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感覺怎麽樣?”

“欲……火焚身。”

“……”

酥酥猛然發現,她家相公這流氓的功力可真是一日千裏,前些日子還溫文爾雅像個十年寒窗的書生,如今就想那暗巷裏轉們調戲良家婦女的玉面流氓。

“其實啊……我是一個人偷偷回來的。”木槿說完看了一眼酥酥,見她沒有異樣,只乖乖聽着,便繼續說道,“花魄是挺聰明,卻全然想不到我們就在他宮裏。玉缺是阿錯給他的,他原本想好好安撫再鸠殺我們一行,卻想不到我們自有才能逃過他的法眼,依舊活得逍遙。如今阿錯在宮裏與他新立的貴妃你侬我侬,十一整日在廚房裏偷吃,生煙在兵器庫也找到了安身之所。我原本就想回來,在禦花園躺了幾日,故意偶遇了蕭瑛,她“聖眷正濃”,便就一手包辦了我的出宮之途。”

未等酥酥把話問出口,木槿便把頭巾放到一旁,專用手撥弄着她的頭發,想讓頭發幹得快些,嘴裏接着說道:“蕭瑛很好,她原就是個聰明人,在後宮裏倒也是如魚得水。墨水好得很,我見着她,她雖然又變黑了黑,但是她還胖了。”

“……”酥酥自動腦補了一副墨水的肖像,想着她若是那一天犯了事,指不定那城外的告示上就是一團又黑又圓的塗鴉。想着,便不自主笑出聲來。

木槿見她笑得走心,便用唇吻了吻她的發。“嗯……小香豬。”

酥酥的注意力在他那個“香”字上面,斜眼瞧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的花籃,把整籃子花都拿去煮熱水來洗發了,能不香麽?

想起香,酥酥便就想起了那封來路不明的信,掙紮着起身,只說“我有樣東西給你看”,便攏了攏身上的毯子,進屋就要去拿。

木槿失去了懷裏柔軟的觸感,起身跟了上去,想無時無刻不粘着她。

卻見她回過頭來啐道:“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全家?

說來說去還不是我家可心的娘子是頭豬麽?只是娘子,你這反應,好像慢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槿爺爺回來鳥~

鼓掌~

撒花~

有賞木有噻~

求評論求包養哇~

☆、小木槿新鮮出爐

酥酥看着她家相公看完那封信之後蹙起的眉頭還是那樣好看。下一刻卻被她抱在懷裏,久久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毫無間隙地相擁,直到酥酥的腿酸,動了動,木槿才放開她來。

一口一口喂了她一些清淡的粥食,木槿有些懷疑柳家婆婆所說的産前清淡為主的強烈建議,卻也沒有違背,畢竟輩分擺在那裏,柳家婆婆吃過的鹽,怕是比自己吃過的米都還要多。

想到不久以後,他就可以抱着他兒砸,摟着他家娘子,嘴角就慢慢溢出了微笑。

木槿專程趕回來,除了對他家娘子的思念腐心蝕骨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他已經回來一個月了,再過半月,他家娘子就要生産,他不想在這時候掉以輕心。手中的信件越積越多,他卻再也舍不得離開分毫。

酥酥每日扶着肚子,與木槿一同出去溜溜步,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和樂。

花二一行早在半個月前也回來了,在木槿迫人的眼色中,到底是沒将在外面聽到的事情說出來。蘇老爺子還是整日調戲那老道長,整個山谷,滿是歡聲笑語。

這天,酥酥正與納鞋底的武大娘講話,木槿在一旁一串一串地剪着葡萄。

“酥妹子,我看你真是嫁了個好歸宿呢!”武大娘看着那邊修長的身影迎風而立,不由感嘆。

酥酥心下深以為然,如若不是好歸屬,又怎會舍了那麽一堆事情,頂着萬分的壓力回來陪自己待産?如若不是好歸屬,又怎會舍不斷那幾月相思?

