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如約拍攝完成求生綜藝第二期後, “演員衛清”停止了一切公告活動,僅每日以的公開直播的野外露營在視頻平臺上路面。

在次年開春時,一個叫做“韓麟”的康奈爾大學物理學博士畢業生回到了華國, 與星耀娛樂簽約進入了娛樂圈, 并在演繹了一部偶像劇後一炮而紅。

而與此同時, 另一邊衛清已經和燕南歌一起合作拔除了天啓的十三個基地。

時光荏苒, 轉眼就是七年。

衛清坐在石階邊,手裏拿着一把鋼梳給趴在他膝上的白貓梳毛。燕南歌從他身後的樹林中走出來,坐到了他身旁。

“解決了?”衛清問道。

燕南歌應了一聲, 随即道:“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家夥。”

從七年前天啓的上一任宿主“白檩”死亡後,他們一直沒有發現天啓的下一任首領是誰。

根據先輩留下來的資料, 任何一個出現心靈破綻的生物都有可能被寄生于天道的惡念虜獲,成為它的宿體。但這也太過籠統了,在宿體有所行動之前很難真的确定其身份。

“不要緊,天啓的恐怖之處在于能悄無聲息地侵蝕人的心智。只是他一人……”衛清低聲說着,慢慢将梳子上的白毛拿下來。

燕南歌看了他一眼, 嘴唇微動。

衛清沒看他, 只是微不可查地朝點了點頭。

趴在衛清腿上的白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軟綿綿的肚子朝天露了出來, 用粉色的小肉墊去夠衛清的袖口。燕南歌見狀笑了起來,伸手抓住白貓長長的尾巴,逆着撸了一把, 瞧着它尾巴上原本被長毛遮住的禿斑啧道:“哎,禿了。”

白貓瞬間瞪圓眼睛, 用控訴的小眼神盯着燕南歌。

衛清眼底也浮現了一點笑意, 幫它把毛又梳順了。

“一晃眼這小胖墩都兩百二十七歲了。”燕南歌把它撈過來,捏了捏了肉乎乎的小胖臉, 啧道:“居然到現在才成年,一成年就出竅巅峰……也太讓人嫉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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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返祖的靈獸後裔。”衛清低聲道。

妖修的天賦強弱,除了看個體差異外,種族也是非常重要的關鍵依據。其中最頂尖的一批妖獸,天生地養,自誕生起每一寸血肉毛發都堪比稀世靈材。

它們的壽命要遠比其他種族的生靈漫長,成長發育得也格外緩慢,但只有成功活到成年,就必定成為為仙人境的頂尖強者。因此它們也被稱為“仙獸”。

上古時期天珩劍宗的守山長老中就有一只成年靈獸名為“踏虛”,而他膝上這只白團子就是那位長老的最後一只血脈後裔。

它是在他們結為道侶那年初春誕生的,它的父親意外亡故,而母親又因為難産離世,衛清就收養了它。

燕南歌捏着它的小爪子把玩了一會兒,遺憾道:“唔,成年後就能化為人形了,而且也會聰明很多沒這麽可愛了。對了,它本名叫什麽?”

“雲澤。”衛清道。

燕南歌“唔”了一聲:“沒有姓氏?”

衛清可疑地停頓了一下:“它親生父親姓燕。”

燕南歌眨了眨眼睛,慢慢擡頭看向衛清:“親愛的衛先生,其實你不用刻意強調它姓燕是因為什麽的。”

衛清:“……”

“你的強調反而讓我想歪了怎麽辦?”燕南歌眼神無辜地說,“比如說你因為它和我一個姓才愛屋及烏什麽的——”

他盯着衛清面無表情的臉和泛紅的耳尖,半眯着眼睛湊到衛清身邊,用胳膊搭在他肩上暧昧道:“衛先生,我不會猜對了吧?”

衛清:“……”

衛清假裝冷靜并試圖轉移話題:“你看雲澤它掉了好多毛。”

燕南歌眼睛也不眨地接道:“沒錯,掉得都快禿了。”

“嗷嗚哇!!!”

衛清硬着頭皮繼續:“用這些毛做個毛氈吧。”

燕南歌沉思:“然後給禿毛小胖墩做件衣服把毛穿回去?”

