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霍休的實力在與獨孤一鶴的對戰中被削弱了。

只要是人,那就會疲憊,疲憊會引發錯誤,獨孤一鶴是一個高手,即使霍休用陰招取勝,在對戰中他也因為獨孤一鶴的劍受了不輕的傷。

不如說正是因為如此,霍休才急着将對方關進牢籠中。

一旦進了牢籠,無論做什麽皆為困獸之鬥,三步之內便能取獨孤一鶴性命。

這原本是個睡着了都能讓霍休笑醒的局面。

聽見冰冷的男聲,霍休身子悚然一動,他尚未回頭,但這聲音,卻給了他不好的聯想。

來的是個高手!

什麽是高手?

高手就是,即使你不出聲,永遠有人能夠幫你報出名字的人。

無論是相貌還是聲音還是武功,高手都與常人完全不一樣,聽見聲音便能聯想到名字,看見人就能想到他的劍法。

葉孤城,就是這樣的高手。

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如同潺潺流動的冷泉,經由鐘乳石錐濺落地面,落地便滴水成冰。

霍休心中惶然,不知名的恐懼從心底深處浮現。

這是誰?

身後的男人,到底是誰?

他突然失去了回頭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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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休不回頭,但獨孤一鶴卻不同,他被關在牢籠裏,與霍休面面相觑,正好能透過他的後腦勺看見對方身後一襲白衣的男人。

獨孤一鶴笑了,很得意的笑。

他道:“天不亡我!”

獨孤一鶴甚至有閑心,撫弄他過長的胡須,此人也真不愧峨眉派掌門的名號,雖然不知內裏是個什麽模樣,但看上去卻仙風道骨,一把長胡子,活像快要羽化登仙的老道人。

他雖然沒有見過葉孤城,但卻從各種途徑聽說了這最近才成名的劍客的模樣,他崛起得太快,上來就挑翻了名噪一時的大劍豪,初入江湖,排名卻如同上了火箭一般地向上攀升。

走完這一遭,恐怕他的名氣還要更盛。

獨孤一鶴道:“白雲城主,果然名不虛傳。”

若他不是高手,那江湖上怕是沒有高明的劍客了。

白雲城主!

霍休心頭大動,他難道不是……

男人冷冰冰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

葉孤城竟然将霍休心頭所想之事說了出來。

霍休此時是萬萬不能承認的,他原以為,葉孤城非死即傷,就算他活了下來,霍天青死了,天禽門下面的人卻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更重要的是,他沒想到葉孤城會這麽快找到他。

霍休原本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就算是陸小鳳,現在都沒有懷疑到他頭上,那與他無冤無仇沒什麽關系的葉孤城,是怎麽做到的?

葉孤城:呵。

沒什麽能瞞過自帶劇透的男人!

霍休被葉孤城一句話堵得不進不退,不上不下,他能說什麽?他甚至都不知道葉孤城是什麽時候來的,将他與獨孤一鶴的話聽了多少。

心中不免恨恨,早知道,剛才便不那麽多話。

蘇少英見被困在隆中猶如籠中困獸的師父,氣得眼角發紅。

經過珠光寶氣閣一事,他似乎成熟了不少,但卻依舊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是很容易被激怒的。

蘇少英恨不得立刻拔劍,将霍休砍成十段八段,但葉孤城擋在他的身前,而師父獨孤一鶴也在看見他的第一瞬間就厲聲呵責。

獨孤一鶴道:“少英,不可輕舉妄動!”

他心中卻想,自己竟然不知道徒弟什麽時候與白雲城主認識。

這模樣,葉城主分明就是他搬來的救兵。

霍休回頭,直視葉孤城,笑容不見一絲勉強,反倒是十分陰沉,他道:“葉城主方外之人,何必插手他人的私事。”

他在威脅葉孤城,用他的氣勢,用他的眼神。

葉孤城不說話,他看上去就像一尊不可撼動的雕像,倒是蘇少英,竟然比葉城主還要憤怒。

他道:“不知廉恥的老東西,明明對葉城主動手的是你,卻還說得出這樣的話。”

城主悄悄給蘇少英點了個贊,他就是需要這樣的幫襯,從側面證明自己形象的高大。

被關着的獨孤一鶴:???

