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葉城主認識寒梅嗎?
那自然是不認識的。
這不認識的人會不會動手?
那理所當然是會動手的。
因為寒梅看見葉孤城時直接一驚,竟然就準備跑了。
葉城主瞧他跑了,自然不就得奮力追?
如果寒梅看見他時很鎮定還好,甚至因為受傷向他求救都沒有問題,但一想着逃跑就很有問題了。
這世界上什麽人看見了另外一人會想跑?
那自然是十分心虛的人。
雖然葉城主不知道寒梅為什麽看見了他就好像耗子看見了貓,但他就覺得,抓住這人,肯定沒有什麽壞處的。
畢竟,要是他沒有對不起自己,怎麽會露出見鬼一般的表情?
邏輯很正常,沒有毛病。
葉孤城與寒梅,他們兩人,簡直就像是看見了貓的耗子,與追着耗子不放的貓一樣。
寒梅看見葉城主當然心虛。
畢竟他把人家堂弟綁了。
而且人家堂弟還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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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真是意事件,當時他主要是想綁石雁來着,葉孤鴻只是順帶的。
但誰叫他一直在石雁邊上不走?寒梅還等了一會兒,就希望小年輕能走了留下個老的。
然而時間不等人,就算他想在那裏等着,時間也不夠了,武當山的戒備很嚴,寒梅也不能在兄弟眼皮子底下消失太久,他還有許多後續計劃,當時只能把葉孤鴻連同石雁一起敲暈了,先做石雁的人皮面具。
寒梅是個非常聰明也非常大膽的人,所以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臉皮從石雁臉上扒下來之後,卻看着葉孤鴻不懂了。
他看着葉孤鴻還真是小小地糾結了一下,按理說,這樣一附帶的崽子,自然是宰了最好,殺人滅口,一勞永逸。
但只要想想他身後站着的是誰,只要是個人就得掂量掂量。
這世上最怕的,不過就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就算是狗都要看看是誰家的才敢動手,更不要說是人。
像葉孤鴻這般官方戳蓋認證的城主親戚,別說是一般人,就算是二般人也是不敢動手的。
畢竟,看葉城主來參加群英會都把他帶在身邊的模樣,就知道,這人定然是很受城主看重的。
白雲城主很看重的親戚,如果貿然死了,定然會引來葉孤城瘋狂的報複。
沒有人想要得罪一個頂尖劍客。
葉孤城就屬于那種即使你和他不是朋友,也絕對不想和他成為敵人的人。
寒梅并不傻,就算為了西方魔教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也不想牽扯到井水不犯河水的葉城主身上,所以僅僅糾結了一下,就把葉二公子放在原地了。
他甚至都沒有綁人,還挑了一個很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就等着小青年被人救了,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放回去不就放回去?
這選擇對寒梅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如此用心良苦,等到再打探,卻又聽說那葉孤鴻竟然是失蹤了,而且所有人口供一致,定然是被假石雁給害了。
寒梅當時聽了,真是恨不得吐血三聲,自己做過的事情倒是罷了,明明難得好心一次,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不說,一口屎盆子牢牢地扣在腦門上,怎麽摘都摘不下來。
他幾乎是磨牙想着到底是誰幹了這種事,如果讓他知道,定然會将對方碎屍萬段!
這簡直是逼着他和葉孤城結仇啊!
玉羅剎:科科。
寒梅的邏輯也很正常啊,他又不了解葉孤城,自然不知道對方無論做什麽表情都很高冷的特技,看他一臉冰寒,還以為葉孤鴻出事了。
畢竟,誰都知道葉二公子被綁架了,也誰都知道葉城主去找了,現在葉城主回來了,葉二公子沒有回來,當且當事人還冷得如同冰塊一樣,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出了什麽事。
那葉二公子定然是不好了。
玉羅剎:=v=。
深藏功與名。
寒梅想想,也真的是很虛,雖然他沒有對葉二公子做什麽,但最開始對方被敲暈還不是他做得?如果說人之後真的失蹤死了,跟他絕對脫不了關系。
他百分之一百會成為葉城主報複的對象!
