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歲寒三友是西方魔教數一數二的高手。
但這高手三個壘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玉羅剎。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入了西方魔教。
因為玉羅剎的功力深不可測。
他們這些老怪物也想知道,玉羅剎強大的秘密。
歲寒三友有三人,老大叫孤松,老二叫枯竹,老三叫寒梅。
放出玉羅剎已死消息的就是孤松。
但那卻不是他胡說八道,他是真的認為玉羅剎死了。
任何人,在教主失蹤許久之後,進了魔教的禁地,卻看見一口方正的大棺材,都會以為是教主死了。
更何況,棺材裏還是個老頭。
沒人知道玉羅剎多少歲,只是以西方魔教存在時間與其功夫的精深程度來看,他的年紀定然已經不輕了,棺材中的老頭,雖比老幺寒梅的年紀看上去還小些,但無疑很符合人們對于他年齡的猜想。
如果不是老頭,又怎麽會練成如此精妙的武功,創辦偌大的西方魔教?
如此看來,這棺材中的老頭确實是玉羅剎。
玉羅剎确實是死了。
玉天寶的逃跑似乎更能證明他們的猜想,西方魔教內部雖然等級森嚴,但那都是礙于玉羅剎的淫威。
他人已不在了,各方都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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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天寶雖然是玉羅剎的兒子,但武功并不是很好,小聰明有,正經手段卻也不怎麽樣,武功也不足以服人總而言之,想要将他父親手下的這些高手收為己用,那是萬萬不行的。
這節骨眼上,自保都難。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西方魔教的秘寶羅剎牌就在玉天寶手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羅剎牌之于玉天寶,簡直就是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玉天寶估計也想到了這個,連夜帶着極少數相信的人奔逃,竟然還真給他從天羅地網中跑了出去。
就算是天生蠢笨的人為了活命,搞不好都會變得聰明一些,更不要說玉天寶本來就有幾分小聰明了。
知道竟然給玉天寶跑走了,布下天羅地網的歲寒三友面面相觑,西方魔教內部勢力劃分差別很大,他們雖然處于上層,但卻不是不可替代,更何況,只要是知道那個不是秘密的秘密的人,都會對玉天寶的行蹤很有興趣。
因為他手上有羅剎牌。
只要拿到羅剎牌,就是西方魔教下一任的主人!
現在只不過看誰的眼睛更尖,速度更快罷了。
歲寒三友追到了武當山附近。
他們三人中年紀最小的是寒梅,他也最聰明,最知道變通,玉天寶跑到武當山附近的消息就是他打聽來的。
江湖中的人似乎都有很多打聽消息的路子,每個人的路子都不一樣,也不會讓別人知道,但即使是千裏之外的事,他們都知道的很清楚。
他對年紀最大的孤松道:“玉天寶在武當山。”
孤獨松并沒有懷疑寒梅的話,他們仨在一起已經有三十餘年,命都是綁在一起的兄弟,當三人在一起時,與其說他們是三個人,不如說他們是一個人。
自己怎麽能不相信自己的話呢?
