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應說:“好的,知道了——”

他停頓了半秒後,說:“媽媽。”

喊得別扭生硬。李東耀跟着喊道:“知道了媽!”

李母走了。

張炀躺回床上,舉着套了一半褲子的長腿,問李東耀:“你媽會不會覺得我很懶,很不懂事啊?!”

“你幹什麽了她要這樣想?”李東耀問他。

張炀撇着嘴:“電視劇裏的兒媳婦第一次見公公婆婆都是要好好表現的啊!”

李東耀摟住他:“你不是兒媳婦,他們也不是你的公公婆婆。”

“那我是啥?”

“我的愛人,他們的親人。他們是你的爸爸媽媽,也是你的親人。親人是不需要讨好的!”李東耀說。

張炀定定地看着他,李東耀被他看久,幹脆直接湊上來,吻他。

兩人又厮混了一會兒,才穿衣出門。

兩老居然在看電視,電視裏在播娛樂新聞。新聞的主角是張炀,和姜傲。兩人在地下車庫摟摟抱抱。主持人說兩個人男才男貌,看起來很般配。

新聞播完,兩老齊刷刷扭頭看張炀。

張炀着急地擺手解釋:“不是那樣的,新聞都亂寫亂說,我們昨天一起錄節目了,以前沒見過。當時的情況是一輛車過來,他怕我被車撞倒,就拉了我一下,只是這樣而已。娛樂新聞最喜歡亂說了。”

張炀颠三倒四地說完,看兩老面無表情,禁不住也頹了。居然在這種時候,爆出這種緋聞,那姜傲是來克他的吧,虧他昨天還好心指導他。當然,也不全是好心,他只是想快點錄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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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耀聽完,走到陽臺上打電話,給星耀地公關部老大。

突然,李父說:“那孩子我認識啊。”

李母也說:“是啊,姜家的老幺啊,居然跑去當明星了。”

張炀不明所以。

李父笑:“是朋友家的小孩,那個姜傲。太眼熟了,我剛剛想了好久!”

李母點頭:“我也是。”

原來剛剛的面無表情是在回想。

張炀松了一口氣。李母又說:“他媽媽跟我說過的呀,那孩子在美國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呢,黑人白人都有,他媽媽不喜歡歐美人,希望他找個亞洲人。”

張炀又提起一口氣。

李東耀打完電話回來,笑容滿面:“炀炀你知道嗎,你們這個新聞一出,新一期的節目收視率估計會爆!”

張炀一口氣噎在喉嚨,目瞪口呆。

兩老的注意力也被完全吸引去,李母好奇的問:“什麽節目?”

李東耀在電視裏找了往期的節目出來,兩老并排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張炀看看兩老,又看看喜上眉梢的李東耀,終于明白,李東耀身上那股人畜無害的氣質從何而來。

他一下子就放松了,當着兩老的面,暴力地拎着李東耀進卧室:“你那是什麽态度?狗仔隊爆我緋聞,你居然想着收視率!”

“那麽個小朋友,怕什麽?正愁沒話題呢!”李東耀笑嘻嘻。

他話音剛落,張炀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他接通,姜傲故意壓低的聲音傳出來:“是張炀嗎?”

他直呼其名。其他流量都喊張炀為“張老師”。

“嗯,是。”張炀說。

李東耀湊過來問:“誰啊。”

張炀開免提。

姜傲說:“我想請你吃飯。”

張炀斜睨李東耀。

“可以嗎?”姜傲緊張地小心地追問。

“可以。”張炀挑釁地看着李東耀。

“真是太好了!”對方近乎歡呼。

李東耀喊:“我也要去!”

“誰?”姜傲問。

“不重要的人。”張炀說。

“哦。”姜傲弱弱的。

“什麽時候?”張炀問,李東耀急了,要來搶電話,被他擺開。

“明天可以嗎?”姜傲說。

“可以,地址你發微信給我。”張炀說完挂了電話,不給李東耀發聲的機會。

李東耀嗷嗷叫:“那小子不會來真的吧?”

張炀冷笑:“誰剛才說的,那麽個小朋友,怕什麽的!?!”

隔天,姜傲認真打扮一番後才出門的。

經紀人問他:“去幹嘛?”

他說:“見個重要的人。”

經紀人拉響警報:“戀愛對象?”