想着,嘴角噙着笑,想繼續給武大娘整理線頭。肚子裏的孩子卻是一陣騷動。

酥酥像是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聲,驚得木槿舍了剪到一半的葡萄,抄着剪刀就過來了。武大娘也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剛進院子的賈堂春一個趔趄,差點就撲倒在地。

酥酥覺着肚子像是有動靜也像是沒什麽動靜的樣子,靜待了片刻,萬分抱歉地說了無礙。武大娘小心謹慎地撥開了木槿那尖銳的剪刀,蹲到她身邊,輕聲問她些什麽。

而後便差賈堂春去叫了會接生的柳家老婆婆來,讓木槿備些熱水,把酥酥扶着往輔間去了。

“這是……要生了?”酥酥半信半疑問道,看着在竈臺前邊鼓搗的她家相公,有些忍俊不禁。

武大娘見狀,便就趕着酥酥往裏走:“別看了,心疼也不過這麽一會兒。”

“誰心疼了?”酥酥咕哝。

“酥妹子不心疼,那樣神仙一樣的相公燒火去了,我可是心疼得緊……”武大娘刻意說給酥酥聽。

酥酥聽了,倒也不以為意。

柳家老婆婆請是請來了,酥酥也已經準備就緒,可遲遲就不見動靜。

木槿燒火燒得灰頭土臉,一鍋水咕嚕咕嚕冒着泡,賈堂春也十分勤快,把水缸裏都加滿了水,一會兒摻着開水,能用得着。

衆人忙活完,在院子裏,從夕陽西下,坐到滿天星光。

武大娘感覺有些奇怪,方才的表現,明明就是要生了的兆頭。眼見着柳老婆婆已經撐不住瞌睡蟲,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賈堂春便就吆喝着讓大家都回去,指不準他家小少爺只是神個懶腰,怎就這樣一驚一乍的?

他說這話顯然意有所指,但未等武大娘擰着他的耳朵罵,酥酥已然感覺到下腹一陣又一陣疼痛傳來。

柳家婆婆一聽到酥酥的叫喚,當即就清醒了過來。畢竟是宮裏出來的副尚局,雖過了這麽些年,可指揮起人來仍是有條不紊。

所有女眷,一并進了産房幫忙,屋外的男人,卻一個比一個着急。

蘇光潛首當其沖,拉着老道長的袍子就叫喚:“牛鼻子你給算算,這孩子是男娃子還是女娃子?”見他不理會,沒一會兒便又自言自語起來,“也不是,你上次算着孩子不會在這裏生,這不算岔了?”見老道長依舊不理會,幹脆就歇了碎碎念的嘴,聽着屋裏一聲又一聲地叫喚,手都快把道長的衣服都給扯出個洞來。老道長曾經試圖暗暗給扯回來,可這老犢子,不知道又偷吃了多少,力氣這樣大,抓得太緊了,跟抓着那啥一樣,便就放棄了抵抗與掙紮。

花二她師兄卻是沒見過這樣的木家三少爺。原想着他是個風光霁月,不染塵俗的男子,如今見他一臉黑灰,快把那葡萄葉子扯光的姿态,不由輕笑。他終究是凡人一個,逃不過感情糾葛,避不開愛恨情仇。

這個孩子的降生,是福是禍,沒有人說得清楚。可是只有木槿和酥酥清楚,這是他們的血脈,是第一個傳承,是歲月的沉澱,是感情的見證。那些溫存的歲月并不會随着時間嘩嘩遠去,卻會被這個孩子生動地演繹。

許是前面做足了準備得原因,酥酥這胎産得還算順利,雖說一開始受了些磨難,動搖了根本,可後來的日子裏步步跟進,倒也不會怎麽艱難。

只是酥酥接下來坐月子,恐怕不是那麽好過。她本就瘦弱,奶水不足,再加上産後體虛,在這虎皮山裏,怕是沒有個奶娘來幫她分擔的。

孩子一生啼哭,天際破曉。

武大娘是蹦着出來的,拉着正端水的賈堂春就說:“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兒,是個小公子!”

賈堂春自然也是高興的,可見這她這樣,也就忍不住堵了一句回去:“又不是你生!”一瞬間,兩個人之間尴尬膨脹,武大娘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幹啥子找了這麽個死胖子說!

那邊,老道長的衣服終于“撕拉”一聲,裂開了一道口子。花二她師兄掩目,這個秋天,很淩亂啊……只是,蘇老爺你的走路的姿勢怎麽有些奇怪,好像同手同腳了……其實您大可以沖進去的啊,完全不用裝淡定,您老人家也裝得不像的!

