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後,你們有興趣讀下去嗎? (31)
可是華葉,就是我的妹妹,就是我的孿生妹妹呀!劉招展是不是就是華葉呢?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快點到天亮吧!
某年一月十六號晴涼爽
天啊!我今天終于見到了那個姑娘,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竟然就像是在照鏡子——應該說就像以前照鏡子。
我把車停在去俱樂部必經的入口處,從下午四點起就一直坐在車裏。我知道她每天下午四點半到五點到俱樂部上班,這是我上午打給仁道俱樂部咨詢後得出來的結果,當問到劉招展的名字時,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打顫。我今天開車出來,也是冒很大的風險,因為自從我成為朱妍後,我的身份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者,不該在這個年齡上就有一輛汽車,這輛汽車是我和黑龍分手後,新買的,以前的車,半年前就轉賣了。好長時間沒有摸方向盤了,手還有點生。
我眼巴巴地望着入口處來來往往的人流,期盼着那姑娘能出現。
終于,在差一刻鐘到五點的時候,那姑娘出現了,她正好迎面向我走來,我望着她,真的驚呆了。我仿佛在照鏡子,确切地說,我好像是在成為朱妍之前照鏡子,在沒離開黑龍之前照鏡子;在車禍之前照鏡子。她太像我了,太像以前的我了,太像以前的魏華支了。我怎麽說好呢?她從我眼前走過,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直目送她進入口。
她進去了,可是我還呆呆地坐在車裏發愣,那姑娘穿着一身運動裝,頭發紮成高高的馬尾。我曾經有過一陣就是這個打扮,那是幾年前了,我剛到深圳時,還沒有跟黑龍在一起。
後來我就變了,不再是這種打扮。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這種混亂狀态中回過神來,這時才發現,我已淚流滿面,為什麽落淚?我說不清楚,也許我們分別得太久了。時間久得,我這個做姐姐的早已忘了還曾經有一個妹妹。
她到底是誰,她是不是華葉呢?如果跟我這麽像,她就有可能是。只可惜,匆匆一瞥看不真切,可是僅此一瞥就讓我驚呆了,我呆呆地坐在車裏……。
某年一月十七號晴
今天中午和丁超在小面館吃飯的時候,他看出來了我心事重重,問我有什麽事情。我怎麽回答他呢?
丁超望着我,我望着丁超,心想他太單純了,這世界上有太多的奇跡發生,可是我身上發生的奇跡該怎麽對他講呢?能直說嗎?怎麽解釋?只有把以前的事情全部抹去,重新開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過去是抹得掉的嗎?過去的時光,就包括還有個妹妹。我已然接近了丁超,他不再是一個照片上對着我微笑的影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我已很滿足,我不想破壞這個狀态。
下午,我找了個機會又來到俱樂部門口守着,今天她從公車上下來的時間是:四點五十分;時間有點緊,她快步趕着路,風吹着她的頭發四處飄散着,她頂着風,低下頭來,眯着眼睛,那樣子很艱難,也很蠢笨,又因蠢笨而醜陋,難道我有這麽醜陋嗎?我的心緊了一上,我迷惑了。我突然覺得,她不太像我了,我又沒有了照鏡子的感覺。我心裏很失望,我就想事情不可能這麽巧,十幾億人口怎麽就讓我和華葉碰到一起了呢?
晚上我給柳珍打電話,告訴了我的失望,柳珍想了想說,明天跟我一起去守在俱樂部門口,再看一眼,她一再聲稱,她覺得近看那姑娘,簡直和我一模一樣,她說很可能是因為我距離太遠的緣故,如果近身打量,一定就像是照鏡子。
柳珍的執著,讓我又有了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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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柳珍又轉了個口氣說,讓我也不要勉強自己,如果覺得不像的話,就不要去認了。
我想也是這樣,我又想起那姑娘艱難頂風,緊皺眉頭,眯起眼睛的醜陋的樣子來了,我想我以前是不是也有這樣難看的時候呢?人看人,和人看自己是不一樣的吧?
