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鑒于奚珣大婚日那麽一昏,病秧子的名頭是跑不了的,就算哪天說沒就沒,估計也沒人覺得意外。

洞房都能掉鏈子,對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奇恥大辱。

不過力不從心,想做,做不到,那就另當別論了。

景帝這時候覺悟又異常的高,一腔父愛無處發洩,只能命太醫把所有能開的補藥都開起來,麻溜給他那倒黴催的六兒子送去,別的不說,命是必須保住的。

顧瞻近日愈發得意,每回拎着鳥籠子出門溜鳥,身後跟了一堆拍馬屁的凡夫走卒,那叫一個意氣風發,每天樂呵呵,人都顯年輕了不少。

孫女這一嫁,揚眉吐氣,光宗耀祖,顧家祖墳都能冒青煙了。

非要雞蛋裏挑骨頭,揪出那麽一點不足,也只有長樂王那病歪歪的,就怕說沒就沒的柔弱身子骨了。

顧瞻為此連回門都給顧鴛省了,一封家信送到了南苑,先是對孫女褒獎一通,再就殷殷囑托,務必照顧好王爺,事事以他為重,王爺的福氣就是她的福氣,她心裏要有數。

長篇累牍,洋洋灑灑寫了大幾頁。

顧瞻難得有這樣的興致,一點都不嫌累。

拖她夫婿的福,這可能是顧鴛這輩子收到來自祖父最長,也是最情真意切的信了。

顧鴛眼睛都酸了,看到一半就把信折起收進小匣子裏鎖了起來。

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有太醫送來的,也有顧瞻在市井裏打聽到的稀奇方子,說是什麽隐世神醫的獨門秘方,絕不外傳。

不外傳,還能到她手裏,這個神醫也太沒原則了吧。

方子上寫的用藥也是奇奇怪怪,顧鴛發自內心的排斥。

蟾酥,壁虎也就罷了,虎鞭又是什麽鬼,洞房都不能夠的男人,吃了這,還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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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到時精血過猛,爆體而亡,她福還沒享到,就先到閻王爺那裏報到了。

祖父那不靠譜的行事做派實在讓人着急,顧鴛想犯懶都不行,提筆簡短寫了封回信。

中心思想有兩點。

多買幾只鳥遛,他事少管。

少交沒必要的朋友,多管管子孫。

最後一句,她很好,勿念,結尾。

顧鴛寫得很專心,背後多了個人都不曾察覺。寫完後,她直起身,一手舉高了信箋吹幹紙上的墨跡,再折了又折塞到黃封裏,轉身正要吩咐連翹去取火漆封口。

結果這麽一回頭,顧鴛吓得身子一顫。

“夫君,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我?”

連翹人呢?

顧鴛眼角一瞥,就見連翹立在門口沖她苦哈哈的笑。

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她這位夫君怕是特意來查崗的。

不過顧鴛除了前世那點糾葛,還真沒什麽秘密可瞞的,坦坦蕩蕩,清清白白,就不帶怕。

當着男人的面,顧鴛把信封交給連翹,讓她封口了就給門房捎過去,盡早送到顧家。

奚珣撩了衣袍下擺,氣定神閑地坐在桌邊,一眼瞥過桌上琳琅滿目的藥包,每個藥包上都寫明了藥材和用法,有幾樣藥,可以說是一言難盡,多看兩眼都覺得辣眼睛。

顧鴛倒了杯溫茶遞給男人,又挪了凳子坐在他身旁,做足了賢妻的本分,指着桌上的藥包,一樣樣說明來路和功效。

溫軟的語調,帶着少女特有的珠玉般脆潤,聽到奚珣耳中,十分熨帖。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妻子會是什麽樣,直到娶了顧鴛,妻子的形象才變得具體起來,就好像他的妻合該是顧鴛這樣,嚴絲密縫地貼着他的心意打造。

就連臉頰泛紅,幾分難為情的窘樣,也是美到了他心坎上。

“這個,是男子專用,夫君你自己看看,要不要用,用多少,按身子狀況來。”

顧鴛能說這些已經是極限,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講別的藥,講完了,心裏也是長出了一口氣,趕緊讓丫鬟收走,記檔後存入庫房。

不想一直不吭聲的男主子這時動了動手,點了幾味藥,叫熬好了送過來。

其中有一樣,就是顧鴛羞于啓齒的男人專用大補藥。

這人是來真的,還是逗她?