再看木槿,他像是松了一口氣,終于饒過了那棵葡萄,留了兩片葉子還有三串紫色的果子在風中淩亂,便就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了屋子。

酥酥已經睡着了,掀了眼皮子看着她家夫君進來,便撐不住疲累,安然睡了過去。

木槿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小子,肉嘟嘟的,很是惹人喜愛。卻是不敢抱,生怕一不小心折了他的細胳膊細腿的。

一旁的柳婆婆上來說:“八斤六兩,是個大胖小子。出生那會兒,正是卯時一刻。”見木槿沉浸在喜悅中,便把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出生體重,都寫在了先前備好的紅紙上頭,這才拾掇拾掇走了。

于是倆爺們,哦不,現在是三爺們了,在屋裏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

淚灑在這片熱忱的土地上,只希望評論包養源源不斷砸來吧~

把石刻埋了都麽關系噠~(^o^)/~

石刻最近看了花日緋大大的《将軍夫人的日常》,覺得是偏好文,推薦給大家~

☆、有些事情寧願永不知情

酥酥戳着肚子上的肥肉,想着要是人能只吃不胖就好了。

一旁的小木槿哇哇就哭起來,奶娘咯噔咯噔跑進來,抱着他喂奶去了。這個小鮮肉,平時吃飽喝足就開始閉着眼睛思考人生((﹁﹁)~→你确定這麽小能思考?),也不會哭鬧,只有肚子餓了或者尿布濕了才會呱呱叫。

酥酥奶水不足,因而武大娘到山的那頭找了二虎,讓他找看看有沒有剛生完孩子的婦女。可巧得很,有個婦女剛生了第二胎不久,奶水足,便把她家的孩子抱過來一起喂奶了。

酥酥樂得輕松,每日吃着木槿親口喂的雞肉,喝着他用特殊方式喂的雞湯,身體越發有肉了。

坐月子的這個月裏,酥酥見識了三個男人呆頭愣腦的模樣。

木槿剛開始的時候并不敢抱他兒子,只在一遍癡癡地看,武大娘見狀,便手把手教了他怎麽抱孩子。于是某人開始聳着肩膀,十分吃力地維持武大娘說的姿勢。酥酥在一旁笑開來,想着一生一世,這樣足矣。木槿卻以為酥酥是在笑他,難得地羞紅了整張臉。那小木槿也忒不給面子了些,竟在無聲無息之間“滋潤”了他爹的手臂。看着木槿手足無措的樣子,酥酥笑得快把床捶出了個洞。關鍵是賈堂春最近也是欠了些,居然叫木槿幫忙換尿布。

于是武大娘回家煮完粥回來之後,就看到一個風姿天成的男人站在門口,秋風飒飒,陽光也沒有了往日那麽毒辣,乍一看,就像是一幅亘古的美人圖——如果他沒有張着蘭花指捏着那條随風搖曳的尿布的話……

蘇光潛也是高興壞了,抱了半個月的孫子,忽然說要回去給酥酥她娘上墳,告訴她有外孫抱的消息。酥酥同意之後,他便扯着老道長風風火火闖京城了。

關于小木槿的名字問題,大家都想破了腦瓜子。花二提出了“木水火”這個意見之後,被大家一致轟出去刨蘿蔔了。她師兄心疼,丢下了一句“去了火字,倒也是個好名字”,便跟着花二一起“夫妻雙雙把田種”。

木槿在十分認真地思索,幾乎用盡了畢生的學問。

原先因為屋裏人多,武大娘便把門窗都開了些。風灌進來,有些涼。酥酥靈光一閃,風悄無聲息,卻無處不在,自由随性,便覽山野,覺得是個好名字,便随口說了出來。

賈堂春原本在用筷子敲着水杯,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聽見酥酥這句話,卻驚掉了筷子。屋子裏一陣詭異的寧靜。

酥酥并不知道說錯了什麽事情,他家相公的表情晦澀不明,賈堂春沒有說話,坐得十分端正筆挺;武大娘卻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睜大着瞳孔,眸光明滅閃變。

原本歇了的風卷土重來,猛烈地灌了進來。酥酥打了個噴嚏,這才把大家從那股莫名其妙的氣氛中解救出來。

後來大家一致敲定,孩子就叫木邀想,倒也算合了木槿和酥酥的心意。

這天晚上,木槿逗弄完小想子,确認他蓋好被子以後,躺倒酥酥身邊,又開啓了講故事模式。

說不震驚是假的,酥酥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木槿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叫木楓。至此,木家明明只有兩個孩子,木槿卻是三少爺的謎團,已然解開。

