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還認得我嗎?
燕南歌出人意料的坦白讓在場的所有修士都瞠目結舌。人群中最冷靜的還是衛安, 他盯着燕南歌的眼睛肅容問:“我想你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解釋?”燕南歌漫不經心地哼笑了一聲,“我處理掉一個背叛天珩劍宗的叛徒以及他的同夥——這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他似笑非笑地掃視了衆人一圈:“還是說他想殺逐光劍君的事……你們都想假裝眼瞎沒看到?”
這話說的委實一點也不客氣,立即修士們眼底都多多少少出現了不愉的神色。其中一些慕容家族的人尤為不滿, 但由于忌憚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挑釁。
眼下的情況十分糾結, 燕南歌做的事情在修士們看來實在是太肆無忌憚太過火了一點, 而且這種商量都不和他們商量就先把人幹掉的做法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寒而栗。
然而燕南歌說的其實也有幾分道理, 加上……他們可能打不過這家夥,所以到底要不要為了兩個死人得罪燕南歌也是個問題。
在一番糾結之後,修士們都下意識将目光投向了在場唯一有可能打得過燕南歌的人。
衛安:“……”
被所有人盯着的衛安表面上一臉淡定, 實則內心裏特別無語,不斷暗罵這些膽小怕事又愛折騰的牆頭草。
他想了想, 伸手拈了拈胡須,就像是看不見旁邊人的眼神暗示似的淡定道:“唔,原來如此。”
衆修士:……??!!!
卧槽沒了?您老不應該表個态譴責一下這家夥嗎?萬一他以後突然發瘋也對我們伸出魔爪怎麽辦?
燕南歌瞧着他們五彩紛呈的表情,欣賞着欣賞着突然就憋不住笑出了聲。衆人聽見他笑,都覺得莫名奇妙還有點惱, 目光又都轉到了燕南歌身上。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個事實。”燕南歌說, “就算你們最後決定對我這個殺人犯做什麽裁決……也來不及了。”
他挑了挑眉, 意味深長地繼續道:“因為我其實早就不在這裏了。”
看着衆人莫名奇妙又有點驚疑的神色, 燕南歌笑得更開心了:“嗨,你們不會真的到現在都沒發現坐在這裏的‘我’只是一道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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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衆人臉色都變了,有心急的直接就探出神識掃視“燕南歌”, 這才發現這人竟只是一道靈力虛影,承載的只有一縷微不足道的意識。嚴格來講這虛影更本算不上什麽生靈, 也和燕南歌毫無聯系了——它的性質更類似于和燕南歌性格一模一樣的智能AI。
衛安很快意識到了什麽:“阿清呢?你把他帶走了?”
“當然了。”虛影笑道, “難道還要留在這裏等你們中哪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打着大義的名號來讓他‘解脫’嗎?”
虛影說到這裏頓了頓,臉上微妙的笑意加深了幾分:“‘我’在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完成了所有收尾工作, 帶着阿清和那只傻崽子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精通空間法則,這麽長時間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只是我實在沒想到,你們發現得居然能比我預料的晚那麽多。”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應該說是你們太遲鈍了嗎?”
面對着無言的衆人,‘燕南歌’站起了身,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斂了起來。他眸色冷然地掃視了衆人一眼,明明只是個毫無攻擊力的虛影,卻讓所有人下意識偏開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從今往後,逐光劍君将會是自由的。這些年他所付出的一切早已足夠還清天珩劍宗傳承的恩惠了,而事實上——你們也只是受惠者,根本沒有提要求的資格。”
“不要再來打擾他。”
……
夢中千百世輪回已過,虛幻與現實難以明辨,再睜眼時只覺恍然隔世。
他慢慢睜開眼睛,渙散的目光在白玉雕琢而成的房梁上停留許久才重新聚焦。他的身體因為太久沒有移動而有些麻木虛弱,一時間有些使不上力。
在原地又躺了一會兒,他才坐起來,偏頭打量四周。
這裏是一個非常寬闊的殿堂,白玉為柱,長明燈漂浮于屋頂下方,一條長長的走道貫穿了他所在的地方,而走道兩側是數以千計的金甲傀儡,各個都散發着可怕的威壓。
忽然,一道陌生的氣息從敞開的門口靠近過來。
“啊!”一聲壓抑的驚呼聲響起。
他垂眼看去,來者是一名黑色長發的少年,看氣息至多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卻已長開,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一眼望去竟有種雌雄莫辨的完美之感。
少年吃驚地瞪圓眼睛看着他,愣了幾秒才匆匆提着長袍下擺飛奔而去,嘴裏還高聲喊着老師。
過了一會兒另一人出現在大殿門口。那人在看見他時眼底迸發出了灼熱的神彩,一閃身出現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而後一把将他攬入懷中抱緊不放。
“阿清……”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阿清你終于醒了……”
他能感受到他噴灑在自己頸側的急促呼吸,過了一會兒,他又感覺到了貼着肩膀的衣服上傳來一陣濕意。然而他卻沒有什麽反應,從靈魂深處湧上來的疲憊感讓他忍不住又阖上了眼睛,微微垂下頭陷入假寐。
過了很久,男人才稍微平靜了一點,松開手看向他,卻在看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半閉上的眼睛後變了臉色:“阿清!”
他在睡夢中隐約聽到了呼喚,再次勉強睜開眼睛看向男人。
男人見狀松了口氣,有點不安地碰了碰他的臉頰,扯出一個笑溫聲問道:“阿清,你還認得我嗎?”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這個眼含期待的人。
深灰色裏衣外罩着一件廣袖的黑色長袍,袍面在長明燈的照耀下泛着瑰麗的紫色虹光。他有着一頭潑墨般的黑色長發,此時正用一根金絲纏了少許在腦後,而正凝視着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紅棕色,瞳孔因為過度緊張而縮成了很小的一點。
他安靜地看着這個人,眼神卻空洞得好像什麽都沒看進眼裏。
過了不知道多久,疲累感又再次湧了上來,他再次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在意識陷入沉寂之前,他隐約聽見有人在驚慌失措地喊着一個名字。
“……不……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