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府

陳素上輩子進京沒幾天就亂箭穿心而死,真不知道這個永濟寺是什麽來頭?但她跟小趙氏是從永濟寺回來的路上遇險的,連帶着陳素對這個地方多少有些戒心,“父親說的是,不過女兒想着,就算是做法事,家裏沒有人操持也不行,不如等夫人好起來再說吧,還有,還是不要請永濟寺的高僧的好,畢竟夫人跟我是從那兒回來時候遇到劫匪的,”

“姐姐說什麽呢?做法事怎麽能不請永濟寺的師傅?便是那些國公府侯府,去的也是永濟寺!”陳惠又忍不住了,她們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強匪的,怎麽能遷怒永濟寺呢?而且陳家不請永濟寺的和尚做法事,京城勳貴們又會怎麽想奉恩伯府?

陳克恭沖小女兒擺擺手,“你姐姐說的也有她的道理,算了,等你娘好些了再說吧,”

他原本是想請西府弟媳寧氏幫着張羅的,但大女兒不樂意請永濟寺,他也不想女兒不高興,而且西府如今兩兒兩女,自家做法事卻是為先後夭折的兒子,這一點陳克恭想想就覺得紮心,所以寧願照女兒說的辦。

家裏老是這樣,不管什麽事,只要是陳素說了,誰都別想跟她擰着來,陳惠氣鼓鼓的瞪了一眼陳素,“女兒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要回去陪娘親了,爹爹,您要是沒事,不如随女兒一道兒去宜安院陪娘吃飯,有您在,娘興許還有些胃口。”

唉,想到知道自己沒了孩子,還傷了身體之後一心絕食求死的妻子,陳克恭重重的嘆了口氣,起身吩咐楊姨娘好生照顧陳素,便帶着陳惠走了。

“呸,數這小丫頭片子心眼兒多!”透過窗戶看着陳克恭跟陳惠出了院門,楊姨娘狠狠地啐了一口,細論起來,陳惠可比小趙氏讨嫌多了,平時也最愛在楊姨娘跟前擺嫡女的架子。

看着楊姨娘一臉嫌棄的樣子,陳素不由失笑,“算了,随她去吧,畢竟夫人那裏父親多陪陪也好,”對于喪子的小趙氏來說,陳克恭這個丈夫的陪伴,沒準兒可以消一消她的心頭之恨。

陳素發話了,楊姨娘也不說什麽了,她看了看天時,“姑娘你坐的時候可不短了,快先躺一會兒,等晚膳送來了妾身給你端來。”

陳素也确實有點兒累了,點點頭由着夏繁扶她躺好,“姨娘,你這些日子可有什麽不适之處?要不請太醫也給你瞧瞧?”

不愧是自己照顧長大的,楊姨娘心裏發酸,上前幫陳素把身上的薄絲涼衾往上拉了拉,“姨娘是哪牌名上的人也配勞動太醫?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又該說咱們伯府輕狂了?你放心,姨娘好着呢,”

這幾天楊姨娘也确實覺得有些疲累,不過小趙氏養病,陳克恭不得不把家務先交到楊姨娘手裏,她一邊料理家事,還要時時照顧陳素,感到累也是正常的,“等你大好了,姨娘好好睡幾天就沒事了。”

奉恩伯發了話叫陳素安心養病,而楊姨娘又把這個命令當聖旨一般嚴格執行,即便是陳克恭答應了陳素可以在院子裏賞花,楊姨娘也生怕她頭上的傷口再冒了風,恨不得拿帷帳把整個院子給圍起來,不叫透一絲風進去。

這種一腳擡八腳邁的日子陳素沒兩天就過的夠夠的,索性也不賞什麽花了,幹脆**晚跟夏繁還有另倆個二等丫鬟水晶跟琉璃一起翻騰自己的東西,她得看看原身都給自己留什麽多少家當不是?

依着陳素前三十六年的人生經驗,小趙氏懷胎沒人盯上可以理解,畢竟奉恩伯的爵位再不值錢,也不是人人都能拿到手的,但她留下親生的女兒在家,特意叫上原身,這一點兒挺奇怪的,這個原來的陳家大姑娘難道也擋了誰的路?

