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鴛仔仔細細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樣形容粗鄙的漢子居然是她那驕陽般光彩奪目的俊兒子。
但轉念一想,自己都能重活一回,兒子憑什麽就不能借屍還魂。
可真要接受,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至少此刻的顧鴛對着比自己大了将近十歲的男人,那一聲孩兒着實喚不出口。
為了更加确定,顧鴛又問了肖瑭幾個問題,她是何時入的宮,何時生下的他,他又何時入的大牢。
肖瑭一一對答如流,末了還道:“母妃這般挑剔,是嫌我太醜,不願意認了?”
顧鴛聞言沉默了片刻,對着大自己那麽多的兒子,感覺太奇怪了。
可一想到兒子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就在自己面前,顧鴛又無比動容,眼圈也紅了起來,聲音帶着一絲哽咽:“那日你叫我滾,一點都不聽話,今日又何苦來哉,你這身份一路走來想必吃了不少的苦,當初若願意低頭,只會比現在更好過。”
不死過那麽一回,不受點罪,肖瑭哪裏懂得民間疾苦,以及生命可貴。若有那麽一點悔意,肖瑭只悔自己太激進,不夠沉穩,但那個寶座,若他仍是皇子,他還是會争。
肖瑭面色異常平靜,話裏聽不出喜怒:“往事已了,再談無用,我只問母妃,前世種種憋屈和無奈,你是否還想經歷一遍?”
顧鴛擦拭眼角,盡量壓着情緒道:“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我為何還要去想,即便為了你也不可能,你過得那麽不痛快,我又何必再生下你,讓你繼續不痛快。”
很多話,只有劫後餘生,才能敞開心扉,毫無顧忌地訴說。
肖瑭心頭一緊,過往種種從腦海裏一閃而過,仿若雲煙,最後只剩沉沉一嘆:“既然不痛快,那就不要去想了,如果能做人上人,你可願意?”
人上人?
他這是上輩子苦沒吃夠,還打算折騰?
顧鴛說不上失望還是什麽,只問他:“你如今這身份,如何做人上人,那位雖然老來昏聩,但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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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瑭坦然一笑:“我是沒指望了,所以我問你願不願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擁這盛世繁華。”
男人口氣實在是大,顧鴛有點被吓到。
“我這身份,給人當妾都勉強,你卻異想天開,”話語一頓,顧鴛睜大眼睛看着男人,“所以之前那幾次碰面,都是你策劃的?”
肖瑭微微一笑:“還真不是,只能說你們有緣分,而我只是在背後做了一點小事,讓你們緣分更深。”
緣分?
算了吧!
真有緣,上輩子就該一起了。
老兒子的主意太荒唐,而且再弄下去很有可能會被那個心思城府的男人發現,顧鴛只能勸道:“你若是他的對手,以前就不會是那樣的下場了,他如今年少,可能火候欠缺,一旦緩過勁來,你之前所作種種都會成為他懷疑你的理由。”
肖瑭謹慎打量周遭,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就前往查看,等回來再低聲道:“說不好他已經在懷疑了,但不可否認,他也确實對你上心了,走到這一步,已經收不了手,只能繼續做下去,只要你入了他的心,我們就沒輸。”
“不,”顧鴛擺手拒絕,“別說我們,我可從未答應,也沒那麽大的野心。”
“所以,”肖瑭緊緊盯着顧鴛,發自靈魂的質問,“你是想我再死一次嗎?”
顧鴛如今聽不得死這個字,尤其從死而複生的老兒子嘴裏說出。
人離開多時了,顧鴛心情依然未能平複,唐氏更是一副驚吓過後狂喜的模樣:“長樂王那般的品貌,這天下他說第二,怕是沒人敢自稱第一,若他真的對你有意,其實,其實---”
後面的話,唐氏其實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來,反而顧鴛有點哀怨地看着娘親,幫她補充:“其實做妾也沒關系,只要那人是長樂王,娘親是這個意思吧?”