所以當然要跑了。
如果他沒有死在九公子手裏,倒是被後來的葉城主一鍋端了,就算是蒼天都要為寒梅下一場雨。
這也實在是太背了。
寒梅一邊跑一邊還在心中不斷唾棄自己老眼昏花,雖然受了內傷導致感知能力下降,但也應該注意注意周圍環境,否則怎麽會一時腳滑,落在葉城主面前?
遇見誰都好,殺了便了事,怎麽偏偏遇見了一個殺不動的?
但即便是受傷受成這樣,寒梅對自己的輕功還是很有自信的,他的“踏雪無痕”本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輕功,要不然怎麽能在戒備森嚴的武當山上來去自如?
就算是葉城主,也不一定能趕得上。
但凡是天下有很名氣的老怪物,都對自己的伸手有着謎一般的自信。
真的趕不上嗎?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衣領被一雙手鉗住,緊接着就如同拎小雞仔一般被拎了起來?
寒梅:???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他也是機靈,反手就是一巴掌,指間有暗器對上人時,誰都躲不開。
人人都道葉城主劍法天下無雙,但他現在以雙手鉗制寒梅,劍還挂在腰間,就算想有什麽大動作,也沒有辦法。
真沒有辦法?
人人都道葉城主劍法天下無雙,卻沒有那麽多人見識過天下無雙的劍法。
什麽樣的劍客才是頂尖劍客。
那自然是人劍合一。
人即劍,劍即人。
什麽樣的人,才能算的上是劍?
葉孤城冷眼看着寒梅在手下掙紮,夾着刀片的手掌幾乎要招呼到自己身上,指間微微一點,竟然形成了有如實質的一層膜。
那被氣所包裹的手指,竟然在人身上紮出了一個血洞。
暗器自然被打落在地,人也被俘。
寒梅都要看傻了!
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劍氣外放?
葉城主使出來的,确實就是劍氣外放。
這也是他最近才悟出來的新境界,準确來說,是使出了百步穿楊之後才悟出來的新招數。
某種意義上,宮九之前連環套似的害他還真是十分有效果。
起碼人沒死,還進階了。
這就很厲害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葉孤城掌握劍氣外放這一功夫的時間還太短,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一不小心,放出來的劍氣太多,就把人戳了個血窟窿出來。
就比如現在。
他看寒梅身上的血洞,還有點小心虛。
雖然對方看見他就跑,但畢竟不知道原因不是?連原因都不知道,就把人弄成這副慘樣,是不是不太好?
心裏有事,手上的動作就沒輕沒重了一些,恰好寒梅還在進行最後的掙紮,手一歪掉,又是一個血洞。
這何止不太好,寒梅與宮九打鬥中本來就有所損耗,現在給葉城主戳出一個又一個的血洞,那是直接就噴血了。
噴出一大片一大片血的那種。
葉城主:還好我早有準備。
血濺三尺,可惜都落在地上,他的白衣還是幹幹淨淨,并沒有沾染上不該有的液體。
葉城主還是幹幹淨淨。
這就很厲害了。
葉城主沉聲道:“你是何人。”
寒梅道:“我是何人,你并不必知曉。”
氣若游絲,顯然受傷很重。
葉城主又道:“你剛才做什麽去了。”
寒梅不語。
他跑的并不是很遠,葉城主連同他人距離宮九的住處只有一小段距離,那人又把門窗大開,陸小鳳等一行人闖進去吵吵嚷嚷,竟然頗為喧嘩。
葉孤城聽着,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那裏出了問題,很有可能與眼前人相關。
他冷着一張臉幹脆利落出手,敲在後頸,把人給敲暈了。
寒梅眼前一黑,在暈過去之前心中只有三個字。
現世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之前才把葉孤鴻給敲暈了,自己現在可不就是給葉城主敲暈了嗎?