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勁。

好像才一眨眼的功夫,好不容易養大的徒弟就成了別人家的了。

人僞裝的皮一旦撕破,就再也變不回曾經道貌岸然的模樣,霍休也是如此,他好像已經破罐子破摔,與曾經幹瘦卻高深莫測的老人完全就是兩個模樣。

現在的他,像鬃狗,也像豺狼,一雙小眼睛中滿是貪婪,貪婪地盯着葉孤城看,就好像對方的生命已被他掌握在手中。

縱使心中發虛,也絕對不能表現在面上。

人一旦露怯,就已經輸了。

葉孤城不接話,閃着寒光的眼緊緊地釘在霍休身上,他似乎很胸有成竹,又或者單純不想與他說話。

霍休瘦小如幹柴的身影在他的目光中無處躲藏。

他心裏已經有些隐隐發虛,因為霍休在這裏,只準備了一副機關,用來對付獨孤一鶴,現在機關用盡,他只能與葉孤城硬拼。

他似乎與獨孤一鶴犯了相同的錯誤,都太自信,太不顧一切,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

獨孤一鶴尚且還有蘇少英能夠幫他,但霍休有什麽?

即使是青衣一百零八樓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很沒有安全感,除了自己誰都不相信,所以,行動之間便很神秘,身軀披鬥篷遮掩,臉上又有面具。

受傷的霍休,是無法同時面對葉孤城與蘇少英的。

所以,他只能賭博。

賭葉孤城受傷很重,賭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勢都是虛張聲勢。

兩人,似僵持中。

葉孤城終于出聲,打破樹林間的寂靜,他道:“拿出你的刀。”

聲音很沉,很穩,聽不出他受了什麽內傷。

人若受傷很重,定會有很多表現,比如說胸悶,比如說氣短,又比如說臉色發青,但葉孤城看上去卻很好,他身上沒有血的味道,沒有藥的味道,一個人,幹幹淨淨地站在樹林中,一個人,便能撐起一幅畫。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多了白雲城主,連天地都似乎變得遼闊。

霍休嘴角的笑容有一絲僵硬,他似乎終于不那麽确定。

不那麽确定,自己能敵得過白雲城主。

他究竟是受傷了,還是沒受傷?這問題困擾着他,在腦海中萦繞,揮之不去。

手,不由自主握緊了刀。

能給他安全感的,只有自己,與自己的武器。

武器是沒有生命的,就如同財寶一樣,是不會背叛他的。

葉孤城笑了,很突兀,任何人,在生死決鬥關頭笑,都是不正常的。

能讓他的對手,從心底深處感到恐懼。

霍休不由自主想,他是不是有什麽後招,又或者,是有必勝的信心?

葉孤城确實有必勝的信心,因為他很确定,自己即使放下偶像包袱,用非一對一的手段,也要把霍休幹掉!

對他來說,有一種東西,是比偶像包袱更重要的,那就是責任感。

葉城主不近女色,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留下後代,他覺得自己還年輕,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沒有子嗣,對江湖人來說,并不是什麽很少見的情況。

因為在江湖上漂泊的,都是浪子。

浪子是沒有家庭拖累的。

沒有子嗣,就代表着後繼無人,他就是白雲城的天,所以他不能出事,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子民也不能出事。

更何況,對Boss來說,不是葉孤城死,就是他亡。

這成了一道必死的選擇題,而白雲城主,并非能夠犧牲自己留下別人的好人,更何況,霍休要他死的理由還非常無厘頭。

現在這裏的人很多,有獨孤一鶴,有朗月,有蘇少英,還有他自己,而他們的對手,只有霍休一人。

他的機關,已經用在獨孤一鶴身上,對葉孤城,只能憑借真功夫。

霍休誰都不相信是一件好事,正是這件好事,将他逼到了絕路。

葉孤城的笑,是必勝的笑。

死的,只會是霍休!