“想要戀愛的對象。”姜傲滿臉的春意蕩漾。

他對張炀有好感,尤其是那一抱後。更何況,他本身那麽優秀,一點都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大牌,造作,難搞,反倒身上那股漫不經心的氣場,很是吸引他。

姜傲早早地到了餐廳,他包了整個二樓。他滿心期待着。

張炀終于來了,穿着一身白,白鞋白衣白帽,半長的頭發垂在肩頭,他素顏,兩條眉毛如劍。總而言之,很好看。

他站在門口對他說:“到這麽早!”

姜傲眼睛看直。

張炀進來,身後跟了人,一個,兩個,三個。後面兩個姜傲認識,常去家裏玩的伯伯伯母,父母的好朋友。他們跟

他打招呼,姜傲不得不起身讓座。

“他們非得跟着來,我也沒辦法!”張炀攤手。

李東耀喊:“小姜你好啊,我是你東耀哥哥啊,你小時候我還帶你玩過呀,幫你拍過照的呢!”

今年才二十歲的男孩臉上,一邊哭一邊笑,也終于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百味雜陳。

父親節遲到的番外

去年年底,在李東耀的運作下,星耀開啓了星光計劃,專門扶持新人導演拍電影。張炀為了支持李東耀,主動挑了一個新人導演的劇本,免費出演。

電影講一個後爸和小兒麻痹症繼子的故事,根據真實故事改編,暫定九月開機。

雖然是義務出演,但張炀不敢怠慢,他沒演過父親。跟導演讨論後,他聯系上原型老朱,決定去他家住上半個月。他特意剪掉了長發,又故意曬黑了很多,還特意提前學了些當地的方言。

六月上旬出發,跟以往一樣,李東耀親自送他下鄉。

老朱家在蘇北駱馬湖畔,從上海開車過去得要四個多小時。李東耀不嫌累,他和張炀工作都太忙了,平時都是抽空才能見。

老朱今年七十二,聽說還能劃船捕魚,下地幹活。他的繼子早就跟他改姓了,今年四十一。腿腳不便的他找了個一只眼睛不好的老婆,生有一兒一女,長子今年十七,成績優秀,明年高考。次女今年十四,成績也很拔尖,明年中考。前年他借錢辦起了養豬場,養豬場經營得很好,一年就回本了。

這是張炀提前了解的信息,他一五一十講給李東耀聽。

李東耀聽完後感慨,好人有好報。

張炀說:“好人也不是天生的。”

李東耀不懂他的話。

這兩年,他改變了演戲方式,對生活的理解和感悟跟以前有了很大變化,對角色的理解也更深。導演們更加愛他。只是,他依舊熱愛跟他擡杠吵架。用肖歡的話說,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趣。

八卦記者只要拍到兩人吵架或者兩人和別人親密的照片或者視頻,都要亂寫一番。今天不是他有了新歡甩舊愛張炀,明天就是張炀出軌小鮮肉。

大衆喜聞樂見。前年和去年大衆認為新年最會分手的情侶評選,他們都是排名第一,沒有人看好他們。

但只有兩人自己知道,他們的感情堅不可摧。反正李東耀是這麽認為的,張炀偶有動搖,特別是他跟新人鬧緋聞的時候。

李東耀是圈子裏難得的好老板,不搞潛規則,看實力捧人。他作風正派,不代表別人不對他有非分之想。總有那麽些自認為實力超群的新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擠掉張炀。

李東耀好脾氣,常常看破不說破,白白被人做了文章。大家都稱他為暖男老板,中央空調的暖。張炀氣這個,氣他看破不說破,氣他無差別的暖。

兩人下午到的老朱家。

他們住在整個村子的最裏側,挨着湖,一棟貼着白瓷磚的二層小洋樓,左右各有兩間平房。屋後百米處有四排紅磚瓦房,圍着一圈人高的圍牆,那就是養豬場了。

房子四周都是田地,種滿了蔬菜。

恰逢周末,兒女都在,一家四口出來迎接兩人。他們初見張炀,緊張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畢竟在他們眼裏,那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大明星啊。

小朱一個勁兒地招呼他們:“裏面坐,裏面坐。”

張炀問他:“你爸呢?”