還是不再見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日記之四
某年一月十八號晴怡人
今天,我的心情好多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丁超望着我笑道,今天臉上怎麽又有笑容了呢?我只是笑笑不回答,我怎麽回答他呢?其實我真想告訴他,我有一個孿生的妹妹,我們從小就被迫分開了,現在有可能就在深圳某個俱樂部裏當健身教練,這是一個奇跡,我有點控制不了要說出來了,可是我不能說,我有太多的理由不能說清楚,如果我們是孿生姐妹,為什麽我們長的不像呢?我怎麽解釋?再說如果丁超看到了那姑娘,會不會把她認做是魏華支呢?丁超畢竟是見過她的照片呀!照片上的魏華支是他相親的對象,他見了那姑娘該如果是好呢?這些曲裏拐彎的關系,把我也給糾纏糊塗了。不能告訴丁超,也不能讓丁超看見那姑娘,我想他們不會碰到的,因為深圳這麽大,那裏就這麽巧合?
我在想丁超如果見了那姑娘該如何呢?她是不是真的很像魏華支呢?如果真的很像魏華支,丁超一定能認出她來,只可惜那姑娘不是照片上的那個人,不是他相親的對象。
我想到這些,心中就發癢,像是有人撥弄我的癢癢肉,我還是忍住了。大概丁超看出了什麽,所以才問我為什麽笑呢!
下午,我開着車把柳珍接上來到俱樂部樓下,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半了。我們把車子停下後,我拿出了我以前的影集遞給柳珍,其實當我變成朱妍之後,我一直考慮要不要把這些以前的照片毀掉,因為留下這些,就像罪犯自己保留犯罪證據一樣可怕,它們就像是定時炸彈。正當我東張西望的時候,翻着照片的柳珍,突然用胳膊肘捅捅我說,看!來了!
我一擡頭,正看見那姑娘迎面而來,柳珍低聲嘀咕了一聲“哎喲!怕是看見我了。”其實她是多餘擔心,我的車窗貼了太陽膜,從外面是看不見的。
這姑娘今天穿着一件小翻領花色的毛衣,一條藍色牛仔褲,背了一個雙肩包,長頭發沒有紮成馬尾,而是披散在肩頭上,有一種清新妩媚之态,我喜歡她今天的狀态,今天我的狀态也出奇的好,看見她真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柳珍道,我看着就像你,瞧!那走路的姿式也像,活脫脫就是你的樣子。
我承認,這個姑娘真的很像我,我真有一種要跟她搭話的沖動,可是我忍住了,我怎麽講,我說咱們倆很像,你不覺得像嗎?那姑娘一定很吃驚地看着我,搖搖頭說,你一點都不像我,不像!我該怎麽解釋,我能說,我現在是朱妍,在我是朱妍之前,我是魏華支的時候,我和你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不是很多人都認錯了嗎?他們就是把你當成了我。那姑娘一定吃驚得瞪大了眼睛,邊搖頭邊後退。
我後悔成為朱妍嗎?如果我還是魏華支的話,不需要任何話語,我只要款款來到那姑娘面前,那姑娘就一定會吃驚得大叫起來,她一定以為當街上立了一面鏡子,接下來,她一定向我笑笑,主動跟我打招呼,我想任何人碰到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都可能非常友好,因為跟一個人打照面就像照鏡子的感覺,不是每人一生中能遇到的。可是我現在就是喊破了嗓子,費盡了口舌,她也不會相信,她會問我,為什麽要變成另外的人,是因為自己不漂亮嗎?她一定認為自己還算漂亮,就像我以前也這樣認為,難道鈴木保奈美不漂亮嗎?不漂亮她能做偶像明星嗎?當然我以前就很漂亮,可是為什麽要換成朱妍呢?是為了什麽?人做事總得為了什麽吧!她如果這樣問我,我該怎麽回答呢?
是老天爺成全我們,還是老天爺捉弄我們,如果在我沒有變成朱妍之前,我們倆相遇哪該多好啊!還需要費口舌嗎?
柳珍翻到一張我的照片說,瞧!尤其是這張照片,活脫脫就是她,她也活脫脫就是你。
柳珍問我,下一步該怎麽辦?是不是要認識她呢?
