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切的開始
第11章 -一切的開始
波士頓醫院三樓302病房,房間裏彌漫着消毒水的氣息,暖白的燈光照着,在夜色裏有些清冷。
自從ice俱樂部槍擊案以後,波士頓醫院第一時間派出了所有的救護車救治傷者,可是還是有兩個人重傷,不治身亡,其中就包括世界見到的那個皮開肉綻的非裔女子。由于當時場面混亂,俱樂部又昏暗逼仄,只有一條求生通道。在逃跑過程中發生了踩踏事件,有十幾個人受傷,歸野當時站的位置人流密集,傷勢最為嚴重,其他人大部分也就是輕微的挫傷。
此時所有的傷者都已經得到了救治,傷輕一些的也被家人接回去了,幾個小時前炸成一鍋粥的醫院忽然靜了下來,只有護士挨個查着房。
世界坐在小烏龜的床頭,小烏龜的眉頭緊蹙着,似乎在做什麽不好的夢,睫毛微微顫抖着。世界看着他臉上青紫的傷痕,像一條條長長的蜈蚣盤踞在他白皙清秀的臉上,依稀能看到裏面的血管,估計是誰的鞋底踩在了他臉上。
世界有些顫抖地握住小烏龜的右手,一片冰涼,估計是正在打點滴的緣故。他埋下頭,幾滴滾燙的熱淚滴在了小烏龜手上。
假如,他沒有帶他出來......
假如,他沒有丢下他一個人去廁所......
世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自從那個自稱是他媽的女人走了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哭過了。今天晚上,他只覺得自己淚水的閘門打開以後,再也關不上了。
他怕。他怕小烏龜就那樣憑空消失了。他怕再也見不到他。那樣噬心削骨的感覺,讓他覺得靈魂都被抽離,他不敢再有第二次。
當他看到小烏龜被包成木乃伊,那樣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只覺得好像有人在一點一點啃噬着他最後一點意念,最後一點堅持......
他再也瞞不了自己了。他是真真切切地,愛上小烏龜了。
世界自己也說不清,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從小烏龜頂着兩個臉盆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家門口,還是兩人吵架後他系着圍裙問他“回來啦?”,又抑或是他掀桌子暴打吳孟的那一天......
他有懷疑過自己對他過分關心。可是,小烏龜無父無母,又是殘疾,這點情愫,多半也是同情,并沒有情愛的成分。他一邊自我麻痹,一邊享受着小烏龜對他無微不至的好。再說室友之間,感情好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是今天晚上,一切的面紗和借口都不複存在了。當他看到小烏龜躺在擔架上被擡出來的那一刻起,他覺得他的心已經跟着他去了......
夏世界,你怎麽可以這樣變态?!
要是歸野是個女生,都還好說,哪怕他是個殘疾,回去做做爹的思想工作,還是勉強可以接受。可是現在的情況,別說爹不能接受,世界覺得自己都無法理解。
一時間,好多個詞在他腦海中浮現。基/老,gay裏gay氣,同/性/戀。他無法想象,有一天會有人把這樣的帽子扣在他身上。他也無法接受,別人帶着有色眼睛看他。
手機忽然叮叮叮地響了好幾聲,是林晚。世界一看時間,淩晨5:37.中國時間現在應該是下午五點多。
“冰山雪蓮:喂!你沒事吧!”
“冰山雪蓮:看到趕緊回個話!我看新聞,你們那又發生槍擊案了。”
“冰山雪蓮:你丫他媽倒是回個話啊!急死人了!!!”
世界在心裏搖搖頭,林晚還是這個爆脾氣。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才短短一夜,國內的都知道了,老爹過一會兒估計也會打電話過來了。
“薅資本主義羊毛:我沒事.”
