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裏逃生
第10章 -死裏逃生
世界穿過一堆又一堆三三兩兩在尬舞的人群,終于到了通往洗手間的走廊,在昏暗的光線中,兩個高大的白人男生在走廊牆邊激烈地擁吻着,嘴裏還發bia叽的聲音,聽得世界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對于同性/戀,他一直都有些想不通。兩個大男人搞在一起,他總覺得怪怪的。但是要說出一個讨厭同性/戀的理由,他一時又想不出來。兩個人真心相愛,好像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等他從洗手間出來,忽然發現黑壓壓的人群一擁而上都在往門口的方向跑,絕望的尖叫聲不絕于耳,音樂也還沒停,一時間音浪成倍成倍地襲來,世界只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情況,身邊的一個黑人小哥忽然拽着他跑了起來。
“gun shooting!” (槍擊案!)小哥在他耳邊吼着,他瞬間腦子一片空白。槍擊案?他剛在洗手間的時候,确實聽到了像煙火爆竹的聲音,但是俱樂部本身就很吵,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小烏龜!!!小烏龜呢???!!!世界猛地想起來,小烏龜還在舞池等着他從洗手間回來。他一把掙脫那黑人小哥的手,沖進了人群之中,那小哥也沒再管他,兀自逃命去了。但是世界和在逃跑的人群是兩個相反的方向,他只覺得肩膀被人撞得生疼,卻沒有挪動半分。根本沒法進到舞臺中央,槍聲還在繼續,逃命的人越來越瘋狂,每多呆一秒鐘,就多一分危險,大家丢棄了自己的舞伴,一路狂奔到了門口,推搡着等待出門。奈何門只有一米來寬,一大堆人擠在那裏,像一群絕望的沙丁魚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世界被逃命的人群夾在中間動彈不得,腦海裏浮現出小烏龜中彈躺在地上的場景,他覺得他自己忽然喘不上來氣。
“小烏龜!小烏龜!小烏龜!你在哪裏?!你在哪兒......” 世界仿佛用盡了生平所有的力氣呼喊着歸野的名字,可是卻被重金屬音樂蓋住,回應他的只有絕望的呼喊聲和哭聲。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是小烏龜。對,說不定,他都已經提前出去了,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地方。肯定不會是小烏龜,他這樣安慰着自己,卻忽然痛哭失聲。可是大家都在忙着逃命,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嚎啕大哭的人。
一想到小烏龜一臉茫然站在舞池中央的樣子,世界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為什麽非要帶他來這種地方,要是小烏龜有個三長兩短......一想到這,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烈的絞痛,好像有人在用攪肉機剜他的心髒。
歸野躺在地上,只覺得身體像被無數輛車碾壓,痛了一輪又一輪。伴随着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他仿佛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但此刻他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一滴淚緩緩地從眼角淌下來。模糊之中,他好像聽到有人喊小烏龜,他很想回答,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接下來的事情,他就什麽也記不得了。
舞臺那頭忽然又爆出來幾聲槍響,正在門口推搡的人群又爆發了新一輪的尖叫。大家好像被電打的魚一樣,瘋狂地想要沖出去。世界被夾在人群之中,連推帶擠地出了俱樂部的大門。他還在瘋狂地叫着歸野的名字,可是被人群的哭聲和尖叫聲瞬間淹沒。
俱樂部外面赫然停着五輛警車,約莫十幾個警察握着槍對着門口,随時準備扣動扳機。直到呼機忽然響了傳來一個警察的聲音,“the suspect is dead. all clear”。(嫌疑犯已被殺死,一切安全)。有幾個警察才放下槍,開始疏散人群,拉警戒線。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俱樂部幾百號人逃得一幹二淨,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了,原本喧鬧的街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只剩下警察們的呼機偶爾幾條短訊。
“sir, you can't get in there. it's dangerous.” (先生,你現在不能進去,裏面還很危險。)世界心急如焚,試圖越過警戒線去找歸野,卻被兩個高大威猛的黑人警察攔下。
他一時心急,連中文都蹦了出來。“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小烏龜還在裏面!” 那兩個警察絲毫不為所動,拿着槍指着他說,要是再鬧,就按妨礙公務處理。
這時卻從門裏出來了一臺擔架,上面躺着一個非裔女子,看面相約莫二十歲,胸口的彈孔大概有雞蛋那麽大,一片血肉模糊,世界依稀能看到她的心髒還在顫動,紅色的肉一抖一抖。想到小烏龜還在裏面,他腿一軟,差點站不住了,幸得那兩個警察小哥還押着他。
他直直地看着那非裔女子進了救護車,沒想到又從門裏擡出來一臺擔架,世界一見到擔架上左手空空的袖管,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等世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小烏龜就在他隔壁床躺着。右腿上打了石膏,上衣也被脫了,纏了很多圈很多圈的繃帶,臉上有幾塊淤青,變成了深紫色,看着分外瘆人。
他捏緊了拳頭,起身走到廁所打開了水龍頭,揪着頭發失聲痛哭起來。沒有死,沒有死,小烏龜還活着,他還活着......他還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他了。那個非裔女子的臉一直在他腦海裏回放,要是中彈的是小烏龜,他該怎麽辦。他有些慶幸,是別人中了這一槍。只要小烏龜還在,讓他幹什麽他都願意。
等他洗了把臉出去,發現醫生正在查房。世界大致地了解了下小烏龜的傷勢,肋骨斷了三根,右腿骨折,臉部多處挫傷,好在右手沒有什麽大問題。醫生說,修養三五個月,大概就能好得差不多,可世界還是拉着一張黑臉,不見半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