葉孤城環視四周,見到一條草編麻繩,就直接将人找了處僻靜地方給綁了。
眼睛瞧着鬧騰成一團的方向,準備往那裏去看看。
手下這人究竟是誰,那裏又出了什麽事?
走一趟,所有問題怕都能迎刃而解。
但葉城主卻是沒有想到,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跟上來了。
真是人?
似乎只有一團茫茫的白霧。
看不清人影。
那茫茫白霧落在寒梅面前,看凄慘的他模樣,不由發出一陣嗤笑。
玉羅剎道:“這人的命還真是各不相同。”
同樣是敲暈了被帶走,等待寒梅的與等待葉孤鴻的也是兩極端。
他手一揚,那團霧竟然包裹着寒梅一同走了,原地只留下一條用來捆綁人的繩子。
真是來去也匆匆。
玉羅剎去找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莫名其妙。
他是個非常信守承諾的人,既然說着要幫葉孤城看好兩個拖油瓶,那就必須一刻不離地看好。
還好劍神仙氣飄飄,似乎沒有上茅房的需求,要不然,就将兩人綁在腰帶上了。
葉二公子:能被西門莊主綁在腰帶上我死也甘願!
玉天寶:……
也是非常地不要臉了。
玉羅剎雖然近似全知全能,但畢竟不是真的全知全能,就比如說他知道葉孤城把兩個人從奇門遁甲中帶了出來,卻不知道他竟然把人扔給了自己寶貝兒子。
這他媽就很尴尬了。
當時玉羅剎就覺得很難過,也很委屈,這豈不就代表着他不能現在找阿雪了?
至少也不能直接出現在阿雪面前。
人年紀一大把,武功越高,人越任性,才想到自己竟然被寒梅誤會成了宮九的爹,就恨不得找阿雪親親抱抱舉高高來洗眼睛。
這爹和兒子的位置竟然跟完全颠倒了似的,既然西門吹雪天性高冷,從小就不怎麽跟玉羅剎撒嬌,他本人倒是越活越年輕,退步跟西門吹雪撒嬌了。
非常想要找兒子的玉羅剎藏在樹後面,很委屈地看向兒子,過了半晌,他竟然實在忍不住了,開始向西門吹雪揮手。
角度巧妙,保證只有西門一人能看見。
西門吹雪:“……”
玉羅剎伸手在那直勾勾。
阿雪!阿雪!快看爹爹!
西門莊主目不斜視。
呵。
不知怎麽的,玉天寶忽然覺得有點冷,他撸袖子一看,胳膊上果然出現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
雞皮疙瘩上還有汗毛倒立,看着怪惡心的。
這溫度怎麽說降就降了?
西門吹雪眼角的餘光能看見他爹,越看對方孩童般的舉動,身體周圍的溫度就越發降低。
玉天寶甚至打了個激靈?
果然是因為在山裏的緣故,要不然溫度怎麽下降得如此之快?
玉羅剎見無論自己怎麽揮手阿雪都不理他,難過極了。
所以他難過之下竟然做了一件非常喪心病狂的事。
一揮袖子,葉孤鴻與玉天寶竟然都暈了。
西門吹雪:“……”
我跟你說就算是武功高明也不是這麽玩的。
西門吹雪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他或許有一點小趣味,但是在對待武功這一問題上,還是非常正經的。
所以對他荒唐的爹,就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西門吹雪冷冷道:“何事?”
玉羅剎道:“阿雪就這樣對我說話?”
語調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幽怨。
西門吹雪眉頭一挑,玉羅剎雖然平時也荒唐,但卻不至于這樣,語調如此委屈,怕是真的有什麽事情。
但無論出了什麽事情,不都是玉羅剎自己搞出來的嗎?如此看來,這罪魁禍首還真是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想到這,西門吹雪又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玉羅剎平日裏都自娛自樂習慣了,有這麽一個并不是很想對爹爹傾訴的兒子,他只能自己說話,閑暇時還總想着為何他家阿雪話這麽少,莫不是天生的沉默寡言?