世界本來想說,他逃過一劫,但小烏龜差點命喪黃泉,一想到他們又會有無謂的擔心,又活生生把話壓下去了。
“冰山雪蓮:沒事就好!吓死老子了,我看那個地方離你那破學校好像很近。你以後沒事晚上別吓跑了,想要找妹子寒假回國來老子帶你去,美國的資本主義羊毛,你就別薅了,別把命薅沒了。” 林晚看着晚霞的餘晖,想象着波士頓現在夜晚的光景,忽然有些後悔沒跟世界一起去。
“薅資本主義羊毛:嗯,好,不去外面浪了。不過今年寒假,我可能回不來了,學校這邊有事情。” 小烏龜傷成這樣,他怎麽可能放心回去。而且他又傷了腿腳,世界尋思着還得盡快搞輛車可以接送他上學。
“冰山雪蓮:卧槽,第一年就樂不思蜀了啊。不過你爸沒跟你說嗎,你們家公司最近遇到點麻煩事,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回來出出主意呢。” 林晚說完有些後悔,看這樣子,夏伯伯估計還什麽都沒跟他說。
“薅資本主義羊毛:麻煩?什麽麻煩?我沒聽我家老頭說起啊。” 世界最近天天窩在家裏打游戲,老爹隔三差五地打電話來,一切也還正常。只不過林晚這麽一說,世界忽然想起來,老爹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确實跟自己交代過,在外面一切要從簡,而且要低調,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爹一向如此唠叨,他也沒往深了想。
“冰山雪蓮:好像是說,夏伯伯最近拿了塊地,但是他走關系的那個人,現在因為貪污被舉報了,然後伯伯也被牽連了進去。現在好像公司資産被凍結了,要接受徹底檢查。” 林晚只是下樓拿東西的時候,偶然聽到他父母在客廳談話時聽到的這些信息,至于那個被舉報的官員是誰,他也搞不清。
說起來也真是背,世界他爹夏平好不容易拉關系在魔都東區的郊外低價談妥了一塊地,準備新修個廠房。卻忽然遇到魔都政壇大變天,市長不知道被誰舉報貪污受賄,現在正在接受紀/檢/局的調查。而夏平的公司作為魔都重大納稅企業,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以2000萬這樣一個極低的價格,竟然拿到魔都東區兩萬平方米的一塊風水寶地。這塊地雖說現在是荒蠻的郊區,但是以魔都的城市擴建速度,不到五年便會有高樓林立,地鐵公交。這樣一塊地,別說兩千萬,兩個億都不一定能拿到。卻愣是被夏平撿了這大便宜,衆人一開始聽說都紅了眼,沒去競标的腸子都悔黑了。
只是當下,孫凱突然落馬,魔都風起雲湧,局勢不明,夏平更是被扣上了賄賂市長的罪名,公司一切資産都被凍結等待接受調查。大家的嫉妒瞬間轉為幸災樂禍。
這本來,最近幾年夏平的生意做的越來越紅火,除了東南亞的生意以外,歐洲那邊的意大利和法國訂單也越來越多。雖然說他們崇尚手工定制,慢工出細活,但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用私人定制的階層,那些普通的歐洲工薪階層發現中國産的家具不僅款式新穎,而且還耐用耐/操,一時間争相搶購。畢竟如今made in China也不再是粗制濫造的代名詞。
夏平的公司平凡家具股份有限公司,更是家具行業裏的領頭羊。旗下除了有名牌設計師設計的奢華高端系列,更有為平民老百姓設計的平價系列,而且就以他爹的名字命名,廣告詞是,“平凡家具,帶給你平凡的煙火”。不僅用料考究,設計也是走簡約風,不論放在什麽裝修風格裏,都不違和。
最近這些年,建材行業都不好做,但由于夏平起家得早,在魔都有自己的倉庫和工廠,又有自己旗下的品牌設計師,除了省去中間交給加工公司的差價,連宣傳費都省了,所以他家的家具雖然質量好顏值高,卻仍然可以做到平價銷售還有不菲的利潤。
尤其是公司裏有幾個品牌設計師,跟了夏平快十年了,不僅設計一流,而且忠心耿耿。其中最年輕也最有潛力的設計師名叫蘇涵,在二十歲的時候就進了夏家公司,如今一晃,也成了三十的老臘肉了。從原先的小學徒,變成了業內屈指可數的頂尖設計師,連大他幾輪的那些老牌設計師,都要虛心地叫他一聲“蘇設計師”。
世界自小混在公司和工廠長大,跟蘇涵年紀相差也不大,平日裏走得十分親近。世界從高中畢業的時候,夏平凡去國外出差了,還是蘇涵代他來參加的世界的畢業典禮。
看到林晚發來的一串串扣扣消息,世界憂心忡忡地撥通了他爹的電話。第一遍,關機,第二遍三遍,還是關機......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世界撥通了蘇涵的電話,電話嘟嘟嘟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你好!” 蘇涵看到來電顯示是美國,還以為誰打錯電話,但還是禮貌地接了。
“涵哥,我是世界。我爸爸呢?他還好嗎?他不接我電話。” 世界噼裏啪啦說了一長串,急切都溢出了屏幕。
“世界啊,別擔心別擔心,夏總還好,他只是最近有點忙,沒空接你的電話吧。” 蘇涵雖然貴為公司的金牌設計師,卻非常懂分寸,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地叫夏總,不像其他那些老員工“老夏老夏”的叫。
夏平凡對他有知遇之恩,這麽多年他一直感激在心。在他大學中途辍學以後,一直沒有公司肯要他,只有夏平凡開了不低的工資,雇他做學徒。只不過,夏總交待過,公司出事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世界知道,所以他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就別跟我兜圈子了,我都知道了,我爸那塊地,到底找誰拿的,為什麽事情這麽嚴重,公司資産都被凍結了?” 一遇到正事,世界嚴肅起來,倒是有幾分夏平凡在商場叱咤風雲的模樣。
“沒這回事......你別聽別人說風就是雨的,我們根本就沒拿到那塊地......” 蘇涵一本正經地說着慌,聲音裏卻沒有幾分底氣。他有些納悶,這個事情目前都被封鎖了,世界遠在美國,消息怎麽會這麽靈通。
世界看蘇涵怎麽都不肯開口,寒暄了幾句也就挂了。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是知道親爹的脾氣的,估計是他放過話了,所以沒有人敢告訴他實情。
不行,世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沒拿到地事小,要是真的跟落馬官員扯上關系,爸爸這二十多年的努力說不定真的就付諸流水了。
他打開扣扣,又給林晚發了條消息。
“薅資本主義羊毛:林晚,擺脫你件事。我要你去我家公司,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