“嗷嗷嗷!嗷!”白貓憤怒地啃燕南歌的手。

衛清終于也被他倆逗笑了,但笑了一會兒眼底的笑意又漸漸淡了。

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川寧靜一如往昔,清晨的金色陽光從遠山後冒出頭來,将大地鍍上一層燦爛的暖光。

衛清低聲說:“時間到了。”

燕南歌的動作一頓,白貓趁機在他手上留下了兩排牙印。燕南歌沒再管它,沉默了片刻後說道:“要不再準備幾年吧?”

衛清沒回答,仰起頭看向湛藍的天空:“燕先生,我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思考,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天珩劍宗戰敗了,帶着傳承被迫躲入小世界。無數前輩大能用性命确立了小世界的因果律,逼着後輩無法分裂內戰。他們把整個小世界裏的靈力都集中到了這個星球上,讓傳承的火焰不至于熄滅——但是也困住了我們自己。”

他說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笑道:“我這雙手,已經握了三百二十三年的劍了。他們說我是天生的劍修,但誰又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拼命修煉的動力只是為了讓母親看我一眼。”

“從築基後,他們讓我只能吃辟谷丹,讓我背一大堆戒律,說是要杜絕我沾染上任何一絲怨氣因果的可能性。他們說我是修真界的希望,他們請求我一定不能讓天珩傳承斷絕,他們用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灼熱眼神看着我——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呢?”

“為什麽非要這樣?如果天珩的傳承斷絕了,難道會有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嗎?”

衛清蜷起手指,用力捏緊。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沒有意義。”

他說到這裏時聲音有些暗啞,燕南歌伸手握住了他握緊的拳頭,暖意從皮膚接觸的地方傳了過來。衛清偏頭看了看他,沉默片刻,再次開口:“後來,老家主七百歲了。”

他說的是上一任衛家的家主,也就是衛安的父親、他的師傅。

“他曾經……那麽強大,到了那一年,卻已經站不起來了。我直到那一天才真正意識到我是為什麽走上這條路的。”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我愛的人因為‘靈力匮乏’這種可笑的原因而被迫停止修煉,一個個地離我而去。”

“因為我不想再像個無能的傻子一樣,明明有想做的事卻被壓着不能去做。”

“因為我想要自由。”

“我們就像是籠中的鳥雀,天珩的傳承是唯一一把有可能打開門上那把鎖的鑰匙。”

“也許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天珩的傳承消失與否,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對我來說——至少我願意為了打開這把‘鎖’而不惜一切。這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衛清停了下來,轉頭凝視着燕南歌的眼睛,笑了起來。他說:“這是我第一次把這些東西和別人說,你能聽我說完真是太好了。”

燕南歌卻有點笑不出來,看着他不說話。

衛清垂下眼,第一次主動吻上燕南歌的唇。他沒有加深這個吻,只是将唇貼在燕南歌的唇瓣上,片刻後緩緩松開,将額頭貼在燕南歌的額頭上。

“天劫結束後,我們就把事情全丢給我哥,別管什麽天珩劍宗的傳承了怎麽樣?”

“好。”

“你說上界會不會變化很大?我在古籍中看見了好幾個想去的地方,要是沒了就太可惜了。”

“就算沒了也可以找新的,我們的時間還長,我可以陪你慢慢逛。”

“說定了?”

“說定了。”

衛清的身影漸漸變得虛幻,最後消失不見。

而在秘境之中,另一個衛清離開了所住的洞府,一步步來到秘境大陣的邊緣,伸手虛按在那層缭繞着金色符文的屏障上。

“逐光!”聞訊趕來的修士忍不住出聲喊道。

很快有人阻止了那人,那人也安靜下來,沒有再出聲了。

衛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漆黑的眼睛裏再次變得平靜無波,虛按的手微一用力,脆弱的屏障瞬間破碎開來。

在這一剎那,濃郁的靈氣從秘境中逸散而出,瞬間席卷了整片大陸,而對此一無所知的凡人們紛紛愕然發現,自己的手機、電視、電腦……一切通訊信號瞬間被切斷了。

衛清擡步邁出正在崩潰的陣法,被陣法模糊掉的感應迅速清晰起來,他仰起頭,目光冰冷無比地凝視向天空,解除了全部對修為的壓制呼喚天劫。

來吧,這是最後一戰了。

賭上天珩劍宗最後的希望,賭上這可笑而扭曲的命運,賭上他所擁有的一切,不惜一切代價去博一個億萬分之一可能的奇跡。

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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