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封劍長老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乍青乍白,好不熱鬧,他自然是明白李俨卿話中的意思,一時語噎,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最後黑沉着一張臉,咬牙怒道:“李閣主這是什麽意思?”

李俨卿卻擺了擺手,道:“封劍長老想岔了,本座只是想,既然萬鈞長老就在當場,想來其所見事實,遠比閣內弟子們的道聽途說來得真實可信,封劍長老以為呢?”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封劍長老面色難看,見一旁的常闫也颔首認同,便只得道:“李閣主說的有道理,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李俨卿看向常闫,道:“本座以為,還是請萬鈞長老過來一趟。”

常闫微微颔首,擡手便打了一道傳音符出去,李俨卿略一沉吟,又問道:“常堂主,不知劣徒如今身在何處?”

常闫答道:“此事尚未定論,楊慎之被關在禁閉堂,以待發落。”

“本座想見一見他。”

“不行——”封劍長老一下站起身來,語帶怒氣:“我徒弟如今生死不明,李閣主便要帶走始作俑者?是欺我兵閣無人了嗎?!”

言下之意,竟是不分青紅皂白,一口咬定李俨卿要直接帶走楊慎之了,聽到這裏,縱是脾氣溫和如李俨卿也不由冷下臉來,常闫更是皺眉,還未開口,卻聽赭老輕飄飄地道:“敬事堂處理事情,自然是要做詳細調查,聽取幾方證言的,你這話的意思,怎麽?是認定敬事堂要徇私了?”

他的聲音雖輕,其中含義卻重若千鈞,封劍長老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惶恐道:“不敢,是封劍愛徒心切,一時失言,還請赭衣長老與堂主海涵。”

赭老輕哼一聲,對淇钰道:“你就沒話說?若是沒話說,我們這就走了,老朽可沒耐心在這耗着。”

這個時候,一直老實充當背景板的淇钰才終于引起衆人的注意,李俨卿與封劍長老自然是不認識淇钰的,李俨卿或許聽過淇钰的名字,但是一直未曾見過真人,是以如今見了,也認不出他,只是略微好奇這少年的來歷。

才剛剛出關的封劍長老就更不用說了,見淇钰丹田空空,渾身上下一絲靈氣也沒有,不由便生出些許輕視來,也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常闫只是掃了淇钰一眼,問赭老道:“他是……”

赭老微微阖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樣,從喉嚨裏哼出一聲:“麻老讓我帶他來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常闫的神色未變,眼神中卻透露出一些無奈來,一聲胡鬧憋在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麻老與赭老不同,有些話自然是不能随便說的,是以只好又咽了下去。

淇钰團團一拱手,語氣平靜道:“李閣主,封劍長老,在下淇钰,乃是楊慎之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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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淇钰?”李俨卿面上立刻露出些許訝異來,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笑着道:“之前只聞其名,也不見慎之帶你來讓我看看,果然是……”

他仔細看了看淇钰,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又笑了起來,像是十分滿意似的,以至于淇钰一頭霧水,正欲說話時,便聽外面傳來法器破空之聲,片刻後,有人進來內堂,正是收到了傳音符的萬鈞長老,向衆人拱手為禮。

封劍長老如同看到什麽救星似的,連忙開口問道:“萬鈞長老,你來的正好,我徒兒被碎丹田之時,你也是在場的罷?”

聽了這話,萬鈞長老頓時皺了眉,盯着他看了一眼,才點頭道:“不錯,令徒當時正在突破關頭,我确實在一旁護法的。”

封劍長老又問道:“當時是否是楊慎之出手傷了他?”

萬鈞長老搖了搖頭,封劍長老頓時急了:“這是何意?”

萬鈞長老皺着眉,嘆了一口氣,道:“當時令徒突破得突然,靈氣波動太過異常,再加之有先天赤火及紅蓮虛像,是以我并沒有注意到其他人,不過……”他說到這裏,又嘆了一口氣,問封劍長老道:“此事想來令徒應該是最為清楚的,長老未曾問過他嗎?”

封劍長老不由怔住,一旁的李俨卿的神色卻是略微一動,開口問淇钰道:“你有什麽話要說?”

淇钰學不來人類的那個啰嗦勁兒,他向來直來直去,與人打個招呼施個禮,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聽到李俨卿發問,他樂得不必編什麽開場白,直接拿出張儀送的那枚留聲珠,往裏注入能量,片刻後,吳浩與慕容燕瓊的聲音便傳了出來,短短幾句談話,兩人的密謀在這裏頓時被抖了個幹幹淨淨。

顯然裏面提及的梵鬼雌雄丹,在場衆人都是有所耳聞的,都不約而同地皺起眉來,封劍長老的臉色頓時鐵青,難看到了極點,赭老适時睜開雙眼,評價了一句:“此子太過陰毒,恐成大害,倘若屬實,當斷其經脈,打入苦行洞,令其永不複出。”

李俨卿轉向黑着臉的封劍長老,不疾不徐地道:“長老以為如何?可還有別的不妥?”