“哎,也不是,娘哪裏希望你給人做小,就是覺得長樂王那樣的人物,若真的對你有情,正妻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唐氏也是敢說,說出來自己都吓了一跳,捂着嘴,拍拍胸脯,環顧四周看有沒有偷聽的,就怕被人聽了去。
顧鴛一陣無語,手扶着額頭,有點疼。
這是什麽樣的娘親和兒子,一個個異想天開,不切實際。
顧鴛不覺得韬光養晦的長樂王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信口便道:“若他敢娶,我就敢嫁。”
唐氏眼睛一亮,心思更甚:“這緣分啊,有時候就是妙不可言,讓人琢磨不透。”
回到驿館的肖瑭第一時間進主屋給主子請安,卻被告知奚珣帶着陳良等幾個侍衛去了大昭寺。
原來今日是奚珣母妃忌日,奚珣臨時起意到寺裏為母妃超度經文,以寄托哀思之情。
然而肖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直到奚珣受傷的消息傳來,心裏那塊石頭才落了地。
看來他那個面嫩的年輕母妃魅力不小,少年儲君為了她都開始用起苦肉計,就是不知下一步會怎麽做。
肖瑭純粹抱着一種看戲的心态,但見奚珣被幾個侍衛擡回了驿館,面色青得吓人,腳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心裏又不太确定了,怒極質問:“你們是如何看護主子的?竟讓主子受此大罪?”
陳良一身狼狽,又被肖瑭訓得灰頭土臉,卻是難得的一聲不吭,一句也不為自己辯解。
他們避過了刺客的埋伏,卻沒能躲開一條蛇,隐在草叢裏忽然蹿出,逮着奚珣的腳咬了一口就刷地溜了,速度之快,看得他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京裏醫館的大夫,幾乎都被侍衛請遍了,個個都是嘆氣加惶恐,抖抖索索說這蛇毒奇特,除非尋到解藥,否則王爺一只腿恐怕要保不住了。
謠言就是這麽傳開的,一傳十十傳百,等傳到皇帝耳朵裏就演變成了,長樂王腿已廢,餘生怕是離不開床榻了。
皇帝聞言大驚,急召太醫前往驿館救治,得回來的消息也沒好到哪去,若不盡快研制出解毒的藥劑,長樂王就算能保住命,那條腿卻是留不住了的。
“那還不快去找解藥,你們太醫院那麽多人,就沒一個懂解蛇毒,朕要你們有何用。”
皇帝一怒,太醫立馬跪下,面白如雪:“聖上明鑒,此蛇毒實屬罕見,千金綱目裏并未記載,臣恐---”
“無能就是無能,長樂王若是救不回來,你們就等着提頭來見。”
皇帝放了狠話,然而治不好的病,就是殺了他們也沒用。
長樂王一臉青白的躺在榻上,嘴唇已經開始發绀,無端生出一股鬼魅的妖冶之感,好似真的失去了活力,沒幾天可熬了。
幾個兄弟紛紛前來探望,一個比一個看着痛心。
雍王:“那日我們還飲着茶聊着風月,不想沒過幾日,六弟你就成了這般模樣,老天實在是瞎眼,怎能下得去手!”
慶王:“早知道就先把親事定了,身邊還能有個伺候的女人,如今這模樣,可如何是好?”
陳王:“六哥你若聽得見我們講話,眼睛眨一眨,或者手指動一動,我們竭盡全力也要救你。”
九皇子和十皇子最能嚎,公鴨嗓子一出,吵得人心煩,雍王大手一揮,讓侍從帶兩個主子出去,剩下三王又靜靜默默看了床上的人好一陣,才相攜離開,至于內心怎麽想的,是否真的難過,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室內重歸寧靜,床上的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無聲無息地注視着帳頂。
直到陳良端着湯藥進來,把門反鎖,低聲道:“主子,該喝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能力有限,寫多了怕崩,暫時這樣一章一章慢慢填吧,也謝謝酥酥,鴿寶,煮厘,Lala,童妍以及更多沒留言但默默追文的朋友的支持,作者都記着在,除了謝,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不會賣萌的作者自己都覺得自己好蠢( ̄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