小朱頓了下,看着他重重地嘆氣:“坐下來再跟你們說。”

張炀和李東耀坐在堂屋裏,小朱媳婦給兩人送了兩大杯水後,躲到旁屋了。兩個孩子站得遠遠的,打量兩人,女孩想用手機拍他們,但又不敢。

小朱先帶張炀看他住的地方,二樓特意收拾出來的房間,幹淨整潔。窗臺上插着一捧栀子花,香味濃烈撲鼻。

李東耀說:“花好香。”又繞了圈說:“環境不錯,比張三小家好多了!”

張炀拿起花聞了聞。

小朱不好意思地笑,“我女兒弄的,她喜歡看你的電影。”

三人回到堂屋聊老朱的事情。

自從小朱結婚後,老朱堅持要跟他分家,獨自住到了老屋,不管他怎麽懇求,他都不願意跟他一起住。前年他生病,小朱把他接來住了幾天,病情好轉他又跑回去了。

“他自己都買好了棺材,壽衣紙錢都辦好了,說死了我幫着埋一埋就好了。”小朱長長地嘆氣。

李東耀看張炀,他正盯着小朱的腿,兩只腿的形狀都是扭曲怪異的,但好在能夠行走。

小朱察覺他的視線,雙手拍腿:“我爸背了我三年,送我去紮針,不然不能自己走。”

說完他又嘆氣:“我跟他說過,要給他養老。現在他都不要我。”

“不想給你添麻煩吧。”張炀說。

小朱搖頭苦笑:“現在大家都說我,說我對他不好。不然他怎麽不願意跟我一起住。”

他看向隔壁屋,他的老婆正在煮下午的豬食,植物和米糠的混合味道飄過來,很濃郁。

“別人也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說是她撺掇我。哪有的事!”小朱無奈地攤手。

人言可畏,小朱也難做。小朱想帶着張炀去看老朱,張炀說先不急,讓他去忙自己的,他和李東耀到處轉,從養豬場轉到村裏,又再轉回湖堤邊。

湖中央有島,島上長着綠蘆葦,風吹過,蘆葦随風飄蕩。有一對老夫妻在劃着船撒網捕魚。

李東耀問張炀:“你說老朱為什麽怕給小朱添麻煩?”

“很多農村老人都這樣,覺得自己孩子生活難,不想給他們增加負擔。”剛剛在村裏轉時,張炀注意到牆上印的标語——自殺不可取,自殺下地獄。

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無意看到的新聞,很多農村的老人在生病後為了不給孩子添麻煩,會選擇自殺。他把這個新聞說給李東耀聽。

他聽了很震驚,甚至懷疑是假的。兩人沉默地走了很長一段路,李東耀說:“這不全是子女的錯。”

張炀想起劇本裏的細節,老朱去找民政局求助,民政局說,要不你把孩子送孤兒院吧。老朱猶豫了很久,還跑去孤兒院看了下,髒孩子滿地爬。他做不到。

窮人沒得選擇。

晚上,李東耀留宿,兩人躺在床上,一個用手機辦公,一個看劇本,同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李東耀突然冒出一句:“我終于明白為什麽我哥堅持做慈善了。”

張炀馬上放下劇本,托腮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說。

“你對我哥的事還是很好奇哦!”李東耀故意酸他。

“對啊,畢竟還沒有放下他。”張炀故意氣他。

“你也就能氣氣我!”李東耀裝作不爽。

張炀用腳踢他:“快往下說。”

李東耀三言兩語就講完了,李旭榮以前離家十年,都在鄉下支教,跟着他那位跑。貴州、廣西,全中國最窮的地方他都待過,嘗過貧窮的滋味,自然明白貧窮的無奈。

張炀聽完許久都不吭聲,李東耀默默地看着他。

“我發現啊——”他說。

“你不要發現自己又對他動心了啊。”李東耀警告。

張炀歪嘴一笑,“被你猜到了,真沒意思!”

李東耀把他拉到懷裏一頓亂揉。

張炀躺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發現啊,你們李家人怎麽都喜歡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啊!”

李旭榮追他那位,李東耀當初追他,撞南牆了也不回頭。他知道現在李旭榮還在可憐巴巴地追着他那位,那位可比他難搞多了。

可能,這輩子都搞不定。想到此,張炀開心地大笑。

李東耀再次認真道:“回去找肖歡商量下,做點農村老人的項目。”

張炀湊上前,吻住他的嘴,含混地說着:“你比他好。”

李東耀隔天就走了,張炀跟着小朱喂了三天豬後,才提出見老朱。小朱把老朱叫到家裏吃飯,一開始老朱說不來,張炀出面請了,他才答應過來。

是個普通的瘦老頭,穿着洗的發白的舊襯衣和長褲,戴着草帽,嘴裏叼着煙,勾着背從遠處走來,腳步利索。

小朱的長子跟張炀說,他爺爺身體很好,還能挑一百斤的稻谷到處跑。

老人看到張炀,打量了一圈後說:“你是演兒子,還是演爸爸?”