他只是在驚訝,玉天寶竟然跑到了天下江湖人最多的地方,他究竟在想什麽。
枯竹道:“這很正常,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對玉天寶來說,武當山或許真的很安全。
即使羅剎牌已經不在他手上,卻有的是人想從他嘴裏掏出羅剎牌的消息。
不錯,已經有很多人知道羅剎牌不在玉天寶手上了,但他們并不能确定,那突然出現在黑市上的玉牌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即使對玉牌的真假存疑,這玩意兒一入黑市也無異于鯊魚入還,張開血盆大口,吞掉不知道多少的小魚蝦米。
哪怕是不知真假的羅剎牌,在短短一天之內也掀起了巨浪。
江湖上識貨的人很多,他們什麽不行都可以,但是一雙眼睛,必須要很銳利,如若眼睛不銳利,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甚至都沒地方哭去。
還有些走南闖北,積累下不少財富的,雖然武功見不得有多高超,看過的寶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西方魔教的羅剎牌,用料是最好的玉,上面的梵文金剛羅剎等物,讓一般的雕刻師來做,還雕刻不出來。
看着就是大家之作。
一傳十十傳百,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大半夜才入黑市銷贓,誰知道天還沒亮竟然就有人為了羅剎牌打得頭破血流,随着日頭越來越高,這小小的玉牌竟然不知道轉手過多少次。
每一次轉手,就代表着一批人死。
歲寒三友也在找羅剎牌,但即使是他們卻都不知道那小小的玉牌究竟被安置在何方,現在拿到玉牌的人手段很高明,高明到抹除一切痕跡,沒人能找得到它。
于是,回過頭來,有人想到了玉天寶。
那在黑市引起腥風血雨的小牌子,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寒梅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忽然對兩位兄長道:“我去去就來。”
孤松道:“何事。”
寒梅道:“羅剎牌,或許有消息了。”
沒人知道,他究竟是從哪得了消息。
陸小鳳和花滿樓在前廳。
葉孤城到的時間正好,不多一日,不少一日,眼看着最重頭的人來了,籌劃已久的群英會正要開始。
道觀的大堂中密密麻麻全是人。
這些人中超過一半的人都認識陸小鳳。
陸小鳳是個沒有家的人,四海為家,他也非常喜歡交朋友,也正是因為此,全天下到處都有他的好朋友。
有朋友的地方就是江湖。
陸小鳳所在的地方,就是江湖。
但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陸小鳳,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氣派的集會。
他猜全天下稍微有頭有臉一點的人物怕都聚集于此。
武功越高越有名的大俠脾氣就越古怪,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通病,但正因此,那些大俠,很少有願意參加集會的,且別說是群英會這樣帶有主觀目的的聚會是,什麽二十年一次的武林大會都見不得能有多少高手參加。
或許是因為該出現的不該出現的都到了,所以那些常年穩坐釣魚臺的老家夥也坐不住了吧?
陸小鳳掃視周圍,不出意料找到了許多有名的老前輩。
但凡是一把年紀還在江湖上活躍的老前輩,絕對不同于他們表現出來的那般不慕名利,所有的江湖人都知道,對他們來說最安穩的生活不外乎隐居。
只有隐居,才會讓人真正從江湖上消失。
那些年紀一大把不長出山的,或者是年紀輕輕就說着要潛心修煉的,少有人正如同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一樣,憋在他們的一畝二分地就是不出來。
大多數人,都想走終南捷徑。
陸小鳳對別人的做法沒什麽特殊看法,他并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環顧四周一圈也不過是對花滿樓笑道:“江湖上什麽時候有這麽多的白衣劍客?”
花滿樓看不見,但腦子卻靈光,幾乎瞬間就知道陸小鳳在打趣些什麽,他道:“江湖上的白衣劍客一直就很多,只不過你沒見罷了。”
花滿樓道:“想必現在江湖上崇拜葉城主的人應該與崇拜西門莊主的人同樣多才是。”
可不是嗎,現在從江湖上找練劍的,十個有八個出來都會是兩人的粉絲。
陸小鳳道:“雖然這麽說,但論起穿白衣,除了那兩人之外,我只服葉二公子一人。”
他道:“你是看不見他的模樣,明明長相與葉城主有六分相似,卻偏偏像是西門吹雪的兒子、”
花滿樓道:“你何不說是他們倆的兒子。”
陸小鳳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嗎?”