其實他家兒子在葉孤城面前話還是很多的,特別是論起劍道來,那簡直就是滔滔不絕。
說上一天都不帶打頓的。
玉羅剎道:“想不到阿雪與我如此相像,竟然還有被人認錯的一天。”
西門吹雪:“……”
玉羅剎道:“我給了那人如此多的提示,他卻竟然一點都沒有往正确的方向想,竟然随意找了個阿貓阿狗就以為是我兒子,簡直欺人太甚。”
西門吹雪:“……”
玉羅剎又道:“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眼神!”
西門吹雪:“……”
玉羅剎獨自一人對着一尊冰雕忿忿不平許久,一擡頭才發現西門吹雪以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當時便心頭大喜,道莫不是阿雪心疼他了?
他想自己今日遭到如此巨大的侮辱,被阿雪心疼心疼,倒也是應該的。
玉羅剎道:“阿雪可是心疼爹爹了。”
西門吹雪:“呵。”
一個字,配上他充滿了嘲諷與譏诮的笑容,是個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可惜玉羅剎與他剛才雞同鴨講這麽久,竟然就得到“呵”一聲作為結局。
也真是被傷透了一顆慈父心腸。
西門吹雪多聰明的一個人啊,玉羅剎平日裏做些什麽事情都喜歡神神秘秘的,要不然就是對他作高深莫測狀就是不說話,但西門吹雪卻從進來不着急。
他知道,自己這傻爹人前看上去高深莫測,對自己卻總是缺了一根弦,總而言之是個憋不住話的。
莫約是小時候當心靈垃圾桶當習慣了,長大之後這個習慣也并沒有改掉,只不過以前是玉羅剎将一個冰雕玉琢的娃娃抱在懷裏喋喋不休,現在只剩下對着一大塊人型冰雕說話了。
真是不知道哪來的毛病,或許是一個人在迷霧中裝像太久了?
也就是從玉羅剎這幾句話中,西門吹雪就幾乎将來龍去脈全都理了個清楚,對這裏為什麽有這麽多白衣劍客死了也心知肚明。
想到這,他周身的冷氣更濃,幾乎一下子從暖烘烘的春天進入了雪花凜冽的嚴冬。
西門吹雪道:“那有關白衣劍客的消息,是你放出來的?”
眼神也是非常地冷酷了。
玉羅剎也卡殼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這間接性智商下降,還真是沒法治,也多虧了西門吹雪是個非常能守得住秘密的人,否則他做了這麽多年心靈垃圾桶,如果想把玉羅剎的西方魔教推了,那簡直是易如反掌一件小事。
對自己的兒子,玉羅剎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沒有秘密,只要阿雪想要知道,他就都會給出答案。
除非是他想玩一把大的。
玉羅剎最清楚西門吹雪讨厭什麽了,沒有對手,以及年輕劍客無故死亡,都是非常令他難過的事情之一。
現在的年輕劍客或許與他沒有一戰之力,但是登山二十年,三十年,也許就會成長為十分了不得的高手。
沒了年輕劍客,對西門吹雪來說,就等于是沒有未來的對手。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玉羅剎現在說了出來,可不就是惹人不開心了?
果然對面的西門吹雪對他橫眉冷對,若不是劍還沒有拔出來,還以為他和玉羅剎是什麽死仇。
也難怪寒梅猜錯,看他們倆的模樣,哪像是父子?
說是仇人還差不多。
西門吹雪準備趕人走了,他拒絕在這裏單方面聽玉羅剎瞎逼逼。
更何況,憑借對方三言兩語中洩露出來的信息,他幾乎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推測清楚。
他幾乎都要氣笑了,這爹,還真是非常會搞事情。
西門吹雪冷聲道:“還不走?”
