己的兩條長腿上撩沙子。丁志宏突然捅了一下丁超的肋部,用手裏的礦泉水瓶指着朱妍的後背:“看!怎麽回事兒?”
原來,朱妍的左肩胛骨的處恰有一個黑痣,丁超道:“哦!我才想起來,她是有一顆黑痣。是不是跟魏華支的一樣?”丁志宏搖搖頭:“我也沒見,只是聽趙勝提到過。”丁超:“這有什麽呢?有痣的人多的是,只要不是長在招展身上,長在誰的身上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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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宏想:世間上的事情不可能這麽巧合吧!招展像誰不好,為什麽偏偏像魏華支?朱妍的痣長哪兒不好,為什麽偏偏長在左肩胛骨下方?那怕是長在右肩胛骨下方也好啊!可是話又不能說出口,怕丁超不高興。
回去的路上,人都乏了,誰也不說話。吃飯的時候,朱妍堅持要拉招展到自己家住,招展正好不想回家面對母親,順勢同意朱妍的提議。
晚上回家,丁志宏把自己憋了一下午的疑惑告訴了丁超。丁超起初也想不通,為什麽這麽多的巧事都集中在朱妍和招展身上,後來他自己把自己說服了:“世界就是由巧事兒組成的,招展長得總得像一個人吧,這個人就是她自己呗!自己像自己不是很正常嗎?就像我丁超就是像我丁超。只是巧的是她卻又像世上的另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魏華支,這又有什麽不可以呢?可是她畢竟不是魏華支。朱妍身上的那顆痣,我早就知道了,人身上有顆痣有什麽了不起,可她巧的是偏偏長在左肩胛骨下,你還沒注意呢,朱妍的後脖子下和腰部也各有一顆黑痣呢。這就是巧而已……。要不……,咱們就直接問她們倆人,你們倆誰是魏華支?看誰舉手承認。丁志宏,你是不是有結論了?”
丁志宏搖搖頭沒說話。丁志宏把黑痣的事情講給趙勝聽,趙勝也笑了,說他是神經真的過敏了,那顆黑痣誰都沒有見過,只是聽說而已,具體位置、大小形狀都不知道。如果還疑惑,要不然把朱妍叫來問問?當然這是笑話。
正是因為在人們将要忘掉魏華支的時候,她或者是她指使的另外一個人曾經跟丁志宏接觸過,所以魏華支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時時提醒着他,她就在某處的某個角落裏窺視着衆生。“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第二天是星期天,丁超起床後,先告知丁志宏這天要用車。丁志宏知道他是跟朱妍在一起就答應了。
丁超到朱妍家時已是十一點鐘,可是朱妍給他開了門,就把他堵在了客廳裏,道:“你別進卧室,招展還沒換衣服呢。”招展在卧室聽見外屋的動靜,喊道:“丁大哥,對不起你了,昨天晚上我替你陪朱妍睡了一晚上,你不吃醋吧?”丁超:“不吃醋,我終于有個替身了,感謝還來不及呢。要不然朱妍成天纏死我了,我都快被她累死了。”卧室的門一開,招展穿着一身牛仔裝露出頭來,笑道:“這樣說來,你得給我值班費。”朱妍點着丁超的腦袋道:“看看!嘴越來越貧,要負出代價吧?快給招展值班費。”丁超:“有你這樣傻的老婆嗎?怎麽幫着外人打劫自己的老公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朱妍患病
招展和朱妍都笑了。
招展說:“好吧!值班費就免了,算我幫着你看場子,客你總得請吧?”請女孩吃飯是一種榮幸,丁超在這方面永遠是模範。
這天下午,招展在仁道俱樂部還有一場健身操,朱妍也是要去的,丁超一想幹脆就去器械房練練,所以仨人一起去俱樂部玩了一下午。從俱樂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吃了飯,丁超送招展和朱妍回家。
這兩天,招展和朱妍好像有個默契似的,誰都不提招展母親的話頭。
丁超随她倆進了家門,招展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丁哥,這兩天我把你架空了,讓你和朱妍近不得身,你不會恨我吧!”丁超:“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沒看見我今天忙着設宴答謝你嗎?她太纏人。”朱妍:“別理他個貧嘴,你就住我這,他要想在這過夜,就睡沙發。”招展抿嘴笑道:“還是別了,到時候還是我先走吧,丁超實在忍無可忍把我攆到沙發上,那丢人可就丢大發了,好吧!給你們倆一點親熱的機會,我先去上個廁所,哎!你們別猴急猴的手忙腳亂,估計我得半個小時才能出來。”朱妍笑着用雜志卷成的桶子捶了一下她的屁股。
招展進廁所還沒有一分鐘,朱妍的家門就被什麽人輕輕地敲響。朱妍開始沒注意,丁超提醒:“是不是有人敲門?”朱妍側耳一聽,果然又響了兩聲“篤篤,篤篤。”的敲門聲,敲門聲疑惑小心似乎是試探性質的,丁超忙起身開門。
只見門外站着一個三、四十歲瘦小的男人,朱妍一看原來是招展的三哥,三哥一見朱妍,立刻,滿臉堆上笑來,一臉的皺紋像是盛開的菊花。朱妍忙問:“三哥什麽事呀?你怎麽找到我這裏來了。快進來吧!”三哥忙擺手:“不進了不進了,我只問一件事情,是這樣,我嬸叫我來,她讓我來看看招展在不在這裏。”朱妍忙在背後丁超,示意他別出聲,可她卻對三哥說:“招展不在我這裏,我也有好幾天不見她了。她怎麽了?”