他敢與花滿樓調笑葉二公子,還不是因為對方現在不在身旁。
陸小鳳雖然對葉孤鴻私事并不過問,但以他聰明的腦子卻已經猜到大半,對方雖然不是武當派的內門子弟,但憑借一手遠遠超過同齡人的劍術,在他這歲數上可以說是獨步武林。
武當派的水雖深,但愛才之人卻一點不少,無論是木道人還是石雁,在他的了解中,都非常珍惜有能力的年輕人。
想來葉二公子既然準備離開武當派,與曾經的授業恩師必定有很多話要說,陸小鳳眼瞅着對方被石雁叫過去,當然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随他去了。
略有些熟悉的男聲忽然從頭頂上傾瀉而下,陸小鳳眉頭一皺,感覺不太對勁,但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江湖衆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看向臺子。
既然是群英會,自然就要有主持者,武當派甚至還搭了個臺子,就為了讓主持者站得更高一些,只有站得高一些,說話才能被聽見。
陸小鳳皺眉頭,站在臺子上的竟然是石雁。
讓他震驚的并不是人,而是他的打扮。
他穿了一襲紅衣。
紅衣如血,刺目得緊。
在場有很多人和陸小鳳一樣,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但因為對方熟悉的,屬于石雁的臉,都沒有說話。
他道:“諸位大俠來我武當派參加群英會,真是多謝。”
陸小鳳皺眉道:“不對。”
花滿樓的表情也十分凝重,他也僅在隐隐戒備周圍。
這話絕對不應該讓石雁來說,因為他還不是武當派的掌門,現在不過就是一德高望重的長老,就算梅真人想要他繼承武當,這不是還沒有繼承嗎?
說話的應該是梅真人,而不是石雁。
仙風道骨的石雁也不應該穿紅衣。
這實在讓人有了些很不好的聯想,比如說繡花大盜。
他忽然又想到,石雁,不是拽着葉二公子談話去了嗎?如果葉二公子談話結束,定然是會來找他和花滿樓的,但是現在卻還不見人影,是被別的事情絆住了,還真談話根本就沒有結束?
如果說他們剛才看見的那個石雁是真的,現在臺上的這位到底是誰?
陸小鳳分明記得,剛才招葉孤鴻走的石雁,身上明明還是一襲仙風道骨的武當派道袍。
假石雁仿佛就沒有注意到衆人對自己戒備的眼神,他道:“既然江湖上的各位都在這,少不得要告訴各位大俠一件事。”
衆人心中狐疑,什麽事。
假石雁道:“羅剎牌現世了。”
短暫的沉默後有人忽然道:“羅剎牌?”
能到群英會現場的,每一個人都不蠢,每一個人也都很消息靈通,更不要說有很多心懷叵測之輩就是沖着西方魔教來的。
古有趙魏韓三家分晉,他們這麽多的門派縫一個偌大的西方魔教,又有什麽錯?
好像沒什麽錯。
但如果羅剎牌現世,就有錯了。
寂靜的人群,炸開了鍋。
江湖人好義氣,也好面子,做事講究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
群英會能辦起來,舉得大旗有二,一是幫常漫天報仇處理了那繡花大盜,二就是好好把西方魔教給瓜分了。
明明是八杆子打不到一邊的兩件事,卻因為玉天寶一擲千金而硬生生給湊在了一起,說是生拉硬扯都是輕的。
講道理,要讓葉孤城說,他覺得那玉天寶在賭坊裏輸掉的八十萬兩都是假的。
要是不出意外,一羅剎牌才值五十萬兩紋銀,就一個玉天寶,手上怎麽會有八十萬兩。
指不定有人誇大其詞,就為了方便能對西方魔教動手!
畢竟,報仇也算是師出有名。
西方魔教內部一團亂麻,想要瓜分起來還不簡單,但如果真的羅剎牌現世有了第二任主人,怕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在場心懷鬼胎的人眼皮子都是一跳,竟然已經不去追究上面那個假石雁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們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羅剎牌上。
那可是能夠繼承西方魔教的信物啊,他們來,不就是為了讨伐西方魔教嗎?
