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誓言

“……情況是在逐漸變好的。”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

“你看, 他既然能夠醒來,就證明情況是在好轉的。”依舊是那個聲音,“也許過個幾年, 就徹底沒事了也說不定。”

“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沒有, 增強體質反哺神魂、以凝神靜氣的靈藥輔助、隔絕外界幹擾, 這些就是全部了, 你也一直在做。”陌生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按照你說的,他已經醒來了, 那也許帶他四處游歷一番見識見識‘超越想象’的東西,說不定會幫助他更快分辨出虛幻與現實。”

他掙紮着睜開眼睛, 垂落的睫毛顫了顫,一片暖融融的光出現在視線中。

這是和他前一次醒來時不一樣的環境,紅木地面光潔而低調,房間不大,能看見幾步外垂落的米黃色輕紗帳幔。

而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左手被人握着。

“阿清?”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将他的身體轉向另一個方向, 視線正對上一雙漂亮的紅棕色眼睛。

“阿清!”燕南歌的眼睛瞪大了, 驚喜中帶着焦急,“阿清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燕南歌還是上次他見到的模樣,而他被他握着的手指有些生疼, 顯然是燕南歌情緒失控控制不住力道。

“阿清,我們現在已經在上界了, 這裏是一個叫‘南天洲’的地方, 我現在是南天洲最大的學院裏當煉器導師。”

燕南歌盯着他的眼睛:“我們不是說好要去很多地方?正好最近有一場學院交流會……我們跟着去逛逛如何?那附近就有你想看的幾個秘境……”

房間裏另一人看看突然變啰嗦的燕南歌又看看沒什麽反應的衛清,表情變得有點古怪:“不是, 我說啊,原來這真的是你道侶?”

那人見燕南歌眼神莫名地看向自己,有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說:“你大概不知道,學院裏好多人都在私底下說這位……其實是你用煉器術造出來的仿真傀儡,而你正試圖挑戰創造生命這一領域有點……嗯,走火入魔了。”

Advertisement

“……”燕南歌沉默半晌,露出迷之微笑。

那人有點心虛,小聲嘀咕:“還不是你說的經歷太離奇了,什麽被關在天劫無法降臨的位面裏只能引天劫破除封印,什麽因為疊加了四年的心魔劫太強陷入沉睡——聽都聽說過這種操作好嗎?而且你平時又喜歡耍人玩兒,大家都以為你又是在開玩笑呢。”

“……既然你也沒辦法,那我就先帶阿清走了。”燕南歌拉着衛清的手起身道別,“回頭再聊。”

他被燕南歌拉着一路離開房間,在穿過幾條曲折長廊後眼前驟然開朗。

一輪無比巨大的朦胧光團懸于天際,将柔和的冷光灑落而下。然天空卻不見一絲雲層,遙遠處無數星辰錯落排布在黑暗的天幕之上,既不似黑夜也不似白晝。

而在稍近之處,數以千萬計的浮空之山漂浮于天際,一眼望去可見萬裏,山川樓宇層層疊疊,竟不見分毫隐沒于地下之感。

就好像大地是平的一樣。

他怔愣地低下頭,腳下數百裏外是一片蔥郁的森林,而就在那片森林中……一只能把森林比成草坪的白色長毛巨獸正趴伏在地上,睜着三只紫水晶似的圓眼睛看向他們這邊。

燕南歌拉住他的手忽然一緊,随即微一用力将人扯到了懷裏摟住。

“阿清……”溫柔的鼻息噴灑在他耳畔,燕南歌将臉半埋在他頸側,“已經過去一百三十一年了。”

燕南歌頓了頓,啞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一直不醒,該不會是因為當初我冷落了你兩百多年,你想一天不落地還給我吧?”

他抱着衛清安靜了一會兒,輕嘆了口氣,松開手笑着指了指底下那只白團子:“看見了嗎,那是十噸——它到了上界後就一個勁瘋長,現在估計都能改名叫億噸了吧。”

“當初我帶着你和它跑路,按照早就說好的,沒再管什麽‘天珩劍宗’。衛安好像是帶着那些家夥在另一片次級大陸上重建天珩劍宗了,前些年來找過我們一次想讓我們回去,被我拒絕了。”

“還有那個留下封印的‘敵人’……我也托人查了,似乎在三萬多年前他們就被另一仇家滅了門,留下的傳承也被拿出來公開拍賣,算是徹底散了。”

“去年我收了個挺有天賦的小孩當徒弟,就是之前你醒來那次看見的那個黑頭發小家夥。我覺得他的性格有點像你,你應該會喜歡他的。”

“還有……”

燕南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直到底下那只白色大貓等不住“嗷”的一聲吼,才終于帶着衛清從浮空山脈上向下落去。

等到他們真正落到這只白色巨獸的腦袋上,他才能準确意識到當初那只只是密度比較高的小貓咪現在已經長得多大了——周圍的古木高約二三十米,卻還比不過這只大貓的腿高。它呼出的氣流就仿佛能掀起風暴,無數樹葉被吹得撲簌簌作響。

“嗷!嗷嗷嗷!”白貓見他醒過來了分外激動,一邊嗷嗷叫一邊努力翻白眼想去看他。

“安分點。”燕南歌又好氣又好笑地踩了它幾腳,“回去再看也不遲,趕緊走。”

白貓抖了抖耳朵,立刻調動天賦秘紋扭曲空間,向着居所趕去。

衛清盤腿坐在它的腦袋上,安靜看着這一切,似乎依舊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沒有反應。但沒有人注意到,他搭放在膝蓋上的左手卻悄然握緊了。

他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就套在他的中指上,略微有點涼,卻仿佛又化作了一團火從那一小片與皮膚接觸的地方灼燒開來。

這是只有還堅守着誓言的人才能觸碰到的憑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