我還沒有想好,我要想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慢慢接近那姑娘,再慢慢了解她的身世,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還存在疑問,她到底有多大呢?如果她真的和我一般大,是華葉的可能性就存在了。
耐心點!我在心裏安慰自己。
某年一月十九號陰雨陰涼
丁超看出我有心事,可是我怎麽回答他呢?還是瞞着吧!如果他知道了這個奇跡後,提出要見見那姑娘,該怎麽辦?如果丁超把那姑娘認成是照片上的魏華支呢?又該怎麽辦?一切都讓我給攪亂了,還是老天爺在捉弄我們?
今天我沒有去俱樂部門口等她。我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該怎麽接近那姑娘呢?
某年一月二十號陰雨陰冷
我坐在辦公室桌前,望着窗外綿綿的細雨,心裏一片茫然。雨柱落在玻璃上,彎彎曲曲,像條蚯蚓往下溜……。
我拿着柳珍給我的劉招展的名片,那姑娘名字叫劉招展,多別扭啊!多麽陌生的名字啊!為什麽她父母給她起這個名字?
華葉多好聽?魏華葉,這是一個埋藏在我們家人心裏多年的一個名字。她是華葉嗎?她家裏人是什麽樣子的?她跟她家誰像呢?她為什麽長得像我呢?
我還是忍不住按照名片上的聯系電話,給俱樂部撥通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問我找誰,我說我找劉招展教練,他讓我等一會,聽筒裏傳來呼叫劉教練的聲音,等了一會,有一個年輕的姑娘進了辦公室,邊走邊笑道:“會是誰給我的電話,是不是蘇小姐?”她“嚯啷”一下拿起電話,那聲音經過話筒的放大,在我的耳邊就像是打雷一樣響亮。劉教練喂了幾聲,我不敢出聲,她大概對着聲邊的人說:“咦?是什麽人打來的電話,怎麽沒聲音呢?喂喂!”
我還是沒有出聲,我聽到了她的聲音,那姑娘說話帶點南方口音,是南方味道的普通話。南方哪裏那?是江浙一帶還是雲貴川,還是湖南湖北,我感覺好象更象是雲貴川地方的味道。江浙一帶的普通話軟一點,湖南湖北的普通話又怪又含糊,而那姓劉的普通話則更象是雲貴川的,更硬一點兒。
劉招展在我的腦海裏是兩部分,一部分是她的形象,就像鏡子裏的魏華支,另一部分是聲音。這兩部分還沒有重合,是分裂開來的。
我放下了電話筒,暫時不想跟劉招展對話。
我是一個隐蔽的人,藏在重重的陰影裏,不敢出來,我本想重新站在陽光裏,可是我不能接納別人進入我的內心,就是站在了陽光下,可是心裏還蒙着重重的濃霧,濃得化不開。
某年一月二十一號晴
我今天沒有去俱樂部門口,我想冷靜一下,該怎麽辦,該怎麽接近劉招展。馬上就到陰歷年了,公司上下熱氣騰騰,有人忙着排練節目,有人忙着估算着公司能發多少過年費。
而我考慮的是怎麽認識一個人。丁超的電話也頻繁地被人撥響,是誰給他打電話呢?我管不了這許多事情了。我的心亂糟糟的。
這幾天,丁超突然對我冷淡了許多,是不是那些惱人的電話引起的?還是他變了心?只可惜我們倆并沒有明确關系,我怎麽問?問什麽?華葉的事情更讓我心事重重。
某年一月二十二日晴
明天就是臘月二十八日,公司舉辦新年晚會。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熱情、笑容。我也受到他們感染,我的心情好多了。
今天下午,我又去了俱樂部門口等着劉招展的到來,她今天來的時候邊走邊喝着酸奶,不急不慢。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夾克,長發松松地挽着,額前整整齊齊的劉海被微風吹着歪向一邊,她将喝完的空酸奶瓶扔在了一個垃圾箱裏,她突然被三樓挂出的一個橫幅吸引住了,她斜擡起臉,眯起眼睛看着那上面的字。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的眼睛又慢慢浸濕了,她應該就是華葉,是我的妹妹,是那個只比我晚出生三分鐘的妹妹,是那個被人偷走的妹妹,這二十幾年她是怎麽過來的?把她養大的人家對她還好嗎?能像親生父母一樣對她好嗎?她在別人家裏受到委屈了嗎?