陸小鳳卻警戒沒消,相反他警惕心比之剛才更重,對花滿樓道:“他怕是在聲東擊西。”
花滿樓道:“不錯。”
假石雁說的話定然不是為了下面人好,只不過是将人的注意力分散罷了,陸小鳳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是在尋找葉孤鴻與真石雁,而則是看看假石雁究竟想要做什麽。
假石雁又道:“不僅羅剎牌現世了,現在這群英會中還有一位貴客。”
陸小鳳耳朵一動:貴客?
假石雁道:“玉羅剎的兒子,也在這裏。”
說的莫不是玉天寶?
假石雁道:“身為玉羅剎的兒子,這世上怕是沒有人比他更加有資格繼承西方魔教。”
下面終于有脾氣不好的人出聲道:“你在上面叽叽歪歪說一通到底有什麽目的。”
一會兒扯西方魔教,一會兒扯玉天寶,有何居心。
那人又道:“江湖豪傑彙聚于此都是為了給常漫天常大俠報仇,西方魔教是讨伐對象,繡花大盜也不會放過,哪裏有你說話的餘地。”
誰都知道,這身穿紅衣的石雁大概不是真石雁,但如果是易容,他的易容功夫又實在是太好了一些,那說話大漢雖然罵得兇,也未嘗沒有一探此人身份的心思在裏面。
沒人知道,這紅衣人想要做什麽。
假石雁當時就笑了,很詭異的笑容,嘴角一扯,臉皮也被帶動,但被帶動的部分卻不是很服帖,顯得皺巴巴的。
一雙不大的眼中,閃着詭異的光。
他道:“繡花大盜?原來你們還想要捉我?”
他這一說話,衆人就更加意識到不對了。
被羅剎牌驚道的人才恍惚響起,臺上的假石雁似乎也穿了一襲紅袍。
與繡花大盜的紅衣一樣,亮得刺眼。
不好!
幾乎是在假石雁說話的同時,他手便一張,無數繡花針連着線在人群中飛快地穿梭,這些針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人的眼睛!
繡花大盜,是很善于繡瞎子的。
殿堂很大,人也很多,擠擠攘攘在一起,就像是罐頭裏的沙丁魚。
假石雁居高臨下,動起手來都比他們方便,俠士這麽多,抄家夥都怕傷了自己人。
他故意選了這個地方,故意在這裏出現,就是為了殺人。
殺更多的人。
陸小鳳與花滿樓在後面,并非直接受害者,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出手,起碼不能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繡瞎子。
當時花滿樓遍流雲飛袖一甩,動作竟然比陸小鳳還要快上三分。
他也是瞎子,而且還不是先天的瞎子,對這種心懷惡意之輩的容忍度非常之低。
因為他知道,失去眼睛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袖子擋住飛來的繡花針,也不知道他使得是什麽功夫,附在針上的內力全被抹了,霹靂啪噠掉在地上,沒傷及一人。
花滿樓和善的臉冷若冰霜他道:“閣下想做什麽?”
假石雁道:“也不過就是想多繡幾個瞎子。”
話語間,兩人都沒有停手。
花滿樓大概已經憤怒到了極致,他道:“你若自己沒有瞎,定然體會不到瞎子的痛苦。”
袖子竟然已經準備直取對方面門。
花滿樓很少下這麽重的手,因為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但善良的人卻并非不會發脾氣,他有自己的底線。
現在繡花大盜,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他看不到假石雁的表情,陸小鳳卻能看得到,對方竟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面皮黏在臉上,靈動的只有一雙眼睛,這表情看上去,恐怖極了。
假石雁道:“今日不過是打個招呼,時辰已到,與花公子的比試留到下次。”
滿是粉塵的煙霧倏地炸開,就算是花滿樓的動作也是一滞,更不要說是其他不瞎的人。
陸小鳳也在茫茫白霧中,心中只感荒唐。
沒頭沒尾,那假石雁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忽然,他又聽到了微弱的呻吟聲。
那人道:“眼睛,我的眼睛。”
又有諸如此類的聲音此起彼伏道:“眼睛睜不開…”
他心下一沉,壞了。
繡花大盜來了一趟武當山,多了三十個瞎子。
這些瞎子有年老的有年少的,有用刀的,有用劍的。
他們都曾經聲名遠揚,但現在卻成了瞎子。
這一手并沒有讓在場的江湖人怯懦,反而讓他們心中的怒意更加高漲。
既然能參加群英會,哪個不是威震一方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能因為一人就畏手畏腳?