三哥面對着朱妍和丁超這一對标致的金童玉女有些壓迫感,說不了幾句話就自慚形穢起來:“沒……沒,沒什麽,只是來問問。好好,你們關門吧,我走了。”邊說邊幫着朱妍關門,好像關掉自身的一點慚愧。朱妍将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确定三哥已經走遠,就回身敲了敲廁所的門道:“招展,你三哥來找你了,我說你不在。”一會招展從廁所裏出來,道:“我聽見了,躲在廁所裏不敢出來。是我媽打發他來的。”丁超問:“招展,你和你媽又怎麽了?”
“沒什麽事兒。”
“一定有事兒,朱妍,你不該這樣收留招展,你這不是挑撥人家的母女關系嗎?”
“我不知道招展是生了氣才來的,再說了她們母女本來就不和睦。”
“那你現在就讓招展回家。”
“不!我不讓招展回去。”
丁超一見朱妍的脾氣上來,只好換了一個策略對招展說:“招展,你別聽朱妍的唆使,還是回家吧。”招展搖搖頭道:“我不回去,我不想面對我媽那個母夜叉。”朱妍堅決地叫道:“對!就不回去,讓那個母夜叉生氣去吧。”丁超看着朱妍因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龐,心中疑惑,為什麽朱妍一提到招展母親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朱妍又要犯病了!丁超坐在沙發上,認真地對朱妍說:“朱妍,招展,你們倆聽我一句勸,不要把事情鬧大了,伯母畢竟是長輩,咱們應該尊重……。”招展跳着腳道:“她打我,我都多大了,她還打我,老把我當小孩兒。”朱妍一聽就急了,撺掇道:“她還打人?她憑什麽?就憑她年長?依老賣老”
丁超嘆了口氣道:“也許你媽那是更年期,我媽更年期的時候也是這樣。”招展:“男孩兒和女孩兒在當媽的心中不一樣,你媽對你絕對不像我媽那樣惡狠狠地對我。”朱妍:“那就等到她的更年期過去後,再回去吧!招展,改天你把東西搬我這兒。”招展忙點頭:“好好,我看就這樣。”丁超:“哎!二位聽我講,你們以後也有更年期呀!”朱妍:“那還早着呢,還差個十萬八千裏呢。”丁超:“如果你們的孩子也這樣對你們怎麽辦?”招展:“我首先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孩子撒潑。”朱妍在一旁幫腔。
面對這兩個失去理智又象是着了魔的女孩兒,丁超也理屈辭窮起來:“我這才明白為什麽別人總說‘好男不跟女鬥’,你們女人簡直沒理可講,不可理喻。好了,我是說不過你們女人,只好躲了,就象躲我媽一樣。”招展笑道:“一不小心終于說實話了。”
丁超跟她們二人告別,開門要出去還未走,他回頭向招展招招手,朱妍看在眼裏,對招展說:“你去吧!他說什麽也別聽,無非是讓你回家呗。”招展和丁超在樓下談了大約有半個小時。等招展回到樓上,朱妍已經洗完澡,用大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不用問也知道,他又在勸你吧!”招展:“是說了一會兒,看我沒什麽反應,他就先走了,我去拐角的水果攤買了一些水果。”倆人洗了水果吃,聊了一會兒,就各自睡了,一宿無話。
