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那張床上全是血,把床單都染得血紅,被護士瘋狂按壓的那個人,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只有一頭卷發似曾相識。

有青年被從人堆裏擠出來,是我爸手下實習醫生,心外副主任都在,他幫不上忙,所以幹脆帶着兩手鮮血停了下來,手在發抖,大概也是做過一波心肺複蘇了。

“那人怎麽了?”我問他。

“鬥毆吧,被人捅了,至少有二十多刀,好像還傷到脊柱了,估計救回來也要癱瘓,那麽年輕,真可憐!”

地板上還有滴落的血跡,黏膩的幾滴,清潔工正在拖走廊,剛好拖到這裏,順手一拖就沒了。

不過萍水相逢,但我莫名地覺得這一幕有種寒意,也許是因為那個人太年輕了。

年輕人夭折,總不會是什麽好事。

淩藍秋住的病房很舒服,我沒想到這醫院還有這種病房,大而寬敞,簡直像美國電影,沙發是非常幹淨的淡粉色,燈光暖黃,溫馨得很,桌子上還擺着一大束黃色的郁金香。

淩藍秋躺在病床上,她确實是瘦,然而這人住院都要化妝,仍然是膚白唇紅,一雙眼睛帶着刀鋒。

“早。”她跟我打招呼。

“早。”我沒想到匆匆趕來沒有什麽意外情況,這才覺得餓:“有東西吃嗎?”

她把桌上的瓷盅往我前面推,瓷盅裏是銀耳燕窩粥,炖得甜絲絲的,我都快喝完了,她才來一句:“這是樂盈給我送的。”

我整個人僵在那裏。

“沒毒吧?”

她無奈:“你宮鬥劇看多了?”

“那你為什麽不吃?”

“吃了惡心。”

“那你給我吃?”

她被我氣笑了。

“你家齊楚也睡了樂盈嗎?你惡心個什麽。”

“這世上的事誰說得準呢。一個月之前,你能想到你未婚夫睡了樂盈嗎?”

淩藍秋許久沒說話。

然後她說:“肖林,我真想掐死你。”

我喝完一盅粥,又挑了個梨來洗了吃了,淩藍秋病房自帶衛生間,裝修得跟我家似的,可見有錢真是好。

“你到底叫我來幹嘛來着?”我對于淩藍秋安然坐在病床上看雜志表示不解。

她的臉被雜志擋住,只露出封面上一張女星特寫對着我:“叫你來玩玩不行嗎?沒事你就要走了?”

“行,當然行,我就問問。”

外面大雨傾盆,我索性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和淩藍秋一起玩就有這點好,總感覺每一幕都似曾相識。

“昨天你送我回家的?”

“嗯,你太沉了,我打電話讓齊楚來接的,他臉黑得吓人,我怕我一轉身他就揍你,幹脆把你送到家了。”

“我喝醉酒之後幹了啥沒?”

“沒,挺乖的,就是一直纏着齊楚說話來着。”

我慶幸不已。

“你幾點回去的。”

“淩晨三點,失眠了,又吐,我就跑醫院來了。”

“醫生怎麽說?”

“沒什麽大事,留院觀察一會兒就行了。”

“淩藍秋,我問你個問題。”

大概我這語氣有點認真,淩藍秋從雜志上方露出一雙眼睛來看着我:“什麽?”

“你一直拿這雜志封面對着我,是在炫耀嗎?”

她眼睛彎下來,帶一絲狡黠。

“為什麽這麽說?”

“其實我不認識封面是誰。”我懶洋洋看她:“但我直覺你是在炫耀。”

淩藍秋笑了起來。

她用塗了紅指甲的手指敲敲封面上的女明星:“她叫程可。這本雜志叫MF,國際時尚界聖經,程可是第一個上這雜志封面的中國明星。”

這名字有點耳熟,我心跳都停跳一拍。

“你替她拿到的?”

“那當然。”她得意看着我:“我遇到她時,她都快被樂盈逼死了,一身負面新聞,我花了一年時間給她洗幹淨,她硬件過得去,年紀小,先從國際上博個名頭回來,回來慢慢打拼也不遲。”

“你這方法風險太大了,費資源,扶不起就白費。”

“哦,那要是你會怎麽弄?”