霍休手上有刀,但他卻忽然覺得,自己使這把刀不是那麽地得心應手,原本,他揮舞刀刃就如同揮舞自己的手臂,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但現在,他的手臂卻變得沉重,刀不那麽輕巧。

他在同獨孤一鶴的戰鬥中受了傷,但剛才,頭腦中的興奮之情卻沖淡了傷口的痛苦,讓他無法察覺自己的不适。

現在,充斥霍休心頭的,只有錯愕與恐懼,這些激烈的情感,讓他的傷口更加疼痛,而動作,也變得遲緩。

葉孤城的手還是很穩,拔劍的速度還是很快,他的眼中閃爍着光芒,那是對勝利的篤定。

葉孤城:呵,你死定了!

滿滿的自信讓他時刻處于最好的狀态,就連被霍天青一掌拍裂的骨頭,都不在隐隐作痛。

精神勝利法,是偉大的!

面對葉孤城淩厲的劍勢,霍休只能疲于奔命,他的實力本來不該如此,但剛才,他已經與獨孤一鶴有了一場戰鬥,實力被削弱了很多,而且,不僅葉孤城知道己方人能夠圍攻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周圍到處都是敵人。

果然,他之前想得沒錯,白雲城主是他完美計劃中最大的攪局者,霍休恨只恨自己沒有提前将對方處理掉,給自己留下後患。

葉孤城:呵,不知悔改。

葉孤城見對方的氣息已亂,想着是時候給他最後一擊了,比起霍休的財寶,他更在意的是這人的命。

財寶,金銀,只要存在于世上就能找到,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而且葉孤城,對金鵬王朝的財産并沒有圖謀之意,他很富有,而且不缺錢,像他這樣的人對于錢財雖然看重,但也沒有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金鵬王朝的錢獨吞了是錦上添花,不屬于他,似乎也沒有什麽事。

但這世界上,像葉孤城一般不特別在乎錢的人并不多,而金鵬王朝的財寶足夠世界上大部分兄弟為之反目。

暗處,有人在竊竊私語。

“找到葉城主了嗎?”

“找到了。”

“他在哪裏?”

“他在小樹林裏。”

“葉城主怎麽會去那樣的地方。”

“因為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小樹林。”

“不普通的小樹林是什麽樣的。”

“那裏不僅有獨孤一鶴,還有霍休。”

“九公子豈不是一直想找這兩人?”

“沒錯,但他也很想找白雲城主。”

“所以三人是聚集在一起。”

“沒錯,霍休與葉城主,好像只能活下來一個。”

“九公子是不是要見到活的霍休,活的葉城主。”

“沒錯,他們一個都不能死。”

“他們現在一定要死一個怎麽辦。”

“有一個辦法。”

“什麽?”

“以命換命。”

九公子的眼線很多,也很神通廣大,他在江南的人手,多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雖然九公子不認路,但他的下屬們卻個個都是認路的高手,從來不會迷路,就好比被放出去的一群鴿子,總能靠他們的記憶力返回原路。

他們的認路本事,仿佛為了彌補九公子不能說是缺陷的缺陷。

有這樣的本事,似乎生下來就是為了做探子這一行的,只要目力夠強,輕功也不弱,他們便也能做到很多事情。

九公子不認路,他們就成為他的眼睛,他的腿,替他完成一些需要做的事。

現在九公子不在這裏,而他們有死人,應該怎麽做。

幾人一對視,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那當然是完成九公子的每一個要求。

人命有的時候很不值錢,有的時候又很值錢。

如果用財富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那麽就是這幾個探子綁在一起,都沒有霍休來的珍貴。

如此看來,用一個探子的命來換霍休的命,似乎是很劃算的一筆買賣。

九公子的暗探,都是死士,如果為了完成任務,他們的命可以不要,所以,當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正在纏鬥的霍休與葉孤城時,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除了不要命的人,還有誰敢插入倆頂尖高手的戰鬥?