常漫天出了事,他們還沒有這麽激動,但現在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出的,心中的怒火那是怎麽燒也燒不盡。
金九齡是六扇門的捕頭,捉人很有一手,他原本混跡在人群中,現在有三十個人遭難就被推舉出來,說要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沒人發現,金九齡浮于表面義憤填膺下的深深的郁悶。
是誰!到底是誰借着他的名頭招搖撞騙!
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金九齡覺得自己真挺無辜的,什麽白雲城主貨物被劫,還有剛才現場挑釁繡瞎子這種事情一件一件都被安在他頭上,明明都不是他幹的。
他現在很後悔自己和南王勾搭幫他截了那八十萬輛的镖了,本來就是給南王的東西,只不過那八十萬兩是公用的,等他截了之後悄悄給對方送進後花園,那就成了私用,他正好從中間那些抽成,兩方人那是皆大歡喜。
但是!但是!
如果他知道,幹了這麽一件事,後續竟然這麽麻煩,打死他都不願意幹啊!
悄悄那些人都做了些什麽!借着他的名頭到處惹事,還全部推到繡花大盜頭上,他都要成江湖公敵了好嗎?
真的是相當恐怖。
金九齡只是想要錢,一點都不想要這些附帶的名聲。
被刺瞎的三十個人躺在地上,奈何事發突然,醫師來的速度實在不夠快,到現在他們都只能捂着眼睛在地上掙紮。
無論是與他們有交情的還是沒有交情的,看着這樣一群有頭有臉的人物躺在地上捂着眼睛掙紮,一腔悲憤之情都從心頭向上湧。
有人忽然道:“葉城主與西門莊主來了。”
葉城主與西門莊主原本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他們倆在的小院子離前面的大廳還有相當的距離,如果單純走不用輕功,走個一炷香的功夫是需要的。
武當派的掌門多會做人啊,知道這些孤高的劍客都喜靜,就把他們往最安靜的院子裏安排,如果不是以武當山的海拔不适合種梅花樹,指不定還給他們在院子裏弄上幾株冷梅花。
西門莊主喜靜,喜梅,否則塞北怎麽會有個萬梅山莊。
既然他喜歡那就投其所好,這邏輯沒毛病。
邏輯是沒毛病,但人指不定要給憋出毛病了。
葉城主在白花花的房間裏還要面對白花花的西門吹雪,心中的壓力之大,可都快把他給憋出毛病了。
平心而論,葉城主不喜歡白衣服,也不喜歡白花花的房間。
白衣服容易髒,還招蟲子,有什麽好的。
但就算說它有千種萬種不好,有一點好對葉城主來說怕就是夠了。
白衣服他仙啊!
穿上了再用下輕功,可不就是白衣勝雪的仙人了嗎?
因為這一種原因,就算說他有千種萬種不好,葉城主都認了。
衣服不能改,他卻不至于在其他地方上委屈自己,就比如說是家具。
葉孤城是不知道萬梅山莊什麽樣子,但看西門吹雪安然坐在武當山準備的客房沒有一點不對勁的模樣,相比萬梅山莊走的應該也是簡潔風。
除了名家名作,那就只剩下白色的牆壁。
想想就可怕極了。
葉城主不再看白花花的牆壁,他覺得這裝修看多了心裏會發毛,所以便對西門吹雪道:“何事?”
