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本書

何玉軒是被外面的動靜驚醒的。

坐在一桶冰冷的水中,何玉軒總感覺他好像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但是一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何玉軒哆嗦着起來穿衣服,然後整個人疲懶地躺倒,恨不得就這麽再繼續睡下去。只是這日夜颠倒的睡眠可不是好事,他緩了緩,又聽到外面許通的聲音。

“何大人,三寶公公來了。”

何玉軒強撐着走出來,就瞧着三寶一身低調的內侍服,神情溫和地在和許通說着什麽,見到何玉軒出來,就幾步走到何玉軒面前躬身道,“何大人,這是王爺所贈予的書籍,多虧大人思緒敏捷。”三寶面帶感激地說道。

三寶沒點明是什麽事,何玉軒也不會多嘴問。

不管燕王為何會消失,又或者受傷至此,顯然三寶都是知道點什麽,包括王爺當時那個狀态也不怎麽對……但是這些都和何玉軒無關,太深入只會害了他自己,何玉軒深谙明哲保身。

三寶含着笑意,笑容中又有點神秘,和何玉軒交談了幾句後,這位王府的大忙人就帶着小內侍匆匆離開了。

三寶離開後,許通把那幾大箱子的醫書搬進了屋子,按照何玉軒的指示放好,期間何玉軒要自己搬都被許通笑嘻嘻地阻止了。許通搬動的過程中,還一直有意無意地打聽着今日的事是為了什麽。這套話的技巧不錯,如果不是何玉軒有所猜測他是奸細,也沒多大的戒心。

待屋內空無一人後,何玉軒流露了淡淡的疑惑:燕王這是把他當做信任的醫者了?

這也未免有點過了,燕王再如何不信任自己府上的大夫,怎麽會把信任交付給一個陌生的、來自京城的醫士?

堂堂一個王爺,在不知道為什麽受傷……不對,何玉軒蹙眉,那傷口分明是刀傷!府內沒有聽聞任何有刺客的傳聞,難道是在外界?

何玉軒狐疑,難道燕王的病剛好不久,就又遇到了刺殺?

可為什麽不找大夫查看一二?

何玉軒完全不在乎張昺的威脅,暫時走一步是一步。醫者父母心,要何玉軒當做沒看到,或者疏忽而為,那張昺未免太小看他了。但凡在醫術上有任何一點不盡力,何玉軒都不能原諒。

而且……何玉軒能感覺到,張昺似乎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備用的方案棋子罷了,只是有備無患,言談之中似乎能感覺到對何玉軒的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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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何玉軒愈發好奇張昺的謀劃到底是什麽……何玉軒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這條不該走的路上越走越遠了,不知道當初師傅讓他過來,如今可曾後悔過?

何玉軒整理了衣領,決定暫時把這些都抛開。他強撐着精神在書桌前坐下,剛睡啦一會就不能再睡啦,不然今晚不能入睡。

既然現在不能入睡,就做些別的打發時間好了。

何玉軒準備把他在小黑屋裏看到的一些關鍵的東西記錄下來,哪怕這些字不能留存下來,但是寫過的東西與記憶還是不同的。那小黑屋又不能保存文字,何玉軒又不是記憶超群的人,只能用這種笨辦法,每寫完一點再直接燒毀便是。

這日頭暖和,本該是躲懶偷閑的好日子,軟乎的床榻拼命扭腰誘惑何玉軒,他堪堪花費了全部的盡責心和睡眠的尊重,才勉強待在桌案前。

何玉軒握着毛筆感慨,這些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

小黑屋的一些情況以及那篇長篇巨著,讓何玉軒花了點時間整理,寫完記住再丢棄,直接焚燒毀滅證據。偶爾看看這些超出朝代,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東西,何玉軒認為也不錯。

幹完活後已至傍晚,何玉軒就速速丢開毛筆,吃了點晚飯,速速上床沉淪夢裏,把小黑屋的小短文速速讀完後又速速去會周公。

第二日早起鍛煉後癱回去還睡了個回籠覺,直接到午時何玉軒才在許通的幾番勸說下爬起來。閑閑的小日子就是很是舒适,若不是有某個□□——他認為這個詞異常合适——沒有許通每天在眼前晃悠,那更是美好了。

下午,睡飽的何玉軒決定要告密。

昨天送走燕王時,何玉軒就已經和三寶交代過,燕王的傷勢兩天一換藥,明日會再見到燕王,到時候順便處理這件事。

許通是內奸,惠民藥局的事就不一定會被報備了,他不賭這個可能。

他師傅遠在京城,張昺要用戴思恭來要挾他,八百裏快馬加急回去都不定能得到皇帝同意,安全。

許通算半個人證,可佐證何玉軒的話。

完美。

許通剛端着水進來,不知怎的打了個寒噤,自曬道,難不成是衣服穿少了?他把水盆端到架子上,也沒打斷剛爬起來看書的何玉軒,又蹑手蹑腳地走了出去。

而裝作正在看書的何玉軒,等到許通出去後,不經意地蹙眉,他剛才沒看到許通的正臉,但是怎麽感覺許通看起來有點……不大對勁。

何玉軒搖頭,懶得深入去想,低頭繼續看他從那幾大箱子裏扒拉出來的書,讀得津津有味。

……

次日。

許通有點奇怪,清晨給何大人端水過去時,他精神不振地站在廊下打五禽戲,差點沒打成蜈蚣戲,整個人困倦得仿佛站着都能睡着了。

何玉軒宛如沒骨頭一般靠在椅子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早點,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挂着,一看就昨夜睡眠不怎麽樣。