酥酥原本已經躺下,聽見這話,又從被窩裏鑽出來,端詳着木槿的臉。

依舊是眉目如畫美不勝收,酥酥卻覺得他很有可能是木槿的雙胞胎兄弟,便更加仔細地逡巡每一寸她曾仔細看過的肌膚。

木槿知道她在想什麽,把她抓回了被窩,邊掖着被角邊說道:“木楓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沒有絲毫停頓,像是說今天的粥有點苦澀這樣稀松平常的話語。

酥酥卻一瞬間,四肢僵勁不能動,仿佛被人套在麻袋裏敲敲打打,從皮到心的酸澀,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兄長有了深切的同理心。又或者,她只是在心疼木槿,她最怕他以最淡然的語氣,提起最徹骨的疼痛。

木槿繼續說着,酥酥卻是緊抱着他,讓他不要繼續往下講。從前她希望木槿與她再無秘密,如今,有些事情她寧願永遠不知道。

她寧願永遠不知道木楓慘死的原因是因為被皇帝,當今的太上皇召進宮裏訓練成死士時心慈手軟救了武大娘;她寧願永遠不知道原來木槿一身的傷痕都拜那段死士訓練的時光所賜。她原本不明白為何他與十一花容錯的感情根深蒂固無法動搖,如今全然明白了。就為了木楓的全屍之恩,十一與花容錯以小孩子的身體,生生挨下了一十三刀。雖然沒有命中要害,那種疼痛,卻不是一個原本應該在放風筝的孩童,所應該承受的。

木楓死了,木槿就要以胞弟的身份,頂替他的位置,開始不為人知的訓練歷程。

木槿沒有細講訓練的原因,只是一句帶過,可是酥酥卻知道,他對自己不曾刻意的溫柔。她很慶幸,遭遇那樣的事情之後,她的相公仍舊是一個清風朗月的男子,不陰暗,不埋怨。

木槿還說了許多,關于那個皇室,關于那些權力之争和陰暗的人性。

其實一些遭遇,并非是一個人挫敗變壞的理由。酥酥不知道,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心性要有多堅定,才不會誤入歧途。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酥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她近階段睡眠都特別好。

夢裏,木槿在一所幽深的院子裏,背上還淌着新添的鞭傷所滲出的血跡,手裏一柄長劍,直指蒼穹。忽而一個無力,劍從手中滑落,在另一個院子練習的十一,從牆上飛下與他近身搏鬥起來,一拳一掌之間,幾乎平手。最終,木槿一個側身,原本可以避過十一的掌,攻擊他的下盤,卻不知怎的,反被十一一掌集中。

酥酥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眼見着木槿因為比武失敗被吊在院子裏,一遍一遍得承受挂了倒刺的長鞭。細看他的神情,順着他的眼神望去,卻見那邊暗暗的角落,整整一壁夕顏花葉覆蓋之下,一朵紫色的花正在悄然向陽盛放。再看木槿的眼神,那樣的堅定和執着,酥酥窮其一生也為其傾倒。

隔天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十分亮了。今天是坐完月子的第一天,她仿佛迎來了新生。

下了床剛要出門,卻遇見了昨晚清風朗月的男子,他手裏拿着一封信,字跡分明。

藍如意和她那一歲多的孩子,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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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分戰鬥真的好累的 ̄へ ̄

偶爾冒冒泡好不好哇~

☆、這白眼翻大了

木槿和酥酥一路揮車南下,他們在虎皮山外的一家農舍裏雇傭了一個奶娘來照顧小邀想。

藍如意莫名其妙地就死了,連帶着那個可憐得孩子。此時确實是有重大的蹊跷。

酥酥懷裏抱着小邀想,已經一個月了,這小子除了閑得發慌又睡不着的時候會骨碌骨碌轉着大眼睛,其餘的時候,不是吃就是喝。

木槿伸手摟過酥酥,酥酥懷裏抱着小邀想,一家和樂美滿。

虎皮山是不刻意過春節的,不知不覺在那裏已經過了十一月多,快要一年了。山裏不知是什麽原因,氣溫會比外面暖和上許多,可謂是冬暖夏涼的好去處。如今出了寨子,冷風勁勁,越是南下,陽光越和煦,風勁兒卻不減。