第二天是星期一,朱妍和招展頭天就商量好,朱妍白天去上班,招展把晚飯要吃的材料準備好,等她們從俱樂部回來,和丁超一起做着吃。
朱妍教給招展的辦法很簡單:招展下午去俱樂部之前,把剁好的雞塊用各種佐料碼好放在電砂鍋裏,臨走時插上電門,等她們七八點鐘回來的時候,就能吃上一鍋香噴噴的雞湯了。另外,又囑咐招展從冰箱裏把魚拿出來,讓它自然化開,等丁超先回家時,他就能操作碼佐料了。再把一捆小白菜,摘淨放在盆裏泡着,要先把農藥泡掉……。這天的晚飯,還有一個菜是他們頭天在外面吃飯打包回來的燒鵝。
星期一的一切剛開始都是按照朱妍的安排進行着,朱妍早上去上班,招展睡到中午,自己吃了點飯,照着朱妍的囑咐準備好了晚飯的材料。下午三點出門去俱樂部上班。下午下班的時候朱妍直接去了俱樂部健身,而丁超則回到朱妍的家裏,開始準備煮飯……。朱妍和招展到七點從俱樂部出來,坐公車二十分鐘回到家裏。
這時,雞湯也冒了香氣;打包回來的燒鵝正在微波爐裏轉着,她們剛進門,正好聽見“叮”的一聲;這時鍋裏的油已經冒煙,“滋啦啦”一聲,青菜下鍋了。朱妍和招展趴在廚房門看着丁超炒菜,笑了:“還挺像回事的。”丁超對朱妍說:“我把該做的都做了,就是不會做魚。”朱妍笑道:“別搶功了,湯是招展臨出門時插上的電;燒鵝是昨天晚上打包回來,那是飯店大師傅的手藝;魚還得我來燒。”
“青菜總是我炒的吧。”
“青菜是你炒的不錯,可是那是招展洗的。”
“你們要是這樣擡扛,可就扯遠了,我還說那是農民種的呢!”
仨人嘻嘻哈哈就把這頓晚飯吃了,吃完飯,招展搶着要去洗碗,朱妍忙洗水果,讓丁超看電視。丁超剛坐下,就聽到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似有若無的,丁超沒在意,可是一會兒,那敲門聲似乎壯了膽兒,聲音大了點。丁超忙問:“誰在敲門?”朱妍聽見,從廚房裏出來,她反應快,回身對招展說:“可能你三哥又來了,小心點別出聲。”随手就把廚房門關了。朱妍示意丁超去開門,果然是三哥站在門外,三哥尤其窘迫,他尴尬地笑着:“招……招妹兒……沒在嗎?”明明是來找人,卻否定自己,一開口說話就先矮了三分。丁超也很尴尬,他不能撒謊又不能說實話,可朱妍卻很認真地說:“沒有啊!她沒在我這兒,咦?我今天在俱樂部還見到她呢,為什麽不去俱樂部找找?”三哥尴尬地笑笑,沒回答,可眼睛卻恨不得擠過朱妍和丁超的身體,在屋子搜尋一遍。
雙方對峙了足有半分鐘,朱妍出于禮貌讓三哥進來,可是身子卻擋在門口。丁超見狀順勢将朱妍拉開,讓進了三哥,三哥抱歉地笑笑,進到客廳裏來,卻不坐下,東張西望了一下,沒話了。朱妍對三哥還算客氣,道:“三哥,你也看見了,我們家就是這麽小的地方,哪裏能藏個大活人啊?”丁超心中真佩服朱妍的表演和她的鎮靜。三哥被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忙笑着點頭,可是眼睛卻盯着關着的廚房門。朱妍三步兩步跨過去,将廚房門一開,身子卻擋着道:“你看,我們家的廚房裏也沒有什麽人。”這下反而讓三哥更不好意思起來,慌得他不停地眨眼睛,嘴裏發出嗚哩嗚嚕的聲音,一擺手,逃了。送走了三哥,招展從廚房裏探出頭來:“走了?”