玉羅剎道:“就走了。”
再不走難道還留下過年?他已經感受到阿雪高漲的怒火。
玉羅剎天不怕地不怕,諸神諸魔來了也沒有用場,偏偏就是見不得西門吹雪發火。
自己剛才那點小委屈早就消散了,倒也是一派慈父心腸。
西門吹雪又道:“等等。”
玉羅剎精神了,道:“阿雪有何事?”
西門吹雪道:“葉城主的人在你那裏。”
他冷冷道:“準備什麽時候放了。”
玉羅剎只能讪讪道:“等事情了解就放了。”
三言兩語竟将事情完全颠倒,也是很厲害。
玉羅剎找兒子要安慰,不想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倒還被訓斥了一通,心中的不爽之情可想而知。
像他和九公子這般無法無天的人,一旦自己不舒服了,就絕對不會讓別人舒服。
總歸要找些手段發些一二。
罪魁禍首寒梅,不就落到他手裏?
順着對方的逃跑路線一路追過去,就算是找不到人,也清楚他最後定然會回到歲寒三友那裏,也不過就是守株待兔,先找找人有什麽問題?
然後就看見,寒梅被葉城主給綁了。
這運氣,簡直差到無極限。
玉羅剎看了,冷豔高貴地哼一聲,揮揮袖子,把人給帶走了。
至于葉城主回來發現人不在了怎麽辦,這些可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玉教主就是這麽任性。
論遇上麻煩,這世上還有哪個人比陸小鳳更加專業。
葉孤城抓到那黑衣人便覺得很不對,恰又聞舊樓那裏傳來喧鬧聲還不得去看看?
搞不好人就是從那裏來的,
但等他走兩步,卻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受了重傷的黑衣人分明是帶着面具的。
他竟然忘記扒了!
不由唾棄自己三秒鐘,他的腦子是金魚的腦子嗎?
但人都走了,就別折回去了,反正再過一會兒便能見到陸小鳳,到時候帶他一起去也不遲。
葉孤城多了解陸小鳳啊,他堅信只要是有人在喧鬧的地方一定能看見陸小鳳的影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認知還是很正确的,說能看見陸小鳳,那便真的可以看見,順着聲一溜煙上了小樓,才發現這也是江湖大俠的“宿舍”。
無論是大小還是新舊程度,都比他和西門吹雪住得地方差遠了。
看來武當派也是個搞差別待遇的。
陸小鳳因為有心事,就連走路的速度也比別人慢上許多。
等到人都走幹淨了,他還在舊樓裏磨磨蹭蹭,也不知道想要幹些什麽。
陸小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直覺那白衣年輕人與屋子都很有問題,但憑借他的眼力,卻也沒有發現問題到底在哪裏,這樣想來想去,面容越發苦了。
他忽然聽到有人道:“陸小鳳。”
聲音很熟悉,擡頭才發現竟然是葉城主。
葉城主在這武當山上神出鬼沒,這樣看來,倒真的像是騰雲駕霧的仙人一般。
陸小鳳道:“葉城主找我何事?”他想想又道:“葉二公子怎樣?”
葉孤城道:“他很不錯。”
陸小鳳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不含苦澀的笑容道:“那便好。”
葉孤城道:“除了葉孤鴻,我還找到了另一個人。”
陸小鳳道:“誰?”
葉孤城道:“他自稱玉天寶。”
陸小鳳:“!”
他表情凝重極了。
陸小鳳道:“玉天寶?”
葉孤城道:“不錯。”
他又道:“應該是真人。”
陸小鳳道:“他大概是什麽時候與葉二公子在一起的。”
葉孤城道:“很早之前。”
葉孤城道:“我是在武當禁地中找到他們。”
陸小鳳道:“可是有奇門遁甲的那個?”
葉孤城道:“正是。”
陸小鳳道吸一口氣,武當禁地,總不見得武當派出了內鬼?
想想卻覺得不是很有可能,畢竟,在武當山除了這檔子事情,對武當的人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懷疑的是另外一邊。
如果玉天寶真的早就被關在武當禁地之中,那歲寒三友口口聲聲想要把髒水往玉天寶身上潑是何意?