她身板比不過他,身子骨卻比現在的他強點,就怕虛不受補,到時出洋相的是他,她還得裝作什麽都不懂,以撫慰自尊心受挫的夫君大人。要知道,想笑不能笑,憋着也是很辛苦的。

顧鴛斟酌再三,心一橫,終是提了出來:“要不找個大夫問問,我祖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方子,他自己都是糊塗的,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娘家,夫家之間,

顧鴛這話已經是在表态了。

奚珣聞言笑了笑,看向妻子的眼裏浮着熠熠光彩,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是該問問,不過陳侍衛和肖侍衛近日操勞過度,眼看着都瘦了一圈,想必這種大補之物對他們是十分合适的。”

顧鴛揚起的唇角僵了僵。

确認了,這位焉兒壞的夫君就是在逗她。

俗到家的惡趣味。

一時間,顧鴛完全不想理他,連做樣子的笑臉都不想給。

“連翹怎麽去了這久?我去瞧瞧,還有竈上煲的雞湯,也是有講究的,山參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行,我要親自盯着。”

顧鴛掀簾子往外走,邊走邊念,新上任的長樂王妃總能找到理由給自己場子下,以及避開她暫時不想看到的人。

奚珣也不攔着,悠閑捧杯子吃了口茶,眼裏依然漾着一絲極淡的笑意。

他的王妃,實在是個有意思的人。

不知道真正洞房那天,她又會呈現給他怎樣一副情态。

稍微想象一下那畫面,奚珣喉結滾了滾,體內便似有股岩漿在激撞湧動,熱得他仰頭将一杯茶很快飲盡。

要什麽虎鞭。

他養精蓄銳了二十年,早就滿得要溢出來了。

在去廚房的路上,顧鴛迎面碰上來找奚珣的肖瑭,胡子刮幹淨後顯出一張剛毅的俊臉,寬肩闊背,猿臂勁腰,一看就是那種經歷過磨練,能扛事的铮铮漢子。

顧鴛恍惚失了神,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在腦海裏重疊。

兩輩子快得好像只在瞬息之間,老兒子就長大了,瞧着穩重了,有擔當了。

不過有時做的事還是那麽不着調,讓她氣得牙癢癢,又沒辦法教訓他。

顧鴛有心晾晾不聽話的孩子,看他抱拳給自己行禮,她也只是擡下巴嗯了聲算是回應,之後便目不斜視,小步輕快,轉了個方向走遠。

陳良跟了過來,正好看到女主人對待肖瑭稍顯冷淡的态度,不由用手肋子撞了撞他,低聲打趣:“你惹王妃不高興了?叫你小子成天擺着個臭臉,給誰看呢?主子可不受你這氣。”

肖瑭有苦說不出。

她受的氣,不誇張地說,大部分都是他給的。

風水輪流轉,換他看她臉色了。

不過成大事的男人誰沒有個憋到內傷也要忍下去的時候,自己的娘,就算在自己心裏捅刀子,那也得咬牙受着。

兩人走過去時,奚珣已經出了屋,立在院裏的石榴樹下,側身對着他們,一身素雅白袍,烏黑長發用玉冠簡單束起,俨然淡泊明志的閑居雅士。

肖瑭誰都不服,就服這個兄長。

一個把戲演到骨子裏的人,連自己都騙過了,全天下的人又算個啥。

作者有話要說:

悄悄放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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