仨人剛說了幾句話,門又被敲響,這次敲門的聲音不是膽怯而是理直氣壯“篤篤篤,篤篤篤。”仨人趕緊閉了嘴,朱妍用手一指陽臺,招展“嗤溜”一下上了陽臺。朱妍趕緊拉開大窗簾将陽臺遮起來。看看沒有破綻,她才開口問:“是誰呀!”
對方不回答,可是敲門聲不斷。丁超只好去開門,門口正站着招展的母親,身後跟着三哥,有招展母親沖鋒在前,三哥好像底氣壯了點,不再眨眼睛。朱妍一見招展的母親将頭扭到一邊,丁超忙客氣地說:“阿姨,你進來坐會兒吧!”招展母親道:“小丁,謝謝你,我不坐了,把招展叫出來,我有話要問她。”丁超尴尬地笑了,朱妍卻道:“招展不在這裏,請你們回吧!”招展的母親也不理朱妍,對丁超道:“我剛才在外面聽到招展在跟你們說話,你把她給我叫出來。”朱妍:“我們這兒沒有什麽招展,你們請回吧。”招展母親:“我告訴你,你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我剛才聽見我女兒就在你的屋子裏跟你說話。”朱妍站起來道:“我胡攪蠻纏?是你找到我的門上的,不是我找到你的門上的,看誰胡攪蠻纏?”
招展的母親索性不理朱妍和丁超,大聲喊道:“招展,招展,你出來。”一步跨進了門。丁超也将招展的母親讓了進來,他希望劉母發現招展,他也能順勢将招展勸回家。可是招展母親和三哥進到屋裏後,将廁所、廚房、卧室看了個遍,只巴掌大的地方,連個招展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劉母和三哥互相望望,也傻了眼,朱妍道:“你們憑什麽擅自闖到我家,找到什麽了?什麽也沒找到吧?沒有找到是不是該走了?”
劉母頓時失了主意,和三哥互換了一個眼色,這時丁超正站在朱妍的身後,和三哥、劉母面對面,他向對方使了一個眼色,手指向那覆蓋一個整牆的落地窗簾。三哥和劉母繞過朱妍,直奔窗簾,朱妍急了,也跟了過去。只可惜三哥掀起的那一角正好是窗戶,他頭一下只掀起了第一層,第二下才把第二層撩起來。朱妍見此有些慌,道:“我沒有請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進我的卧室?”劉母和三哥都看清楚了那黑洞洞的窗戶,朱妍道:“難道你們要對我們家挖地三尺嗎?”
三哥和劉母也覺得理虧,沒有深究那複雜的窗簾,就匆匆敗下陣來,倆人趕緊逃了。朱妍将門關好後,又将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許久,然後又跑到廚房的窗口往下看,直看到劉母和三哥從門洞走出,才把招展從陽臺上放出來。丁超:“朱妍,你太過份了。你跟招展又不是母女倆,可人家是母女呀。就是今天不讓招展走,明天也不能不讓招展走啊!”朱妍心裏篤定不說話。招展心中早已是怕了,可是嘴裏還争強:“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朱妍:“別理他,誰說讓你回去了,這裏是我的家,我有發言權。”丁超無奈:“我也不管你們了,我不知道你幹嘛,要摻和到人家的家務事中。”朱妍:“我不想讓招展挨打。”
“打人是不對,可是那是她媽,手輕手重心裏是有數的,一定不會傷着自己的孩子,可是你這樣跟她對抗就會把事情激化。”
招展卻說:“丁哥,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挨打不是痛不痛的問題,是一個成人的尊嚴問題,我都這麽大了,憑什麽她不高興了擡手就打人,其實我站起來比她高出一大塊,已經可以跟她對抗了,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沒輕沒重,傷着她怎麽辦?我從沒還手,不就念着母子情份嗎?”朱妍聽到這裏噌地一下跳了起來,氣得來回轉圈:“不能回了,絕對不能回了,你那個媽也別認她。我的肺都要氣炸了,從小到大我媽從來沒有打過我,她疼還疼不過來呢。真不可想象……。招展,我下定決心了,你就跟我住在一起,這裏就是你的家。”丁超一看朱妍的火又被挑了起來,一時半會壓也壓不下去,幹脆就不說話。招展狠狠地說:“反正,我要讓她好好反思一下。”丁超想了想道:“招展,這樣好不好?我去找伯母談談,讓她也認識自己的錯誤,把你的想法告訴她,我看伯母這個人就是脾氣壞點,又是這個年紀,可是她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并不難溝通。”
朱妍連連搖頭:“好溝通?笑話!一定是她恭維你的話入你的耳,你才這樣想,人都在外人面前表現好些,可是她要天天跟她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不行!不行!我看不行。”丁超被朱妍的歪理說怔住了,還真的有一絲懷疑自己是否如此虛榮:“她……她們再難相處也是母女,招展也得管她叫媽。不信你問招展本人是不是?”招展無奈地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不說話。
“招展說話呀!”