莫不是禍水引東?
陸小鳳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葉孤城道:“我已交給西門莊主照看。”
聞言陸小鳳真是松了一口氣,交給西門照看,起碼知情人不會突然暴斃了。
葉孤城道:“剛才我見這裏喧嘩不已,可是出了什麽事。”
陸小鳳道:“似是什麽事情都沒有。”
陸小鳳道:“不過是一白衣劍客将他的洗筆池打碎了。”
陸小鳳嘴上說着沒事,但表情卻完全不是沒有事的樣子。
葉孤城眉頭一動道:“但我在這附近的孤林中卻遇見了一個人。”
陸小鳳心頭大動道:“誰?”
葉孤城道:“不知,他面具戴得嚴實又一身黑衣,應該不是我曾見過的任何一人。”
葉孤城頓一下又道:“我見他受了內傷。”
陸小鳳道:“人往何處去了?”
葉孤城道:“我把他綁了。”
陸小鳳忽然又覺得這話是不是說得有些奇怪。
人都已經找到了,怎麽會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但這想法卻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陸小鳳終于想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剛才所出的那房間,雖然是開着窗戶,但窗戶确實沒有固定的!
這古代的窗戶雖然是木質的,也很有講究。
若要朝外打開,自然要将下面的絆勾住,讓窗面不随着風而不斷動彈。
宮九所住的那一件,年代比較久遠,無論窗子還是下面的絆鈎都略顯單薄,但也絕對不是風能刮走的。
但陸小鳳所見到的那面窗戶,卻随着風而不斷開閉。
他們走的那陣風很小,就算不斷開閉也沒有什麽聲音,不仔細看甚至都無法發現窗面在随風晃動。
但是中午那陣風卻很大,如果不斷開合,定然會發出刺耳的噪音。
按照人的習慣,在開窗戶的時候必會将絆勾住。
除非有什麽将那玩意兒給蹭掉了。
房間的窗戶并不大,如果成年人想要從窗中一躍而出,少不得将佝偻自己的身體,但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夠順利出去。
那絆子,莫不就是在有人出去的時候碰到的?
陸小鳳越想越興奮,他幾乎以為自己解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當時就用懇求的眼神盯着葉孤城道:“那人是否就在附近。”
葉孤城道:“是,就被我綁在樓後面的大樹上。”
葉孤城并不知道陸小鳳想了什麽,但卻很相信對方的腦子。
誰叫他是官方認證的機靈鬼?
陸小鳳傳奇就不應該叫陸小鳳傳奇,應該叫名偵探陸小鳳才是。
兩人剛想走,卻忽然聽見一冰冷而又自負的男聲從二樓傳來。
男人道:“樓下可是葉城主?”
別說聲音中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特效,這世界上怕就是有一種人,只要開口就是嘲諷腔,不看臉都能知道那人一臉傲慢。
宮九就是這樣的人。
葉孤城沉聲道:“是。”
擡頭一看,人沒見過。
陸小鳳如臨大敵。
宮九以銳利的視線射向葉城主道:“百聞不如一見。”
葉孤城:?
宮九道:“思念城主多日,終得一見。”
葉孤城:??
宮九道:“輾轉反側,思之如狂。”
葉孤城:???
大兄弟你說話很有問題啊。
宮九的肩膀很痛。
那是鑽心的疼痛。
氣流在經脈中不斷游走,裹挾着劍的銳氣。
無數銳氣戳在他的血肉之中,就好像戳在心上。
這定然是很痛很痛的,但九公子卻似乎沒有感覺。
只是在午夜夢回只是,手指尖會摩挲他的肩膀。
疼痛,侵襲而來。
每侵襲一次,就好像在用鞭子叩打他的靈魂。
每侵襲一次,他就想到葉城主的劍法。
每侵襲一次,他就想到葉城主的人。
他怎麽會不想見到葉城主?
輾轉反側,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