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聲
兩天後,經過異能醫師治療,傷勢已經全部恢複的利亞姆·米勒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開車送回了位于鄉下的祖母家。
他坐在車裏有些緊張:“那些人真的不會再來了嗎?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會找上我的祖母吧?”
“不是你想回來的嗎?”中原中也說。
利亞姆·米勒沉默。發生了這麽多事後,他的确是想要回祖母這裏。在即将死去的那一晚,他最想要的就是再見祖母一面,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除了還有幾個記者在角落裏守着。”太宰治坐在副駕上,往窗外看了看:“不過你的通緝已經撤銷,案件的新進展報道也出來了。去吧。沒事,不會再有人來了。”
利亞姆偷偷從後座看了一眼這個第一次見面、但是已經多次聽說的男人的側臉,覺得對方可真好看。而且完全不像中原先生說的那麽難說話啊?
“那麽,”利亞姆·米勒再一次鄭重地向兩人道謝,“太宰先生,中原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現在不僅早就死了,并且死後也會被扣上殺人的罪名,讓我的祖母難過。”
“不用謝。”中原中也說:“順手罷了。”
太宰治懶洋洋地靠着車門,看向窗外的美國鄉下風景。
利亞姆還想說什麽,但是那棟小房子的房門打開,一位頭發花白、戴着老花鏡的老人步履蹒跚走出來,當她看到仍然守在那的記者們時,憤怒地朝他們揮了揮手中的拐杖。
于是利亞姆把所有想說的都忘了。他看着窗外,嘴唇顫抖着,然後推開車門一下子跑了出去:“祖母!”
站在房屋前的老人不敢置信地看過來,看到熟悉的人影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來抱住自己。
“祖母!”利亞姆·米勒哽咽着,只有在受折磨的劇痛下才流出過的眼淚争先恐後流下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祖母。”
老人也跟着哽咽,抱住他,又分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自己的孫子,用牙齒掉光後變得有些含糊的聲音心疼地問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找麻煩,然後對他說不要害怕,還有祖母在。
“我沒事,我沒事。”利亞姆擦幹眼淚:“我遇到了兩個很好的人,他們幫助了我,也是他們幫我找了很高明的醫生……對了,祖母,我和您說。”
他高興地扭頭,想把中原先生和太宰先生指給祖母看,告訴她就是那兩位幫助了自己。但是當他回頭,看到的只有幹淨的柏油馬路和聽到動靜後好奇出來張望的鄰居們,原本停在那裏的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今天是個好天氣,天空碧藍,他過去兩天裏所遭受的一切磨難和陰影都好像融化在了今日燦爛的陽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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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歷遭受的是磨難、是陰影,但同時也是一輩子僅此一次的偉大冒險。
利亞姆沉默了幾秒,然後釋然地笑起來。
他扶着祖母回去屋子裏:“祖母這幾天身體怎麽樣?有沒有按時吃藥……”
另一邊,在利亞姆·米勒被救出後,PWG的董事會收到了一個匿名包裹。包裹裏放着那枚他們把整個紐約地皮都翻過一遍想要找到的存儲卡,還有一把他們曾打算用來當作HubbleLines航運走私軍火生意的證據、好打擊對方日漸擴大的生意和日益擴張的勢力的巴雷特樣槍。不過送回來的金屬箱裏,巴雷特原本放滿了五顆H.E.子彈的彈匣空了一半。
他們都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可能拿着存儲卡的利亞姆·米勒被HubbleLines 的鬣狗們抓走,但是又被兩個神秘人救了出來。他們本來已經做好了有人拿着那枚存儲卡來做文章的應對方案,誰知道沒有條件、沒有聯系,存儲卡和樣槍被一起送了回來,似乎是在表明自己完全不想插手此事的态度。
那兩個神秘人到底是敵是友?
接下來又要怎麽辦?國會議員的競選倒是可以有驚無險地繼續下去,但是那個利亞姆又怎麽辦?他很可能知道了一些內幕,那麽到底還要不要對他繼續追殺下去?據說他被救出後并沒有立刻出國,而是回到鄉下的祖母家去了。
董事會低聲商量了一陣解決辦法,最後一致決定,還是問問那位的意思好了。
“下午好,菲茨傑拉德先生。”他們打通了電話:“很抱歉打擾您。但是,我們認為,應該告訴您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與此同時,HubbleLines航運也做出了同樣的決定。不過他們的立場要更艱難一些:存儲卡沒拿到手,利亞姆又被救了。謀殺計劃出了差錯,HubbleLines航運的董事長原本想瞞下這件事,把存儲卡找到也就算了,誰知道有兩個不知道打哪來的神秘人強勢入局,他們在布魯克林用來做些見不得光的生意的大樓那晚發生的大爆炸照亮了夜空,起碼有十幾個住在周圍的居民報了警。事情被鬧大到他瞞不下去的地步,因此不得不撥通了幕後老板的電話。
“BOSS。”他緊緊握着手機,拿手帕不停擦拭腦門上的汗:“是這樣,您讓我去辦的,阻止奧斯汀成為議員的那個計劃,原本一切順利……但是,現在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于是,在這個陽光燦爛的午後,雖然因為立場和角度不同,導致被敘述出來的事情經過在某些細節上有一些出入,但總體來說大同小異。PWG和HubbleLines航運彙報了事件經過,并且詢問下一步要怎麽辦,是否還要繼續把利亞姆滅口的計劃。
“你說他們把存儲卡送回來了?”菲茨傑拉德坐在辦公桌後,正在奧爾科特的監督下簽署一些時間緊急的文件,一邊不情不願地工作一邊接電話:“查爾斯我的朋友,你難道沒看出來他們這麽做的用意嗎?”