她剛才的樣子,那樣神情,那姿态,那身體的曲線完完全全像極了我的一張照片,那是一年前拍的,兩個人相像的話沒有連神态都像成這種程度的,不是孿生還能是什麽,我認定,她就是華葉,我要接近她。
三樓拉出的那條大橫幅,正是三十二層健身俱樂部為新年酬賓做的廣告。它提醒了我……。
某年一月二十四號晴好
昨天是最混亂的一天,又碰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看那女人氣勢洶洶地掀翻我的被子,我就明白,她和丁超是什麽關系了。
昨天晚上天氣很冷,我和丁超舍棄了公司的聚餐,跑去吃火鍋。
我們倆單獨在一起時卻什麽話都沒有了,想要問他的話都不需再提起,我們重新坐在一起,代替了千言萬語,丁超對我更加殷勤,我看得出他極力在彌補這幾天冷淡我而造成的影響,以前我們之間很默契,而這時他對我是寵愛……。我很想明白知道下面要發生什麽,我內心渴望得到一個人的擁抱和關懷,因為我太孤獨了,就是掙紮、搏鬥也是自己跟自己幹,雖然我現在什麽都不能跟他講,可是我渴望他的擁抱。
今天早晨,迷迷糊糊中,我被人從丁超身邊赤身裸體地拎了起來,我看到的是一張因憤怒而變形的臉,我想原本這張臉就是一張精明透頂的臉,現在因激動而變得更加刻薄。
後來,這個女人被丁超連拖帶抱地帶走了。
丁超沒有給我任何解釋,我孤伶伶地一個人坐在床上,我又成了孤獨無援的人了。廳裏放着那個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我想應該是這個女人帶來的。我呆呆地坐了有半個小時,終于丁超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他告訴我,以後會給我解釋的。我沒有給他回信兒,我太困了,先睡一覺再說。等我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我梳洗後,離開了丁超的家。
走在路上,我心裏非常不安,也很孤獨,難道丁超另有所愛嗎?看來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吃着碗裏的占着鍋裏的,黑龍就是這樣。我看我又失敗了,我的相親計劃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從我看到丁超的照片起,一直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我把時間全部搭在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他有女朋友,那個刻薄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
我承認,我的計劃失敗了,我的相親計劃失敗了。
丁超既然有女朋友,為什麽還要和我相親交換照片呢?他有什麽目的?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我就感覺怪怪的,我的初始感覺是對的,這其中必定有詐。只怪我被照片上的影子吸引住了,誰都不怨!
我要不要從金茂城抽身走呢?現在還不行,我要看看丁超怎麽跟我解釋,他做了錯事,總不能一輩子不見我吧!
某年一月二十五號晴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和柳珍一起吃了年夜飯,又一起看了春節晚會,過了十二點鐘又吃了餃子,也給父母打了電話。
爸還問我去沒有去找過丁超,我心裏正不自在,就說沒有去找他,爸嘆了一口氣,嘟嚷道:“嗨!不願意就不願意吧,随你。可惜了了!人家來了一次電話又一次電話地催。錯過了這次,你可別後悔。”
我應付着爸的催促,我不能告訴他什麽。
丁超今天還沒有給我電話,只發了兩條短信,第二條是:“你等着我,我永遠愛你,我會給你一個明确的解釋。”
這句話就像定心丸,我心裏稍稍好過些,可是我還是不能原諒他,丁超既然已有女朋友,為什麽還要跟我父母交換相親的照片呢?難道,是移情別戀嗎?我就是再戀,難道相信他是被照片上的我深深吸引的嗎?我還不是自戀到這麽幼稚,這麽愚蠢吧!他對魏華支有許多說不明白的隐情,我可以數出一連串的為什麽,可是沒有人給我答案。
我和丁超倒底誰騙誰,誰給誰挖陷阱呢?
