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怡祥宮的宮人被大總管郭富貴敲打了一通,自是不敢多嘴。不提眼前這傳聞中的陰險笑面虎郭公公,便是皇上對主子的看重,也讓他們不敢輕易作出背主之事來。畢竟,至少在當前,跟在愉婉儀身邊,比跟着宮中其他無寵嫔妃要好得多!
見皇上去而複返,甫一來到又抱着主子進了殿,芷婵等人不禁喜極而泣,便是一向穩重的柳霜,眼中也多了幾分如釋重負的濕意。只得繡裳怔怔地望着寝殿緊閉的大門,久久無法回神。
這樣的寵愛,這樣的男子,若是也屬于她,那該有多好啊!
仁康宮內,餘太妃失神地望着窗外迎風起舞的珍稀綠菊,耳邊宮女的回禀之語如擲落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果然是嫡親父子,寵一個人的手段竟也是如此的相似,盛怒而去、去而複返,多麽令人熟悉的一幕!曾經的她,何嘗不是被天底下最尊貴的那人寵着捧着,縱是氣惱也舍不得冷落太久。難道趙家父子均是如此的麽?将人捧上了天,再狠狠摔落地。
那位愉婉儀,可會是另一個她?
她低低地嘆息一聲,若趙弘佑存心要寵一個人,也莫怪他待那江常在無動于衷了。或許日後她只需靜觀其變,看一看這位盛寵的愉婉儀會給這後宮帶來多大的風浪。也看一看,這樣的盛寵,到底會帶着那女子走向何方?
常嫔被降了位份,且還是以‘禦前失儀’的罪名,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她這一輩子想翻身卻是難了。徐淑妃氣得心口發痛,好不容易才從七拐八彎的親戚家挑了這麽個容易掌控又容貌極佳的棋子,哪料到棋局還未開始呢,對方便已成了棄子。她生生怄了幾日,可對上蘇沁琬卻仍得裝出一副寬宏大量不計較的模樣,無論再怎樣,她也絕對不能讓燕碧如瞧了她的笑話去,可心中卻也對蘇沁琬記上了一筆。
原本這日見素桐幸災樂禍地來報,說皇上滿臉怒火地從怡祥宮離開,想也知道定是愉婉儀惹惱了皇上。她冷笑着吩咐素桐着人緊緊盯着怡祥宮,看皇上會如何處置那狐媚子,心中卻開始盤算着如何踩上一腳,牆倒衆人推自來便是常見之事,更何況這犯了衆惱的狐媚子。後宮中有幾個人會不想将她拉下來,狠狠地打落地底之下!
往日她有多風光,将來失寵後便會有多凄慘!
可是等來等去,處罰的旨意沒有等到,卻等到了皇上又再駕臨怡祥宮的消息,并且這回一去便直到次日一大早方離開。而怡祥宮那邊,也只是在次日請安時派了個宮女到漱勤殿去,只道皇上命愉婉儀好生歇息,怕是無法來給兩位娘娘請安了。
此話一出,縱是平日總是一副溫和可親模樣的燕貴妃,臉上也有片刻的僵硬,更不提其他定力還不如她的了。
這真是妥妥的拉仇恨啊!
蘇沁琬所受的不過極小的傷,抹了藥再過陣子便也好了,可趙弘佑的去而複返,以及顯而易見的溫柔寵溺,讓她生出要探探他的底線的念頭。心中有了底,日後才更好行事不是?
于是,芷婵淳芊等人一晚上便見識到了主子恃寵而驕到讓人簡直不忍目睹的地步,心裏俱是又急又怕,暗暗為她捏一把汗,就怕她又惹得皇上龍顏大怒,這下一回也不知還有沒有這般的好運氣。
可奇怪的是,這一晚的趙弘佑卻是難得的縱容,雖數度額上青筋暴跳,芷婵都想着下一刻或許他就要發作了,哪料到最終卻見到對方惡狠狠地、咬牙切齒的在主子臉上掐了幾把,旁的竟是再也沒有了!