“我們認為,他們想表明他們不會插手這件事的态度。”年齡比菲茨傑拉德大兩輪的老人回答。
“不僅如此。”菲茨傑拉德看完一份,把文件放到一邊:“他們是在說’我不想插手你們兩家的紛争,只是救出這個人‘。這個舉動暗含警告。能将存儲卡送回來,也就能再次拿走。”
“真是有意思。”菲茨傑拉德笑了聲,露出興味十足的表情:“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紐約什麽時候出了這樣的人?”
查爾斯在電話裏說了什麽。
菲茨傑拉德聽着,然後他将手中鋼筆随意轉了兩圈,向後往老板椅裏一靠,高高挑起眉梢,确認:“你說我們手下的棋子說……那是兩個亞裔?是前幾年讓老懷特狠狠吃了虧的’SouKoku‘?”
“事情經過我知道了。”将藏身地點放在了紐約市裏一座巨大玻璃植物房中的約翰·斯坦貝克如此說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湯普森。”
“什麽?”HubbleLines的董事長愣了一下:“我們不和PWG競争國會議員的位置了?”
“不,我是說,利用庫珀·約翰遜來讓奧斯汀退出競選的計劃到此為止。接下來還有機會,另找辦法吧。”約翰·斯坦貝克平靜說。
“……”倫納德·湯普森有些不甘心地問:“那個小鬼,叫利亞姆的那個?就這麽算了嗎,起碼讓我們出口氣……”來報在布魯克林的仇。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讓你放棄的。”約翰·斯坦貝克說:“你的手下描述了那兩個神秘人,這些特征還不夠讓你想起來什麽嗎?”
“您是說,他們真的是幾年前在紐約……”倫納德的表情變得謹慎了些:“……我明白了。”老懷特的遭遇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他可不想步那老家夥的後塵。
“還有,利亞姆·米勒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發生了。”約翰·斯坦貝克的聲音中暗含警告:“實現目标過程中可以有無法避免的犧牲,但我不希望由我們一方主動造成間接傷害。”
“……是。”
“不要想騙我。”約翰·斯坦貝克輕輕閉上眼睛,在他身後,巨大的葡萄藤像是有生命一樣輕輕抖動了一下:“我會知道的。”
“我知道了,BOSS。”
電話在倫納德愈發恭敬的聲音中挂斷了,約翰·斯坦貝克靜了一會兒,肩膀才一下子松懈下來,他捂住臉,發出一聲倒黴的長嘆。
“怎麽走到哪都能遇到你們,”他想起自己在日本遭遇慘敗的那一晚,咬牙切齒抱怨,“糟透了,真是孽緣!”
而在紐約所有大小幫派達成共識,不再揪住利亞姆·米勒那個倒黴蛋不放的時候,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剛剛辦完登機手續。
他們的行李箱已經送去托運了,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小時。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找了家咖啡店坐下,中原中也一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一邊問:“他們現在發現了嗎?”
“什麽?”太宰治早晨起太早了,昨晚睡得又晚,現在靠在中也身上不停打哈欠:“哦……發現是我們這件事嗎?發現了吧。反應總不至于那麽慢。”
“那利亞姆之後的生活應該就會回到正軌了。”中原中也說。
“唔。”太宰治困得迷迷糊糊,看中也一直在玩手機,于是偏偏頭看過去:“中也從剛才開始就在看什麽?”
“看我們在新西蘭落地後,要先去哪裏玩。”中原中也說:“在瓦卡蒂普湖旁邊租個木屋怎麽樣?休息幾天,然後去皇後鎮玩跳傘。”
“我記得不是有個螢火蟲洞嗎?”太宰治說:“好像很漂亮。”
“懷托摩螢火蟲洞。那就這麽說定了。”中原中也說。
太宰治笑起來,伸手過去抓住中也的另一只手,還要和他十指相扣。
“我們這算是在蜜月嗎?”他笑着低聲問,低頭親了親中也的側臉。
“不然呢?”中原中也說。
“我的意思是,”太宰治嚴肅提議,“等我們回去後,向大家宣布我們的消息……然後再申請一個蜜月休假。”
中原中也:“……”
“好不好?”太宰治笑眯眯地捏捏他手心。
“拿你沒辦法。”中原中也想到大家聽到他們之間事情的樣子,沒忍住,跟着笑起來。
他仰頭和太宰治接吻,低聲回答:“等我們從新西蘭回去再說。”
一吻結束,太宰治說:“婚姻雖然只是輕飄飄的一張紙……但是假如中也以後再擔心我會一個人離開這裏,你起碼可以用離婚這件事來威脅我了。”
“聽上去不錯。”中原中也挑起一邊眉梢說,他撈起太宰的手,低頭在兩人的戒指上吻了吻,然後擡頭和太宰治對視:“那麽,我也一樣。如果我們都有幸活到老……我想你應該不會一輩子呆在偵探社。那個時候如果你再想離開這裏,那麽這次離開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把我也帶上。”
太宰治笑起來。
“那就這麽說定了。”他說。
透過機場巨大明亮的玻璃,在陽光下,他們兩人無名指上的戒指輕輕碰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