辛虧賈堂春吆喝着多帶些衣裳絨毯,不然還真會被凍着。

這次南下回杭州,原本就是為了家事,再加上賈堂春與武大娘感情日益篤厚,木槿便就讓他留在村落裏照應一些婦孺,主要是武大娘。只是不知他現在跪蘿蔔跪得怎麽樣了。

酥酥想過杭州的木府豪華氣派,卻沒想到竟是奢華到了這般地步。

驅馬進入步街,一陣刺眼的白色闖入眼簾。木府大門緊閉,四周仿佛籠罩着一股沉悶而壓抑的烏雲。

木槿率先下了馬車,不發一辭,轉身接過酥酥手中的邀想,再仔細扶了酥酥下車。許是車子坐得久了腿部酸乏,酥酥一下子沒站穩撲進木槿懷裏。

她本欲若無其事地推開,卻聽聞一個張狂得聲音叫喚:“呦呵!”

酥酥仔細分析了一下,“呦呵”雖然只有兩個字,可正因是兩個字,才顯得句子簡短有力,充分表達出了說話之人輕蔑的感情,一般來說是為下文作了一個良好的鋪墊。

這樣的人一般文章寫得好。她酥酥想來喜歡與有文化的人結交,因而可以轉身一看,原是個穿着一身素服的女子,裙角的暗紋正是國色天香的豔麗牡丹。她長得卻不似大家閨秀般白皙,蜜色的臉上兩個酒窩像是拿着錘子鑿出來的。酥酥想着她既然聲先奪人,必然還有下文。

然而未等酥酥聽到下文,木槿就一手抱着他兒子,一手牽着他娘子,敲開了木府的大門。

許是喪妻之痛太過哀沉,院子裏的氣氛一點也不活絡。酥酥怕吓着她兒子,慌忙踮着腳尖要遮住他的眼睛。然而她看得分明,她兒子明明白白得翻了個白眼,表達了對酥酥的“蔑視”之後,閉上眼睛修養精神去了。

木槿似乎走到哪裏人緣都很好,酥酥不禁再次扶額感嘆這個看臉的世界。于是一家三口在管家陳伯的熱情帶領下,七拐八拐地往木槿住的雅苑而去。

酥酥正咕叨着雅之一字,豈是镌刻在一塊石頭上便能體現精髓的,擡頭就見兩個明晃晃的大字——美苑

……

想來這杭州木府府內雖是人才濟濟,各個飽讀詩書,當然,前提是除了她和小邀想之外。如今這院落之間,卻奉行大俗大雅的精神,來掩蓋取名無能的事實。

酥酥不禁又想起她家相公給小邀想取名的時候,一句脫口而出的“木頭”差點害得酥酥一頭從床上栽下來。都說人如其名,要是取名叫木頭,她可以想見長大後的小邀想會是什麽模樣。大概給他一榔頭他才會叫喚一聲吧。想着,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伯聞聲轉過頭來,看着走路也能走到笑出來的三少奶奶,頓時覺得那些傳言極有可能是真的,倘若如此,那可要早做準備,叫他們劈出一塊蘿蔔地才好。

一條回廊終于走到盡頭,酥酥回望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沒辦法,誰叫自己不僅腿短,一跑還喘呢?

果真,“雅苑”兩個大大的字嵌在院子入口,真是震懾人心,目測可以起到驅鬼除蟲的功效。

苑裏有一落主屋,坐落在琳琅滿目的花草之間,倒也真是印證了酥酥的猜想,不僅名字,連內涵都這樣大俗大雅。

主屋的西邊是一泊人工湖,水倒是碧澈得很。若是得空,一起在湖邊烤魚,興許小邀想也會有一塊魚骨樹脂了。酥酥心裏盤算得很是得意,腳下一個不慎,差點跌進這湖裏滋潤一番。

木槿轉過頭來,無奈地嘆口悄無聲息的氣,她家娘子這腿短的病,還是得治治啊。想罷颠了颠懷裏的兒子,只見他家這青出于藍的兒子不知是犯了眼疾還是咋地,又翻出一個白眼。

他原想着這孩子才一個多月大,就這麽機靈,将來一定是個出衆的,至少娶媳婦兒不用愁。

可是,兒砸,你這白眼是不是翻得有些大了,怎麽還不翻回來啊?