張炀說:“我演您。”

老人愣住了,再次打量他,又搖頭道:“我哪個有你好看。”

張炀被逗笑,借機跟老人攀談起來,告訴他演電影要化妝,臉上塗塗抹抹就變樣了,還給他看以前演知青演古代将軍的劇照,還有一些拍電影時的花絮照。

老人對這個挺感興趣,看一張唷一聲,偶爾還點評下,不是像他屋裏的羊,就是像他屋裏的豬,張炀被老人的幽默風趣逗得笑不停。

兩個孫子也湊過來看,孫女趴在爺爺背上,反駁他:“哪裏像豬哦,爺爺你眼睛有問題。”

老朱呵呵地笑,非得說像豬。倆爺孫還鬥起嘴來。

張炀默默地觀察着,發現老人骨子裏自帶的樂觀很感染人,兩個孫子跟他關系很好,什麽都跟他說。小朱倆夫妻也能跟他聊上話。

不是脾氣古怪的老人。

吃完飯,老人要回家。小朱又提出讓他搬過來住,老人擺擺手:“不用不用。”說完又走了,兩個孫子一前一後地跟着他,去他那邊搬西瓜。他種了一畝西瓜,今年大豐收。

小朱只得沖張炀嘆氣,“你看,就是這樣的。”

張炀開始主動去找老朱,天天泡在他家,陪他摘西瓜,種菜打魚,一起喝酒。老朱一開始不看好他,認為他做不了農活,不成想他什麽都會,還做得像模像樣。

時間長了,老朱漸漸也對他敞開胸懷。說一些過去的事,他和小朱的媽媽是怎麽走到一起的,小朱媽媽是怎麽走的,他是怎麽帶小朱治病的。以前的日子不好過,可是老朱的嘴裏沒有一句抱怨,講得都是開心的。

他說小朱能有今天不容易,不只是靠他,他自己也吃了很多苦。他要養孩子,負擔大。他不能給他增加負擔。

張炀說:“可是村裏人都講他不孝順,還說嫂子不好。”

老朱說,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麽說。

“自家的事自己心裏有數就好。”老朱灌了一口白酒。

跟老朱相處的越久,張炀越能感受到老人骨子裏的樂觀和通透。他不糊塗,活得清楚。

轉眼,十多天過去了,馬上就是端午節,端午節前一天撞上了美國的父親節。

小朱不知道父親節,可是他的一雙兒女知道,用攢的壓歲錢給他買了一雙新鞋,小朱很開心,但馬上想到老朱,又不怎麽開心了。

“我都沒給他買點什麽。”小朱遺憾沒有提前準備。

張炀安慰他:“不知者不罪,再說這是外國人的節日。”

小朱匆匆忙在村口打了兩斤白酒,又從自家取了兩斤豬頭肉,讓張炀帶去給老朱。他送的話,老頭又得說一堆。

張炀拎着酒肉去找老朱,一開始說是自己買的。

兩人坐在屋前,面朝着駱馬湖,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聊着閑話。等喝憨了,張炀才說這是小朱孝敬您的,今天是父親節。

老朱沒吭聲,繼續一口肉一口酒。

張炀又說:“小朱擔心你哦,擔心壞了。你看他瘸着腿,還每天跑來你這邊溜兩趟,早一趟晚一趟,別人都以為他是過來找豬草,其實是看看您有沒有事。”

“還有嫂子啊,走在路上都低着頭不敢看人,一開始我以為她是眼睛不好,看不清路。前幾天才告訴我,是覺得不夠孝敬您,擡不起頭。嫂子不會說漂亮話,今天這肉如果不是我攔着,非得塞個十斤以上。”

老朱吭哧地笑了兩聲:“她以前真給我塞過十斤肉,我這邊沒冰箱,差點壞了。”

張炀想,他們對他好,他都知道。

“他們心眼都好。”老朱說。

“那你還讓他們被人戳脊梁骨!”張炀不滿地看着他。

老人渾濁的眼珠轉向遠方,駱馬湖畔蘆葦蕩漾。他連灌兩杯酒,張炀被吓到,在他倒第三杯時攔下他。

“你們那個電影能不能不拍了?”老朱突然懇求地看着張炀。

“為什麽?”