“找兩部好劇先拍着,硬件夠的話就刷臉,現在是輿論的時代,你可以居高臨下往下洗,也可以從下往上爬,養一批水軍號起來,慢慢刷路人好感度,全網嘲也沒什麽可怕,只要抓到樂盈黑她的證據就可以開始打翻身仗,利用路人愧疚心,連真的錯事也可以混過去。況且高質量水軍不是一次性的,萬一實在扶不上牆,也可以轉身換人捧……”

淩藍秋用雜志抵着鼻子和臉頰,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我。

“肖林,你不進娛樂圈真的可惜。”

我笑了起來。

“世事洞明皆學問,讀書讀多了,都會這樣。”

“讀書人我見多了,沒人比你适合當經紀人。”淩藍秋語氣有點遺憾:“如果有你這樣的對手,我大概會繼續在娛樂圈留下去。”

“你準備退隐?”

“我有遺傳心髒病,”淩藍秋轉過臉去看窗外大雨:“想留下這小孩,現在就得開始養胎了。”

“心髒病可以生小孩嗎?”我捕捉到了她話中重點。

“不可以。”

“你想清楚,人一生未必要小孩才完整,況且你未婚夫出軌,你……”

淩藍秋打斷我的話,收回目光來看我。

“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半。”

“一點鐘的時候樂盈會出發去參加一個雜志拍攝,地點在城郊,她的車會失去控制,這種雨天,很容易發生連環車禍。”淩藍秋對我笑:“她坐車一向沒有系安全帶習慣。”

“你瘋了?”

“我除去她不是因為她睡我未婚夫,我沒那麽無聊。”她神色淡然:“我未婚夫是景家繼承人景天翔,樂綜你應該知道,就是他家開的。這個小孩會是景家長孫,只要景家知道,一定會被帶走。”

我想起景莫延。

“你弄死她也未必瞞得住消息。”

“所以我這兩天聯系了景天馳,”淩藍秋貼心注解:“他是我未婚夫哥哥,準确說來,他才是第一繼承人,但是他大學時為了個男人跟家裏鬧翻,被剝奪繼承權,現在他想回來當家,我想弄倒我未婚夫,好帶走這小孩,兩人一拍即合,今年三月樂綜會大亂,你有股票的話記得出手。”

我被她這一連串的計劃震驚了。

我先以為她生了病,後來以為她是需要安慰,剛剛我以為她是想要我意見。

現在我知道,這女人什麽都不想要,她只是剛剛策劃一場完美犯罪,所以需要找個看得上的人炫耀一番,就像她跟我炫耀這本雜志封面一樣。

“怎麽樣?”她有恃無恐對我笑:“你會去報警抓我嗎?肖林。”

“不會。”

“那就好。”她繼續看雜志:“因為樂盈出發時間其實是十二點,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已經死在車禍裏了。”

“那景天翔……”

“別誤會,如果我可以的話,我也會弄死他的。但是景天馳的底線就是這個,景家太大了,我沒有把自己搭進去的打算。”

“但是你的心髒病……”

“我的一生已經完了,肖林。”她平靜地打斷我的話:“我家裏沒什麽挂念,愛人和最好的朋友雙雙背叛我,我今年三十七歲,不是十七歲。我的朋友很多都死了,剩下一個又被我弄死了。如果這小孩生下來,我活着,也許我能獲得新生活。如果我死了,那也換得很值得。”

我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她黑白分明眼睛看着我,目光仿佛有千萬斤重量。

“你看,”她自嘲地對我笑:“我們沒成為朋友,其實是一件好事。”

是的,我不應該有什麽情緒的,我和她根本不熟,過去七八年不過點頭之交,就算最近喝了一場酒,終究不是多年摯友。

但我仍然心亂如絞。

“對了,其實你喝醉酒之後挺好玩的……”

我知道她在轉移話題,雖然手法太爛,也得接着。

“哦,怎麽好玩了?”

“站都站不穩,還一直抓着齊楚問個不停,問來問去都是一句話,齊楚臉都黑了,我都擔心他揍你。”

我心頭一動。

“哦,我問他什麽?”

淩藍秋擡起眼睛,從雜志上面看我,似乎在衡量該不該說。

“我忘了。”

本來準備回學校檢查一下那兩個研究生,順便去我老師家坐坐,老頭子上次潑我一身茶之後有點後悔,也是知道了我爸的事,以為我不跟他去修書是因為我爸病重,更加愧疚,給我放了個大長假,還讓我師兄來參加了我爸喪禮,包了個大白包。

我最近心力交瘁,不太顧得上老頭子,現在忙完了,準備去他家看看。

老頭子心思我明白,老人家都偏心疼小的,我是他關門弟子,想我接他衣缽。前兩年就開始把他的人脈全帶我見了,但我這人确實跟淩藍秋說的一樣,不是死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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