晃了晃手中的兒子,這二貨爹還想着把他家兒子的白眼給晃回來,卻不想,晃出了方才喂下的奶水。原本走在前頭的陳伯轉頭一見三少爺在原地團團轉,慌忙折了回來。見到這孩子的反應,酥酥敢用她的兩只眼睛還有全身上下的毛孔保證,陳伯像是見了鬼似的,往回退了足足有三步,包括第一步用彈的那步。

“死……四少爺死……死前就是這副反應……”陳伯顫抖着聲線,抖出的聲音卻是不大美妙,或說夢魇。

酥酥一驚,心裏空出一個大窟窿,往四周無限擴張。趁着木槿給小邀想把脈期間,她問了乳娘最近是否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才好對症下藥。那乳娘卻表示一切飲食皆是正常。她來到這府裏也是規規矩矩的,沒有亂碰什麽東西。

酥酥正想着,那乳娘卻仿佛想起什麽一樣,然而被木槿一聲“小邀想中毒了”給打斷。

木槿深深地望了一眼酥酥,取得她的首肯之後,抱緊了兒子,足尖點水,往木府之外飛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成點消失不見之後,酥酥再想問乳娘方才想說什麽,那乳娘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說起這乳娘,她名叫方春花,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明明與武大娘一樣的年紀,可她仿佛卻更加蒼老。眉眼間一股憨厚之意,就差在額頭上貼個“我很老實”的字樣了。酥酥當時也是因為這點才看中了她。

此時春花心肝兒那個顫的呀,誰也沒想到會出了這檔子事,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每章必say的吧~

嗷嗷嗷,一團石刻滾過來,求評論啊求收藏;

嗷嗷嗷,一團石刻滾過去,還是求評論啊求收藏~

好吧,石刻就是這麽個胸大無腦見識淺的二愣子,最後說一句,求評論啊求收藏!

然後……

匿!

☆、又是一對狗崽子

木槿走後,酥酥也沒心情繼續逛這雅韻的院子,便拉着陳伯問這杭州城離木府最近的是哪家醫館,醫術最好的又是哪為大夫,住在哪裏。得到答案後帶着春花一起去了。

杭州城的街上,行人如織,酥酥站在街道中央,一瞬間暈頭轉向,深深懊惱剛剛出來得急,把陳伯那老夥計落後頭了。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曾注意到這個外鄉的女子,直到春花腹痛蹲倒在地。

春花原本十分擔心小少爺的安危,可突然腹部襲上一陣痛感,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撕裂開去。一時散了精神,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猙獰。

酥酥本不是慌亂的性格,可見到她如此難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小邀想如今也不知如何了,現下春花又這樣……

直到圍觀的路人喊了一句“快找個大夫”,酥酥這才恍然醒悟了過來。趕忙招呼着兩個看起來比較有力的圍觀者,讓他們把春花擡到最近的醫館裏面去。

醫者是個中年人,臉上的肉松松垮垮,一身清減,身體調理得十分勻稱。一雙眼睛深藏在眼窩中,卻是深邃。

他把了把春花的脈,從他徒兒手裏接過銀針袋子,抽出一根細長的,緩慢撚進春花的穴位上。這大夫在這一帶是有威嚴的,他施診時并不想讓無關人等在側,擾了他的判斷力。見他跨出房門,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原本臉上松垮的肉有組織有紀律的結實起來,酥酥就知道事情不太好了。

果不其然,那大夫雙手背在身後,對着酥酥說:“準備後事吧。我已經先保住她的身子,不讓潰爛的面積擴大了。”一副十分哀婉沉痛的樣子。

酥酥忍着把他揪起來暴打的沖動,目眦欲裂。

準備後事?準備後事就要棺椁墓地,這一筆一筆算下來得種好久的蘿蔔,是輕易能說出口的嗎?春花要是須得準備後事了,那小邀想呢?

想到這裏,酥酥的心不僅糾痛起來。此時顧不得去後悔那些年沒跟蕭瑛她爹多學些醫理,只恭敬有理地問那大夫到底是何原因導致的病。或許,知道病因,也還有救。

那大夫的眉頭擰得更深,看着酥酥捏緊得拳頭,悄無聲息地後退了幾步,這才故作淡定地回答:“許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酥酥着急,聽到這裏更是一陣恐慌。

旁邊的那個醫徒倒是瞧準了時機逢迎拍馬:“急什麽,師傅這就要說了。”

酥酥這個時候不想理會這種人,便還是目光炯炯的望着那大夫。

只見那大夫整了整袖口,張嘴說:“有毒之物。”