心裏有了這個計較,陳素越發要盡快掌握陳家的一切,最好迅速的把毀了陳家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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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陳素吃過早膳正在屋裏試“她”的衣裳,順便裝作無意的聽春晚跟夏繁說着衣裳的料子跟款式,就見楊姨娘身邊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過來跟外頭的水晶小聲嘀咕了兩句,轉身功夫水晶進來,“大姑娘,西府二太太跟二姑娘四姑娘看您來了,這會兒人才從宜安院出來。”

水晶口裏的西府,也曾經出現在前世嬷嬷們的口中,先頭陳老太爺膝下兩兒一女,發妻何氏生下了陳皇後跟陳克恭一兒一女,姨娘任氏生下庶子陳克儉。

如今兩府已經分家,任氏由陳克儉奉養,就住在奉恩伯府隔壁。

陳素記得那京城的嬷嬷還感嘆過,說奉恩伯是個老好人,像庶弟跟姨娘,分給他們一點兒財物,遠遠的打發了就是了,還特意把奉恩伯府隔出一塊兒給他們住,也算是很厚道了。

而另一個嬷嬷說,那是因為比起因為家裏出了娘娘而封伯的陳克恭,陳克儉這個兩榜進士才是陳家的頂梁柱,奉恩府将弟弟一家子留在京城又辟出宅子給他們,也是有拉攏之意在的。

不過憑着陳素跟陳克恭這些天接觸,她更傾向于陳克恭是因為手足之情,而不是什麽“拉攏”。

見陳素不吭聲,水晶為難的看了看春晚,自從大姑娘傷了之後,話是越來越少了,前幾天躺着還好,這些天能起身了,可不論是坐着還是站着,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只要看過來,就叫人心裏發緊。

春晚看了陳素一眼,“大姑娘沒醒的時候,二太太就過來了一趟,還薦了個大夫來,後來伯爺說不許旁人打擾您養病,西府才沒再來過,姑娘,您看?”

陳素點點頭,“請二太太進來吧,”她吩咐夏繁道,“你扶我到床上去,順道兒跟我再仔細說說西府的事,我這個傷啊,只要一想事就頭疼的很。”

任氏雖然是陳克儉的生母,但終究只是個妾室,所以府裏一切的交際應酬,都是二太太寧氏出面,任氏等閑是不出門的,也就在小趙氏她們出事的頭一天,過來看過一次。

而西府當家太太寧氏,是陳克儉同年寧從哲的妹妹,寧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臉的人家,祖上光翰林就出過兩位,寧從哲與寧氏的父親只是個屢試不第的舉人,如今在寧氏族學裏教導子弟,而西府二叔陳克儉如今已經往外陝西任西安府同知,而寧從哲則在禮部做郎中,郎舅兩人都是正五品,但一個在西安,一個在京城,差別就大了。

因着這個原因,雖然陳克儉在西安做官,但對寧氏這個妻子還是極為敬重的,即便去了西安,也只是還了家裏一個沒有子女的老妾在身邊照料起居,而留在京城的姨娘出身的任氏,算不得正經婆母,在清貴人家的兒媳面前,哪會有什麽底氣可言,因此這寧氏在西府的日子過的是無比的逍遙。

“二太太來了,快請坐,”

春晚親自挑簾,領了幾位麗人進來,陳素“虛弱”地從床上探了探身,“掙紮”着想要起身,“見過二太太,”

“素素快躺好,”寧氏今天去宜安院探望妯娌小趙氏,聽陳惠說陳素已經大好了,所以才特意過來看看她,“我聽惠惠說你已經可以起來走動了,昨天還叫了小戲,所以才想着過來看看你,沒想到反而撓了你的清靜。”

寧氏是個溫柔可親的女人,容長臉上不見一絲細紋,笑起靥生雙暈,眉眼之間自帶一股楚楚之意,陳素的目光從二太太頭上點翠藍寶長簪耳邊同款藍寶的墜子又滑向她身上的雪色輕紗外衫上,有些吃驚于她的美麗精致,“二太太說的什麽話?我也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長了,才撐不住又躺下的,要是一早知道二太太要過來,我定然好生等着。”

寧二太太眼中劃過一絲訝然,以前陳素跟自己挺親的,從來都喊她“嬸娘”,而不是什麽“二太太”,“素素是怪嬸娘沒來看你?”

她坐到陳素床邊拉了她的手,“那天聽說你跟夫人出事了,我的心跟油煎似的,立時就過來了,當時你那個樣子,”寧氏說着眼眶一紅,可顯得又不願意被陳素看見,連忙轉身拭了,“唉,看嬸娘說這些做什麽?你如今一天比一天好了,嬸娘就是少活上幾年也是心甘情願的。”

為自己?陳素垂下眼簾,這是嬸娘真是比親娘還親呢!

“是啊大姐姐,我娘聽說你受傷了,衣裳都沒換就跑過來了,”寧氏的大女兒陳貞一臉關切的看着長姐,“她還到永濟寺給你點了長明燈,說只要你能平安,我娘她就,”

“貞貞!”寧氏回頭喝了陳貞一聲,“就你話多!女兒家該當如何行事?”

陳貞被母親一喝,立馬站了起來,“女兒家該當幽閑貞靜,意态深沉,母親,女兒錯了。”

寧氏嘆了口氣,沒理陳貞,而是轉頭看着陳素,感慨道,“你啊,要是有你長姐的一半兒好,母親也不會拘着你了!”

“二太太這話侄女哪裏敢當?貞妹妹一向跟我最說得來,您對她太苛責了些。”陳素壓下心頭的怪異,替陳貞緩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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