不只是葉孤城與霍休,連旁觀的蘇少英與獨孤一鶴,也沒有反應過來。

當時,葉孤城腳尖點地,雪白的刃在月光的折射下有陣陣寒芒。

他手舉劍,居高臨下,自上而下劈刺,裹挾大海的磅礴,海浪的洶湧,天地的遼闊。

這一件,似乎蘊含着春夏秋冬自然變化的規律,生命的波瀾壯闊全都被包含在一劍之中。

霍休看從天而降的白光,眼中已隐隐有絕望之情閃過,他的絕望,比之獨孤一鶴剛才更甚,因為對方只是等死,還沒有切實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而霍休不一樣,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無法躲過這一劍之芒,等待他的,只有死!

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接下白雲城主的天外飛仙。

它的靈巧不似人所用,它的厚重也不似人所創。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只有仙人才能使出絕世無雙的劍法。

嗯?

葉孤城蹙眉,手感,好像有些不對。

并非是沒有銳氣切割溫熱肉體的觸感,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一劍,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但奪走的,卻并非是霍休的生命。

年輕肉體的觸感,不同于霍休幹柴般的身軀,是精壯的,溫熱的,毫無疑問,他殺死了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是誰?為何會突然沖入他與霍休之間的對戰?

葉孤城的眼睛睜大,但他卻只看見了一片迷霧,對方不止一人,他們有四個人,八只手,動作奇快無比。

一個人直接撞在葉孤城的劍下,一個人扔出了迷霧蛋,還有兩個人趁着所有人都在懵逼,架着霍休就跑。

朗月的反應是最迅速的,但她的迅速卻沒有用在攔在霍休上,因為無法确定敵人扔出迷霧蛋的成分,她直接以血肉之軀擋在了葉孤城身前,将他撲出了好遠。

不管怎麽樣,總是躲過了迷霧籠罩的範圍。

葉孤城臉色發青,朗月,壓在他的傷口上了。

痛痛痛痛痛——

夜風習習,吹散陣陣迷霧,只餘下幾人面面相觑。

不,面面相觑的是在籠子裏的獨孤一鶴與籠子外的蘇少英,他們究竟是在想神秘的黑衣人來自何方,還是糾結于葉城主現在的模樣。

蘇少英敢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葉城主如此狼狽的樣子。

朗月的冰塊臉終于碎裂了,冰冷不再,只剩下一水的誠惶誠恐,她看白雲城主現在的模樣,自責得就仿佛生吞下一只全世界最大最醜的癞蛤蟆,朗月自己甚至都有了癞蛤蟆的特征。

一雙冰封着的盈盈美目,幾乎要瞪得掉出眼眶。

葉孤城失态時間不長,但他剛才到底是經歷過了激烈的戰鬥,還因為王牌婢女慌忙之下的保護,狠狠地摔在了泥土地上。

一絲不茍豎起的發變得淩亂,根根烏黑的發絲跳出頭冠,整潔到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衣上多了許多波瀾,而雪白的衣角則被塵土染黑。

朗月:QUQ

玷污了城主我真是罪該萬死!!!

也不知是月光使然還是蘇少英恍惚之下産生的錯覺,他只覺得葉城主的臉很白,比他見過任何的人都要白上三分。

配上這般仙人落入塵間的淩亂打扮,竟然有了不同于高高在上仙人的,非同一般的魅力。

葉城主:艹!

真疼!

蘇少英臉紅了。

獨孤一鶴側目看他,并不知道寶貝徒弟在臉紅什麽。

畢竟是仙人,其魅力其實常人可以比較?