西門吹雪從葉孤城進門就站了起來,這是對同等劍客的尊重。
葉孤城問他有何事,自然是西門吹雪有要事告知。
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是非常簡潔明了的,更不要說兩人還都是惜字如金的劍客。
西門吹雪道:“繡花大盜一事,或與西方魔教相關。”
真是開口就放一個大雷。
葉城主當時就一愣,因為他聽出來,西門吹雪口中的此繡花大盜并非碧繡花大盜,他所說的,十有八九是截了金銘滅貨物的那一夥。
新問題接踵而至,西門吹雪是怎麽知道的?
這消息,無論是那些個武林正派,還是陸小鳳岚風朗月等人,分明都不知道。
葉城主瞬間福至心靈,道:“西門莊主忽下武當山,可是為了此事?”
西門吹雪道:“正是。”
兩個劍客之間說話,除了他們自己,旁人大概是聽不懂的。
因為想象力不夠豐富,補全不了他們話中的未盡之意。
葉孤城多聰明啊,他想着西門吹雪應該都已經知道截了他貨人的身份是誰,但或許其中又有什麽錯綜複雜的聯系,讓一向冷傲孤高的劍神都無法道出那人的名字。
他試探道:“不可說?”
說話間沒頭沒尾,很難讓個人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麽。
然而,西門吹卻卻聽懂了,他眼中有一陣殺氣劃過,但那殺氣卻不是對着葉孤城的,而是對着他為老不尊的爹。
西門吹雪強忍心中的憤怒道:“不可說。”
葉城主秒懂,看來西門吹雪與西方魔教有點關系。
他挖出這條線,還挺興奮的,因為原著中就沒有說過西門吹雪的生評。
古龍小說都這樣,無論是西門吹雪、陸小鳳還是葉孤城,都好像是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物,沒有人知道他們生在什麽樣的家庭,父母什麽樣子,自己又為什麽能成為一個孤高的劍客,或者一個漂泊四方的浪子。
就好像人都不是父母生的,而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但葉孤城卻知道,雖然他父母都死了,但他也是個有父有母有親人的人,活在世上的還有一個有點不成器的葉二公子。
他是人,不是仙。
西門吹雪也是人。
只要是人,那就會有父母,有親人,有秘密。
他的腦洞不夠大,從西門吹雪的話中也無法聯想到玉羅剎與他之間的聯系,因為西門莊主實在是不像西方魔教的繼承人。
不僅不像,還差得很遠。
對方能給自己一個提示,已經讓葉孤城感覺很不錯,怎麽能夠奢求更多。
他和西門吹雪都坐下來,摒棄煩瑣的俗世,還是交流劍道更适合二人一點。
雖然葉孤城看着西門吹雪腎虛,但交流劍道的時候他起碼有話可以說,也能跟上對方的思維。
因為他裝逼已經裝進骨子裏了!
西門吹雪聊着聊着,忽然身子一僵。
他忽然察覺到,玉佩中的子蟲又動了!
母蟲不僅放松了對子蟲的鉗制,而且還就在周圍。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足以讓西門吹雪變了臉色,葉孤城看他表情不對,沉聲道:“出事了?”
都不問對方出了什麽事。
西門吹雪點點頭。
一出院子往外走幾步就知道是哪裏出事了,前殿聲勢浩大,想不知道都不成,沒見到武當山的道人正在往哪裏趕嗎?
子蟲也指的是那個方向,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醒了不到一刻,小蟲又陷入了沉睡。
玉羅剎做了什麽?西門吹雪不清楚。
大殿地上躺了三十個人,其中有十個怕都是劍客,因為他們都很年輕,都穿着一襲白衣,腰上都有劍。
這仿佛已經成了年輕劍客的标配。
葉孤城環視大堂一周,再看看陸小鳳花滿樓身旁,變了臉色。
他對一臉凝重的陸小鳳道:“葉孤鴻去哪裏了?”
陸小鳳原本就不好看的顏色更黑。
他忽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
葉孤鴻與石雁走了。
他現在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