我來赴約本身是不是一個錯誤?是不是飛蛾撲火?我還是不知道。
某年一月二十七日晴涼爽
這幾天我關機,我知道丁超可能會打電話來,可是我現在不想聽他的解釋。
今天,我去仁道俱樂部報了名,參加健身計劃。
我一走進俱樂部,渾身就緊張,我想看看劉招展在不在,我怕她萬一不在怎麽辦呢?給我辦手續的時候,辦事的小姐笑着問我,是不是新學員,又問我是看了報紙上的廣告來報名的,還是看了街上的橫幅來報名的。我只好說是看了報紙上的廣告,她又追問,是看了哪家的報紙廣告,我只好說,記不清了,那小姐笑了笑,說她只是奉老板的意思做個調查,看看哪家的廣告更有效果。我想告訴她,他們公司拉的橫幅廣告最有效果。
第一眼看到她時,我的心定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我卻有些吃驚,似乎是早就認識我一樣,讓我有一個錯覺,似乎我還是以前的魏華支,不是現在的朱妍。
後來她向我笑笑,我才确定,她并不認識我,可能她認為朱妍長得非常美麗。
下課後,我在報亭随便翻着報紙等着她,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似乎有話要跟她說,可是說什麽呢?難道說,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咱們倆是兩胞胎,我只比你大三分鐘,我以前很像你,可是我現在變成朱妍就不像你了?這些話,講出來,她要認為我是神經病。因為我已然不是魏華支了,我已是朱妍,她會問,哪有長得不象的雙胞胎呢?那你為什麽要變臉呢?我該怎麽說呢?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等着她出現,就像前幾天,我在車裏坐着等着她來上班一樣。她出來了,我趕緊裝着翻雜志,我從餘光裏看到她向這邊走來。她一出現,我的心反而平靜了許多,事情要慢慢來,急不得。
我只好裝着沒有看見她,在車站等公車,我知道她正在觀察着我,是因為我們倆是雙胞胎的緣故吧?我們之間是否存在有一種互相吸引的力量呢?
今天是一個好的開端,我認識了劉招展,看見她就像我以前照鏡子一樣吃驚,她的一舉一動,所有細微的表情、小動作,我都那麽熟悉,沒錯,她就是我的妹妹,就是華葉。不會有錯的,上帝造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兩個人造成這樣像,一定有緣故,這個緣故就是我們倆是雙胞胎。
沒錯!我看她眼熱,是因為我知道她像誰,我知道我來的目的,可是我也感覺到她看我也眼熱。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老朋友,那眼光在我的臉上滞留了幾秒鐘,然後茫然地望向遠處,想是在思考,顯然她沒有想起我是誰,她只是友好地向我笑笑。我心中一動,難道她在朱妍的臉上看到了魏華支的影子了嗎?難道她看我真的像是照鏡子一樣嗎?或者是透過一個老舊斑駁脫掉了一層水銀、又被霧氣彌漫模糊不清的鏡子看到了以前的那個魏華支?她的眼神是那樣有含義。
某年一月二十八號晴好
今天我沒有去俱樂部,我想放慢自己的腳步,冷靜一下,認真想想。
今天一整天,沒有接到丁超的電話和短信,說不定他和那個刻薄的女人在一起,他說愛我的話我還替他保留着,如果他想躲我,有本事躲我一輩子,只要他來上班,我就給他看看這條短信。我耐着心等着。
某年一月二十九號晴,暖
今天我去健身俱樂部,在走廊上碰到了劉招展,她友好地向我笑笑。
下課後在樓下,我故意等着她,能感覺到她是個熱情的姑娘,她向我一笑,恍惚間,就像我以前照鏡子時,時不時向自己抛來的媚眼兒那樣熟悉,我呆掉了,她太像我了,太像以前的魏華支了。也許眼神有點怪,招展蹙起眉頭,雙眼笑得彎彎地看着我。
後來,她問我是不是電器城廣告上的那位,我承認。她的眉心舒展了,她那疑問的眼神終于清澈,仿佛恍然大悟的樣子,她說從第一眼見我她就感覺我像誰,現在終于證實了我就是廣告上的模特。
哦!我這才明白,她對朱妍是有印象的,對魏華支并不知情,如果說照鏡子的話,她從出生到這麽大鏡子裏的形象其實就是她自己——劉招展,她一定不知道還有一個魏華支。