葉孤城也顧不上說些什麽,他只是以緩慢卻不容置疑的速度站起來,然後拉起幾乎要跪下來向他謝罪的朗月。

不,根本不是跪下來,看朗月的模樣,她羞愧得幾乎要自殺了。

普通男人拉美人小手,定然會心猿意馬,旁人看了,指不定在地上吐一口唾沫道一聲登徒子。

但葉城主卻不一樣,就算是拉女孩子小手,他的一舉一動中,都有尋常男人所沒有的莊重。

傳說中自帶仙氣飄飄背景的男人。

朗月還是誠惶誠恐,以驚恐的眼神看向葉孤城,嗫嚅道:“城主……”

她這樣周身全是冷氣的冷美人,竟然都說不出話來。

葉孤城只點頭道:“無事。”

眼中湧動着熨帖的情感,是關切。

他堅定地點頭,告訴朗月自己無事。

或許是葉孤城本人代表着不可撼動的權威,驚恐如小鹿般顫抖的女人,終于冷靜下來。

她還沒有回複往常精明幹練的模樣,但比起剛才受驚的模樣,已經好了太多。

兩人終于有閑工夫将視線投注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屍體,一襲黑衣的男人,沒有任何特征,無法判斷他究竟來自何方。

葉孤城悄悄運氣,将從胸腔往上湧的血氣強壓下去。

他懷疑自己的骨頭徹底斷了。

葉孤城擡頭,第一次正眼看獨孤一鶴,剛才他忙于同霍休生死鬥,竟然沒有時間分心給現在峨眉派的掌門。

雖然是第一卷 就早死的高級炮灰,但好歹是天下武學巅峰六人之一,沒有霍休,他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獨孤一鶴低頭道:“多謝葉城主救命之恩。”

他還在霍休特質的籠子裏,這籠子的鐵柱由海外精鐵所做,非神兵利器不可斷,一時半會兒想将他放出來,還真是一件難事,獨孤一鶴站在籠子裏,就像被困的野獸。

但即使像野獸,那也是活着的野獸,比死的好多了。

獨孤一鶴這樣的男人,即使不成為他的朋友,也不能成為他的敵人,即便是陸小鳳,都不會願意與他為敵。

而讨厭麻煩的白雲城主,更不會做這樣得不償失的壞事。

葉孤城冷淡點頭,沒有避開獨孤一鶴的致意,而是将禮全盤接了下來。

他救了獨孤一鶴的命,對方的感謝,是應當的。

蘇少英按捺不住性子,走到黑衣人的屍體邊,他的死是因為葉城主的天外飛仙,死得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遲疑。

蘇少英道:“他會不會,是霍休的手下?”

身居高位的人,總有那麽些人願意為他死,就連蘇少英自己,如果說他的性命可以換回獨孤一鶴的性命,那也絕對不會遲疑的。

但葉城主卻否定了他的猜測。

葉孤城冷笑一聲,配着他過于蒼白的臉,看上去像脫離塵世的人物,他道:“不可能。”

蘇少英道:“為什麽不可能。”

他似乎可以從葉城主口中知曉一切答案。

葉孤城冷冷道:“霍休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相信。”

誰都不相信的人,又怎麽會有人願意為他死心塌地?

夜黑,人靜。

晚風拂過霍休的臉頰,是冷的,但他的心髒卻是火熱的。

只有火熱的跳動的心髒才能告訴他,他真的活下來了。

從白雲城主的天外飛仙之下。

霍休很茫然,因為他不知道,救了自己的這群人究竟來自何方,他很清楚,青衣一百零八樓的手下絕對不可能為他賣命。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青衣一百零八樓的主人是誰。

霍休将自己藏得很好,這是他最大的優勢也是他最大的劣勢。

但在劫後餘生的慶幸過後,本性多疑的他卻又開始懷疑,這些人救他,是為了什麽,是不是為了金鵬王朝的財寶?