如此好幾回,芷婵幾人對望一眼,均是嘴角含笑地靜悄悄退了出去,再貼心地拉上了房門,将空間留給裏面的兩位。
蘇沁琬卻是得意啊,尤其是在經歷了下午那場怒火之後,再對上眼前這個明明被她氣得要死,卻偏偏奈何她不得的皇帝陛下,心中簡直有一股揚眉吐氣的痛快之感。
可是,再怎麽恃寵而驕,她都不敢忘了身份。如今她也算清楚了,只要不涉及原則性的問題,一些小手段小毛病之類的,皇上是極為縱容她的。小兒女的撒嬌賣癡耍賴,雖然時時惹得他氣結不已,可最多也不過受些諸如被掐幾把、被咬幾口的小懲罰。
但有一點,她卻始終不敢去觸碰,那便是借機給別人穿小鞋。經了這麽多事,她一直在暗暗思索,自己與一同進宮來的其他女子相比,到底有何不一樣?為何皇上就偏偏選中了她?苦思不得法後,她也便抛開了。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蘇沁琬一無所有,孤身一人在這世間上,正正是一人榮耀全家榮耀的主,試問她還有什麽可怕的?正所謂心有牽挂才會諸多顧慮,她無牽挂,又何來顧慮?想過得好,只要讨好眼前這個男子便可。
而她,在趙弘佑面前扮演的,便是一個有點小聰明、小嚣張,卻又懂進退的女子,不會主動陷入宮中争鬥,但若對方來犯,卻是半分也不能忍的。一旦她在皇上面前做了那挑撥離間之事,只怕日後她的一言一行落入對方眼中,便少了幾分純粹,添了幾分功利算計。
既然皇上會縱容她的小性子,于她來說是再好不過了。一個人縱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演着戲的,在趙弘佑面前的性情,至少有七分是她壓抑了将近四年的真正性情。另三分,不過是這四年來寄人籬下小心謹慎所培養出來的。也許正正是經歷過如此截然相反的兩種日子,才鑄造今日的愉婉儀!
“你就可勁地蹦跶吧,待傷好了,你瞧朕怎樣收拾你!”恨恨地瞪着滿臉無辜地望向他的蘇沁琬,趙弘佑放出狠話。
這小狐貍,就是個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主!
蘇沁琬也知道今晚自己是過了些,總歸也達成目的了,再撩撥下去,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
想到此處,她嬌滴滴地就要膩進他懷中,趙弘佑嫌棄地抵着她的肩膀,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知道今晚對方被她這招整得狠了,蘇沁琬‘噗嗤’一下便笑出聲來,直笑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簡直不能再忍!趙弘佑猛地撲過去,将笑得花枝亂顫的女子壓在了身下,狠狠地堵住了今晚屢屢氣得他心口疼的小嘴。
很好,終于安靜了!
敵人來勢洶洶,蘇沁琬無所防備,被對方堵了個正着。不過小片刻的功夫,她便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可身上的人卻不放過她,又咬又啃,堵得她幾乎要暈過去。
終于,趙弘佑滿意地放過了她,可卻依然輕啄着她的唇瓣,流連不去。
蘇沁琬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雙頰緋紅,眼中水氣朦朦,見對方又要再來,終于忍不住嬌嬌地求饒,“嫔妾知錯了,再不敢了,皇上饒命啊!”
趙弘佑仿若聽不到一般,再次堵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從那股窒息的感覺中回過來,蘇沁琬像小死過一回一般,貪婪地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鬓發淩亂,滿臉緋色,雙唇亮澤又帶着微腫。趙弘佑摩挲着她的臉龐,得意地問,“還敢不敢?”
“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蘇沁琬疊聲道。見他腦袋一低,以為又要再來,也顧不得渾身軟綿無力,連滾帶爬地逃離了他的身側,躲到了床角處,緊緊用被子裹着自己,滿目防備地望着他。
趙弘佑啞然失笑,掩嘴佯咳一聲,斂斂神色朝她招手,“過來!”
蘇沁琬将被子裹得更緊了,結結巴巴地強調道,“嫔、嫔妾,有、有傷在身,皇上你、你不能……”
趙弘佑卻不答話,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望得她心口發怵,終是老老實實地又爬到他身邊去,随着女子一聲驚呼,她整個人便被對方抱到了懷中。
“今日便暫且饒恕你,時辰不早了,安歇吧!”趙弘佑摟着她在床上躺好,在她唇上親了一記,抵着她的額頭啞聲道。
蘇沁琬松了口氣,摟着他勁瘦的腰,整個人更深地埋入他的懷中,甕聲甕氣地回道,“好。”
結實、寬厚又溫暖的胸膛,散發出一陣陣令人安心的渾厚男子氣息。她不禁有幾分失神,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若他是真心真意,純純粹粹地寵她、愛她、護她,那該有多好啊!
這念頭一出,她吓得打了寒顫,努力将它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察覺她一瞬間的動作,趙弘佑以為她怕冷,用力将錦被拉了拉,再為她掖了掖被角,這才将她更緊地摟向胸膛,親了親她的鬓角,柔聲道,“睡吧……”
蘇沁琬抿抿嘴,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秀氣地打了個呵欠,不過片刻便堕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