招展沒有開口說話,門外三哥大叫道:“招妹兒,你快出來吧,我們已經聽見你的聲音在裏面,嬸已經氣得心髒病犯了,你再不出來,就要送醫院了。”招展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驚慌失措地忙把門打開,三哥和劉母正站在門外,招展一見母親就問:“媽,你真的犯病了?”劉母這時似乎很能沉得住氣,心平氣和地說:“走吧!回家!”招展忙扶住母親:“怎麽了,怎麽了,你是不是心髒病犯了?”劉母:“你再跟我犟下去,恐怕我的老命也會丢在深圳了,聽話!回家吧。”招展着急地:“等等!我把包拿走。”
事情解決得比丁超想像的還簡單,招展一家一股風似地就被刮走了,丁超将門關上,回頭才發現朱妍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聳着肩渾身僵挺,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已經被關上的門。丁超過去摟住她,可是她的身子僵硬得像塊石頭,丁超身子往下一蹲,将朱妍攔腰抱住,一提勁就将她直挺挺地抱了起來,進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朱妍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扇門板,她的雙眼慢慢充滿淚水,那淚水像放大鏡将她的黑瞳仁放得又大又亮,也将她的憤怒放大了幾倍;她雙手攥着,緊緊地貼在她的大腿根,像要在那裏紮下根來;胸中有怒火,可是渾身卻冷得發抖。
丁超一扳她的肩,她就哇地一下哭出聲來道:“她……她……,怎……怎麽,就走……走……走了呢?”丁超:“她要回自己的家,跟她媽生活在一起是正常的呀。”朱妍:“那……那不是……是她媽,哪有……有當媽的打自己孩子的呀。”丁超:“打歸打疼歸疼,你沒看見招展一聽說她媽心髒病犯了,馬上就慌了神嘛?這就叫母女連心啊!”朱妍哭得更加傷心了,絕望地喊道:“為……為什麽呀?為……為什麽呀?為什麽會……會這樣呀?”丁超見朱妍已經失去理智,一時說服不了她,就想把她帶離這間屋子,回自已家,有叔叔和自己兩個人來做朱妍的工作,總能說服她吧!這樣一想,忙着給朱妍找衣服,拿洗漱用品。
看見朱妍失魂落魄的樣子,丁志宏吓了一跳,丁超把朱妍安頓在自己的卧室裏,把叔叔拉到書房,将剛才在朱妍處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丁志宏。丁志宏也沒了主意,倆人的眼神相撞表明,他們有一個共識:朱妍的精神一定出了問題。丁志宏問丁超有什麽打算。丁超很疲憊地揉揉眼睛,堅決地說:“精神有問題并不可怕,咱們要弄明白她為什麽會這樣,我找個機會說服她去精神科查查,或者找個精神病醫生咨詢一下。”丁志宏從未見過丁超這麽有主意,他知道對付一個精神病人需要付出超常的代價,他擔心丁超這種決心被随後而來的重壓擊垮,在巨大的壓力面前,一切誓言就像玻璃一樣易脆。他道:“對付一個精神病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人說心病難治啊!小超,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丁超低下頭,眉頭慢慢擰成一個川字,過了好長時間,丁超才擡起頭來望着遠方,說:“很重,我絕不放棄。”
丁志宏知道,丁超一定覺得跟朱妍相逢是一個意外,從最初的守株待兔到意外碰到朱妍,他也從一個負有使命的角色恢複到了本我,可是跟朱妍做了朋友之後,丁超又對自己曾經和魏華支相過親的事情非常忌諱,可見丁超對朱妍的傾心程度。這也難免,丁超正在從一個大男孩往成年男人上過渡,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