想到這,霍休飽受折磨的心髒又開始劇烈得跳動,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在經歷過生死之後,便能看清人生的真谛,視金錢如糞土。

但這世界上又有另一種人,固執得屢教不改,無論多大的挫折,都無法動搖他們半分。

霍休是一個固執的老頭子,所以他是後者。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發問道:“你們來自何方。”

雖知他的試探可能是無用功,但沒有嘗試,他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果然,三個黑衣人都沒有說話。

救霍休,是他們的任務,其他一切都無可奉告。

九公子的下屬,嘴巴比啞巴還要嚴。

霍休還想說些什麽,尋找一切可以動搖這些人的機會,但他卻沒有想到,架着他跑的三個人,竟然忽然來了一記急剎車。

差點将比幹柴還要枯瘦的老家夥給甩出去。

霍休:???

什麽情況。

黑衣人也想說什麽情況,他們是九公子的下屬,那對面與他們相同打扮的人又來自于何處?

小皇帝的下屬們覺得自己的運氣好極了。

他們不同于葉城主的人,有劇情作為後盾,具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也不同于九公子的人,在江南紮根已久,控制的區域範圍廣闊,無論出了什麽事,都能先別人一步知曉。

他們想要成事,靠得只有兩條。

一是小皇帝的運籌帷幄,二是別人在明他們在暗的隐蔽性。

對此,小皇帝只是高深莫測地留下八個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誰是螳螂,誰是蟬,誰是黃雀。

他們的運氣很好,九公子的下屬可以練出眼力與輕功,為什麽小皇帝的下屬不行。

他們都是一樣的賣命,一樣的沒有特色,一樣的武功不算低。

有了以上三條,世界上的大部分秘密在他們眼中都是空白的。

但也不得不承認,想要做到這一步,他們不僅要有以上的能力,還要有一丁點兒的運氣。

遇上失去戰鬥力的霍休,以及逃荒似的黑衣人,這得是多大的運氣啊。

他們有五個人,而九公子的人有三個,這簡直再妙不過。

領頭人陰測測地笑了,他們回去,定然會受到主子的獎賞。

狹路相逢勇者勝,誰的拳頭更大,誰的刀鋒更利,那活下來的,就會是誰!

九公子還在迷路。

他迷路的本領,也實在是非常之強了,明明大上午的還在葉城主的小院子附近遇見了丁獨秀,還被小丫頭一頓鞭子抽了個爽的,誰知道等到身體恢複過來,強大的迷路本能卻讓他再一次找不着北,硬生生從原地城南迷路到城北。

他現在距離葉城主落腳之地的位置,可以說是十萬八千裏。

九公子:葉城主去哪裏了?

今天的九公子,也十分迷茫呢!

所幸,即使九公子迷路,他的下屬卻都是認識路的,這些人身上一直肩負着沉重的擔子,不僅要完成自己的任務,還要負責找迷路的九公子。

城北的下屬躲藏在街頭巷尾,在黑夜中看見一襲白衣,終于松了一口氣,這種大晚上還像男鬼一般穿着白衣服晃蕩的,也只有他們的九公子。

立刻從陰影處跳出來,落在九公子的面前。

九公子道:“來了。”

其淡定之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迷路迷了整個城的人。

下屬道:“是。”

九公子雖然記路不行,但記人臉還是很有一手的,即使是只看過一面的下屬,都能認出他是誰,職務是什麽,九公子眼瞅着這人好像是負責看管上官飛燕的,也不知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道:“公孫蘭的傷如何。”

下屬道:“已經恢複了大半。”

九公子道:“好。”

他尚且不知葉孤城被霍天青拍了一掌,還與霍休打了一架,只道對方依舊是完美無缺的葉城主。

九公子冷冷道:“你去找公孫蘭,讓她同葉城主打一場。”

他實在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見了,葉孤城的天外飛仙。

下屬道:“是!”

九公子說的話就是聖旨,是他們即使犧牲性命都要做到的事,至于公孫蘭願不願意成為炮灰,去探探葉城主的武功,那可不是由她說了算的。

葉孤城:鼻子有點癢。

他面色鐵青,胸口以從隐痛變成了再明顯不過的疼痛,葉城主發誓,等他回到小院,一定要好好地躺在床上靜養。

一天內同時對上霍天青與霍休,這究竟是什麽事啊!

倒黴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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