“我哪有那麽好哦!”老人長長地嘆息。

張炀給他滿上第三杯酒,老人仰頭一飲而盡。

人都是這樣,清醒的時候不敢講真話。只有不清醒的時候,才敢放肆說。老朱醉了,他開始講為什麽不願意去小朱家住。

曾經他差點扔下小朱。殘疾孩子一個,又不是親生的,所有人都勸他不要管了,管下去他以後再也讨不到老婆。

他把三歲的小朱帶到城裏,讓他在路邊等他,說去給他買冰淇淋。他自己回家了。

“這裏哦——”喝醉的老朱拍着胸口:“良心痛哦,想到他一個不能走路的娃娃,扔在路邊,撿都沒得人撿,真的會死的。”

他無法忍受自我譴責,又跑回去找小朱,小朱還在原地等着他,不哭也不鬧,好心人給的吃的一口沒動。

“他曉得我是要扔了他。”老朱抹着臉上的淚。

張炀跟他碰杯:“喝。”

“我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好哦。”老朱揮舞着手說:“我不跟他住一起,是覺得我不配。”

張炀說:“您已經做得夠多。”

老朱對他凄慘一笑:“後來我又動過要扔他的念頭的,好多次。一直到他十歲了,遇到一個醫生說他的腿還有的治,我才死心的。”

張炀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只能不停地喝酒。

當晚,一老一壯都喝醉了。隔天老朱像忘了前晚的事似的,拉着張炀種了一天菜。晚上去小朱家吃飯,老朱跟之前一樣,只要小朱提起搬過來住的話題,就岔開話題。

晚上回家,兩個孫子照舊跟他去取他做得李子幹。三個人在夜間的田地裏走着,天上繁星閃耀,活潑的孫女大聲地唱着歌,老人的煙頭在夜色中發着點點紅光。

張炀倚在門口目送三人漸行漸遠,心想離群索居對于老朱而言,不是懲罰,而是解脫。

只有這樣,才能拯救曾經的良心不安。

端午節後,張炀要走了,李東耀又親自來接他。離開時,張炀問小朱:“你覺得你爸對你好嗎?”

小朱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他我早死了。”

張炀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本來想在他耳邊說點什麽,猶豫了下最終什麽都沒說。

老朱沒來送他,一大早上駱馬湖打魚去了。張炀沖着駱馬湖方向說再見。

回去後,張炀找賀季青重新改了劇本,導演看到新劇本差點給他們跪下。九月,電影開拍。十二月,電影殺青。隔年四月,電影制作完畢。五月,電影參加上海電影節,導演斬獲最佳新人導演,劇本獲得最佳改編劇本,而張炀再次驚豔了衆人,他演出了一個複雜而富有人性的繼父。

小朱的兒子告訴張炀,爺爺看過電影後,把自己關在房間哭了很久。而小朱原來一直都知道,老朱曾經想要扔下他。他覺得正常人都會這麽做。他不恨老朱,他還是那句話,沒有老朱就沒有現在的他。

電影在父親節上映,李東耀和張炀裝成觀衆偷偷去看了一場,現場很多人哭得泣不成聲。

哪怕已經看了好幾遍,李東耀依舊跟着一起抹淚,張炀雖然覺得他戲多,但還是不厭其煩地遞紙巾給他。

電影放映結束,坐在兩人身後的一個男觀衆問他女朋友說:“張炀有小孩嗎?”

女朋友回答:“沒有,他同性戀啊,你不知道嗎?”

男觀衆啧嘴:“沒有小孩還能演得這麽好,真牛`逼!”

張炀突然回頭對兩人說:“馬上就會有了。”

兩人看着戴着口罩的他,以為遇到了他的腦殘粉,趕緊溜走了。

他回頭,發現李東耀疑惑地盯着他。

“你不是一直想做爸爸嗎?”

李東耀點頭:“對啊,可是你不喜歡小孩啊。”

“沒養過怎麽知道是真不喜歡還是假不喜歡!”張炀沖他翻白眼。

李東耀馬上對着他的口罩親了一口,一臉的激動與興奮。

“我馬上聯系美國的試管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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