太毒了,昨天小黑屋的文簡直要把何玉軒給毒死,甚至有種他現在還要毒發身亡的錯覺。如若不是待會要給燕王換藥,何玉軒現在就想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為了讓自己足夠清醒,何玉軒吃完早點,就準備飯後散步解解乏。他經常是繞着他居住的院子外圍繞幾圈消食養生,從來也沒走得過遠。

走遠了累腳。

今日倒是為了解困意,何玉軒難得勤快地多走了幾圈,許通就安靜地跟着他。

何玉軒的困意漸漸散去,這懶症又上了身,準備打道回府了。只是剛轉身他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就好似背後有人在跟蹤他一般。何玉軒沒有聲張,背後跟着他的許通沒有過多的反應,要麽是他過于謹慎了,要麽就是許通還有其他的問題。

何玉軒借着轉彎的機會,不着痕跡地往後掃了一眼,在稀薄的日光下,好似看到了一個黑色衣角。

何玉軒心頭漏跳了一拍,卻沒有聲張,腳步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走着,按着往常的步調走了幾圈後,這才回到了院中。

他沒有立刻離開是有原因的,如果想要在王府中動手,必定要帶着萬無一失以及是被擒的準備,以何玉軒的身價來說,還輪不到這種等級的殺手出場,如果不是為了要何玉軒的命,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說,最關鍵的還是不能讓監察的人發現何玉軒已經發現他了。

可這也不大對勁,如果是燕王派來跟蹤的人,怎麽會如此簡單就被他發現?

而且以許通的謹慎,他怎麽會沒發現這件事?

何玉軒一言不發,仔細觀察起了許通,卻發現他手腳麻利,舉止也很正常。從面相看,只看得出來他近來上火,但是也沒什麽重要的信息。在院子裏進進出出忙活着,沒什麽特殊的行為。

何玉軒斂眉,怕是他過于防備了。

何玉軒滿是疑窦,回來後也沒說些什麽,只是留了許通在室內,說是這些天練字燒了太多東西,勞煩許通多清掃一遍室內。

偶爾何玉軒也有這樣的請求,倒是沒有引起許通的懷疑。

許通在室內停留的時間長了,留給何玉軒觀察的餘地也多了起來。他有點懷疑,但是直到現在還是有點做不準,指不定也是因為許通這人老道,同樣是發現了但是沒有說呢?

許通咳嗽了兩聲,伸手抓了抓脖子,留下幾道紅痕。然後他蹲下來在水桶裏清洗東西,何玉軒注意到他打了個寒噤,抓撓後的地方有點瘀斑。

何玉軒蹙眉,突然出聲道,“許通,你且過來一下。”

許通不明就裏,連忙擦幹淨手就過來,何玉軒反手扣住他的脈搏,這般快速的動作把許通吓了一跳,脖子不自覺往後縮了縮。何玉軒眼角瞥到許通的反應,一種微妙的感覺浮現,可随即他就被手中的脈象所驚,眉頭緊蹙,頗為嚴肅。

許通還從來沒看過這位俊秀醫者如此陰沉的臉色,頓時就唇色一白,緊張地說道:“何大人,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最近可否接觸過患病在身的人,或者是去過什麽髒穢之地?”何玉軒收回手,肅然道。

許通回想着最近的事,連連搖頭,“這些天我就在內院走動,最多是随同您出去,并沒有碰過什麽人,也沒有去那些地方。”

何玉軒搖頭,如果許通沒接觸過這些,他理應不會染上這種疾病,尤其還是在北平!

數年前,戴思恭在走前,曾建議燕王滅鼠,注意鼠患,當時被戴思恭所救的燕王極其看重,自此後數年,北平從未出現過瘟疫,得益于燕王對此的看重。可如今許通唇舌幹燥,精神看似正常,可兩眼無神,手腕的肌膚摸着不熱,脈象沉微,閉塞其少陰,腎氣不能上達……再加上剛才許通瑟縮的反應,何玉軒沉聲道:“你最近到底接觸過什麽異常的東西,如果你不說的話,便是有神在上也救不了你!”

許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嗫嚅不敢言。

何玉軒捏了捏鼻梁,閉眼了半晌,這才道,“你可知你是什麽病?”

許通滿臉哀求,拽着何玉軒的衣襟下擺,苦澀着開口,“何大人,您就別折騰我了,有什麽您就直說吧。”

何玉軒睜開眼眸,“是鼠疫。”

脈象來看,理應是剛接觸不久,如果是再進一步的話,就會直接感染他人。

可是許通是怎麽染上鼠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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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更新get√

唉,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高亮】

所有關于鼠疫的內容都是查資料後自己瞎寫的,完全沒有任何借鑒意義或者查看意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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