封劍長老強撐着不肯退卻,又問了一句:“那楊慎之當時為何會出手?”

李俨卿還未答話,卻聽赭老開口道:“你真是做人家師傅的?”

封劍長老臉色一白,赭老繼續道:“先天赤火,紅蓮虛像,這原本只會出現在雷火雙靈根的修煉者身上,不過随着修煉之人的修為愈發精進,雷屬性會發生偶然變異,轉變為火屬性,其人突破之時,會出現先天赤火與紅蓮虛像,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反噬,所以在突破之時,必須有人從旁佐助,出手将先天赤火與紅蓮虛像分開,若非發生此事,此子日後定當前途無量。”

他徐徐道完,最後輕飄飄地問了一句:“這些,你竟然都不知道?”

赭老每說一句,封劍長老的臉就白一分,到最後,那臉色難看得猶如刷白的牆壁了,他向來是極為好面子的,否則也不會在曹振軒出事之後,第一時間出關來找敬事堂讨公道了,出了這種事,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雅閣太過嚣張,不将他放在眼中。

既然欺到了他的頭上,他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定要報之以顏色,當時曹振軒又重傷昏迷,兵閣觀戰的弟子們皆是口口聲聲,說得有鼻子有眼,想來也不會有假,但是封劍長老萬萬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內情,這下恍若被人連着抽了十個耳光似的,臉都丢盡了,走路神思不屬,道心幾欲動搖了。

赭老負手離去,臨走前抛下一句:“此事要徹查到底。”

敬事堂動起手來,當真是雷厲風行,不由分說,直接把吳浩與慕容燕瓊押來敬事堂了,甚至驚動了道閣與醫閣的兩位分閣主,最後就連兵閣的分閣主也來了,齊聚一堂,陣仗十分浩大。

慕容燕瓊尚一臉惶恐,無比茫然,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相比之下,吳浩倒是鎮定得多,他被押在堂下,雙手背縛,修為被壓制住,即便是這樣,他仍舊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背景板似的淇钰,以及他肩頭蹲着的小靈貂,一張臉頓時就綠了,差點維持不住那點假裝的從容。

他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真是萬萬沒想到,今日竟在陰溝裏面翻了船!盯着淇钰的目光跟淬了毒的鈎子似的,恨不得啖其血肉。

三堂會審,楊慎之也被帶了上來,他面色平靜地站在一旁,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眼旁觀,仿佛這一出重要的公堂對薄與他毫無幹系一般。

直到看見淇钰,他的眼神才稍稍和緩下來,堂上長老問話,他偶爾也會回答一兩聲,更多的時候,他卻是懶得給出回應,只從鼻子裏嗯,間或者哼上一下,再多的字卻是一個都懶得講,差點把他師尊李俨卿給氣着。

相比起他這種漫不經心的配合,慕容燕瓊與吳浩卻顯然狼狽許多,吳浩尚能艱難地維持住表面上的鎮定,而慕容燕瓊卻沒他那麽從容,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淇钰之外,幾乎全都是金丹期以上,甚至化神期的修為,其帶來的威壓,自然不是她區區一個築基期弟子能承受得了,是以沒幾句便招架不住,哭得梨花帶雨,凄凄切切,全招認了。

事無巨細,皆老實吐露出來,慕容燕瓊說完之後,便怯怯朝楊慎之看去,見他神色不動,心中便惶然起來。

“糊塗至極!”剛剛趕到的慕容靜聽了,氣得杏眼圓睜,柳眉豎起,袍袖微動,便聽“啪”地一聲脆響,慕容燕瓊被打得臉偏在一旁,唇角破裂,白玉般的臉頰上赫然五個指印,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

然她尚不解恨,再次出手時,卻被常闫随口攔下,道:“慕容長老稍安勿躁,且再聽一聽。”

慕容靜怒意未消,口氣生硬罵道:“此女罔顧門規,為虎作伥,死不足惜!”

常闫問道:“曹振軒是如何會吃下這梵鬼雌雄丹的?”

慕容燕瓊瑟縮了一下,抽泣着不敢答話,旁邊的吳浩冷笑一聲,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了,道:“這有什麽難的?曹振軒之前不是被楊慎之打傷了?被自己的本命法器所傷,若沒有一兩個月,如何将養得好?他若是想參加門內大比,必然是要去醫閣養傷了,這個時候我的好師妹,慕容燕瓊,只需把将梵鬼雌雄丹煉化一番,混入他的傷口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俨卿(滿意點頭,慈祥的微笑):不錯不錯,這個不錯……

淇钰:???

楊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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