呦呵,還真是詳細具體又精确呢?且不說這有毒之物到底範圍多廣,單就有毒的東西,這世上也多了去了。

酥酥盯着那個大夫整理袖口的手,恍然間明白了什麽,從暗袖裏掏出一沓銀票給了那醫徒,這才聽見那大夫說:“落紅散。

這落紅散,是新進才流到市面上來的藥。本是粉末,用于塗抹身上因為天熱産生的痱子等等,本是良藥。然,是藥三分毒。落紅散也不例外,此藥物塗抹,必得實在沐浴完,身子擦幹淨之後。倘若這藥沾了鹽水,便就是一劑必死無疑的毒藥。”

一劑必死無疑的毒藥!

酥酥走進房間,在春花身邊慢慢坐了下來,才問:“當真沒有解救的法子了嗎?”

大夫聽着聽她那絕望的語氣,絲毫沒有光華的眼神,不由得嘆了口氣,說:“也不盡然。”

見床邊那女子仿佛有了又有了生氣般,對自己投來期望的眼神,大夫便繼續說道:“醫理上,講的是醫毒相克。有毒,必有藥醫。”

酥酥聽見這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藥呢?多少銀子都可以。藥呢?”

“暫時還沒研制出來……”

“……”

此時,外間傳來一個響亮又熟悉的聲音,不是那“呦呵”小姐又是誰?

只見那女子一把闖了進來,對着大夫直呼其名:“李枸杞,這次又是要治什麽人啊?”

而後,酥酥見證了一場傳奇的打鬥。李大夫顫抖着身子,全身上下的所有肌肉都進入警戒狀态,從一旁醫徒的手裏拽過了銀針袋子,抽出其中最長最粗的一根。酥酥以為他要使小李飛刀或者冰魄銀針之類驚世駭俗的武功,萬萬沒想到,這堂堂有威望的李大大夫,一個三十好幾,快要四十的人了,竟就手上舉着那根銀針,“咯噔咯噔”去追那身手矯健跳上跳下的年輕女子,勢必要把針紮到她身上不可的架勢。

酥酥扶額,人命關天啊人命關天。

還未待她扯開嗓子大喊,那女子就蹦到了床榻裏部,低頭看着腳下的春花若有所思。

“咦,這貨不是那天在木府門口遇見的那只嗎?”

酥酥滿頭黑線,這貨?真不巧,就是這貨,還有我這只……

李大夫卻是完全停不下來的狀态:“狗崽子,你還不給我下來!”聲音之大,快把來拉春花的牛頭馬面都吓走了。

“我李秋然要是崽子,那你不就是狗喽?”那女子絲毫不懼“權勢”,如此說道。

李秋然說着,低頭看了看那春花,見她面色蒼白,唇角幹裂,便頭也不擡地讓那醫徒去取些瀉藥來讓她服下,越快越好。另外再準備一大桶水。

那醫徒好似十分聽着李秋然的話,看都不看在一旁要使勁兒爬上榻的李枸杞李大夫,一溜煙就去準備了。

酥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回過頭來,看見李大夫在用方才的銀針撓頭皮,頓時哭笑不得。

他嘴裏還咕哝:“準備一大桶水有個屁用。泡澡根本散不了毒。”

然後不得了的一幕發生了,李秋然身為崽子,竟然曲起中指在李大夫的天靈蓋上重重地敲了一記,罵道:“泡你個狗崽子澡,誰當然是用來喝的!”

看了半天鬧劇,在酥酥還不明所以的時候,那醫徒迅速取來瀉藥讓春花服下,一刻鐘之後再“嘩嘩”灌她一肚子水。

見春花悠悠轉醒的架勢,酥酥當即心下大喜,可是還來不及喜,小邀想便像一顆束在她身上的石頭一樣,拽着她落入暗沉的海底,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酥酥家的蘿蔔

嘎嘎~

☆、救命的肘子沒救命

木槿抱着小邀想到了一處小胡同裏。冷風咧咧,暖陽卻曬在身上,所謂冰火兩重天,大抵如是。

小邀想不停地吐奶水,起先還能“哇哇”叫幾聲,現下,連一聲也不叫喚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木槿從來都是個風輕雲淡的人,從來行事穩妥,不疾不徐。如今他的一顆心,像是挂在了懸崖邊的歪脖子樹上,仿佛只要稍有動搖,就會堕入萬丈深淵。

家酥抵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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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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