某年一月三十號晴涼爽
今天真是一個奇跡!我進一步相信:劉招展就是華葉,就是那個枝葉繁茂的葉,今天遇到的事情可以說明一切。
昨天晚上我鬧了一晚上的肚子,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上午我去醫院看病,可巧的是碰到了招展,一問,原來她也拉了一夜的肚子,我一聽這話,心中愣了,難道我們倆真是雙胞胎嗎?我聽說雙胞胎會有心靈感應,一方有病,另一方準不舒服,可是我們倆同時拉肚子,是否正常。
更巧的是,招展的病歷上寫的出生年月是八一年八月一日,和我同年同月出生,只是不同日,招展嚷嚷道奇跡,可我心裏明白,這恐怕不是奇跡,我們倆都應該是八月十日出生,我後來想明白了:正因為她是被人偷走的,聽媽媽說,她被人偷走的時候已經滿了月,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幾個月的孩子,估模着應該是八月份生的,後來具體到日子,就胡亂填寫是八月一日生的。所以從字面上來看,招展比我大幾天,其實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處。
不知道底細的招展非要讓我叫她姐,其實我是她的姐,雖然我只比她大三分鐘,告訴她這個事實,她能相信嗎?該怎麽解釋呢?如果我還是魏華支的話,需要這些言語來解釋嗎?只要我們倆站在一起就行了,招展一定會刨根問底兒。
我心裏認定這是我的妹妹,雖然我叫她姐。
下午我們倆直接去了健身房,她把她的一件備用的健身服讓我試試,不用試我就知道是什麽結果,果然非常合适,她不知就裏,很驚奇,伸出手來和我比,我們倆的手掌也一樣大小,這令她更驚奇了。
我就像一個出謎人,謎底掌握在我的手裏,而猜謎人卻攢眉挖心地費勁猜,有點折磨人的快感,那是別人的快感,我的心裏并不快樂,我現在無法跟招展說明什麽,我并不願意她費勁地猜謎,我想痛痛快快地認她,讓她知道我們有一個辛苦勞作的父母,還有兩個聰明懂事的弟弟,他們正在上學。可是我怎麽向她解釋,我為什麽要變成朱妍呢?
…………………………
某年二月三日晴
今天是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丁超主動打來電話要約我一起吃午飯,我只好答應,看他怎麽跟我解釋。
我的心也很亂,可是我看見丁超的心思比我更亂,他生怕我不原諒他。
他解釋說,他和王萱——就是他的女朋友,本來關系就不太好,有好幾次要斷了,可是王萱卻又追到深圳,他怕我不相信,急得讓我給他叔打電話,并撥通了他叔叔的電話,讓我問。我有什麽不相信的呢?我信他。
我想,他有了王萱還和魏華支交換照片相親,這是為什麽呢?他還在等魏華支嗎?憑我的感覺,他對我是真心的,可是,他還在想魏華支嗎?我很好奇,他對魏華支怎麽看?可是卻問不出口。
許多事情不可多想,想多了想也想不清楚,繞得我的頭痛。
丁超也承認,王萱的事情是他自己沒有處理好,不應該讓她和我見面,這是他的最大失誤,既傷了王萱,也讓我受到了驚吓。我看出丁超是一個善良而又倔強的人,既不願意讓自己委屈,又不忍心看別人委屈,最後雙方都委屈着,如果算上我,我也很委屈。委屈什麽呢?是因為他騙魏華支嗎?是因為他騙我嗎?說句公道話,丁超沒有騙我,他沒有騙朱妍,如果有虛情,也是他騙了魏華支。如果撇開魏華支不說,先不說丁超騙了魏華支。單單說朱妍和丁超兩個人,首先是朱妍騙了丁超,我隐瞞了自己的真相,可是恰恰是真相說不得呀!
我們還是合好了,面對丁超的真誠,我別無選擇。如果我們有美好的未來,我一定好好對他,對得起自己的追求!我希望有一個全新的未來。
…………………………
某年二月八日晴涼爽
今天好險啊!丁超看見我和招展在一起了,還好,他只是在經緯大廈旁邊的金貿大廈的樓上看到了我,我真懷疑他有鷹的眼力能俯瞰地面,随時準備翻身俯沖下來。他讓我們跟他們一起吃飯,我當然不答應,他不能跟招展見面,他們見面了該是怎麽個情景?丁超該把招展當成魏華支了。我心中也好奇,如果丁超真的見到招展,會是什麽的後果呢?丁超會不會把招展當成魏華支呢?丁超能不能認出她來呢?如果認出來,他該有什麽反映呢?
不敢往下想,還是不要讓他們見面的好。他們一見面事情就亂了套了。
某年二月十日晴
今天,招展的一個學員叫蘇麗說要請客,叫俱樂部幾個人一起去。
談話間,蘇麗說起淘金坑也有一個俱樂部,說那裏的設施比仁道俱樂部的好,慫恿招展去那裏做教練。我一聽,心想壞事兒,黑龍在淘金坑有一套公寓,這是他回深圳的重要落腳點,招展去那裏太危險,如果被他發現該怎麽辦?我的腦子一直在盤算着該怎麽阻攔招展去那裏應聘,怎麽才能消除蘇麗的影響呢?
今晚我還去了招展的住處,這是一個小小的一居室,收拾得很溫馨。招展告訴我,原本是俱樂部給她和另外一個教練合租的,但是那個教練回老家結婚去了,公司也沒有再說安排人進來,所以就成了她自己的天下。
給我觸動最大的是,她的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相框,裏面有一張招展的單身相,另有一張他們家的全家福,我對那張全家福非常好奇,我看到了招展的父親和母親,從相片上看,招展跟他們劉家人根本不是一家人,招展的臉盤是最漂亮的橢圓形臉龐,俗稱的鴨蛋臉,跟魏華支一樣,而劉家父親是刮骨瘦長臉,母親則是圓臉龐,而招展的弟弟則是長方形臉。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不了解底細的人會認為,招展的臉形也許是他父母的混合體,自然就成了鴨蛋型臉。可是五官上也沒有相像的地方,招展的眼睛是細長的丹鳳眼,他父親的眼睛則是又大又圓,亮晶晶的,很嚴厲地瞪着鏡頭,好像跟誰有仇似的;而招展母親的眼睛也不小,只是個單眼皮。
招展的鼻子寬厚、高挺。而招展父親的鼻子細窄,母親的鼻子短。
我怎麽看,招展沒有一個地方像他們倆的某一部位的。可是我琢磨,招展也許是他們倆的混合體,這樣想似乎也有可能,就像是把她的父母砸碎了、捏爛了,再混合重塑,就成了招展現在的樣子。這樣也有可能,她各取了父母的某種特點。可是魏華支呢?我明顯長得像媽媽,皮膚則像爸爸,如果招展真的是她父母的孩子,那麽她為什麽又像魏華支呢?她和魏華支為什麽又出生在同一個月呢?這麽多的巧合說明什麽呢?如果兩個人五官長得像也就罷了,為什麽我和招展的身材、四肢、手腳的大小長短都一樣呢?這樣的巧合可能就有緣故了。
我想不清是怎麽回事兒,我的腦子又亂了,我不知道我是希望她是華葉呢還是不希望她是華葉,我也不知道我想證明什麽?我全都亂了。
招展告訴我,她出生在四川的雅安,家裏祖祖輩輩就是四川人,曾祖父曾經是很有錢的地主,曾經在成都做過官,解放後,全家又回到原籍,就成了地道的農民。後來她的父親進城念書,大專畢業後就留在了雅安。
他們劉家是跟我們魏家完全不同的家庭,他們的祖上曾經是地主,而我們家祖祖輩輩就是農民和做手藝的匠人。我們兩家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而我和招展卻長得這麽像,也許我們還是有緣,先不管招展是不是華葉。
不管她是招展也好還是華葉也好,我不能讓她到淘金坑去,那裏太危險。
某年二月十二日晴
其實我并不讨厭蘇麗,我第一眼見到她時,還是很喜歡她的,人長得很讨喜,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又汪着一層油光,五官精致耐看,有一雙燦爛的桃花眼,就是看女性,也讓人心生愛意,再有一個嬌小偏清瘦的身材,三十歲的人了,可是只看相貌,最多也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只是經歷多了,眼神裏透着一種篤定和自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